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高衙内微微一笑,指着张教头道:“来人处理一下他,本衙内要踏过去。”
张教头身体一下子绷紧,将棍子一舞,而高衙内的参随们再次拔出佩刀,就要冲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有女子声音喊道:“都住手!”
高铭循声望去,就见屋门口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娘子,你不能出去啊。”
“锦儿,你别拦我”林娘子挣脱锦儿,立在屋门口,含着泪怒道:“你不就是要见我么,放开我爹!”
“贞娘,诶呀,你不能出来啊!”张教头痛苦的喊道,一副一切都完了的绝望表情。
恐吓张教头,总算把林娘子主动逼出来了。
高铭深吸一口气,下面该他的表演了。
他拧紧眉头,盯着门口的女子身影,瞅了又瞅,咧嘴道:“你、你谁啊?”接着抓过富安的衣襟,“别告诉我,她是林娘子?!”
富安怔了怔,“是,是林娘子没错啊,衙内你不认识了?!不过,林娘子确实瘦了许多,有点憔悴。”
林娘子身段高挑,如今更显得高高瘦瘦,衣裳都撑不起来了……
“这叫有点憔悴?你看她头发都开叉泛黄了,我严重怀疑还有脱发。还有,你看看她,那么大的黑眼圈,搞什么啊,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
林娘子因为丈夫闯白虎堂被刺配,加之被休,整日痛哭,茶饭不吃,一个月下来,面容憔悴,整个人都瘦削了。
她被休在娘家,不施粉脂,素面朝天,全不见往日光彩。
一个女人遭受如此大的生活磨难,容颜有所改变,再正常不过了。
高铭早就料到了,所以才在今天突然闯进门,制造一种他无心撞见林娘子真面目的场景。
他这时表现得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揉了揉眼睛,定睛瞅了一会后,捂着脑门道:“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
一副“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大相国寺门口的你,我的痴心错付”的样子。
这话一出,林娘子和张教头的天瞬间都亮了。
尤其是林娘子,内心更是高兴的快要哭出来。
这就是高铭的计划,突然对林娘子失去兴趣,一定会引来怀疑。
必须得合情合理的“厌弃”林娘子才行。
高衙内本来就是求色,如今对方美貌有损,厌弃就在情理之中了。
高铭只要抓住这点做文章,相当合理,富安、陆谦甚至他爹高俅都察觉不出奇怪。
高铭嫌弃的呲牙咧嘴,“我记得她以前不长这样啊。”
富安和陆谦也慌了神,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谁知道高衙内看到憔悴的林娘子还嫌弃上了。
不过,这也不意外,毕竟林娘子因为打击,和之前光彩照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谦弱弱的道:“或,或许好生养段日子就……就好了。”
高铭挑眉嚷道:“我以前是没细看,现在看清了!我之前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就当喂狗了,你还想让我给她花心思?!做梦!”
高铭极力表现出一副对方颜值崩塌,自己脱粉的痛苦模样。
陆谦被高铭喷得退缩了下去,富安忙凑上来安抚笑道:“衙内莫要生气,及时止损即可,别再搭理他们了,我知道一处地方极好。”
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株不行换个地方采摘。
“诶?哪里?”高铭装作有兴趣的样子,“带路。”
“这边走。”富安笑着带路,高铭转身跟着他,一众参随也都跟着往外走。
剩下林娘子和张教头怔怔愣在原地。
这、这就完事了?!
很快,有个参随跑了进来,冲他们道:“我们衙内命令你们十日内离开东京,不想再在京城再见到你们。若再见到,定不饶。”说完离开了。
张教头扔下棍子,朝女儿老泪纵横的道:“这个坎儿,咱们过去了。”
他们本来就打算逃到外地去,之前是不敢跑也跑不掉,现在正合他们之意。
丫鬟锦儿也在一旁抹眼泪,“太好了,太好了。”
高衙内那个混账放过我家娘子了。
林娘子本人则反手拭了拭泪珠,“爹,锦儿,咱们今晚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
此时,张教头家的外街,高铭装作扫兴的道:“不许再提那个女人了,我真是瞎了眼了,呸,谁再提,没好果子吃我警告你们!”
陆谦却心有不甘,这叫什么事啊,他搭上了和林冲十几年的“友情”,选择站在了高衙内一边,现在高衙内对林娘子没兴趣了,他之前的付出,都白费了,还得罪了林冲。
林冲不死,早晚要找他寻仇。
高铭瞄出陆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懒得搭理,准备哪天找个由头把他打发了。
这种人连朋友都能随便出卖,他可怕哪天反咬他一口。
高铭初来乍到,看哪里都陌生,而富安带的路逐渐往一处小巷内走,不由得问道:“现在要去哪里?”
