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爱过孤独青年齐师傅后,荣烺回宫的路上还遇到一队银甲兵士,个个骑着高头骏马,穿街而过。
见到荣烺的车驾,都勒马避让。
当中一位银甲兵士驱马上前,荣烺才发现竟然是徐珠表兄。
荣烺笑,“我还说是谁,你们都穿一样的衣服,我没认出来。珠表兄,你这是往哪儿去?”
徐珠在马上抱拳行礼,“我们刚从回龙潭那边儿过来,一时不察,遇着殿下车驾,不能回避了。”
荣烺说,“我没全副仪卫出来,就是不想妨碍大家走路。你们过年也训练么?”
“是练冰嬉去了。过两天就是冰嬉大典了,内府卫没旁的差使,我讨了个练冰嬉的差使,待到初七,公主就能看到了。”
“你们这么用功,说不得今年的彩头就得是珠表兄你们的。”
“承殿下吉言。”
大家隔车窗说几句话,荣烺便回宫了。
一回万寿宫,见到父兄也在,荣烺快步上前,先给父亲福一福,高兴的说,“父皇,您怎么来了?”
“我哪天不来了?”
“不一样啊。以前每天都一起用晚膳,这些天都有宫宴,您都没来。”荣烺拉着父亲的手,凑近嗅了嗅,“今天没吃酒。”
荣晟帝笑,“也不能每天都吃酒啊。”
姜颖过来行过礼,荣晟帝问俩姑娘,“这是刚从齐尚书家回来。”
“嗯。”荣烺让宫人搬来绣凳,她坐在父亲身畔,“齐师傅还不错,过年也有饺子吃。”
荣晟帝笑,“看你说的,齐尚书也是当朝一品。”
“就是再大的官,也买不来亲情啊。”荣烺说,“父皇你不知道,我们去了,齐尚书还有些不自在哪。说话都不如平时洒脱,总是别别扭扭的。”
“这事儿奇,你们去也是好意。”
“父皇。”荣烺长睫毛扑闪一下,眼睛里满是同情,“只有很少被关怀的人,面对关怀时才会手足无措啊。”
姜颖也说,“齐师傅是挺可怜的。要是去旁人家作客,总有女眷相陪。齐师傅家,都是丫环仆妇,连个陪客的女眷都没有,孤伶伶的。”
叫俩人一说,荣晟帝也觉着当朝大员日子有些孤独,他同母亲商量,“母后可知道有无适龄淑女,给齐卿做个媒。”
“媒倒是不愁。不过我看是齐康无意婚娶,不然早该成亲了。”
荣烺天生热心肠,“祖母,等上学后,我问问齐师傅,说不定他改主意了呢。”
“你问吧。”
荣烺又把阿玥也一起去给齐师傅拜年的事念叨一回,顺便还跟父兄说了一回郢王有多小气,“今儿没得空问,也不知阿玥姐怎么出来的。”
“郢王不过是口头上罢了,这不还是让阿玥去了。”荣晟帝道。
“要真只是口头上,以后兴许还能进步。”
荣晟帝忍俊不禁。
荣烺把自己出门的事叨叨一回,看天色还早,又同兄长一起去麟趾宫给母妃请了回安。徐妃想到娘家,不禁道,“也不知道你外祖家怎么过年呢?”
荣绵说,“外祖家还是孝期,大约是有些冷清的。”
徐妃问荣烺,“今儿一天没见你,听说你出宫往齐尚书府上去了?”
“嗯,我去给齐师傅拜年。”
“你该叫你哥一起去。”尚书是正二品衔,但只要升到尚书位,朝廷还会赏一个大学士的恩典,便都是一品衔了。
“齐师傅又没教我哥。”
“你哥去了还能说些经济学问,朝中大事。你们几个小丫头,去了能做什么?”
“大过年的,都放假了,谁去说经济学问啊。”荣烺笑,“都是吃吃喝喝,听戏看曲。”
徐妃说,“还挺会乐。”
“那是。”荣烺说,“后儿就是冰嬉大典了。母妃,你做好冰嬉大典上穿的衣服没?”
“这自然早就做好的。”徐妃道,“今年江南织造局进上的料子跟去岁差不离,没什么新意。”
“也得看绣工裁缝的手艺。”
“这倒是。”
“今年能看到珠表兄。我回宫路上遇着他了,珠表兄带着内府卫的人练冰嬉刚回家。”
“唉哟,这么巧。”徐妃忙打听,“怎么阿珠还练冰嬉啊?”
“练冰嬉还不好,每年都有因冰嬉得赏的人哪。”荣烺说,“就是没得赏,也说明现在内务司倒不全是一盘散沙了。”
徐妃道,“你表兄怎么能不得赏?我知道那孩子素知上进的。”
荣烺立刻提醒她母妃,“你可别跟父皇嘀咕,给珠表兄要赏。”
徐妃没料到竟叫闺女看破心思,立刻否认,“我是那样的人?”
“一看就是。”
徐妃气笑,刚要骂荣烺几句,荣绵也说,“母妃就当不晓得此事便可。每年冰嬉大典都是各军卫司抽人训练表演,您要令父皇行私,容易起反作用。德不配位,珠表兄就白努力了。”
儿子的话,徐妃是很肯听的。她也不全傻,想如今仍是郑太后做主,娘家想出头也难,侄子能有个露脸机会便也够了。
如此,徐妃爽快应下,“我知道了。这个啰嗦。”
荣绵好性子笑,“儿子也不过白嘱咐一句。”
荣烺很正直的心下吐槽,还不让人说。
母子女三个说会儿话,小兄妹二人辞过母妃,回万寿宫用晚膳去了。
荣烺记挂着冰嬉大典的事,问姜洋,“阿洋哥,嘉平关不是比帝都还冷么,你们那里冬天有冰嬉比赛不?”
