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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 正文 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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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赵长卿将院子收拾妥当,送走远嫁的郑妙颖,她的及笄礼也到了。

    正宾请的是苏先生,赞者是凌四姐。

    凌氏本想让赵蓉担任赞者,赵长卿道,“阿蓉比我小四妹,四妹妹明年也是将芨之年,她是大舅舅的小女儿。说句轻狂的话,咱家到底比大舅家强一些。阿蓉素有才名,品貌这么摆着,谁不知道她呢。倒是四妹妹,其实为人也能干,大舅舅、大舅母没有不想她能多见些世面的。”

    凌四姐也是亲侄女,而且,如赵长卿所说,赵蓉的确年纪尚小,亲事还得等几年。何况,赵蓉是自己的女儿,确实更有底气。便将这机会让给侄女又如何呢?便同意请凌四姐做赞者的事。

    凌四姐向来是个机伶的,在家就与母亲说了,“必是卿姐姐的主意,她这是有意照顾我呢。”

    凌大太太笑,“你们姐妹素来就好,你也要争气,别白费了长卿的心意。”

    凌四姐笑,“瞧娘说的,赞者又不是多难的事,这我要做不来,真是白活了十几年。至于别的,我虽有机会小小在的露个脸,娘也别忒心高,将来给我说亲,一不要亲上作亲,二不要什么非富即贵,就咱家这等门当户对的人家就成。”

    凌大太太嗔,“你这也是女孩子?可别在外头说这狂话,叫人听到就笑话死了。”

    凌四姐道,“这有什么可笑的?我是先跟娘交了底,说一说怎么了,嫁人的是我,又不是别人,还不许我心里有个盘算了?”

    听女儿指名道姓的说“不要亲上作亲”的话,凌大太太不禁想到凌二姐,叹口气道,“你说,是不是给你二姐另请个大夫调养调养?”大女儿第二胎都揣肚子里了,二女儿自从上次小产后,身子再无动静。

    凌四姐冷笑,“娘莫要这样长嘘短叹,没什么用!要我说,如今二姐,要不和离,要不就得减一减身上的肉,你看她胖的。”

    凌大太太斥,“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二姐只是再调理身子罢了,再说,小夫妻,难免有些口角,以后就好了。”

    凌四姐挑眉道,“娘别嫌我说话难听,二姐是我亲姐姐,难道我不盼她好?只是现在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涣表哥就是贪欢好色的性子,当初二姐姐瘦的时候,表哥看二姐喜欢,可又喜欢了多久,一年半载的二姐有了身子,他非但不体贴二姐,反去亲近丫环!俗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二姐模样尚好时,表哥尚且没几分真心,不过三天半的新鲜,何况现在二姐吃那些补药,补得一身虚胖,表哥怎会喜欢?”

    “咱们边城又不是没和离的女人,趁着二姐年轻,舍出脸去趁早和离,接了二姐家来好生为她调理才是。天底下调理身子的法子多的是,有多少会调理出一身的肥肉出来。大舅母说是亲的,到底不是亲娘,她是一心为自家考虑,哪里就真把二姐放在心上。”凌四姐不驯道,“这事,我今日不捅破,怕娘还做着什么二姐夫妻和睦的美梦,更是耽搁了二姐!”

    凌大太太又气又苦,发狠打凌四姐两下子,骂道,“坏嘴的丫头!哪里有你这样咒你姐的!”

    凌四姐躲开来,犹道,“娘不听我的,将来必后悔。”见母亲直要跳脚,凌四姐忙识趣的跑了。

    凌大太太很为二女儿的事发愁,凌二姐却是个很想得开的性子,去参加赵长卿的及笄礼时,凌二姐虽身材圆润,说说笑笑的气色很是不错。

    凌大姐怀着身孕,气色更不必说。凌三姐是明年将出嫁的人了,镯子的事之后,举止形容添了几分稳重。凌四姐身为赞者,衣衫亦是华美。赵蓉也打扮得极精致漂亮。赵长卿更不用说,这等青春好年华,她又生得好,恐怕就是荆钗布衣仍是胜诸姐妹一头。

