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要不是席冰第二天还得去走亲戚,老姑太太都想留他住下来。老姑太太还说,“该早点把冰冰带过来玩儿。”
席冰道,“早不行。早先我爸一见我都这样。”席冰做个拉长脸的模样,“看我不顺眼。以前我也不喜欢他。我俩是现在才相处出一点父子爱。”
席肃瞪席冰,“你闭嘴吧。”
“看,还总不让人说话。”席冰叹气,“可不讲理了。我也没法子,只能包容着他了。”
老姑太太听得一脸乐,还跟席肃说,“冰冰多活泼可爱啊。”
“是啊。有眼光的人都懂得欣赏我。”席冰说着还看席肃一眼,席肃懒得理他,跟老姑太太说,“您别动了,我们自己走就行。”
老姑太太道,“我平时也爱活动活动。”非送到院子里,又叮嘱席冰,“星期天过来玩儿,咱们一起打麻将。”
席冰眼睛一亮,“我一准儿来。”家里席肃是天才,爷爷奶奶都是教授,此时此刻,席冰终于从老姑太太这里找到自信,席冰一副知己难遇的感慨样,拉着老姑太太的手摇啊摇,“我这一身的才艺,原来就是像老姑奶奶你啊。”
老姑太太得意的朝席冰使个眼色,“艺多不压身,就是这道理啊。”
“可不是么!”
席肃觉着,再叫他俩说下去,估计俩人得斩鸡头烧黄纸拜了把子,同席冰说,“跟老姑奶奶再见。”
席冰依依不舍地跟老姑太太又说了十五分钟的离别话,后来席肃真是受不了他这磨叽,直接拎着席冰衣领,把人塞副驾去了。
老姑太太直絮叨,“阿肃你就是太严肃了,活泼一点嘛。男孩子活泼一点才可爱。”
席肃道,“我早过了可爱的年纪。”
“你就是在可爱的年纪时也没可爱过。”老姑太太翻个白眼,隔着窗子跟席冰摆手,“冰冰,下次三缺一我给你打电话。”
“好啊。我一定到!”
“妈,小孩子还是得以学习为重。”
“不要这么刻板嘛,平时学得就够多了,多玩玩儿嘛。”老姑太太朝老爷子老太太摇手,“都上车吧。”
席肃说,“姑奶奶,那我们走了。”
“嗯,去吧。”老姑太太笑眯眯地,“估计阿肃你的活泼因子都遗传给冰冰了。”
席肃全当没听到,反正姑太太一直是活泼过头的典型。席冰隔窗给老姑太太个飞吻,老姑太太调皮的还他两个,席冰哈哈大笑。
一直回到家,席冰还沉浸在老姑太太的魅力中不可自拔,席冰说,“我九十岁的时候,也要像老姑奶奶这样。”
席肃看他一眼,“老姑太太活泼过头,你收着点吧。”
“爸,你就是太严肃了。”席冰问,“今天怪热的,要不要吃冰淇淋?”
席肃,“拿一个吧。”
席冰拿了四个,爸爸和奶奶是冰淇淋,他跟爷爷的是老冰棍,席冰问,“明天去大舅爷家,大舅爷是什么样的人,肯定像奶奶这样又文雅又好看吧。”
老太太说,“你大舅爷特喜欢孩子。”
老爷子道,“这倒是。你爸小时候就爱去你大舅爷那儿,他们可说得来了。”
席冰咔嚓一口老冰棍,“能跟我爸聊得来,肯定是个很好的人。”
席肃给他后脑勺一下,“再说话没个大小,明天你就不要去了。”
“爸,你看你,就是严肃过了头。”席冰说,“我跟大舅爷也很聊得来,大舅爷都说了欢迎我去做客。我还有很多话想跟大舅爷说呢。”
席肃实在不能理解席冰的脑回路,就通个电话,就跟熟了八辈子似的,席冰这哪儿来的厚脸皮啊。
反正假期席冰也不学习,他傍晚在院子里练投篮,晚上看会儿书做几道数学题就早早睡了。第二天做了精心准备,穿上一身珍珠色的小西装,打扮得好像个随时能走进结婚教堂的小新郎一样,还臭美地戴了胸针,总之隆重到随时可以举行加冕。老爷子说,“又不是去参加宴会,冰冰你这忒隆重了。”
“昨天老姑奶奶就很隆重啊,老姑奶奶还穿旗袍哪,我要昨儿穿这身儿,跟老姑奶奶多搭啊。”席冰在爷爷奶奶跟前转一圈儿,“我还喷了香水,爷爷,香不香?”
