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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东 正文 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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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蔓反应很快:“你是说江北和老金已经通过气了?”

    “除非发现他在这边有生意要做,否则解释不通他不好好在焰城开茶楼,跑到西塔坡。要说他自己报复陈既,势单力薄的他拿什么?”琮玉说。

    常蔓知道了:“那怎么才能验证这一点?”

    “他不是在新视野的店做伙计吗?明天我唱新视野戏台京剧场,结束过去看看。”

    常蔓更疑惑她中间那句话:“不是说不唱?怎么又唱了?”

    琮玉没答,只是提醒常蔓:“最近天气变换厉害,不是好兆头,做好准备。”

    常蔓见她严肃,一下忘了别的事,也严肃答应:“嗯。”

    琮玉跟常蔓分开,给陈既打电话,陈既很久才接通,那头劝酒的声音传来,琮玉就知道了他在什么场合。

    陈既问她:“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疲惫,她突然就说不出口了,也许她可以帮他解决这次麻烦呢?这样就不用他自己来了。

    总不能什么忙都帮不上吧?

    她胡思乱想,陈既又问:“要出门?我让李西南送你。”

    琮玉压了下鼻子:“没有,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

    “你朋友圈那个仅自己可见的句号,发布在你送我走的那天。”

    陈既那边没说话。

    “送我离开,你也很难过。”

    陈既不语,沉默已作答。

    琮玉拿着手机的手被冻得生疼:“陈既,你知道,以前我过得不好,但还是想要为妈妈好好活着,现在我过得很好,想好好活着,你别剥夺。”

    陈既又沉默了数秒,语速更缓慢:“发生了什么?”

    “没事,就是提醒你注意安全,小心隐藏在暗处的爪牙。”

    陈既一下听懂了:“你看见了谁?”

    琮玉本不想说,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但也许告诉他,他才有防备,才能更好地规避:“老金。江北之前不是去找过郭札前妻吗?我觉得他们在想法搞你。”

    陈既知道了:“还有吗?”

    琮玉以为他忙,准备挂了:“没了。”

    陈既却突然说:“我在小心着。”

    琮玉微微勾起唇角:“有多小心呢?”

    “肯定会让某些人,好好活着。”

    这野人。

    他不会说情话,但这样的话比情话更能填满琮玉:“好。”

    ——

    下了廊桥,就是繁荣的新视野区域,两边店铺多以古董古玩店为主,还有一些手工艺品店,小吃、饮品这类穿插其中。

    街道本就不宽,中间又排了长溜的散摊,一条路硬是劈成两条。

    摊主揣着手,有人问就说两句,没人问就叼着烟愣神。

    因为博览会的原因,客流量多了好几倍,闹市中能听到南北方十几种口音。

    西塔坡人民剧团搭的戏台在廊桥广场,建筑风格就是瓦市勾栏、会馆乐楼。

    整个建筑刷红漆,重檐和封廊柱雕刻图案略复杂,用金粉填涂。

    舞台离地一米五,台上铺着木头板,板上再盖一层红地毯。两厢通后台,正殿面向观众。幕布墨绿打底,彩线钩织,也有些仿古的既视感。

    稍微有点俗气,但好像也符合新视野的定位,跟乱哄哄的街景也很般配,很有乡村艺术感。

    后台年前翻修过,不仅装上了空调,还加了道墙,两扇门,男女演员的化妆间就这么被分了开来。

    琮玉下午四点的场,两点多到以后,就在后台化起妆。

    常蔓和乔枝先后前来,看到已经扮上的琮玉,下意识对视一眼,眼里交流对她外貌的惊叹。

    不愧是让周林律这么个超级二代每场戏都不缺席的人。

    长成的琮玉,整个人就一股高攀不起的气息。

    常蔓环顾四周,拉开把椅子坐下来:“条件不行。”

    乔枝手搭在琮玉的椅背上:“已经翻修过了,以前条件更差,戏班子,也就是剧团,每回搭台宣传文化都因为环境劝退两个演员,现在剧团基本都是些老人了。”

    常蔓撇着嘴摇头:“琮玉都是在国家剧院演出的,我都担心她这么唱一场,明天就上新闻了,说她沦落到唱乡村流动舞台了。”

    琮玉说:“最近有关西塔坡的新闻,大概率是上不了。”

    常蔓和乔枝心下了然。

    邱良生跟中心新闻交易已久,他要在西塔坡搞事,肯定先跟媒体打好招呼,所以走曝光这条路,一开始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畴内。

    颂雅芝就是想用微博曝光,结果现在人已经找不到了。

    操控舆论,邱良生的律师早提出这个必要措施了。

    琮玉穿上戏服,挽起水袖,她手机和乔枝的同时响了。乔枝惊讶地看向她:“我这是周林律。”

    琮玉没说她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走到一边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低的,他说“在哪里?”简单的三个字,又酥又浪漫,琮玉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肘,说:“猜。”

    “哪都行,别是戏台。”

    琮玉以为陈既猜到了,还跟他说:“你来吗?我带你到后台。”

    “你要在新视野那个戏台演出?”陈既声音跟平常不太一样。

    “嗯。”

    “别上台!”

    “怎么?”

    陈既那边迟疑了一下,还是改口:“没事,我等下过去。”

    琮玉看着窗上冰花:“嗯。”

    常蔓这时走过来,问她:“陈既?”

    琮玉没否认。

    常蔓又问:“怎么?他那边出事了?”

