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郑衡发愁新差使的事。儿子一下子自羽林卫被发落到兼管的南军,郑国公都觉此事奇怪,问长子可是差使上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发生。
郑衡愁苦着眉眼,“倒不是有变故,肯定是公主捣的鬼。”
“你这是得罪公主殿下了?”郑国公问。过年时公主过来,不还一起玩儿牌的么。肯定是长子赢公主银子赢多了。
郑衡说,“我哪儿是得罪她。年前她问我对南北军治理的看法,我就随便说了说。然后就问我愿不愿意到南北军当差,我又不傻,我能愿意去么?爹你不知道公主多顽皮,看我不愿意去就说我懒,还说一定会给我弄个特难的差使叫我当。姑祖母也是,这朝廷大事竟也听公主的?”
郑国公险没给他两巴掌,“放肆,你还敢抱怨太后娘娘!”
然后说儿子,“我看公主说的很对,你就是叫养懒了!正好,南军现在正需整治,你好好当差!叫我知道偷懒拖沓,有你的好!”
还被威胁了。
郑衡摸摸鼻梁,没再说话找骂。
郑衡这事,郑锦可没给他瞒着。郑锦跟荣烺关系好,到宫里说话时,悄悄跟荣烺说,“我哥现在愁的都想给你送礼,让你把他发回原职。”
荣烺哈哈直笑,“发回原职是不可能的,要是送礼只管送。”
郑锦把这话带回给她哥,郑衡头疼抱怨,“你们女孩子这嘴简直是一点秘密都守不住啊。”
“这又不算什么秘密。”郑锦说,“哥你不知道,公主器重你才会把难做的差使给你哪。”
郑衡窝摇椅里吃冰酪,奇异的问,“要待谁好,那该是把最轻松最优渥的差使给那人,不是吗?”
“世上有既轻松又优渥的差使?”郑锦反问。
“呃,原本我以为是有的。”郑衡遗憾的摇了摇头,“现在看是没了。”
郑衡懒得跟小姑娘说话,他琢磨着,倒是给白大将军备份礼,哎,他在羽林卫过的是当真不错。难得那样既轻松又优渥的好差使……
还有,既要到南军当差,也不好太辱没家名。
真是愁死了。
郑衡这愁的,却也是徐珠求而不得的。
调入南北禁卫的名单中,有不少是羽林卫、朱雀卫将领平调,徐珠并不在调用名单之上。
虽有些失望,却也在预想之中。
荣烺第一次真正介入到朝廷事务,祖母的肯定让她对朝政产生更大兴趣。
这令一些重臣感到忧心。
燕飞燕郎中升迁之事,起码瞒不过吏部黎尚书的眼睛,因为荣烺向他要过燕飞对官员的考评表。
荣烺对郑太后在朝政上的影响力令官员担忧,便是近来一向很少就这些事说话的史太傅也难免起了思量。
不过,燕飞的确称得上能吏。虑及此,史太傅想,公主既知朝有贤臣,向太后提一句,也不过为。
遂将此事放下。
朝中忧忧时,荣烺似又转了兴致,她现在每天忙着给阿玥姐准备定亲礼。
是的,荣玥要正式定亲了。
鉴于白馆长年纪略长,两家连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今年五月。
荣烺一向跟阿玥姐要好,必要给阿玥姐准备一份诚意满满的定亲礼。荣玥已有爵位,更因她在宫里养了这几年,情分便与普通的宗室贵女不同,自郑太后到郑皇后都有赏赐。
便是徐妃也一向看荣玥很好,额外给荣玥准备了一份定亲礼。
当然,荣绵姜颖夫妻也不会落下,都是自幼一道长大的。
荣烺跟姜颖两个商量着,介时荣玥定亲,她姑嫂二人要亲自过去祝贺。
郢王府自郢王妃一事后也有些冷落,荣晟帝大为赞同,“去吧。你们自幼一道长大的好姐妹,多陪阿玥坐一坐。正是个热闹日子,这样热热闹闹的才好。”与郑皇后道,“给阿玥备份定亲礼。”
“不消陛下说,我都备好了。”
荣晟帝笑,“那也得说。都加倍啊。母后也不能小气,阿玥这孩子不一样,小小的时候就来宫里跟阿烺一起读书,我看她也是女儿一般。”
郑太后郑皇后也都喜欢荣玥,便都随荣晟帝所言,加倍赏赐下去。
一时间,郢王府都格外热闹起来。
郢王心下自得,想这个大孙女没白去宫里读这几年的书,人缘儿是攒下的。
白馆长那边的定亲准备也很顺遂,就是,他非但文武俩媒人,连送聘使都是文武各四员,共计八人。
史太傅像跟白家别着劲儿似的,旁的没送,单送侄子一处四进大宅,亲自跟白馆长说,“阿玥那孩子处处都好,你们郎才女貌,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是一样,阿玥毕竟是县主,你现在这宅子有些小了,定亲还能凑合一二,成亲后难道叫新郎子跟你挤这处小宅子里。我都给你备好了,成亲就住通济大街来。离我那儿不远,边儿上都是文官,来往也便宜不是。”
白馆长说,“大舅舅也送了我一处宅子,我没有。”
“好!是咱家好儿郎!”史太傅大赞侄子有风骨。
白馆长将地契塞回史太傅手里,“大伯的宅子,我也不能要。我已经在槐树巷置了宅子,虽不及通济大街地段好,也是繁华街市。那宅子已修整好,颇能住人,并不会委屈阿玥。”
史太傅道,“你还跟我客气?”
