花荣是见惯死人的,一看皇帝的样子,就是死透了。
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人居然死了。
这哪里是岳父口中的很不好,而是糟糕到了顶点。
而大帐内,所有人竟然都出奇的沉默,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大军怎么办?!
皇帝贴身太监梁师成是最先开口的,他看向童贯,“现在,怎么办?”
他嘴唇颤抖,双腿发软,官家以这样的方式驾崩,没有阻拦的他必然会被问责。
童贯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呆呆的看高俅和花荣,“官家……驾崩了?”
尾音上挑,听起来像个疑问句。
高俅心道,这还用问吗?
这时被叫来问诊的御医也到了,等拎着药箱看到皇帝的尸身的时候,吓得药箱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接着就是拔高音调的:“官——”
没等喊出来,就被花荣捂住嘴巴,“不许叫!”
御医冷静了些后,被花荣放开,直接瘫软在地,半晌才爬起来给赵佶看了情况,惊吓地道:“官家驾崩了……这个症状……乃是脱症,大泄身啊。”
所有人心里都门清,就是马上风了。
御医抖声道:“……驾崩这等大事,得昭告出去呀。”
童贯忙摇头,“不行!绝对不行!军心不能乱!”又警告这大夫,“你不许多说一个字!”
皇帝驾崩一事,必须秘不发丧。
但问题是现在以现在的天气状况,遗体很快就散发味道,不可能隐瞒多久。
花荣闭口不言,但心里则想,西夏都城就在眼前,绝对不能就此撤军。
高俅装作悲伤的样子,引袖拭泪,“大家千万忍住悲痛,不要嚎哭,以免走漏风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点头同意。
本来还担心不哭,被斥责问罪,现在压力都没了,可以踏实的商量对策了。
毕竟也不是哭的时候。
“那些女人呢?”高俅问。
童贯道:“已经被我派人关押起来了。至于下一步,太尉有什么对策?”
他这个现场处理得很及时,梁师成发现状况不好,找到他之后,他立即叫人封住这些女人的嘴巴,没有引起更大的动静。
不过,现在封口不难,难的是一直封口隐瞒。
高俅权衡现状,提议道:“瞒不住的,西夏使臣嵬名安惠还在等回复,除非撤兵,否则攻城之前,皇帝却不露面,如何说得过去?!但如果撤兵的话,是不是打答应西夏的求和条件?这可不是咱们能决断的。”
童贯心一横,“我也觉得不能撤军,倾注了多少人力才到这一步!兴庆府就在眼前!”
皇帝在亲征路上驾崩,当初怂恿皇帝出征的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好不如豁出去一举攻克西夏,将功折罪,让未来的皇帝留着他的小命。
要是这么回去了,擎等着叫赵楷砍自己人头呢。
那么问题来了,皇帝遗体怎么办?会臭的。
高俅皱眉,“只能告诉军士们,官家被西夏派人暗杀这个事实了。”
众人立即心领神会,花荣冷声道:“是西夏人行刺官家。”
童贯顿时恨道:“没错!歹毒的西夏人打不过大宋神军,竟然想到这样卑鄙无耻的办法行刺官家!”
就剩下梁师成了,他想活命,也得推卸责任,皇帝服用过量丹药,他没劝阻,秋后算账,砍头名单必有他一个位置,“那几个女子,身体内藏着剧毒,害了官家的性命,这等血海深仇,不可不报!”
是西夏人干的!都是西夏人的错!
太子殿下啊,您一定要明察秋毫,杀谁也别杀我啊。
把责任甩给西夏人,童贯和高俅两个重臣一拍即合,然后由花荣去做,维护好军纪,便要昭告军士,皇帝驾崩一事。
之后,派一支军队护送官家遗体回京,剩下的继续攻打西夏。
当夜,斩嵬名安惠,童贯拎着他的脑袋向所有人公布了一件事,西夏狗贼派刺客入大帐,行刺了官家。
不幸的是,还成功了。
“杀狗贼李乾顺,为官家报仇!”
“报仇雪恨!”
