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烺是那种做点好事就恨不能宣传的人人知晓的性情,她给史太傅捐粮食的事儿,更是没瞒着。
虽然大家都有点无语,但看荣烺一幅等待表扬的小模样,荣晟帝只能忍笑夸一句,“这也算用之于民了。”J
荣绵也得说,“挺好。全了史师傅的颜面。”
“史师傅颜面怎么了?”荣烺说,“这是我捐的烺食,跟史师傅的颜面有什么关系?他觉着被罚俸禄没面子了?”
荣绵看他妹翘着下巴,很不满意的口吻,便跟他妹说,“史师傅学问是满朝都有名的,估计这辈子是第一次被讲课扣俸禄。”
“偏心眼儿就有此劫。”荣烺半点不同情史太傅。
荣绵笑着说,“你不也去看城墙工事了么。”
“我自己去,跟被人邀请去这能一样么?”荣烺说,“哥你不知道,我扣史师傅俸禄,他竟也不知改过。”
荣绵:史师傅您就邀请我妹去看一看修城墙可怎么了?
就见荣粮扬着小圆脸儿,一幅她特别宽宏大量,特别不念旧恶的神色说道,“但我不跟史太傅计较,我还捐了五万斤糙米。齐师傅说,我这是菩萨心肠。”
荣绵:齐尚书可太会哄我妹了。
荣烺发表一通对两部尚书的观点,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大家一起用膳,见有喜欢的炸虾,顿时喜笑颜开。这是开春的小河虾,炸起来既酥且脆,只是吃多容易上火,荣烺只有一小碟过瘾。
待用过晚膳,再陪父亲说几句话,荣烺就辞了祖母、父兄,带着小伙伴们回屋练字去了。
相对被荣烺吐槽的史太傅,齐尚书格外会做事。
近来在安排春闱之事,齐尚书上书荣晟帝,言皇长子年长,可先学习一些春闱实务。郑太后荣晟帝都允了,齐尚书也没忘记邀请荣烺一起学习。
齐尚书提前回禀了郑太后、荣晟帝,“娘娘、陛下也知道,公主殿下一向不患寡而患不均,臣要是不邀请公主,公主必要生臣的气。臣是公主的师傅,也不忍公主受此委屈。”
郑太后笑,“带阿烺一起去吧。她年纪小,对什么事都好奇,也愿意多学习。”
荣晟帝亦道,“去吧。并无妨碍。”
荣烺接到齐尚书的邀请,当下身心舒泰,问一句,“春闱是大事,齐师傅你也叫上我哥,我哥也一起去。”
齐尚书道,“臣已禀过太后娘娘与陛下,是请大殿下与殿下一起去礼部学习的。”
荣烺赞道,“不愧是齐师傅,做事既体帖又周全。”
荣烺把此事应下,又问了时间,准备把去礼部那天的课程往后排一排。颜姑娘郑锦几人都格外高兴,颜姑娘都格外赞一句,“到时还得齐师傅多教我们。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齐师傅您千万别客气,我们还是能做些事的。”
郑锦一向财大气粗,“我听说每年都有些穷举子,咱们给齐师傅捐些银子吧。”
姜颖立刻表示赞同,荣玥也没意见,哪怕素来无世无争,荣玥也在齐师傅的邀约里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尊重。
收到众人好意,齐尚书笑,“好意我心领,举子们那里都安排好了。你们跟着看看科举流程,春闱规矩,也是长见识的事。要是学习中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有什么意见也只管提,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大家都笑着应了。
齐尚书是荣烺的师傅,待荣烺自然更近。
倒是史太傅听说齐尚书竟然邀请荣烺一起到礼部学习,心下很有些意见,都思量着要不要私下劝齐尚书几句。
不过,齐尚书为人向来不好惹。
且齐尚书既然敢邀荣烺,必然做足准备。
史太傅在家抱怨几句后,还被夫人劝了几句。史夫人道,“要我说,你也是公主的师傅,待公主与大皇子,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好。”
“我哪里有偏有向了,你别听公主瞎说。”
“公主未必全无道理。”史夫人道,“不说旁的,修城墙的银子不是公主想法子弄来的。”
史太傅道,“夫人啊,男女有别。公主岂好干政,我正因爱重公主,才要让公主明白,什么才应是贵女所为。”
史夫人实不喜此言,“那弄银子修城墙,属不属贵女所为?”
史太傅理所当然,“修城墙是大事,事急从权。”
史夫人直接不想再与此人说话。
史太傅不仅在家抱怨,陛见时还与荣晟帝提了一嘴,荣晟帝笑道,“小孩子好奇心重,去就去吧,也只是去了解了解罢了。”
荣晟帝这样说,史太傅方不再说什么。
如郢王就没史太傅的眼力,郢王直接当朝上书,言两宫宠爱公主太过,自来从无皇女驾临礼部干预科举之事,请两宫收回成命,也请公主严守宫规礼数,为天下女子表率。
荣晟帝不悦,振声道,“公主与皇长子到礼部学习,是朕首肯。公主听朕的旨意,就是不守宫规礼数了。郢王是指责朕教女无方么?”
“朕自幼学习先王教诲,倒没听哪位先王提过,不准皇女驾临礼部?倒是郢王,莫不是要倚仗宗室长辈身份干预朕的家事?”
荣晟帝险把郢王怼吐血。
见荣晟帝翻脸,诸臣顿时不敢再言。
颜相齐尚书等人皆目不斜视,端庄的站在朝堂之上,冰冷的黑青地砖映出郢王惨白的面容,荣晟帝冰冷的视线一直刺入郢王双眸深处,渐渐的,渐渐的,仿似与记忆中的冷厉面容缓慢重合——
直至融为一人。
那是他的兄长世祖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