    赵长卿有一种独特的淡然气质,眉目清颖,明明还是年少,一双眼睛已经宁静无波,氤氲着若有似无的灵气,让她看起来颇是与众不同。

    哪怕挑剔如凌二太太,见着赵长卿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何况,凌二太太对赵长卿很有些小心思,一见面便将人赞的天上有人间无。赵长卿浅笑的谦逊了几句。

    及笄礼很简单,其实就是向亲戚朋友召告自家女孩儿成年的仪式。因赵勇新升了百户,来的人很多,连带袁氏妯娌几个也带着朱曦朱婵过来观礼,郑老太太、郑太太也到了,朱铃携着王瑂王瑕两个小姑子,还有李太太带着李明珠,另外赵勇知己同僚族人亲朋,热闹至极。

    袁氏还带来了朱太爷给赵长卿的及笄礼,袁氏笑道,“太爷没在家,心里是惦记着卿丫头的,特意打发人送了家来,除了叫人捎来给卿丫头的东西,还有一支簪子,说是曾祖母传给太爷的宝贝,叫卿丫头及笄时戴。”袁氏从丫环手里取过来,双手奉给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打开来,是一只羊脂玉雕琢的桃花簪,那玉莹润至极,雕工亦是巧夺天工,桃花瓣栩栩如生。诸人皆是一通好赞,凌二太太更是没口子道,“再没见过这样的好玉。”

    袁氏心下暗笑,心道,你可见过什么好歹!不过,这玉簪的确是极好,朱老太太对曾孙辈还很看顾,朱太爷对孙辈都不大理会,何况曾孙辈?这也不只是对六房,哪怕在帝都的长房,朱太爷也不大理会。如朱铃她们及笄,朱太爷从未过心,更不必说给东西。倒是赵长卿及笄,朱太爷打发人送回了许多礼物,都是给赵长卿的。

    袁氏眼热的跟丈夫抱怨了好半夜,道,“我也不是小气舍不得东西,只是按理阿铃是曾孙女,长卿只是曾外孙女。咱们又是守着的,阿铃及笄礼,太爷可是什么都没赏。这心也忒偏了。”

    朱明堂叹口气,“这是哪里话,东西是太爷的,这许多曾孙辈,若个个都赏,也得赏得过来?自然是太爷喜欢谁就赏谁。”

    袁氏挑眉,“这么说,太爷就格外喜欢长卿了。根本见都没见过几回,太爷大约连长卿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朱明堂道,“要是谁每年我生辰都给我做针线,一做十来年,我也得记得着她。”

    袁氏道,“太爷每年生辰虽不过,家里哪年不打点寿礼送去温泉庄子呢。”

    朱明堂道,“这是咱们应当的。帝都大伯,外头做官的二伯三伯,哪年落过。就是一直同太爷不大合的五伯,也不敢落了孝敬太爷的东西。我说的是孙辈、曾孙辈,谁似长卿这样年年记得给太爷做针线呢。”

    袁氏道,“帝都晴姐儿她们难道就做过?”

    “所以,太爷也没赏过她们。”朱明堂皱眉,“行了,一点子东西,别计较个没完。”

    袁氏叹道,“我倒不是计较这个,我是后悔哪,以前长卿年年都做,也没见太爷理会过她,我还说她是精过了头犯起傻气来,谁都知道太爷是从不理事的。倒是把老祖宗侍奉好了,少不了她的好处。如今看来,傻的是我。”

    朱明堂笑,“别说什么傻不傻的话,我也是如今才寻思明白这其中的缘故。说太爷不管事,心里清明着呢。倒是长卿,我看那孩子心性也不错。将心比心,要有人这么孝敬咱们,到孩子及笄礼时也得格外丰厚些。既是太爷这样擡举她,你便也备份厚些的及笄礼,到她及笄的日子欢欢喜喜的过去热闹一日。”

    “这我能不知道。”袁氏道,“这丫头总归是有些运道的。先时勇兄弟的官儿一下子降到了总旗,世态炎凉,有什么办法呢。卿丫头的亲事也完了,我说她没福。不想这才将将一年,勇兄弟又重新升了百户,且比先时更加体面。卿丫头这及笄礼一办,她自己又生得出挑,虽没法跟先时楚家比,也不愁没个好亲事。”

    朱明堂换了个姿势靠着大引枕,一手握着妻子滑腻的手问,“你总说她好,到底如何好?是真好,还是别人夸出来的好?”