“快香晕了。”
席冰非要这么穿,谁也劝不住他,只能这样去了。
大舅爷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也就一个小时车程,环境很不错,用席冰的形容,鸟语花香的。
鸟雀的叫声从高耸的树丛传出来,秀直笔挺的水杉遮住大部分阳光,沿着林荫道开了约一刻钟就到了一座简单的二层小楼,楼房不大,但院子开阔,院门前左右两株合抱粗的梧桐树。正值中秋,梧桐树叶子将落,在风中哗啦啦作响。
车子刚驶入院门,里面就迎出不少人来。其中一位身量俊挺的灰鬓老者,席冰看一眼,眼珠子就险砸地上,他震惊的,“啊,我的天哪——”
然后,立刻扭头看席肃,我的天哪!
世上竟有这么像的人,席肃跟大舅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天哪!
一个席肃就够他受得了,这怎么还要再来一个!
“还不下车!”
伴随着车窗被敲响的咚咚声,席冰才发现大家都下车了,席肃站他车门外,喊他下车。
席冰深吸口气,僵着手脚打开车门。
席肃奇怪,昨天晚上还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这是怎么了?
席冰乖乖跟在席肃身边,席肃有些嗔怪,“大舅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我跟冰冰约好的,要一起聚一聚,我又不是来迎接你的。”大舅爷的声音也像电话里一样神采奕奕的,关心地看向席冰,“冰冰是不是晕车,看着脸色不大好。”
席冰说,“嗯,可能是路上太兴奋了。大舅您,您好。”说完,给大舅爷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
大舅爷说,“这孩子真有礼貌。”向席冰介绍,“这是大舅奶奶。”
席冰乖乖地喊了大舅奶奶,又从爷爷手里拿过花,送给大舅奶奶,“给女士的鲜花。”
大舅奶奶有些惊讶,笑着接过,“我还以为是给你大舅爷的。”
“给您的,美丽的女士。”席冰还行了一个优雅的绅士礼,仿佛进入话剧模式。
“这孩子长得真俊,真像妹夫。”
席冰腼腆地笑笑。
老太太笑着摸摸孙子的头,“凡见了的,没有这样说的。”
老爷子略有几分得意,“冰冰简直遗传到了我的神韵。“
大家进去说话。
大舅爷家就一个姑姑,那相貌,出去说是席肃的同胞姐妹,没人不信。至于姑姑家的小表弟,席冰看他那天生威严的小模样,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大家说说放假的话,大舅爷就问席冰,“最近在读什么书?”
席冰立刻把席肃让他看得书名告诉了大舅爷,大舅爷点点头,“这两本书不错。”
“我爸让我读的。”
“冰冰年纪不小了,有没有什么理想?”