姜洋道,“这如何没有?嘉平关军中便有擅冰嬉的兵士。不过,肯定没有帝都的冰嬉大典气派。”
荣烺好奇,“阿洋哥,那你会冰嬉么?”
“略懂一点。”
“阿颖姐,你会不会?”
“会啊。”姜颖不似兄长那般谦逊,她说,“我们在嘉平关的时候,都有冰嬉比赛。打冰球,帝都有没有?”
“有。每年都有。”荣烺说,“去年事情多才没举办。今年咱们好好瞧瞧。”
荣烺最爱热闹,初六就盼初七看冰嬉。待到初七,她叫着阿颖姐与祖母乘坐同一个冰床,观看冰嬉表演。
皇室的冰嬉表演节目很多,有各军卫司的表演,还有冰嬉技术高的单人表演。荣烺让林司仪单独给她准备的赏银,前儿还叫徐妃莫藏私的她,秉持着一肚子的私心,待到朱雀卫表演时,荣烺就把赏银赏出一半,还大声叫好!
楚大将军是位置靠前,很有些不好意思,哎,去岁也没给公主讲几节课,公主,咱们这儿也忒明显了点。
楚姑娘却是遥遥看向公主,轻轻点下头。荣烺也点下头,收到~
楚大将军顿时想多了,我闺女不会走公主门路了吧?
徐珠的内府卫也表演的有模有样,与四大禁卫军相比,自然差点火候,与五城兵马司的人也略逊些,但也不是不能看,起码拿出来不丢脸。
短短几日能有这样的训练效果,可见珠表兄并非无能之人。荣烺心下暗想。
上午赏过冰嬉,中午便在福庆苑用宫宴。
荣晟帝携皇子与诸臣共饮,郑太后郑皇后则与诸贵女诰命同欢,荣烺有自己的一帮小伙伴。她先是跟白楚二人赞过两位将军手下的冰嬉队,没一会儿,云安郡主之女杨华过来悄悄跟荣烺咬耳朵,“我做了冰嬉鞋,打算去外头玩儿冰嬉,公主你去不去?”
荣烺说,“你什么时候做的冰嬉鞋啊?”
“刚做没几天,我求了我娘好些天才答应给我做的。”杨华说,“我扮成小子样,跟我哥去玩儿过了。特别简单,摔了三个跤就学会了。”
俩人嘀嘀咕咕半日,晚上荣烺就跟祖母说要冰嬉鞋,郑太后瞥她一眼,“早看阿华你俩嘀咕,我就知道有事。”
“祖母你都看到了?”
“我又不瞎。”郑太后说,“趁现在天儿还冷,也没功课,只管玩儿去。过年就得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才好。”
荣烺高兴极了,抱着祖母好一通腻歪。郑太后笑,“好腻人。”
“就腻就腻。”说着再腻两下,逗的郑太后直乐。
恰好姜颖熟谙冰嬉之事,郑太后就把教荣烺冰嬉的任务交给了姜颖。
荣烺原想邀兄长同往,不过,镇南国使臣就要到了,约摸就在这一两日。如今趁着荣绵放假,荣晟帝就让他去四方馆办这件小差使。
荣烺有些惋惜,她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兄你肩上担子重,差使是正事,你就先忙这个吧。”
荣绵笑,“等有空咱们一起玩儿冰嬉。”
“你现在都没空,以后只会越来越没空的。”荣烺很可怜她哥,“玩儿的空都有没。”
荣绵道,“咱们身为皇家,原就该勤勉为国,这样才不负江山百姓啊。”
“也不用这么认真。”荣烺觉着人该偷空休闲玩耍,才是正经。她说,“四方馆是礼部下面的衙门,哥你肯定得跟齐师傅打招呼,他那人可有意思了。”
“我也时常听人提起齐尚书。”荣绵问他妹,“说齐尚书极有才学,就是为人略刻薄,是不是真的?”
“不是。齐师傅为人特别真诚。”荣烺道,“讲学问讲的清楚明白,一针见血。”
“礼部的焖肉也特别好吃,哥你别忘了尝尝。”
荣绵笑,“我是去当差的,又不是去吃饭的。”
“当差也得吃饭呀。”
因为兄长有差使,荣烺便自己与小伙伴们玩儿了。
当日。
徐珠去郢王府拜见子晴先生,说到今日冰嬉。子晴先生在打棋谱,“没排上好名次,是不是有些失落?”
“那倒不至于。练的日子少,何况万寿宫在位,没得好名次倒是好事。”徐珠说,”我想请郢王殿下为我谋个差使。”
“什么差使?”子晴先生摩挲着掌中玉质棋子,问徐珠。
“不论什么差使都行。”徐珠说,“眼下内府卫的问题是没差使可干,只要是内府卫能干的,苦些累些没什么,好容易聚集起来的人手,若没差使只空旷着,很快就得散了。”
子晴先生道,“这事我放心里,莫急,眼下便有机会。”
徐珠未多问眼前机会是什么。子晴先生翻开书,给他讲半个时辰的兵法,便让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