    琮玉收回眼:“应该是有人要对戏台子做手脚,陈既不让我上台。”

    “啊?”

    “后来改口了,说等下过来。”琮玉说。

    常蔓咂摸出一点意思:“有人要打戏台的主意应该是真的,只是某个人不想让你被意外影响你想做的事,所以改口。”

    琮玉知道。

    常蔓挽住琮玉的胳膊,歪着头看她:“就是说,别畏惧危险,他会护你。”说完假模假式地叹气:“真羡慕。”

    “有些人也能这么为你。”琮玉说。

    常蔓顺着她眼神看到刚进门的李西南,瞥她一眼:“话真多。”

    琮玉没搭茬,略过周林律、夺吉和李西南的招呼,把陈既那件事跟乔枝说了一声。

    乔枝应该不知道这事,把戏台子砸了,卫将军大怒,那对她没好处,大概是有些人想激怒卫将军。

    乔枝一听,当下做出判断,扶着琮玉胳膊,轻声跟她对答案:“邱良生。”

    只有邱良生,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卫将军,想知道他手里那批海外归来的文物到底是不是他们走私出去那些。

    乔枝小声说:“我去找卫将军一趟,有事打给我。”

    琮玉点了下头。

    周林律看见了乔枝和琮玉交头接耳,现在知道琮玉前来有别的目的,倒对什么都不惊讶了。

    夺吉不注意这些事,没有琮玉时,眼神是发散的,有了琮玉,眼神是琮玉的。

    常蔓靠在化妆桌,抱着双臂,悠闲地看着周林律和夺吉,他们真是从进门就再没从琮玉身上挪开眼。

    一个绅士,西装革履,袖口雪白,手表表盘锃亮。

    一个乖顺,脱下藏装,换上汉服,就像一只来自异域的宠物。

    原是八竿子打不着、互相看不对眼的人,就为了琮玉,什么都忍了。

    再看看那边云淡风轻的琮玉,她现在满脑子陈既。

    而陈既呢,野性,猖狂,却又正义。

    论丰富、复杂程度,陈既确实比这两个强多了,但这样的人,安生日子都要偷来、抢来,真是一个好归宿吗?

    她笑了。

    生活真比戏疯。

    合适的不爱,爱的都不适合。

    她这边胡乱想着,那边周林律已经走到琮玉跟前,把背在身后的花递给她:“看完你这一场,我就回北京了。”

    琮玉接过了花,该说的那天晚上都说完了,也就没再言语。

    周林律自嘲一笑,拍了下脑门:“心真狠,留都不留的。”

    琮玉把花放一边,转身坐下,夺吉的手突然入镜,给琮玉放下一个盒子,看大小又是一只镯子。他也不说话,琮玉要与不要他也不介意,反正要给她。

    所有人把目光放在琮玉身上,想看她会不会拒绝,果然,她还是拒绝了,当真一点念想不给。

    常蔓打圆场:“有对象了,再收你们东西合适吗?你们要跟我一般对她,也就算了,你们一个个花花肠子扯出来好几斤,能随便收你们东西吗?”

    夺吉说:“我要回去了。”

    常蔓看过去,不说话了。

    周林律精,觉得琮玉有话要跟他说,就没碍事,借口抽烟,转身出去了。

    常蔓随后。

    夺吉还在琮玉身后傻傻站着,他当琮玉的背景墙已经当了很多年,琮玉好言相劝过,也发火咒骂过,他只会像一只下雨天被淋湿的小狗,睁着黑圆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问为什么。

    他总喜欢问为什么,可琮玉总没耐心回答。

    因为不爱,不爱就没有耐心。

    相对于周林律这样精明的人,付出要有回报,夺吉从不要回报,于是他在琮玉心里就有些特别。

    特别在不爱也不愿直白伤害。

    前面十年,琮玉得失不平衡,因为功利的世界,她能给予别人的东西特别少,就没人把她当个角色。

    离开北京,前往焰城那一年,是她的新生。

    夺吉是那个浮躁的城市难得沉着的种子,载着他的纯真质朴,在琮玉的少女时期结出太多有分量的记忆。

    她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透明、憨傻执着于她的人了,但记忆就应该待在属于它的地方。

    他们之间成为记忆才是最合适他们的结局。

    “一路顺风。”琮玉说。

    夺吉笑了笑:“我知道你要跟我说这个,你连骗人都不愿意。”

    “我骗你,你又会说,我一句实话都不愿对你说。”琮玉语速平缓,但不柔和:“人都贪心,有一想二,得陇望蜀,没结果的事,就该埋在地里边。”

    夺吉点头,眼神挟一缕苦涩:“你说得是。”

    琮玉没扭头,从化妆里看着他:“几点车?”

    “五点半。”

    “嗯。”

    夺吉挪了下脚,蹲在琮玉跟前,仰头看她:“可我还是喜欢你,你赶我,把我埋在地里边,我也还是喜欢你。”

    琮玉不言。

    夺吉说完,静默许久,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也像是请教过谁:“不是每一个故事结尾,男配角都要想开、退场的。我想不开,我也不会退场的。你们在一起你们的,我喜欢我的。我已经对赤雪女王许过愿望了,琮玉会一直一直住在夺吉才让的心里。”

    琮玉被油彩遮住的神情略显得复杂,夺吉像是着了她的道,吃了她下的药,满脑子自虐倾向,满嘴的呓语胡说。

    他铁了心,她也就没再废话,随他便了。

    人生短浅各有命途,谁渡不了谁的执着,谁也不是谁的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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