富安坏笑道:“自然是好地方,衙内有所不知,我媳妇说西门前,从外面新搬来个妇人,双十年岁上下,描眉画眼,狐狸似的甚是美艳,丈夫在外面跑生意,最近不在家中,听说正想招揽人进屋调解寂寞。”
高衙内名声在外,独好别人的娘子。
不结婚的据说都不正眼瞧,人送诨名花花太岁。
富安自然知道他的脾性,给他物色的都是别人老婆。
高铭佯装上钩,毕竟不心动就不是高衙内,笑道:“那可好了。”然后脸一沉,“你要是敢糊弄我,有你小子受的。”
富安道:“不敢不敢,保证对您胃口。”
走了一段路,高铭只留下两个贴身的参随和轿夫,其他人都打发回府了,幽会带那么多人干嘛。
只剩下高铭加两个参随,还有富安和陆谦,一行人往目的地走去。
高铭一边走一边“夸奖”富安,“你对本衙内挺上心啊,连有人想红杏出墙你都替我留意着呢。”
“那是自然,衙内的事,小人全家一刻也不敢忘。这消息是我浑家打听来的,她对衙内同样上心。”
要不是富安的老婆年纪太大且姿色欠佳,否则八成也能献给高衙内。
七拐八拐就到了一处小巷内的院门前。
高铭朝富安努努嘴,示意他去敲门。
富安殷勤的笑了笑,走到门前,轻轻拍了两声。
很快里面有人应门,一个紫黑色面庞的汉子打开了门,瓮声瓮气的道:“你找谁?”
高铭挑挑眉,家里有这样的壮汉还用红杏出墙吗?
富安打量了下这人,“你只管通禀富娘子之前提到的贵人来了,叫你家娘子速速准备出来见客。”
汉子一听,双目圆瞪,当时就怒了,“你这混账东西,讨打是不是?!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把他们正经人家当半掩门儿了吗?!
高铭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找错地方了。
陆谦立刻拆台,“找错地方了,你办事太粗心了。”
高铭本来就想找由头把这个爱出馊主意的富安给边缘化,这不机会就送上门来了,马上脸色阴沉的嚷道:“废物,你还能干什么事儿啊你!浪费老子时间!我受够你了,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对两个参随道:“回府。”当即扔下富安让轿夫出了胡同。
陆谦笑了笑,也跟着走了。
“诶,衙——”富安伸手去够衙内离去的背影,刚走一步,脖领就叫人给勒住了,转身一看,是那个汉子。
富安凶道:“你干什么,快放手!”
“你打扰了我睡午觉,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走?!”
富安本来就心烦,哪有心情道歉,他还愁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呢,加上会些功夫,胳膊一甩,“放开!”
汉子偏不放,揪的越发紧,“不道歉你别想走。”
“我道个鸟的歉,你再不放开,小心讨打。”
汉子也是练家子,来了劲头,“那你就试试啊,看今天是谁打谁。”
富安叫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让你开开眼。”说罢,举起拳头便打。
没等拳头打到对方,自己就先“诶呦”一声吃了一拳。
——
高铭回到太尉府,先吃了点心,又喝了一杯好茶,优哉游哉的赏了会花,才打了个还欠往卧房走。
他进屋嚎了一嗓子要睡觉,丫鬟们赶紧铺床的铺床,打扇的打扇,还有负责貌美如花献媚的。
高铭心想,这日子舒服啊。
正想着,就听丫鬟们窃窃私语,“太尉来了,可衙内刚睡下……”
一听老爹来了,高铭立即诈尸,坐起来撩开幔帐,“我没睡着!”
话音刚落,就见高俅虎虎生风的走了进来,看到他先是一愣,接着走过来,双手捧着着他的脸,反复揉了几下,“你没事吧?”
“原本没事,但您拧巴这几下,我怕是要落枕。”
“……”高俅忙放手,“爹的手劲有这么重吗?”
高铭自个晃了晃脖颈,“爹,什么事儿啊?火急火燎的。”看现在的天色,高俅应该还在白虎堂处理公务才对。
见儿子没事,高俅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被人打伤了,幸好没事。”
“我……怎么会被人打伤?”
“还不是因为你惯会闯祸,十处敲锣,九处有你。我听人来报,和你形影不离的富安被人打了,自然也以为你受了伤。”
“富安被人打了?”高铭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回事,一看那个敲错门的壮汉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高俅欣慰的道:“我听说,他错把良家当做半掩门儿,才招致殴打。我原本以为他是为你做的,想来你肯定也有份,没想到,我儿稳重了。看来是富安这厮一人的错。”
高衙内在高俅心目中的印象绝了,干坏事没他的份儿都值得夸奖。
高铭嘟囔,“您也太看低我了。我是那种闹事儿的人么。我记得富安也会些拳脚功夫,不知是谁能把他打伤。”
这是水浒的世界,好汉彼此之间有吸引力,好汉和他这些剧情相关人员之间也应该有吸引力才对。
保不齐跟富安交手的是哪位好汉,打听一下有必要。
“只是个刁奴,跟主人家学得一点拳脚罢了。这刁奴本身倒不值一提,但主人还算有点来历,乃是花老将军的孙儿花荣。”高俅眼见儿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事。”高铭心中万马奔腾。
“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命人把花荣抓起来了。他的家奴殴伤他人,我要治他个纵奴行凶之罪。”
“咳!”高铭苦着脸道:“抓了?”
太效率了吧。
刚迫害完林冲,又抓花荣。
咱们就算是水浒第一反派家族也不要这么卖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