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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刀 正文 第七章

所属书籍: 烧刀

    靳凡后悔了,不想管她了:“滚下去!”

    林羌的眼神平静无波,微笑不减半分:“你还喝了。我以为你这么讨厌我,会吐掉的。”她说她喂他的那半口奶。

    靳凡打开副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手背无意擦过林羌胸前:“滚。”

    林羌把车门关上:“我不,外边太冷。”她去牵靳凡的手,“你刚才蹭到我了,作为补偿,送我回家吧。”

    她没撒娇,但烟嗓搭配慵懒的尾音就显得撩:“好吗?”

    靳凡把手抽回去:“你往回收我能蹭到你?我让你亲几回也没找你要补偿,赶紧滚蛋。”

    “我就长这大小怎么收?你又不是没看过。”林羌提醒他昨天早上他们二人刚坦诚相见过。

    靳凡的眉心还没来得及收紧,林羌又说:“你刚说,我什么几回?”

    靳凡没听见。

    林羌知道他听见了,特不怕死:“我什么你了是什么?”

    靳凡再跟她多待片刻,给人感觉就像他有瘾一样,就想被她调戏。想想他也确实是吃饱了撑的,跑来这里。

    这女的软硬都不吃,发火她不怕,好好说她就得寸进尺,他几乎要没脾气了。再看看她这张虚情假意的脸,她可能也知道自己虚情假意,所以根本不愿意装得再像一点,就像在跟他说:对,我装的,有种别管我啊。

    他很有种,却也管了。

    送她回去的路上,他不再跟她说一句。刚开始她还试探他,得不到回应也消声了。

    快到她家的小区,她突然喊停车:“我买个东西。”

    车停在一家小商店门口,林羌进去五分钟,两手空空地走回来,弯腰把脸探进驾驶座那边的车窗:“手机没电了。”

    靳凡不耐烦地把自己手机给她。

    她还不要:“我怎么能随便拿你手机付款?”

    “那就别买。”

    林羌站着不动,甩了甩手,看起来好大一番情绪被她憋回去了。

    她穿得不多,胳膊还包着绷带,风再把她头发吹起来,鼻尖也被吹红了。靳凡不小心在后视镜扫到她的可怜样,不由得咬牙,烦躁地开门下车,走进商店。

    林羌买的东西还在收银台,靳凡看到之后就后悔了,对自己到诊所后做的所有决定都后悔了。

    收银员在他转身时喊住他:“您要的关东煮和叉烧包马上就好。”

    靳凡停住脚,眼看着另一位店员把打包好的食物拿来,连同桌上的安全套、润滑油一起收进袋子递过来。

    林羌付过钱了,她又把他骗了。

    他扯过袋子出了门,看着靠在他车门上双手抱臂、微微歪头的林羌,纯粹的小人得志。

    林羌等他走到跟前,从大袋子里把装着安全套的小袋子拿出来,食物留给他:“请你吃晚饭。”

    靳凡没要,把大袋子挂在她手腕,上了车。

    林羌上车后,坚持把大袋子放在扶手箱:“钱都给你了,只请得起这个,不要嫌弃。”

    靳凡沉默不语,只管开车。

    到达林羌小区门口,他打开副驾驶座那侧车门的锁,半句都不愿多说。

    林羌看向导航:“还没到楼门。”

    靳凡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那边,开车门拉住她手,用力往外拽。

    林羌没他劲儿大,被拽了出去,还磕了腿。她“咝”一声,还没抱怨,他来了电话,走到一边去接。

    他个子高,从后看更挺拔,大概是肩臀比太优越了。从前看男人都看腰和腿,他这么棒的肩膀长在那儿,倒显得窄腰和长腿逊色了。

    三十五岁的年纪,男人一生中的最佳阶段。他更是出类拔萃,英年早逝确实可惜了。

    林羌淡笑,没打招呼径自走了。

    靳凡打完电话,回头不见林羌,也没找她。上车看到屏幕提示钥匙不在安全范围内,他愤怒又无奈地闭上眼。

    林羌刚进家门就接到靳凡的微信语音通话,她放下东西,平静地接通:“怎么了大哥,刚分开就想我了。”

    “我车钥匙呢。”

    “啊,车钥匙丢了吗?那得找找。”

    “给我。”

    “给你什么?”林羌把脚跷到茶几。

    “钥匙!”