    袁氏瞟丈夫一眼,“别人夸的都是虚话,我也不耐烦跟你学。要说卿丫头,吃亏就吃亏在了出身上。行事分寸半点不差,你看看,咱们五个姑妈,有三个嫁到了外地去不算,三姑妈倒是也在边城,寻常那是再能说会道不过的。三姑妈家三个孙女也不差,还有别的叔伯家的孙女们过来奉承,老太太独喜欢她。真是机伶又讨喜的女孩子,她爹娘生得寻常,人也老实,实不知如何养出这般伶俐的丫头来。模样不比咱们阿铃差,她又是自幼读书识字的人,前些天小五房那冯小子惹上的官司,那个辣手杀父叔祖的丫头,就是卿丫头原来铺子里的大掌柜。”

    “要我说是小五房不地道,长卿可是姑妈家的亲孙女,说来拐着弯的都是亲戚。朱家那包子铺好几百年了,等闲谁顶得了他?长卿不过打发人开个包子铺,因会经营,势头便好些。冯小子使出这下作手段来,如今卿丫头那铺子也关了门。”袁氏道,“铺子现在是收了,不过这好几年,她肯定也赚了些银子。千八百的,对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稀奇,你想想,姑妈家是什么家底子,这也是卿丫头能干了。可见她也知道经营之道,将来掌家理事定没问题。要说先时将军府瞧上她,也不算没眼光。”

    朱明堂忽然道,“那你说,把卿丫头说给咱们阿庆可好?”

    “你说什么!”袁氏柳眉一吊,沉下脸来,“你发昏了吧!”

    “你听我说。”朱明堂揽着妻子的香肩,温声道,“我是想着,老太太老太爷都喜欢她,想来这丫头差不了的。”

    袁氏嗔瞪丈夫一眼,柔顺的伏在丈夫怀里悄声道,“你少糊弄我。我知道,老太太、太爷手里各有一笔私房,这些东西,不在家产之内,老人家愿意给谁就给谁?可你想想,老太太的性子,这家已是分了的,老太太手里的东西,怕是要留给三个伯父的。太爷的脾气不好捉摸,谁知道他给谁?若咱们庆哥儿没个出息,长卿是不错。问题是,咱们庆哥儿念书好的很,明年就要下场考秀才的。长卿虽好,姑妈家的门第你还不知道,给儿子结这么一门亲事,将来连个能帮扶的岳家都没有,岂不叫儿子凄惶。”

    “要按我的意思,庆哥儿这亲事,放两年无妨。以前我看着王家丫头不错,他家里也有叔伯在帝都做官。可现在铃姐儿已嫁过去了,再说王家的亲事就不合适了。边城毕竟地方小,我寻思着他若出息,待中了举人必然去帝都赶考。大伯在帝都,到时何不求大伯的情面,给庆哥儿在帝都相看一门亲事。岳家离得近,日后也有个帮衬。”袁氏道,“长卿虽好,毕竟眼界见识没法跟帝都闺秀相比。”

    朱明堂听老婆说了这一套,也觉着有些道理,笑,“那就暂放放吧。”

    袁氏一笑,温声细语的服侍丈夫歇了。

    如今见着赵长卿,袁氏便格外和气,不为别的。赵长卿虽配不得自己儿子,袁氏娘家不是没有子侄,赵长卿条件摆这里,在小户人家里也算出挑的。想到朱太爷对赵长卿格外青眼,想着老太爷的脾气与老太太大不相同,最是个任性的,等闲正常人摸不透老太爷的心。赵长卿人品出众,往娘家说也不错,若日后真有福气得了老太爷手里的私房,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因有了朱太爷打发人特意送来的玉簪,及笄用的长簪就换成了这支。

    赵长卿正式的礼服是一件玫红襦衣配玉色长裙,裙摆绣着折枝梅花,很衬青春活泼的年纪,因八月天寒,赵长卿在衣裙袖领绣了两条细细雪色貂鼠毛,再配上她发间的白玉长簪,极是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苏先生身为正宾,待及笄礼后给赵长卿取了字:恒悦。

