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烺一直格外关注南北禁卫贪墨案件,尤其关于那些军械的去向。
不仅荣烺关注,三司都将重点放在军械追查上。
毕竟,如果军械神不知鬼不觉减少,那么,必有去向。军械不同于别的商品,不在朝廷掌控之中的军械会流向何方,需要这些军械的会是什么人呢?
调查结果让第一次忧心国事的荣烺大感意外,她捧着三司的折子,认认真真读了三遍,不可置信自言自语的问,“竟然是军器监勾结南北卫私吞银饷?”JG
兵械的制作分发都由军器监掌管,一般禁卫补充军械,都是由禁卫大将军上书,然后经兵部批准,转由户部核算,之后派发银两到军器监。军械由军器监制作补充,然后再发放给禁卫军以做补给。
这件事比荣烺想像中的简单一千倍,就是军器监长官与南北禁卫将领合谋,两家把银子一分,兵械根本没换。
荣烺慨叹,“这也太简单了吧。”
郑太后好笑,“头一回见有嫌官司简单的。”JG
荣烺合拢奏章放在膝上,很实诚的说,“我还以为是有人私盗军械以备谋反哪。”
郑太后道,“三司也很担心有人私盗军械,查了又查,的确是军器监与南北军勾结贪墨银饷。”
荣烺松口气,“这也好。治贪官总比治谋反容易。”
“不过,这事儿也怪。南北禁卫、兵部就一直没发现蹊跷?”荣烺说。
郑太后从成叠奏章中抽了一份递给荣烺,“你看看这些犯事的官员,就明白这事一点不蹊跷了。”
荣烺对南北禁卫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犯事名单时还是吓一跳,官高至禁卫大将军,官低至最低品的小旗,涉及饷银贪墨的官员吏员高达数十,荣烺喃喃,“这真是从头烂到脚了。”
荣烺震惊不已,“禁卫军可是护卫帝都的军队,怎能堕落至此?”
郑太后司空见惯,“吏治就是这样啊,一段时间就得清理一遍。”
中午明澈的阳光落在荣烺格外失落的脸上,“连帝都的将领都不能真正忠心于父皇与皇祖母么?”
郑太后极讶意,“阿烺,为什么这样说?”
荣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出郑太后雍容尊贵的面容,荣烺道,“如果是外地官员,离帝都远,不能感受到父皇与祖母的恩德,他们囿于见识,终身的追求就是做更大的官,追求更多的权利金钱。这不足为奇。”
“可帝都的官员,官位显赫至大将军。我听说禁卫军的装备供给是全国诸军之首,禁卫大将军应该是父皇与祖母最信重的臣子。这样的臣子却要贪墨兵械饷银,沉溺于金银之乐,丝毫没有保家卫国的志向,这不是很可悲么?”
荣烺说,“祖母和父皇将帝都的安危交由他们守护,对他们给予巨大信任,可他们甚至没有忠心追随您和父皇。”
荣烺的面容无比认真,“祖母,您与父皇应该挑选忠诚的臣子守卫帝都。”
郑太后与荣烺道,“官员就是这样啊。看着都是忠心的,是不是忠心要很久才能证实确认。”
荣烺问,“没有那种一心一意奉献给国家,一心一意做事,志在治理好国家,流芳千古的人么?”
郑太后失笑,“有。凤毛麟角而矣。”
荣烺说,“我认为朝廷的存在就是要找到这样的人,将治国的重任交付给这样的人。如果这样的人很少,就要教导其他官员成为这样的人。”
“真是天真。”郑太后说,“能令官场清明已经了不得的盛世了。”
荣烺不服气,“治理官场要从帝都开始,因为外任大员都是帝都官员委派,帝都官员好了,外任的便差不了。”
“纸上谈兵的都容易。”郑太后笑荣烺。
荣烺道,“我官学就管的很好。祖母您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多少人想上官学,白馆长把守的可严了。”
提及官学,郑太后也得承认白馆长是一名干才,“还真叫你给堵住了。”
荣烺得意的一扬眉,郑太后道,“将作监官位从四品,虽官职不高,却是个十分要紧的职司。我看白馆长当差干练清廉,不如令他转任将作监当差。”
荣烺说,“那官学可得找个跟白馆长相仿的人才接任。不然,若是个没原则的,这几年的力气就白废了。”
郑太后笑望荣烺,“你不说治理官员容易的很么。官学也一直是你在管,不如你荐一个人。”
荣烺说,“我认识的都是齐师傅、史师傅他们,也不认识旁的官员啊?”
“人长脑袋是做什么的?”郑太后嗤笑,“每天跟我这儿指点江山,叫你荐个五品的官学馆长就荐不出了?你就不会动动脑子?”
荣烺想,一定是我刚刚说祖母挑的将领不忠诚于她的话叫祖母记住了,看吧,立刻就报复回来了。
荣烺很有自尊心,断不能令祖母看扁,当即把事应承下来,“行吧!我就叫祖母看看我的厉害!”
郑太后似笑非笑瞥她,“荐个好的,清廉的,能干的,有原则的。不然,官员以后若管不好,可都是你没挑好人的缘故。”
荣烺诚心诚意的给祖母作个揖,“祖母你怎么还小心眼儿啊。”又讽刺她了。
郑太后笑斥,“放肆。”
竟敢说她小心眼儿,给加个期限,“三天之内,我要人选。”
荣烺真恨不能把自己这嘴给缝上!
既接下这差使,自然就要认真对待,尤其得荐个得力人,不然被祖母小瞧还是小事,更会毁了如今官学的大好局面。
荣烺第一个就是跟小伙伴们商量,楚姑娘罗湘都是武将勋贵之家,对文官不大熟悉,帮不上忙。史姑娘说,“我祖父倒是认识许多文官,只是皇祖母三天就要人选,眼下还没到休沐的时候,我也回不了家。要不祖父过来上课的时候,殿下问一问我祖父,看他可认识合适文官。”
“这是个法子。”颜姑娘道,“殿下也可问一问齐师傅,还有白馆长的意思。白馆长比谁都了解官学。”
然后,颜姑娘提了一个人选,“殿下,您之前不是提过一个吏部官员,姓燕的郎中,说他做事认真,之前考核南北禁卫就打出下评。不若问一问燕郎中,吏部司三品以下官员考核升迁,在官员评定上,吏部胜于旁的衙门。”
“是啊,我怎么把燕郎中给忘了。”荣烺一拍脑门,决定先召见燕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