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同样过的很热闹,家里孩子们一日日长大,都渐渐懂事,宋荣官场亦是如鱼得水,再没有不顺遂的了。
老太太咬着自福闽送回的咸鱼,说,“老二他们那边不知有没有猪肉吃,还是都吃这咸鱼玩意儿。”咸不拉唧的,除了咸腥,没有第二个味儿。
宋嘉言笑,“祖母,二叔他们那边有很多新鲜的鱼吃的,因为新鲜的鱼不易保存,这才制成咸鱼送回来的。”
老太太道,“你二叔喜欢吃猪肉。”
“小二什么都喜欢吃。”宋荣道,完全不担心弟弟的生存能力。
为了令祖母安心,宋嘉让笑,“二叔到了福闽还变胖了呢,二婶怕二叔长出小肚腩,天天早上叫二叔习武健身。”
老太太慈母心肠,听了十分不顺耳,当即对大儿子道,“赶明儿再给小二写信,把我的话添上,不准方氏再折磨小二。”嘟囔道,“胖些可怎么了,那才叫福态呢。”娶了这么个泼妇进门,真是苦了她的小儿子了。怎么这样时运不济哩,偏遇上这等跋扈泼妇!
宋荣瞪宋嘉让一眼,真个多嘴。
宋嘉让偷笑。
宋嘉诺大大的眼睛看向父亲,宋荣问,“看我做什么?”
宋嘉诺有丝心虚,忙道,“儿子觉着父亲像是瘦了,父亲多滋补一些。”
宋荣瞪向小儿子,宋嘉诺乖乖的低头吃饺子,宋老太太看不过眼,敲两下碗说儿子,“年三十儿的,收起你做老子的威风,不准吓唬我的孙子们。”
宋荣笑,“娘,你想哪儿去了。”
宋嘉言笑嘻嘻地,“爹爹,你最英俊了。”
对女儿,宋荣就柔和宽容许多,笑斥,“不许胡说。”
用过团圆饭,孩子们都聚在老太太的屋里们玩儿,顺便守岁。
宋嘉诺忽然起到,说,“大姐姐,以前我觉着大姐姐的生辰在上元节,是很大的生辰了。如今,竟然还有比大姐姐的生辰更大的人,李大哥是大年初一的生辰诶。”
宋嘉言倒不知道这个,道,“唉哟,也没给李大哥准备生辰礼物。”就是明天了。
宋嘉让不当回事儿,道,“忘了就忘了,阿睿不会计较这个的。”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怎么能当不知道呢。”宋嘉言道。
小纪氏听到了,笑说,“这有什么难的,我命人收拾出一份寿礼来,以你们的名义给李家哥儿送去就成了。他明天过生辰,正好明天送,也不会迟了。”
宋嘉言还没说话,宋荣先道,“让孩子们自己料理吧。”
小纪氏笑,“我是想着李家哥儿不是给咱们大姑娘打理生意么,怠慢了不好。”
“无妨,我跟李清并无交情,孩子们愿意交往是孩子们的事。”宋荣摆着架子,倒了盏酒润喉,道,“李家,你不必理会。”
宋嘉言笑,“太太,我随便送些什么过去就好,若是有不衬手的地方,我会跟太太要东西的。”
小纪氏慈爱一笑,“好。”
闲聊无趣,大家又摆开牌桌,玩儿起牌来。
及至第二日,宋嘉诺拿出了一匣子的湖笔,宋嘉言命人搬出两盆水仙花来,宋嘉让添一把匕首,然后命管事带着两个伶俐的奴才送了过去。
李睿并未在家,一家子都去了尚书府拜年,李家的管家很客气的代小主子收了礼物。待李睿回家,见到这些礼物,笑道,“不过随口一句,他们就记得了。”不是厚礼,却是主人家亲自准备的,李睿瞧着也欢喜,自尚书府而郁郁的心情稍稍好转,李思看了一遭,笑,“我猜这两盆水仙肯定是言妹妹的礼,湖笔应该是宋二弟的,匕首是宋大哥送的。”
李睿笑,“这并不难猜。”
李思笑,“我屋里的水仙,也是言妹妹送的。”
李睿微挑长眉,“她很喜欢这种花?”