    “你说清楚,不然我以为你想要我。”林羌面无表情地说,“钥匙丢了你去找啊,我怎么知道?”

    “开门。”

    林羌看向门口,她可没告诉他住几楼,导航地址也只写到楼门,他怎么可能知道她住哪间房?

    她不信,但还是被好奇心驱使,打开了门。

    老小区,老房,门一开吱呀响,靳凡没在门口。但她这一开门,楼梯间突然传来动静,她心下了然,他在诈她。

    她左眉轻挑,关上了门。

    门快关上的时候,靳凡在外拉住门把手。

    林羌索性放手,靠在鞋柜,左手搭在右手臂,看着帅哥:“还好我家楼层不高,不然你爬完要犯病了。”

    靳凡知道用嘴跟她要不回来钥匙,直接下手,翻她口袋。

    林羌站着不动,让他摸:“你轻点。”

    靳凡翻完她身上的口袋,没有;商店的袋子也翻了一遍,没有。扭头把她摁门上:“别找死。”

    林羌微微抬头,很挑衅:“用点劲,没吃饭吗?哦,你没吃,你只喝了一点奶。”

    靳凡是要用劲儿的,但她胳膊上的绷带太刺眼,到底松了手,没再给她添新伤,压低声音:“别闹了,给我。”

    林羌把他的车钥匙拿出来。

    靳凡要拿时,她又不给,把左脸伸给他,指指脸颊。

    “给我!”

    林羌摇头,又把车钥匙放回胸罩里。

    靳凡闭上眼。

    林羌下一句挑衅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突然被靳凡掐住腰,抱到了鞋柜上。她没料到他这个举动,身体本能地开始反抗,却被他限制住了手。她转而蠕动身子,想先下去,他又往前挺腰,用身体把她顶在鞋柜。

    她挣脱不开,放弃了,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大哥骨头真硬,硌得生疼。”

    靳凡暴戾又不爱掩饰,全显在脸上,再棒的五官也让人不敢直视。可林羌十分敢,没料到又怎么样?随机应变她一向擅长。

    正欲继续作死,靳凡吻上来,抵着她的身,摁住她的手,吻得又凶又狠,不给她一口气,搅得她舌头发麻,脸发白,越来越难呼吸。她不得已抓住他肩膀,把不算长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发出求饶的气声。

    靳凡不管她,两人凉凉的唇被他吻得发烫,唾液融合已经分不清彼此。他当然听见了她的求饶,只是不饶,非等到他想停下了,才狠咬了她的唇瓣一口,放了手。

    林羌的手还搭在他肩膀,大口喘气后眼神飘忽看向这浑蛋。他嘴唇沾了血,但她咬的那块地方已经结痂了,没被擦破。

    她立刻意识到什么,伸手摸自己的嘴,果然被他咬破了。

    她这副狼狈样好像冲散了靳凡的火气。他看着没那么恼了,捏住她的脸,逼她看他,跟她说:“你偶尔的小动作我不搭理你,不是对你没辙,你要跟我死磕,那就想好了,别把自己玩儿进去。”

    林羌气还没喘匀,但也不妨碍她狂妄地说:“嘴真硬啊,你真对我有辙吗?靳哥?”

    “找你那男的叫简宋。”

    林羌的脸上闪过异色。

    靳凡拍拍林羌漂亮的脸:“你可以骗我,但不想骗他,他对你来说应该挺重要的。我也许对你这种无赖的女的没辙,但对一个男的……”

    林羌抬起眼。

    靳凡俯视她这脸:“不要自以为是了,林羌,你以为你拨动我的情绪,就能让我在意,以为我开始在意你,就会想活下去。你要是再这么天真,我就要帮你认清现实了。”

    林羌眼里的雾在这时已经达到饱和状态,几乎就要滑出眼角。她不再强硬,脑袋也低下去,一滴眼泪掉下。她抬起头来,乞求他:“你别动他……”

    靳凡眼神极快地闪烁一下,沉寂数秒后,他放开了她,从她手里抢过钥匙,声音冷得像冰:“那就别作,滚远一点儿。”转身离开。

    他回到车上,启动车子,脑海浮现她不久前的眼神。

    就那么喜欢他。

    挺好。

    就该这样。

    他开车离去,同时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清除掉。

    *

    林羌站在窗边,目送靳凡出小区后,抹掉眼角湿润,漠然地从冰箱拿出啤酒,用筷子起瓶盖。

    随后她打开音响,连接手机,播放音乐,躺到沙发上去。

    啤酒的香气和鲜血的腥气在她嘴里发生反应,她有点想分辨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太困了。诊所的沙发太硬,根本没歇够,就又迷糊睡了。