    这样的场合,没人不识趣的说不好的话。何况赵长卿的确好。

    直到下晌,及笄宴方渐渐散去。

    凌大太太凌二太太两家都留到了最后,凌大姐因有了身子,久坐不得,便先与丈夫告辞了。凌二姐不急着走,打量着赵长卿笑,“在这边城里,我就没看到几个比卿妹妹更出挑的女孩儿。”

    赵长卿笑,“二姐姐这还真是卖瓜,自卖自夸起来。别人要听到你这样赞自己姐妹,得笑坏了。”

    “笑什么笑,本就是实话。”凌二姐笑,“听说妹妹这里书多,我在家无事,针线我亦不爱,我想着寻几本有趣的书打发时光,妹妹有没有好看的借我念念。”

    赵长卿问,“二姐姐喜欢看哪种?”

    “我在家看过几本话本子,觉着没意思,左右不过些才子佳人,编得没了边。”凌二姐问,“有没有游记之类的?”

    赵长卿笑,“这倒是有,一会儿我寻两本给二姐姐。”许家有许涣在官学念书,怎会少了书看?凌二姐巴巴来找她寻书,不知是何缘故了。赵长卿同姐妹们向来不错,遂一口应下。

    凌二姐一笑,端起茶水喝几口。

    外头男人那边,赵长宁苏白凌腾都跟着赵勇应酬,梨子梨果前几天帮着忙活,到了正日子,因身上有孝便没过来。赵勇份外高兴,尤其苏白,人品相貌,哪怕衣饰只是寻常,亦是鹤立鸡群,惹得人不由多看他几眼。有的还悄悄同赵勇打听苏白,只=听说是赵家女西席之子,便大多息了念头。

    女眷那边,赵老太太年纪大了,待送走客人,便回了自己屋歇着。凌老太太凌大太太凌二太太与凌氏说笑,凌二太太笑,“今天妹妹家在外头叫的厨子吗?这菜味儿格外的好。”

    “哪儿啊,是叫厨下预备的。人手不够,还借了几个。”凌氏笑问,“三姐儿的嫁妆,二嫂可预备齐全了。”

    凌二太太笑,“已差不离了。林家的屋子也收拾好了,量了尺寸打家俱,家俱已打好了一些,还有些小件,待年后也能得了。”

    凌大太太笑,“妹妹也该给长卿预备嫁妆了。”

    凌氏笑,“可不是么。其实我一早就备着了,许多东西早几年就开始存,省得到眼前着瞎。”

    凌大太太深以为然,“这话很是。先时我总觉着四姐儿小,这一转眼,她也大了。”

    凌氏问,“可是有人打听四姐儿?”

    凌大太太笑,“有是有,四姐儿还没及笄,她又是小女儿,且放一放再说不急。”

    过一时,连亲戚们都送走了,凌氏与丈夫去屋里歇着,赵长卿看着丫环婆子打扫残羹,赵长宁吩咐男仆去归还借来的桌椅器具。

    凌氏打发赵蓉赵长宇各去休息,同丈夫说私房话,“真是再想不到的,你见到外祖父给长卿的玉簪没?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我再没见过的。”

    赵勇笑,“这可难得,咱们成亲时也没见外祖父赏什么。”

    凌氏颇是自得,“这都是咱们长卿心善,别的不说,每年她曾外祖父过寿辰,长卿都会细细的做了针线送过去。我看,恐怕铃姐儿她们也没这份儿心。”

    赵勇道,“既是外祖父给她的,一会儿整理出来就令人送长卿屋里去。”

    凌氏好奇的要命,反正是在自己家,她一拉丈夫的手,道,“来,咱们看看外祖父给长卿了些什么。”说着就令人去寻袁氏带来的东西。

    朱太爷那一份自然是单列的单子,丫环玉儿连同礼单带礼物都搬了过来。其实没什么新意,朱太爷给的是一套点翠镶珠嵌宝的首饰,新意自无甚新意,只是那首饰精致至极,一件单珠簪子上的珍珠竟有拇指盖大小,那一匣子的金翠辉煌,就甭提了。凌氏叹道,“我的乖乖,这个可得好生存着。”

