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死罪。”秦太师起身,跪在御案前,“辽北之败,皆臣之罪。请陛下治臣死罪。”
说完,便叩首不起。
荣晟帝道,“这怎能怪秦师傅,皆朕之过。”
荣烺早憋着一口气,此刻再忍不住,冷冷打断荣晟帝的话,“天上星象不好,首辅都要请罪的,何况辽北战败,两位大将战亡,余者将士百姓死伤难计!秦太师身为首辅,自然是你的过错!你若知耻,赐你自裁!不必谢恩,回家去吧!”
荣晟帝那种绵软的师生之情在荣烺的雷霆之怒下立刻碎成渣渣,荣烺早就脾气大,只是她近年没大发作过。辽北发生这样的大事,她没生吞了秦太师,就是涵养见长。
秦太师被骂的面无血色,几乎要当场昏厥。颜相起身,“秦相自然有过,只是眼下事态紧急,尚未到论功过之时。陛下、殿下,不妨先议守城之事。秦相虽有过错,可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还请允许秦相代罪立功。如今这时节,哪怕多一人,我们也多一分胜算哪。”
颜相是荣烺点名相召的人,颜相亲自求情,夏学士原是秦太师一党,见状立刻跟上。史太傅心下一叹,眼下最要紧的确是守城之事,也向公主求情,“殿下,看渤海国的来势,辽北虽则战败,必还有战败尚存的军民。只要我朝将这些渤海野人赶出辽北,收复山河指日可待。”
钟尚书也说,“是啊,殿下,辽北之事瞒不了百姓多久,还要安抚帝都百姓,严守九城城门,维护市坊秩序等事,多一人总能多一份力。”
荣烺分得清轻重缓急,暂咽下这口气,先对郑家兄弟道,“两位舅舅请坐下说话!”对颜相一挥手,颜相连忙上前扶起老师,扶老师坐回椅中,他仍是陪坐下首。
荣烺这一发作,大家专心进入议事流程。
战报是自云城发出的,云城城墙坚固,驻兵上万。云城将军自称悍守城池,未让渤海野人越城一步。
事实上估计是打了没打赢,就闭门不出,这位将军显然也不全是草包,他把城守住了,还得到了许多战事情报,派了十数匹快马,携战报往帝都报信。
估计渤海国王也不想在云城浪费时间,干脆绕过云城,直奔帝都而来。
郑骁是老将,他一看这战报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与渤海国是老对头,先说,“渤海国不可能有十万精兵的,对半,有五万已是难得。”
“原本云城易守难攻是极好的决战之地,可既然渤海王已经绕过云城,只能在帝都决战了。”
郑骁铺开城防图,对帝都做完城防安排后,郑骁并不打算将决战地点设在帝都城。
郑骁在帝都郊外划了一块地方,“在这里决战。”
兵部方尚书问,“禁卫约有十万,是否要调河南、山东的备军?”
“可以调。但来不及了。”郑骁道,“渤海兵以往多重骑骑兵,但后来他们的将领,不,应该说是公主,那位渤海公主一改先前打法,现在渤海兵都是轻骑,快马奇袭,彪悍异常。”
方尚书道,“是否用守城之战,我们先拖住渤海兵,待河南山兵的备军一到,见我朝兵精将广,也能给渤海兵形成压力,增强我方气势。”
“守城本身就是兵势劣的一方采用的战术。守城战一般都会拖成持久战,待对方露出破绽,再奇袭攻之。若渤海兵人少可用此战,但渤海国倾国而出,一旦他们形成围城,他们必会分兵继续南下劫掠,届时遭秧的就是河南山东等地。地方军战力不及禁卫,一旦遭渤海国劫掠,要多少年才能恢复生息呢?”郑骁敬佩方尚书人品,见他不大懂军略,便耐心解释给诸位阁臣听。
“再者,除了对抗渤海兵,我们还需将他们赶回辽北,赶出镇北关!这是磨练禁卫的绝好时机,如果没有一支强兵,是没办法北上收复辽北的!”
姜驸马听的微微颌首,看向荣晟帝,荣晟帝及时道,“此次御敌,便以阿骁为总帅。帝都所有将领,都听郑帅吩咐!”
四位禁卫大将军躬身听令。
郑骁做完军略布置,接下来便是内阁方面的民事安排。
各内阁大员皆思路清晰,工部史太傅领了巡查城墙的差使,户部负责接掌城中粮铺药铺铁铺,兵部整合城中兵械粮草,礼部安抚住国子监,别让学生们异动。刑部御史台负责辅助城中治安,另外让京郊百姓进城避难,吏部负责安排难民安置地点。
另外,城中惠民药局的大夫、御医院太医皆要集合起来,以备战事。
最后,荣烺道,“颜相,郑帅久不在朝,你辅助他做战事安排。秦太师在内阁做调度,你自己知道当如何戴罪立功!”
然后,荣烺望向诸人,沉声道,“国难当前,望诸君摒弃前嫌,共御外侮!另外,我知越是危急之时,越是有畏战避战闲言诟谇的小人,凡有畏战之人,杀!凡有散播流言者,杀!凡有坐市长价者,杀!凡有惑乱人心者,杀!”
荣烺的杀伐决断之下,诸人皆躬身齐应,“是!”
史太傅这些已经熟悉公主脾性的内阁大员还好,如程李两位新调掌禁卫的大将,皆心下凛凛,连曾与荣烺相处过的南北军大将都觉公主威仪赫赫,近年不见,愈发霸气过人。
荣绵性仁弱,他是主张安民抚民的,可想此战乱之际,怕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故,未开口阻止。
荣晟帝唇角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五个字,“就这么办吧。”
这也是母亲掌政时,他最常说的话了。
大家齐声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