“言妹妹每年冬天都会去花市,买几十个水仙根回家,放在水盆里养,养的好了,各家都会送。”李思瞧着送来的两盆水仙花,说,“这两盆可比送我的那个大多了,是言妹妹自己养了来熏屋子的,你看养的多好啊。”
李睿瞧着两盆洁白水灵的水仙,随口问,“那送了我,她用什么熏屋子?”
“无妨,一开春儿,她院子里就有迎春花开了,夏天是满围廊的蔷薇,秋天有菊花,冬天就是水仙。”李思与宋嘉言是好友,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所以说,她屋子里从来不用熏香。”
李睿道,“言妹妹是正月十五的生辰。”人家送了寿礼来,他也要想着回礼才好。
李思叹口气,“她从来不过生辰的,言妹妹的母亲是生她时难产过世的。”
李睿倒不知还有此节,问,“我想过完上元节就启程南下,不知能不能上元节跟她见一面?”
李思道,“言妹妹他们还记挂着大哥的生辰,大哥写封信道谢,再随信问一问就好了。若是上元节不方便,提前去瞧瞧言妹妹,跟她说一声,她也不会介意的。”
李睿一笑,“妹妹说的是。”命人将花搬到他屋里,转身去写信了。
李思自言自语,“以前从没这么老实的叫人家妹妹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也回屋去了。
宋家收到了两张帖子。
确切的说,是一封信与一封帖子。
信是李睿给宋嘉言的,帖子是秦嵘写给宋嘉诺的。
李睿信中大意就是过了十五准备南下,想着上元节请宋嘉言出来,一并说说这一次远行的事。秦嵘的帖子简单,他本就与宋嘉诺是同窗,是请宋嘉诺上元节一道看花灯的。
一大早上,宋荣已经带着妻儿给亡妻上过香了。接着,宋荣去宫中领宴,宋老太太与小纪氏有诰命在身,一并去宫中给太后娘娘请安兼领宴。
宋嘉让问宋嘉诺,“怎么阿嵘请你看花灯啊,往年他可没请过你。”
“往日里天天见,还要一起看哪门子花灯?”宋嘉诺也觉着奇怪,笑,“大哥,咱们跟姐姐们一道去。”
“那是!”宋嘉让道,“她们女孩子,一年里也就这一天能光明正大的出去逛逛,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当然得保护好女孩儿们了。不过,阿嵘既然邀请你,干脆我们两家一起看灯好了。”又对宋嘉言道,“也叫上李睿他们兄妹,人多热闹。”
宋荣并不禁止孩子们在上元节出去,自宫中回来,宋荣还好,小纪氏与老太太已是满身疲累,草草的与孩子们说了两句话就各自歇着去了。
宋荣笑道,“笙哥儿、筝姐儿已经出了第一年的重孝,也一并出去散散心吧。无妨的。”
辛竹笙辛竹筝都应了。
辛竹筝去跟宋嘉语打听穿什么衣裳合适,宋嘉语笑道,“尽量别穿太繁复的衣裳,我们坐车到东大街的街口,灯市上人很多,车马是进不去的。因为有许多卖面具的,买了面具戴上,就可以下车逛灯市了。其实,穿什么都不打紧,大姐姐肯定是穿男装的。”
辛竹筝这才放下心来。
及至傍晚十分,姑娘公子们都是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宋嘉言直接换了男装骑马,宋嘉诺是跟着宋嘉让骑马,瞧着宋嘉言说,“大姐姐,你这样出去,不知道的得以为你是哪家的公子呢。”
宋嘉言弓马娴熟,闻言一笑,“二弟,等你再大些,求爹爹给你弄匹小马,可以先骑着。小马骑熟了,待它明年长成大马,你骑大马也就没问题了。这匹马,就是你的马,平日里不要给别人骑。”
宋嘉诺欢喜不已,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我会记得跟父亲说的。”
辛竹笙指着前面的一行车马道,“那是阿峥他们吧?”
宋嘉让眼神儿极佳,“阿睿他们也来了。”
秦峥一行与李睿一行差不多的时间到的集合地点,没说几句话就见宋家人到了。及至车马渐近,秦峥、李睿都看到了马上的宋嘉言,不约而同道,“言妹妹今日可是英姿飒爽啊!”
宋嘉言一手挽缰绳,一手持马鞭,微微一笑,“你们这是提前商量好的,还是心有灵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