    她做了毫无头绪的梦,梦里她变成一只嗜血猛兽,有人在轻声呼唤她,冲她伸出手,明明抓到她了,她却选择挣开,任由身体下坠。

    醒来她浑身是汗,又犯了病,抖着手抽了一张纸巾,擦擦额头的汗,随意丢掉。

    她拿起手机,看到简宋的短信:我联系了北院神经内科的何教授,这周五我去接你。结束后我们见见律师。别说没空,我知道你那天休息。

    她没搭理,正要放下手机,他又发过来。

    “我只接受一种分手理由,那就是你不爱了,但我不听你说。做给我看,你不爱我这件事。”

    林羌把他拉黑了。

    靳家的钱她必须得挣,爱情对现在的她来说纯粹是负累。

    *

    靳凡租的房在癸县西城,新旧城区交界线的一处新楼盘的二十一层,三居室。客厅只有沙发和投影设备,卧室只有床,但他几乎没睡过。

    他推开门,脱鞋,光着脚走到沙发,躺下来,看着屋顶。

    心又开始发胀了。

    他还记得他最后一次去看病,诊断单子上写着“随时猝死”几个字。好像越是年轻、看起来症状越不明显,就越有危险。相反那些状态不怎么样的老年人,可以在病床上躺好几年。

    但距离那一次诊治也有好久了,他还活着呢。

    到底有多少人给他烧香,让他这条破命苟延残喘至今?

    他坐起来,打给仲川:“你盯两天车行。”

    “你要去哪儿?”仲川问。

    靳凡没答。

    *

    林羌开始坐诊,原本顺风顺水的事在她深陷道德败坏的舆论之后突然变得艰难。

    每个挂号的人都要被老妇人家属拉到一边,灌输她没医德的信息。

    保安科把他们轰出去,他们就堵在医院大门,不知疲倦地激烈陈词。

    派出所的人也来过,也曾把他们带走,但他们极其狡猾,像是有军师一般,所有行为都没有越线,导致警方也只能批评教育口头警告。

    他们歪曲事实的言论在各小区的业主群传播了几天,信与不信的各占一半。幸好世态炎凉,有些人不信也不管闲事。

    周边村落里代入老妇人的部分人就不是了,担心自己也会沦落至此,忍不住尖酸地询问林羌他们会不会也被她捶胸口?

    要不就朝着她白大褂吐口水,投诉她态度不好、没有素质。

    周四这天又是林羌的坐诊日,病人抵达心血管内科楼层,就能在显示屏上看到林羌的名字。

    最近几天不忙,她一上午也就俩病人。快到饭点时,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进诊室,趴在桌上,声音颤抖:“医生我难受。”

    林羌看他什么也没带,边观察他的情况边问:“挂号了吗?”

    “没有……”老人嘴唇发白,“早上起来浑身冷,尤其腿,走两步就特别疼,人还晃悠,随时要摔倒似的……”

    林羌看他的腿:“以前检查过吗?”

    “前两年化验过,是什么颈动脉长斑了,吃药好了,现在又犯了。”

    “你多大了?”林羌拿听诊器听了听他颈部血管。

    “五十七……”

    林羌收起听诊器:“下楼挂号,上来我给你开个颈部的彩超单子,看看你这斑块的状态。”

    “我可以不检查吗,给我开点药……”

    “我得知道目前你颈部斑块的性质需不需要干预,你不做检查我怎么给你开药?一个小时就出结果,很快,不要紧张,拿了结果直接来。”

    老人明白了,挂了号又上来。

    林羌给他开了单子,正好中午了,她要去吃饭,顺便带他缴了费,做了检查。等待结果时吃了两口饭,早早回了诊室。

    一点半左右,两个年轻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打翻她桌上的水杯,薅着她的衣领,把她拽起来:“就是你不给开药,打发我爸去做检查的?”