    赵勇笑,“丫头正该梳妆打扮的年纪,存着做什么,都给她。以后你带她出门时,叫她自己放着穿戴。”

    凌氏心知丈夫说的在理,跟丈夫商量道,“长卿首饰就有许多,老祖宗这些年零零碎碎的也给了她不少。还有以前老祖宗给她的一整套的红宝石首饰,都是极好的东西。倒是阿蓉,可怜巴巴翻来覆去的就那几样。要不,分一半给阿蓉戴,阿蓉也长大了呢。”

    “我说你就是心软。”将凌氏手中的花梨木匣子一扣,赵勇道,“你刚也说了,为什么外祖父独给长卿不给别人。这是长卿自己的福缘,她自小便懂事,刚学拈针就知道孝敬长辈,一年一年的不忘孝敬她曾外祖父,她曾外祖父这才给她的。”

    “阿蓉年纪小,如今也十一了,也得叫她知道孝顺的道理。哪个长辈不喜欢孝顺的晚辈,若阿蓉一样孝顺她曾外祖父,将来还怕没这些东西?”赵勇道,“都给长卿送去。”不要说朱太爷,就是赵勇鞋啊袜的也没少得闺女的孝敬。人的心谁不偏,赵长卿这样懂事,赵勇自然多疼她一些。

    凌氏只得应了,道,“阿蓉针线远不如长卿。”

    这个赵勇是尽知的,就赵勇本身也没穿过小女儿的几样针线,道,“叫她多练练,成天捧着本子诗啊词的,不当吃不当喝。长卿也是自小念书,怎么从没耽搁过针线厨艺。”

    “人跟人怎么一样,阿蓉身子也不如长卿结实呢,怎么还忍心逼她做针线?”

    赵勇叹道,“身子不适请苏先生开几剂汤药喝喝,你看阿宁跟小牛犊子似的,多壮实。今天还知道帮我送客,可见是懂事了。”赵勇说着就是一脸笑意。

    夫妻两个说起儿女经来,俱是满满的欢喜。

    当天晚上,凌氏便将凌太爷给的东西悉数给了赵长卿,道,“这是你曾外祖父格外给你的,拿着吧,好生存着,都是上等的首饰。”

    赵长卿含笑接了,凌氏私下将来客送的一些小首饰,挑了几件适合小孩子的给了赵蓉,道,“你也渐渐大了,拿去打扮吧。”

    赵蓉道谢后问,“娘,姐姐有吗?”

    凌氏笑,“你姐姐有许多呢,这是给你的。”

    赵蓉便不多问,陪凌氏说了几句话,就回了自己房。凌氏同赵勇商量,“剩下的我攒起来,以后给闺女们当嫁妆。”

    赵勇并未多说,这些东西都是有来有去,礼尚往来,将来有别人家女孩子及笄,照样要回送的。

    凌老太太凌太爷凌大太太凌大舅一道回了家,自老太太屋里出来,凌大太太服侍着丈夫换衣裳,凌四姐指挥着丫头去沏酽茶来。凌大太太笑,“外甥女及笄,朱家老太爷还特意打发人送来了许多及笄礼,其中有一支白玉桃花簪,那叫一个别致漂亮。”

    凌四姐亲自给父亲端上酽茶,笑,“卿姐姐插在发间别提多好看了。”

    “是啊,人人都赞外甥女出息。”凌大太太笑问凌四姐,“你不去换衣裳?”

    凌四姐臭美的在父母跟前转个圈儿,笑道,“我特意做的新衣裳,今天非穿一整日不可。”

    凌大舅凌大太太都笑了,凌大太太笑,“你穿两日都无妨。”

    凌四姐笑,“娘,你知道不,今天卿姐姐穿的衣裙都不是叫铺子做的,是她自己针线,裙子上的花也是自己绣的。你看多好看哪。”

    凌大太太笑,“哟,那可真是好针线,我还以为是你姑妈叫外头的裁缝师父特别做的呢。”

    凌四姐羡慕道,“我要有那样的好针线,天天做新衣裙穿。”

    凌大太太笑得止不住,道,“明儿我给你两匹布,由你做去,你做多少都成。”

    “可惜我没卿姐姐的好针线,我绣出来的花就是不如她的鲜活。”凌四姐单手托腮,叹口气,又笑道,“咱们家的姐妹,再连带着卿姐姐、蓉妹妹,还有五个舅舅家的姐妹们都算上,若说别人比我强,我是不服的。若说卿姐姐比我强,我是服的。若明年她没出嫁,我及笄就请卿姐姐来给我做赞者。”

    凌大太太笑,“没见过你们这样的,还互相做赞者不成?”