高俅装出悲痛不能自已的样子,看着激愤的士兵们,不由得心里想,如果自己的儿子在场,动员能力,肯定比童贯强上百倍。
不过,现在也可以了,官家被敌军用计害死,事实已足够激发仇恨。
人一死,大家更愿意想他的好。
况且之前在的秦王川大捷,虽然不是官家亲自指挥的,但多少在军中树立起了威望。
悲伤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士兵们沉浸在皇帝驾崩的悲伤气氛中,根本来不及思考刺杀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是西夏下的毒手。
官家先是收复了幽州,恢复了北方藩篱,眼看中年励精图治,要带领大宋走向更辉煌的明天,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去了。
多好的官家啊,可恨的夏狗!
军营内的白布不够每个人戴孝,便扯成布条,每人都只扎在额头上为皇帝尽孝。
擦干眼泪,誓要踏平西夏国度,将李乾顺千刀万剐!
——
“死了?报仇?”李乾顺听到宋国皇帝的死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听到尚书令嵬名安惠已经被宋军杀了祭旗,更是悲痛的不能自已。
他对天发誓,他给赵佶送去十个美女,真的是好意,谁知道这家伙身体如此不济,竟然腹上死了。
恐怕普天之下,再没有比他倒霉的行贿者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天亡我大夏!”
宋国皇帝之死已是事实,宋军群情激愤,杀气腾腾的朝兴庆府来了,回天无力了。
他看着如血般的夕阳,似已见到了自己的下场。
若是宋国皇帝不死,他若是投降,尚且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可惜啊,在赵佶死亡的一刻,注定没有他生还的余地了。
“陛下,宋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听到汇报,他披甲登上城墙,就见潮水般的宋军已在城下,本来他们就不善于守城,加上许多人已经看到了结局,早就骑马离城逃命去了。
他只能寄希望城墙牢固,多等一会,可就听一声震天响,地动山摇之后,城门已然坏了一个缺口。
他扑掉满脸的尘土,推开四下逃命的士兵,踉跄的走着,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去哪里,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然被宋军包围了。
“哈哈——”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知为何竟然笑了出来。
他正因为畏死,才会不停地在大国之间上演称臣和背叛的戏码。
结果,他和他的国家,终究还是没有活成。
至少,在最后一刻,要忠于自己身为一个国君的责任。
李乾顺提刀,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做最后抵抗的时候,刀刃割在脖颈处,使劲一划,飞溅出的鲜血甚至溅到最近的宋兵脸上。
他倒下时,看向皇宫的方向。
任贵妃……希望你做好朕交给你的最后一件事。
皇后属于辽国,但太子是大夏的太子。
……
——
西夏任贵妃浑身颤抖地看着摆在桌上的毒酒,旁边同样是瑟瑟发抖的,只有十一岁的太子李仁爱。
按照皇帝之前的吩咐,如果她听到宋军攻入皇宫的消息,就先毒死太子,然后再服毒自己。
仁爱太子含泪看着她,“母后在哪里?”
太子是耶律南仙所生,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这不意味着她就能下狠手毒死他。
太子死于她手,不管是谁抓到她,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陛下明知道国要破了,却不自己毒死太子,而是叫她来做。
他下不了手,难道她就能吗?
突然,宫女喊道:“外城破了——陛下殉国了——”
意味着宋军进城了,马上就到皇宫了。
听到这个消息,太子颤抖着朝毒酒伸出手,她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掉,一把将两杯毒酒都拿走,全部打到地上,“你母后肯定还活着,咱们也要活着!去找她!”