    林羌拧住他手腕,刚要发力,他已经被一股拉拽力扯离开。

    她抬头看过去,陌生的脸。

    出手搭救的是仲川,他过来给兄弟补充押金,小脏辫非要让他去看看什么大嫂,他刚上来就撞见这一幕。

    “你谁啊?有你什么事?!”被薅住后背衣服的年轻人骂骂咧咧。

    与他同行的人看起来理智点,对仲川说:“哥们别管闲事,这女的一点医德都没有,全县谁不知道?我叔头晕过来找她看病,都说了是颈动脉斑块,她直接开药就行了,非让我叔做检查,等结果的时候我叔就晕过去了。”

    那个暴躁的年轻人接着骂:“这种女的能当医生就离谱!”

    仲川没听他们说的,只道:“换一个医生,你爸看病也是得做检查的吧?你是针对做检查这件事还是针对她啊?”

    两个年轻人还有话说,有个小姑娘跑进来,拉住他们,小声说:“别找事了!爷爷醒了,说是没吃饭才晕的,让你们别找人医生麻烦。人家刚才又带着爷爷缴费又带着检查,等下还得要人家看结果的……”

    两个年轻人的火熄灭了,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随着小姑娘走了。

    林羌淡定地扶起水杯,擦水。

    仲川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动作,自我介绍也不知道怎么说,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从医院出来,正好小脏辫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看到漂亮大嫂。

    他没答,反问:“老大呢?”

    “老大刚进大门,咋啦?你找老大?那我把手机给他。”

    仲川想了一下,还是说:“算了。”

    他不觉得这女的跟靳凡有什么关系,这群小朋友瞎起哄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可知道。

    这女的是戈彦找来劝靳凡看病的,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

    下午下班,林羌收到医院通知,暂时取消了她的门诊,说是等风波过去再说。不然照这趋势下去,她的人身安全要受到威胁了。

    她没异议。

    从院主任办公室出来,曹荭给她打电话,说医院同事聚餐,非要她一起去,不许拒绝。

    她很干脆:“我不去。”

    “来吧林医生,放松一下,感觉你最近有点紧绷,我们都有点担心。”曹荭说。

    林羌他们科室的医生都很友善,话说到这份儿上,难再拒绝。

    聚餐地是一家新开的烧烤店,在癸县较热闹的一条街上。新店开业全场七五折,楼上楼下加露天餐位都坐满了人。

    其他人预定了楼上的包间,林羌一进门,他们一人端着一杯饮料,齐刷刷敬她。

    “来晚了!罚饮料吧!”有人喊了一声。

    曹荭搂着林羌坐下来:“别闹,等下喝个水饱,吃不进烧烤了。”

    “那还是吃串儿要紧。今儿咱就吃个痛快,糟心事一概不想!”

    “对!上回林医生欢迎会我没在,正好补上!来来,我做代表,咱们再一次欢迎我们的林博士下乡普度。”

    说话的医生是麻醉师,他旁边是秦艋,苗翎坐在靠窗的位子。

    两人在经历上次事件后对林羌的态度都有所转变,知道她有主意,却是现在才知道她凡事都留后手,钦佩之余也都有一点发怵。

    大伙儿都举起杯,林羌也就陪了半杯。干完,他们开始各聊起各的委屈。

    安慰林羌是真,借机会发泄近期愁闷也不假。

    聚会到尾声,他们的话题变成家长里短。她趁机出了包间,坐到角落,要了瓶烧刀。

    十一点多了,街灯璀璨,人影成双,她望着对面音乐餐厅花里胡哨的牌匾失了神,不知不觉喝了一整瓶。

    酒瓶里再也倒不出酒来,她烦躁地将它推到一边,拿出手机,给空瓶拍照,发给小脏辫:你老大有没有喝过这个?我喝了一瓶,有点一般,只觉得晕,头疼,走不动道。

    她发完就趴桌上睡着了。确实有点晕,这酒劲儿不小。

    后来不知道谁拉起她的手,把她背起来。她只知道这人身上好闻,肩膀轮廓也完美,她很喜欢,死死搂着,脸也埋在他脖子里。

    这人好纵容她呢,一点都不躲。

    回到家,她跑到沙发倒在上面,缩起来,姿势像极一只小羊,张嘴却只要酒,没喝够似的要再开一瓶烧刀,甚至突然起身,嚷嚷“干杯”。这人给她倒了水,端到她嘴边,凶凶地说:“喝!”

    她扑腾的双手被他抓住,他动作不轻,她肩膀被扯得生疼,疼得想哭,眨巴了两下眼后,眼泪湿了眼睫毛。

    这人就松开了她。

    她搂住他脖子,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委屈死了:“他们欺负我了。”

    不知多久,这人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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