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让这次出去,长进的绝不仅仅是眼界。
晨练时,宋嘉言与宋嘉诺目瞪口呆的瞪着宋嘉让一柄长枪舞的杀气腾腾,密不透风,及待宋嘉让练完,二人犹是一幅呆若木鸡的模样,呆了三秒钟,说不出话来。
宋嘉诺悄声道,“大姐姐,大哥哥这是学了新功夫啊。”
宋嘉言道,“这还用说,你看这一通炫耀哟。”说完之后,宋嘉言就笑嘻嘻的跑过去,挽住哥哥的手臂,还拿自己的绣花小手绢儿给哥哥擦汗,大拍马屁,“哥,你这套枪法可真威武啊!太厉害了!跟谁学的?”
宋嘉让笑,“不管跟谁学的,反正不能教你。”
宋嘉言汗擦一半,立刻抽手回去,斜着眼睛从下往上瞟宋嘉让,“不教就不教,我还不稀罕学呢。以后你别有事求我就成了!”
宋嘉让抽出宋嘉言手里的帕子,往额上抹一把,笑着拍拍妹妹的头,哄她道,“这枪法难学的很,女孩子家,有空多在屋里描个花绣个朵的,你如今是大姑娘了,以后少来校场。”
宋嘉言气的,险些没踩断宋嘉让的脚,宋嘉让半瘸的还是教了宋嘉言个三招两式,问宋嘉诺,“一头牛也是放,两头牛也是赶,过来一道学。”
宋嘉诺笑着摇摇头,“我看难学的很,大哥,我就不学了。”他要走的是科举,再者,宋嘉诺自幼就是个斯文孩子,练练拳法强身健体倒罢了,其他的,宋嘉诺兴趣不大。
宋嘉让拽宋嘉诺到身边,说,“以后我出门游历,家里就得靠你了,还有你去学里念书,天天一幅斯文相,我不在,还真担心你被人欺负。来,学个三招两式的,防身也好。”
宋嘉诺敏锐的问,“大哥,你还要出门啊?”
宋嘉让嘿嘿笑两声,“我是说以后呢。”拍宋嘉诺的小头一记,宋嘉让道,“身为我宋嘉让的弟弟,可不能天天跟弱脚书生一样。你看,阿峥平时也会修习剑术。”
宋嘉诺点点头,说,“大哥,你可慢些教,我一天学两招就行了。”宋嘉诺就跟宋嘉让学过一套老爷拳,慢悠悠慢悠悠的,用来健身。
直待晨练结束,宋嘉让与宋嘉诺回前院换衣裳,宋嘉言去了后院。
宋嘉让平日里都是换了衣裳直接去老太太院里,因昨夜未见到小纪氏,便与宋嘉诺一道去了主院给小纪氏请安。
小纪氏笑,“回来就好,昨天我就听说你回来了,年下事多,我又忙着安排随你回来的那些管事小子,就没过去老太太那里。”
听小纪氏唠叨了一顿,宋嘉让道,“太太若无吩咐,我就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小纪氏笑,“正好,我也要带着你弟弟妹妹们过去,一道去吧。”
宋嘉诺轻轻的皱了下眉,看母亲一眼,没说话,与兄姐一道随母亲去了老太太院里。
见着孙子孙女们,老太太乐呵呵地,“过几日,笙哥儿也就从庄子上回来了。咱们这一大家子就团圆了。”
小纪氏依旧是请过安后,带着儿女回主院儿用早饭。
满桌子的精致小菜,侍女端来燕窝粥,小纪氏笑,“快尝尝,这是上好的血燕盏,比往日里用的还要好三分。”
宋嘉诺道,“母亲,我不大喜欢吃这个,以后不要给我吃了。”
小纪氏道,“傻小子,燕窝最滋补不过。我是看你每日苦读功课,辛苦的很,才想方设法的叫人弄了这上好的血燕盏给你补身子。”
宋嘉诺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说不吃,他就一口不碰,还道,“父亲和二叔小时候也没人参燕窝的滋补,还不是照样金榜题名。”
小纪氏哭笑不得,说他道,“你父亲小时候家里穷,没这个吃,若是吃的起,老太太照样得给你父亲吃。”
“反正我不喜欢,甜的要命。”任小纪氏磨破嘴皮子,宋嘉诺就是一口不碰。
宋嘉语笑,“你怎么跟大姐姐学起来了,放着好东西不吃,专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母亲,你别管他了。二弟不吃,就送一份给表姑,表姑肯定喜欢。”
小纪氏道,“你知道这一斤燕盏多少钱?”妥当放着,又不会坏。虽然笼络着辛竹筝,小纪氏也舍不得送这样珍贵的东西给辛竹筝。
宋嘉诺捏着个小笼包,说,“给表姑就给表姑呗,家里就这么些人,以后,最亲近的除了我们兄弟姐妹和二叔家的堂兄弟们,就是表姑表叔了。虽然跟福表弟、喜表弟、还有远表哥也是亲戚,可是,表叔表姑一起住了这么久。就算表叔表姑以后会搬出去,情分也是不一样的。”
“这些燕窝,再珍贵,家里也不是吃不起。舅婆带着表叔表姑投奔咱家来,怎么能自家人躲在屋里吃好吃的,把亲戚撇在一旁呢?”宋嘉诺道,“以前,舅公对咱家可是有恩情的。母亲这样做,叫父亲知道,不知多伤心呢。”
宋嘉诺板着小脸儿一通说,小纪氏瞪大一双美眸,如同看小怪物。宋嘉语已是按捺不住,道,“二弟,你在说什么?咱们吃的燕盏可是母亲的私房买的,又不是老太太那里的东西,都是官中的银子。而且,舅婆也有的吃啊,舅婆跟老太太都是一样的份例。就是大哥大姐,他们不喜欢而已。母亲要是小气的人,怎么会把绸缎庄的花红分给表姑呢?”