宫女四逃,宫里乱成一片,她则拽着太子躲到了寝宫的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还是被宋军发现了。
眼前是个年轻的宋国将军,任贵妃是汉人,忙道:“这是太子李仁爱,我是贵妃任氏,我们愿意投降归顺大宋,恳请将军留我们一条性命。”
花荣看着眼前的夏国太子,见他已经吓得脸色煞白,神情恍惚,道:“你们先不要怕。”说罢,一把扯过李仁爱,将他拉到自己旁边,吩咐其他人不可侮辱这位贵妃,便带着李仁爱去见高俅。
——
高铭跟赵楷两个留守人士,与留守将士们众志成城的抗洪,终于叫洪水退去。
随着洪水退去的,还有太傅蔡京。
毕竟年纪太大了,病来如山倒,自从生病以来,咳嗽不止,高烧不退。
汤药喝了一幅又一幅,都不见效。
一天夜里大叫了一声:“官家——”
等家人来看,发现已经阖目没气了。
赵楷听到蔡京死了,震惊之余,不禁担心父皇返京之后要责怪他的鲁莽,明知道蔡京老迈还带他上城楼治水,以至于他染病离世。
赵楷听到消息后,叫贴身太监探望蔡京家人,表达自己哀悼。
唉,蔡京服侍父皇十数年,说句难听的,就是一条狗也有深厚的感情了。
突然这么走了,父皇多少肯定会埋怨的。
赵楷正犯愁该怎么跟父皇解释蔡京的离世。
而这时高铭告诉他,“殿下,不必太过担心,蔡京去世的消息传出,城内已经有人放鞭炮了。”
民间说不定已经编撰出了一套,腹黑太子趁着皇帝西征,用迂回方法除掉了大奸臣蔡京的大戏。
赵楷叹气,唉,蔡京这口碑啊,竟然这般招人恨。
他病死了,希望父皇回来选拔个贤臣做宰相。
终于民间放炮的人,他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当做不知情。
蔡京死了,宰相一职先叫郑居中顶上,乐得郑居中恨不得也放几挂鞭炮庆祝。
但没过多久,京城中所有人内都不许放炮了。
因为一个惊天的消息传了回来:皇帝驾崩了。
不仅是赵楷,连高铭都惊得掉了下巴,赵佶可是出了名的铁腰子身体棒,哪怕被抓到酷寒的金国依然能继续耕耘播种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兵败,被流矢砸中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父亲和花荣怎么样了?
高铭被自己的担心吓得脸色煞白,但等他看向赵楷,发现他已经满脸泪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便也赶紧红了眼圈,做出眼泪盈眶的样子。
虽然赵佶本人被人诟病的地方颇多,也亏待了很多人,但对赵楷,却是个当之无愧的好父亲。
高铭能理解赵楷的伤心,亦有些被感染了低沉的情绪,嗓音低哑地道:“殿下,梁师成回来了,我就叫他进来。”
梁师成坚持要先单独面见太子,在见到太子前,什么都不会说。
赵楷没说话只默默点头,趁梁师成进来前擤去鼻水。
可等一见梁师成,竟又哽咽,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高铭见状,便替太子问梁师成,“陛下是怎么驾崩的?当时是何情况?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其余的人呢?”
梁师成扑通一声跪下,将路上编好的西夏细作如何借着和谈,进入官家营帐,进行刺杀的过程说了一遍。
高铭松了口气,原来不会兵败,那么父亲和花荣应该都安全。
但动作上,则以袖拭泪。
赵楷眼圈通红,想说话,却十分艰涩,于是看向高铭。
高铭会意,厉声道:“现在不是叫你推卸责任的,你刚才所讲,疑点颇多。你只管说实话,否则等其他人回来,真相也会大白。”
他都听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赵楷想必也听出来了。
梁师成想到高俅是高铭的爹,这事确实瞒不住,便哭着道:“那十个刺客都是女的,是西夏进贡的美女……官家晚上‘会见’这些女人的时候,一口气吃了公孙道长的十颗丹药……”
赵楷不禁一怔,这的确是父皇能做出来的事情。
悲伤的情绪被这种荒诞和蒙羞的感觉所冲淡,他可以开口说完整的话了,“你为何不阻止他?你明知道夜御数女的危险!”
梁师成叫屈,“随行没女子,又赢得了秦王川的胜利,官家想要放松行乐,我一个奴才,如何劝得了,殿下明鉴,留奴才一条命罢。”
其实赵楷也清楚,这件事父皇自己要负十成十的责任,但他仍旧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叫人将梁师成拖下去关起来。
他悲痛欲绝,连续重复了几遍,“怎么会这样?!”