大舅爷问。
席冰很谦逊,“打算做艺术家。”
大舅爷有些意外,笑道,“咱家倒是还没出过艺术方面的人才。”很有兴致地问席冰,“对哪方面感兴趣。”
“演艺方面。”席冰说,“我暑假受到导演邀请,拍了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
席肃看他那装模作样的样子,替席冰说,“电视剧是客串,电影是小成本片子。”
席冰一向要面子,尤其在大舅爷面前。大舅爷那种既威严又渊博的气质,产生距离感的同时,又有一种让人想亲近的感觉。
席冰白席肃一眼,很文雅的解释给大舅爷听,“我是第一次演戏,虽然是客串,导演一直夸我演得好,感觉很对。本来只有一个月的拍摄期,我拍完电视剧,选角导演就给我介绍了一部电影,虽然是小成本电影,我也是去救急的,可如果我演得不好,导演也不会介绍我去的。我暑假拍了三个月的戏,每天早出晚归,晚上我还要研究第二天的通告。这不是吹牛,大舅爷,我觉着,我是有点天分在身上的。等我的电视剧、电影播出时,大舅爷你要有空不妨看看,我演的还行。”
席冰一改往日喳喳雀的说话方式,他变得舒缓极了,话不仅说得慢,吐字也格外清晰,这种腔调让他看起来沉稳极了。
席肃都不知要如何评价席冰,能找席冰拍戏的导演,的确有点眼光,看这装的,人模人样的。
大舅爷笑,“一定看。”
接下来,席冰完全变成了一个沉稳的人。大舅爷问,“你爸爸性格有点严厉,你跟他相处得还好吗?”
“不大好。”席冰说,“我爸在学习上属于天才类型,我的天分不在学习上,需要慢慢发掘。他就一直很恼火,最初也没有与我好好沟通的意愿。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在我的强力抗议下已经学着跟我正常相处了,真的是十分艰难的过程。”
席肃忍着吐血,“席冰你能不能别这么一副学术腔,我倒没事,你爷爷快笑场了。”
席冰看向老爷子,老爷子强憋着笑,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当年一见你大舅爷,也是板板正正的。他是我们班老师,可有威严了。”
“我有那么威严?”大舅爷问。
老爷子,“自从有了席肃,大哥您简直像有个分身搁我家一样。”
席冰“噗”一声就被逗笑了,他现在笑也不像在家时没形象地咧嘴大笑,席冰改成了秀气的抿嘴笑,险没把席肃恶心死。
以前看席冰大说大笑总想让这小子安静些,如今这秀气样儿,席肃现在就一个想法:你还是恢复正常吧!
正常是不可能正常了。
一直到中午吃饭,席冰都像Copy怪上身一样,一举一动都跟从席肃身上扒下来一般,连动筷子前先喝口温水的习惯也不差分毫,不论吃饭喝汤,都举止优雅得如同大户人家的小公子,连坐姿都一改从前的瘫软,变得松弛而端正。
老爷子想,我孙子肯定是被大舅兄一家的同类型脸给吓住了。大舅兄的确是具有可怕的遗传基因。
老太太颇觉有趣。大舅爷家的姑姑有些奇怪,先前听爸爸说,冰冰是个挺活泼的孩子。大姑还说天使一样可爱。
冰冰倒也挺有礼貌,不过,完全不活泼啊。
等用过午饭,席冰跟大舅去书房说话,老太太问席冰要不要吃冰淇淋,席冰点点头,问表姑家的表弟,“弟弟要吃吗?”
“要!”小表弟年纪还小,虽然也是很有威力的长相,说话还有点稚气的,“我要吃草莓味儿的。”
两人吃过冰淇淋,就去院子里玩儿了。
大舅奶奶轻声问,“冰冰是不是乍见这么多亲戚有点紧张啊?”
老太太笑,“大概是看大哥、阿瑶都长得跟他爸一个样,吓坏了。”
表姑王瑶好笑,“我们就是乍一看好像长的不大好相处,其实多相处一下就知道有多和气了。”
老爷子说,“你们是天生威严。”这个侄女小时候能把席肃训哭,估计就她自己觉着自己和气。
王瑶一阵笑,“姑父,席肃小时候,你不是一直嘀咕,说席肃长得不像您么。冰冰可太像您了,姑父,您把冰冰的照片跟你十五六岁时的照片搁一块儿,肯定一模一样。”
“那还是冰冰长得更好。”老爷子早悄悄对比过了,心怀大慰。
大人们在屋里说话,外头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和说话声,就听席冰那带着三分挑衅的笑音,“来呀来呀!哎呀,又没抢到。”
席冰轻松地运球,躲过小表弟抢球的手,篮球回到他的手里,他转身一个漂亮投篮,“服了吧!”