白馆长,“不是这么说。我也堂堂顶门立户的儿郎,怎还能跟长辈要贴补?”
白馆长坚决不收,史太傅又不是能拉扯的性子,倒是嗔侄子一句,“我直呼县主姓名,是因我曾做县主的经学先生。你们尚未定亲,怎好直呼女子姓名?”
白馆长才不在意这个,笑道,“成亲后便是夫妻,难道还县主县主的叫,多生疏。”
“这是礼仪。”
“我们年轻人不这样。”
史太傅郁闷的一摸美须,“难道我很老?”他在官场算是壮年。
白馆长说,“胡子太长就显老。”
史太傅瞋他,“这叫稳重。”
白馆长笑笑不说话。
可想而知荣玥的定亲宴有多热闹,荣玥舅家是帝都第一豪门,郢王府也是帝都第一宗室,她定亲的又是文武混合背景的白馆长,荣玥在宫里还有一堆亲戚朋友。
当天非但荣烺姜颖、颜姑娘、罗湘、史姑娘都到了,还有顺柔长公主亲自来贺,另则嘉平大长公主与驸马也亲自到了,嘉平长公主与郢王可是同辈姐弟,尽管两人脾性相距甚远,年轻时也不甚和睦,可活到现在,老一辈的兄弟姐妹也没剩几个,便显得亲近起来。
郢王迎客迎的,嘴都要笑歪了。
难得这么多的亲戚朋友,郢王府待客井井有条,未见一丝乱子。
荣烺在外见过几个长辈后,就在荣玥房里陪荣玥一起坐着说话。姜颖则在外同亲戚长辈们聊天说笑,待白馆长带着聘礼来了,姜颖着身边女官知会荣烺一声。荣烺立跑出来看热闹,就见白馆长一身喜庆红袍,人物俊秀的被郢王父子引到内堂来给岳母见礼。
当然,座上的除了岳母,还有大长公主、长公主、皇子妃、公主这些大牌,白馆长少不得一一见礼。
大长公主先赞,“这孩子生得好。”
长公主道,“姑妈,才貌双全。白馆长当年可是探花出身。”
姜颖说,“当差也好。”
荣烺道,“主要人品好。”
好在白馆长不论父族还是母族都是大族,他虽身世坎坷些,自幼也见惯贵族女子夸人流程,只管唇角含笑的乖乖听着。
大家一瞧,都觉他是大家气派,舒展的很。
媒人送上聘单。
荣烺看黎尚书与楚大将军二人一并送聘单,奇怪道,“白馆长,怎么你家还俩媒人哪?”
连媒人自己都觉尴尬,许多人不知这其中底理,听荣烺一问,都觉奇怪。是啊,非但俩媒人,还一文一武,两位朝中大员。
郑氏看向女婿,白馆长淡定解释,“我听说好事成双。我年长些,力求尽善尽美,不使县主委屈。”
长公主掩唇笑道,“是个诚心诚意会疼人过日子的孩子。”
大家都说这媒人请的好,俩媒人,的确好事成双。
荣烺瞧着白馆长也挺好,白馆长送过聘单,给岳母正式行礼后就告退出去了,他在二门外官客那边用饭。
荣烺像只欢快的小信鸽,把白馆长送聘的事传达给阿玥姐知道。荣玥有些羞意,荣烺特实诚的说,“阿玥姐,你都不知道白馆长多么重视你们的定亲礼,他一下子请了俩媒人,说这叫好事成双。”
荣玥也不知白家事,听荣烺这样说,荣玥羞涩道,“定亲成亲都是喜事嘛。”
人白馆长家的尴尬事,也不可能出去嚷嚷,故而大家都不知道。一听荣烺这样说,都觉白家做事用心,对待亲事的态度也很郑重。
由白馆长这“好事成双”的讲究起,自此民间成亲男女双方就流行起两个媒人来。
郢王府这定亲礼,比旁人家的成亲礼也不差什么了。
大家都热闹到下午方告辞离去,荣烺回宫还叨叨半日,说阿玥姐的定亲礼多么热闹,白馆长多么用心,以及白馆长穿喜服的模样多么俊秀,与阿玥姐还是很般配的。
见荣玥定亲礼体面,郑太后郑皇后都很喜悦,荣晟帝还跟郑皇后说一句,“阿玥的成亲礼,也得一样才好。”
连送走客人只能由下人搀回屋的郢王都由美貌侍女按着额角纡解酒意,心下琢磨,这个长孙女不同其他孙辈,待得出嫁,要厚厚陪嫁,方显他王府气派。
不过,随着荣玥定亲,荣烺要面对的是,她又得新选一位伴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