小纪氏倒没似女儿这样摆事实讲道理,她早饭也没吃,狠狠的哭了一场,搂着儿子小小的身子哽咽道,“你可是我亲生的孩儿,怎么能说这样戳母亲心窝子的话呢。我就是偷着给你们吃燕窝怎么了,做母亲的,哪个不是更疼自己的孩子。你看你大哥,自小就健壮,你以为你大哥小时候没吃过这些么?他自幼就跟在老太太身边,什么好的没吃过。倒是你们姐弟,我刚嫁过来时,家里哪里有这样好的光景?都是你们姨外祖母偷偷的给我些补品,我拿回来,要每个人都照应,怎么够呢?做母亲的,有一口饭,自己饿着肚子也要给自己的孩子吃啊。”
说着,小纪氏泪流满面。
宋嘉诺听着心里也怪不好受的,不过,他生来就是有主见的人,眼睛一眨,也哭了起来,说,“现在又不是以前了,二姐姐才说了,筝表姑喜欢吃呢。”
为这么点子燕窝的事儿,真犯不着母子抱头痛哭啥的,小纪氏一见儿子哭,心里就难受,给儿子擦去眼泪道,“这么一点子东西,我还送的起。行了,你也别哭了,好好儿吃饭吧。”
宋嘉语瞪宋嘉诺两眼,怪他惹母亲伤心,说,“还吃什么,都冷了,叫厨下重新上吧。”
宋嘉诺抽嗒两下,“我不饿。”
“看,还赌上气了!”宋嘉语娇声脆语的说他,“不饿也吃点儿,真是的,看你念书念的,越发的里外不分了。”
“你心里,哪个人都比我和母亲重要。你想一想,就是舅婆,心里肯定也是先想着表姑表叔,再想其他人。大姐姐,也是先想着大哥哥,才是咱们姐弟。看你这大方劲儿,傻兮兮的,除了我和母亲,谁会真正心疼你啊。”宋嘉语没好气地,“我们都是坏人,就你是好人。”
别看宋嘉诺年纪小,他并不容易被人三言两语的说服,宋嘉诺说,“要是都像二姐姐分的这样清楚,家里人早生分了。我心里也知二姐姐好,可是,大哥哥大姐姐,也是咱们的兄姐呢。以后,家里兄弟姐妹,难道我只跟二姐姐亲,就跟大哥哥大姐姐疏远么?二姐姐也是一样的道理,莫不是以后只跟我走动?大哥哥大姐姐虽然跟咱们不是同一个母亲,那也是一家人。兄弟姐妹,以后要心往一处使,互有帮助,家族才能兴旺。怎么能因为一点东西,就跟自己家里人疏远呢?叫别人看到,肯定说,看这人跟自己家的兄妹都不亲,她还能跟谁亲啊?”
宋嘉语气的脸都绿了,葱尖儿一般的纤指指向宋嘉诺的鼻子尖儿,尖声问他,“你说什么?”
宋嘉诺板着小脸儿道,“我说兄弟姐妹之间,要亲密要大度,不要津津计较。这样才是一家人的作派。”
宋嘉语气的眼圈儿都红了,道,“你是说我不大度,我津津计较,是不是?”
“我哪里有这么说,二姐姐不要误会我。”
一大早上的,母子两个抱着哭了一场,姐弟两个拌嘴闹了一场,早饭没吃成,小纪氏气的直头疼,躺在床上唉唉哟哟。
宋嘉诺被母亲撵去前院看书,他小小的心灵里也不大痛快。大哥哥大姐姐待他很好,可是母亲、二姐姐一直与大哥大姐生疏,不然,怎么是二姐姐和表姑开绸缎庄,而不是二姐姐和大姐姐一起开呢?
连大哥哥昨夜回来,母亲也没过去,还说家里事务多。明明,大姐姐昨天说上午就没什么事了呢。
宋嘉诺人虽小,却半点不笨。大姐姐把那么好的狐貍皮给了二姐姐做衣裳,二姐姐一直不跟大姐姐亲密。就是跟表姑关系好,却连一点燕窝都舍不得送给表姑吃。待亲戚都这般的没有诚意,宋嘉诺气的狠。
宋嘉诺觉着,家中兄弟姐妹本就不多,应该较别人家更加亲密才好呢。这样,才算一家人。
就是表姑,明明一开始跟大姐姐最好,后来,又跟二姐姐最好,难道表姑就不能跟两个姐姐一样好吗?想到辛竹筝,宋嘉诺又开始生气,觉着表姑也不是像平日看到的那样好。
满肚子火大的宋嘉诺板着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儿,陷入了复杂的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