罗恬,“你别太得意!”
“这不是得意,这是实力。”席冰不紧不慢的运球,连投十个球都没给罗恬摸到篮球的边儿。
罗恬不是没玩儿过篮球,可他一则年纪小席冰三岁,再者,不就玩个篮球,至于这个嚣张么。
罗恬热出一头汗,随手擦擦,“你真是个幼稚鬼。”
席冰道,“那你就是边幼稚鬼都打不过的人。”
罗恬本来就不太爱运动,他有自己擅长的事,“你敢跟我玩儿象棋吗?”
席冰能叫罗恬比下去,他受席肃的欺压就算了,绝不能叫这小家伙比下去。席冰问,“你敢跟我玩儿斗地主吗?”
罗恬,“你敢跟我玩儿围棋吗?”
席冰,“你敢跟我玩儿打升级吗?”
罗恬,“你敢跟我玩儿跳棋吗?”
席冰,“你敢跟我玩儿麻将吗?”
罗恬,“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席冰,“国粹!国粹!懂不懂!哎呀,真是无知,竟然有人连国粹都不懂,过来过来,哥哥给你讲一讲。哎呀,我那无知的弟弟呀……”
罗恬终于想到一件两人可能都会得游戏,“你会玩儿《蓝月》吗?”蓝月是新出的一款游戏,人气非常高。
“这我能不会!”席冰说,“咱们拿手机比一场!”
“比就比!”
……
席肃与大舅齐齐站书房窗前,席肃脸都木了,大舅含笑赞许,“别说,冰冰是有点演艺天分在身上的。”
又同席肃道,“你不要太约束孩子。冰冰是活泼外放的性格,有点像你爸爸年轻时候。”
席肃脸更木了,我爸年轻时就有点不靠谱,我这辈子就跟不靠谱的有缘还是怎么着。
席肃换个话题,“大舅,我给您带了派克家今年的新笔。”
“哎呀,快拿来我看看。”
现在大多数人更习惯用更方便的中性笔,席肃与大舅是为数不多痴迷于钢笔的人,大舅拿出墨水试了试,雅光黑的笔尖划在纸上,丝滑极了。
甥舅俩就派克家新出的钢笔进行一番探讨,而后,王大舅拿出新近写的小楷给外甥看。舅甥俩从钢笔谈到书法,从书法谈到历史,从历史说到现今的国际形势、国内现状,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待傍晚告辞,席冰又恢复了装腔作势的模样,“大舅爷、大舅奶奶留步,今日咱们亲人团聚,十分愉快。待有时间,我再来看望长辈。”
席肃浑身鸡皮疙瘩,大家都忍着笑,大舅奶奶说,“冰冰,随时都欢迎你来。”
罗恬很无语吐槽他,“冰冰哥你怎么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的。”
席冰温柔地抚摸着罗恬的头,努力不给他拧下来,笑若春风地责怪一句,“真是个调皮的弟弟,不过,我很喜欢。”
罗恬立刻跟表舅席肃一个感觉了,真是尬死了,冰冰哥怎么能一脸自然做出这种矫情腔调的。
然后,席冰就像舞台剧里的小绅士一样,给爷爷奶奶拉开车门,先让老人家上车,最后他才坐到副驾上,向大舅爷一家挥手告别,那副矫情做作的样子,简直让人没法儿看。
席肃一脚油门把车驶出大舅家,觉着席冰简直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
一向持重如大舅爷,在看到席家车子开走后,都忍不住笑起来。大家忍这半日,终于不用再忍,一起大笑出声。
觉着席冰可爱透了。
席肃一行到家后,席冰对这次大舅爷家拜访做出总结,“很成功啊!奶奶,明天到小舅爷家是不是?”
老太太笑,“没错。”
席冰还没出戏,“很期待明天跟小舅爷的见面。”
席肃:真想明天就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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