他身为父皇最喜欢的儿子,从小都大,没有一件事是不遂心意的。
甚至,他的人生可以完美到问鼎文魁。
但他现在,必须接受人生中的失去。
他什么都懂,明白不该难过到不能自持,要振作起来处理国事,但仍旧控制不住自己处在崩溃边缘的情绪。‘
高铭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安慰赵楷,只能陪着“掉泪”。
现在说什么都是惨白的。
赵楷哽咽着吸气,一抬头,见高铭已经泪流满面,肩膀一耸一耸的,悲伤一点不比他少,心道,父皇没有白提拔他。
他勉强道:“你去吧,叫本宫一个人待会……”
高铭便朝赵楷一拜,退了出去,才一出殿门,就听到赵楷在里面传出的呜咽声。
他不禁望天,唉,赵佶啊赵佶啊,你没白疼你这个儿子。
他忽然想起公孙胜来,丹药是他给赵佶炼的,虽然是赵佶自己过量服用,但肯定也得找到他头上。
结果派人一探,才知道公孙胜在听说赵佶驾崩的时候,就借口上天采药不见了。
不愧是入云龙,神龙见首不见尾。
——
皇帝驾崩,天下缟素。
赵楷忙着治丧,给父亲上了文宗的庙号。
同时对童贯带着大军继续攻打夏国这个决定,没有过多指摘。
功过,等班师回朝再论。
高铭百忙之中,不忘派人去提醒在东京城内的完颜一行人,别在这个时候,跑出去闲逛游玩,到时候触怒了太子,他想保都保不了。
完颜宗强这一年来,已经将东京各处好玩的好吃的都摸熟了。
突然间宋国皇帝驾崩,搞得他只能停止一切娱乐活动,甚为憋闷,闲得又搞来一条罗红犬,给自己养的这只配种生崽。
赵佶驾崩,赵楷自动继位成为皇帝,只是这一年还没过完,新的年号得第二年元月才能使用。
高铭就像他说过的那样,错过了赵楷册封太子,但没错过他登基为帝。
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赵楷,高铭终于敢肯定历史的确发生了改变。
蔡京死了,城里有人放炮。
但这会皇帝死了,可没人敢放鞭炮了,都规规矩矩的。
朝中大臣也都感受到了赵楷的伤心,一个个都哭得死去活来,能不能在下一个年号里立住足,这一哭至关重要。
但同时,朝臣们心中也都犯嘀咕,官家究竟是怎么死的?
西夏刺杀?李乾顺傻了吗?大宋皇帝死了,他肯定得偿命。
再说了,什么样的高手能潜入敌军大帐直取皇帝性命?
古往今来,都没这样的例子。
朝廷内部尚且如此,民间的猜测自然也不能缺席。
不过,渐渐的,其中一条传闻赵佶是二郎仙君降世,蔡京是哮天犬转世的流言,逐渐成了主流。
百姓的注意力也从探寻赵佶的死因,变成了探究赵佶跟蔡京的关系。
难怪这一君一臣先后离世,原来暗藏着这样的关系。
再回头看赵佶生平似乎也没那么可恶,平了田虎方腊等叛乱,又收回了幽州,眼看要平西夏,可能是上天不许他太干预人间事务,便突然将他和他的狗召回去了。
毕竟,蔡京和赵佶前后脚离世,前者临死前还大叫了一声官家。
这样的新奇的传闻,很快就被百姓接受了。
赵佶生前做神仙不得,死了,反倒沾了仙气。
这后面,自然有高铭的推动。
并非他待见赵佶,实在因为他是未来皇帝的父亲,他形象不好,后继者脸上也无光。
赵佶的形象得以修复,可以风光大葬了。
在这段日子内,东京城没有任何“喜事”,直到从西北前线传来捷报。
宋国攻破了西夏兴庆府,李乾顺自尽,太子仁爱被生擒,正由大军押送回京。
奏疏是童贯跟高俅联合写的,陈诉了他们没杀李仁爱的原因,这人只有十一岁,留之大有用处,可安抚西夏的民心。
西夏国土辽阔,如何消化掉这里可不是靠“杀”就能解决的。
李仁爱才十一岁,正适合做傀儡皇帝。
赵楷也觉得先留着此人几年,利大于弊,便准了押送此人回京。
高铭听说征讨西夏的大军凯旋,放下心来,捷报中没有通报父亲或者花荣阵亡负伤的情况,即是说两人都平安。
在赵楷面前,他不敢露出喜色,面无表情,等一回到家,就高兴的杵着下巴,数着日子盼花荣回来。
结果花荣没盼来,倒是把耶律大石等来了。
高铭对此人的到来,十分吃惊,因为他竟然是经过申请,从幽州城进入的大宋。
按照他的脾气,断不会轻易踏上“大辽”故土。