    “有什么不成的,有卿姐姐这样的人给我做赞者,我脸上有面子。”凌四姐道。

    凌大太太笑,“那你非给她比下去不可。”

    凌四姐脆声道,“我就是不要她给我做赞者,难道就比她强?我又不是三姐姐,当初请了卿姐姐做赞者,一见卿姐姐比她漂亮,她可是会发酸哩。卿姐姐说来还是厚道人,三姐姐时常得罪她,给三姐姐做赞者时她真没怎么打扮。人家天生就生得好,不打扮都比三姐姐好看,也不知三姐姐酸个什么劲儿?就是再怎么酸,难道还能回娘胎里重新改造一回?”

    “这世上比我强的人多了,卿姐姐又不是外人。”凌四姐生就是个干脆活泼的脾气,又是小女儿,偏天生能干,同父母的脾气大是不同。凌大舅常暗自感叹,这若是个儿子,定是顶门立户的,心里很是格外宠爱小女儿。

    凌四姐同父母说了会儿话,就回自己屋去了。

    凌大太太瞧着小女儿欢快的走了,笑对丈夫道,“长卿同她们姐妹都格外的好,再没差的了。”

    凌大舅点点头,道,“今天我看到了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哪家的?”

    “是长卿女先生家的孩子,叫苏白的。你认得不?”

    苏先生在赵家多年,凌大太太是见过苏白的,何况苏白自幼出众,让人想忘都不容易。凌大太太当下便道,“哦,知道,说是很不错的孩子,念书极好。”

    凌大舅道,“的确是念书极好,在官学是一等一的学生,人品相貌不必说,我看连腾哥儿也不及他。今天跟着妹夫一道待客,举止谈吐也好,比咱们四姐儿小一岁。”

    凌大太太顿时明白丈夫的意思,叹道,“那孩子倒是不错,只是听说这位先生守寡多年,家无恒产,连房子都没有,一直寄住在妹妹家,以前是一月一两的束休,如今一月涨到二两。就是三姐儿婆家寻常些,也有一二百亩地,总不至于吃饭的钱都没有。这苏家,半分家当都无,念书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四姐儿若是嫁过去,难道还能继续住在妹妹家不成?可怎么过日子呢?”

    凌大舅一想,这也有道理,遂道,“那看看再说吧。”

    凌大太太点头应了,道,“依咱们四姐儿的脾气,过日子是不愁的。她同我说了,不挑什么特别富贵的家主儿,只要门当户对,人家儿讲理就行。”

    凌大舅道,“这话明白。”

    “是啊。”凌大太太笑,“这孩子素有主意,她渐渐长大,小女孩儿家,有些自己的心事不为过。难得的是,她想得这样明白,倒比寻常孩子强一些。”

    “苏白那孩子你瞧着好,还有一样是我不放心的。苏先生不是边城人,老家是帝都沿子的人,当初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不知如何摸爬滚打的来得边城。到底不是知根底的人家,四姐儿年纪最小,我如今也看破了,不必闺女嫁什么有大出息的女婿,最好还是给她在近处寻。一则守着咱们,二则,她们姐妹们离得近,以后也是个照应。”

    这样一说,凌大舅的心也歇了,笑,“你说得在理,还是我再瞧瞧,咱们四姐儿年纪小,并不急。”

    凌大太太笑,“四姐儿的事急什么,倒是卿丫头,若是腾哥儿她娘不抓紧些,不知有多少人得去跟妹妹说媒呢。你不知道今天多少人打听卿丫头。”

    凌大舅道,“这已是八月,过几天就是中秋,中秋之后是重阳,重阳之后就过年了。就是有人打听,一时半刻的也成不了。再说,二弟心里肯定自有盘算。待明年阿腾中了秀才,这亲事才好说。”

    凌大太太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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