高铭深知此人到来,必然有大事,便在赵楷的吩咐下,去辽国驻宋国使馆见他。
耶律大石双眼中可见的疲惫。
高铭发现他这几年,几乎每次见面都比上一次精气神要差,就从他身上就能看出辽国每况愈下。
耶律大石先客气地道:“贵国陛下的驾崩,我们大辽皇帝深表哀悼。”
高铭露出悲伤的样子,围绕赵佶的离世,双方进行了一番寒暄,然后进入了正题,“不知大石兄,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耶律大石沉默了片刻,道:“还得从你上次劝我的话说起,你估计的不错。我去女真传召,因为东怀国号的事,差点被女真扣押。这个我要谢谢你。”
“哪里话,我的话能帮到你的忙,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果然,差点被阿骨打跟他的儿子们砍了吧。
“因此,我向皇帝陛下献言,封女真为金国,再嫁公主安抚他们。”耶律大石叹道:“我们的萧太傅再次出使女真,将这两个消息带到,女真暂时稳住了,本来一切很顺利。但是……在嫁公主上,出了问题……”
高铭不由得紧张,历史上女真因为册封的事,彻底跟辽国撕破脸,发兵去攻打辽国老家临潢府,之后一半辽国国土纳入囊中,日益壮大。
如果辽国改变历史,能压制住金国的崛起,无异于对辽宋都有利。
“什么问题?”耶律延禧某些方面比赵佶还奇葩。
“陛下想将返回来的成安公主嫁给完颜宗弼。”耶律大石见高铭没反应,进一步解释道:“成安公主的另一身份是,夏国皇后。她近日被李乾顺赶回了辽国,陛下便想将她嫁给完颜宗弼。”
高铭皱眉,夏国皇后耶律南仙?这不就是正被押送京城的李仁爱的母亲吗?!
他扶额,想骂耶律延禧胡闹!完颜兀术想娶的是公主,不是皇后。
耶律南仙的儿子都十一岁了,她至少二十五六岁了,要比宗弼大。
“女真肯定不同意吧。”高铭道。
耶律大石疲倦地点头,何止不同意,简直是暴怒,“嗯,不仅不同意,还将我们的太傅萧习泥烈扣押了。”
可怜萧太傅,逃得过一次,没逃得过第二次,到底是被女真逮住了。
高铭发现耶律延禧这人,从骨子里就是不想阿骨打骑在他头上,总不肯彻底“服输”,一定要叫对方不痛快一下子。
耶律南仙出了名的倔脾气,历史上辽国灭亡后,她伤感母国覆灭跟儿子离世,绝食而死。
高铭道:“然后呢?”
“耶律南仙……听说夏国都城攻破,丈夫自尽,也已经自缢了。”耶律大石道:“而陛下似乎不打算再选其他的公主出嫁,女真很愤怒。大战在即,希望宋国看在兄弟国的份上,资助我们一二。”
灭亡夏国的事就算了,辽国不计较了,从别的地方帮帮忙吧。
高铭皱眉,果然是来搬救兵的,别说刚攻破西夏,士兵疲惫,就是不疲惫,也不能直接掺和进金辽战争中,“这个恐怕难了,你也知道,征西大军还没回朝,时间上来不及。”
耶律大石也没想宋国直接出兵,“不出兵也没关系,借给我们一点火器罢,好歹守住临潢府。”
高铭一怔,是来买武器的,想要大宋搞武器出口。
这不是他能做主的,得请示赵楷,“这个……得看官家的意思。”
耶律大石道:“我知道,但你的意见也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帮辽国这一把。”
他的语气真诚,对高铭满眼的期待。
高铭能感受他的无力,为了救大辽,他也是竭尽所能了。
他真的想劝他一句,唉,不如西走,开创自己的帝国,建立西辽算了。
叫耶律延禧这昏君自己去金国做俘虏吧。
但是不能,高铭希望耶律大石保护辽国能顶住金国的冲击,为大宋争取时间。
“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会为了大辽搏一把,尽力劝说官家相助。”
耶律大石鼻子一酸,高铭果然是个难得的亲辽派,肯为辽国的命运如此卖力。
他激动的站起来,把住高铭的双肩,注视他的眼睛道:“你真是我耶律大石的好兄弟!以后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