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报警
席肃刚上车走人,老太太立刻光速回到屋里,连坐下都来不及,对着收拾棋盘的老爷子一伸手,“手机给我。”
老爷子将茶几上的手机递给老太太,“没人给你打电话。”
老太太不理他,马上拨通王管家的号码,都没顾得上寒暄,开口便是,“小王啊,我是席阿姨,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我想问一点关于小冰的事。”
席冰已经上完最后一节课,回房休息了,王管家在办公室整理一些事务,闻言笑道,“方便。席阿姨您只管问。”
老太太也没问旁的,就是席冰什么时候到席肃那边儿的,父子俩相处得如何,席冰在生活上可还习惯。
没席肃的允许,王管家没提席冰挨打的事,只是含糊地说,“小冰刚来,总有些不习惯的地方。席总抓他学习抓得挺紧,小冰学习可认真了,刚上完课回房间。”又介绍了席冰的一日三餐。
王管家现在对席冰的了解也不深,老太太大致问过后,托王管家明天拍张席冰的照片给她发手机上。
王管家笑,“小冰现在还没睡,一会儿我去给他送水果,帮您拍几张。我都忘说了,这孩子生得特别好,跟阿姨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吗?”老太太笑声愉悦,想到席肃对孙子丑的形容……“行,小王,麻烦你了。那一会儿拍了发我啊。席肃希望我们过些天再去看小冰,我这心里就记挂着。要是小冰有什么事,席肃不方便的话,你给我打电话,我跟你席叔叔退休了,在家有大把时间。”
王管家问,“那要不要跟小冰说一声您和叔叔很牵挂他呢?”
老太太很尊重席肃的意见,按下心中想立刻就见到孙子的渴望,仍是道,“等我和席肃商量后吧。我是现在就想过去看小冰,毕竟席肃才是他的爸爸,我得先经过席肃同意。”
彼此再说两句,老太太挂断电话,这才握着手机坐沙发里,什么都不干,就等着王管家发孙子照片了。
老爷子听她这一通电话,问,“你是跟谁打的电话?小冰是谁呀?”
老太太激动地揉一揉心口,“等一下。”去书房把速效救心丸找出来,给丈夫吃了五粒。
“到底什么事?”老爷子问。
“我说了你可别激动。”
“你快说吧。”
“小冰是咱们的孙子。”老太太双眼放光,握住丈夫的手,“席肃刚跟我说的,他有个儿子,十五岁了,就是小冰。席肃也是刚知道,他怕你会太激动,没敢直接跟你说。”
老爷子当时便有一千个问题涌上心头,譬如孩子都十五岁了,怎么现在才说?譬如孙子妈是哪位女士?譬如……我有孙子了!我得去看孙子啊!
所有问题最终化为一句激动万分的不可置信,“真的?”
“当然了。我刚跟小王打电话就是打听小冰的事。”老太太说,“刚搬席肃那边儿还没一个月。小王说,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老爷子当下坐不住,站起身,“不行,这么大的事,我得去看看。”
“你站住。”老太太把老爷子按回沙发里,“就是你这脾气,席肃才不愿跟你说的。”
“我这脾气怎么了?突然之间蹦出这么大一孙子,我不得去瞧瞧!”老爷子直打手,“席肃这叫什么事儿,婚没结,孩子这么大了。”
“现在社会不讲这个了。”老太太劝他,“你安生些吧。我听席肃的意思,可能跟小冰相处得不是很好。”
“那更要去瞧瞧了。孩子怎么出生怎么长大,这是由孩子做主的吗?这是大人的责任。席肃自己婚姻不完整,是他自己没处理好,怎么能让孩子受委屈呢?”
“你别急。”老太太道,“席肃的性格我是清楚的,他只是有些严厉。小冰还是孩子,以前父子没相处过,乍在一处,男孩子本身好动活泼,有些摩擦很正常。我们不要在席肃与小冰磨合的时候过去添乱,这不利于他们父子培养感情。”
“就席肃那破脾气,万一对孩子不好,让孩子受委屈怎么办?”
“不会的。小冰是咱们亲孙子,也一样是席肃的亲儿子啊。”
“可你看他刚说起孩子的口气,不像会是疼孩子的。”
“给席肃一个与亲子单独相处的机会。”老太太按住老爷子,“雄性天然更具破坏力与攻击性,这是由他们的性别与基因决定的。男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会与父系既亲近又对抗,所以我一向不赞成成年后的男孩子与父亲共居。小冰已经十五岁了,如果错过最后培养感情的机会,他与席肃终生都不会亲近。这种疏离是双方的,他们彼此可能不会觉得损失什么,但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他们能相处出一点父子间的感情。”
老爷子长眉紧锁,没有说话。
手机提示音响起,老太太忙打开微信,是王管家发来的图片。老太太点开大图,席冰趴在床上看漫画书的样子,少年干净的眼睛看着镜头,那种无法形容的干净乖巧气几乎透屏而来。
“这就是小冰吗?”老爷子离远些看,指挥老太太,“翻下一张。”
还有席冰吃水果的,弯着眼睛笑的,对镜头比心的……席冰是天生温柔无害的长相,这种相貌本身就极容易获得旁人好感,何况席冰是真心长得不错。
老爷子都忍不住说,“这孩子,一看就是咱们席家人的长相。”
是的,老太太老爷子都是这种温润斯文的五官,倒是席肃那种刀削斧凿般的深邃五官,与父母完全不同。
老太太看着照片就笑了,“小王就说嘛,小冰长得像我。”
“也像我。像咱俩。”老爷子道,“比席肃小时候长得好。”刚还说他们孙子丑!这叫丑吗!这要叫丑世上就没好看的了!
欣赏一回孙子的照片,老爷子才想起问,“孩子的妈妈是什么人?”
“没来得及问席肃。”老太太来回翻看席冰的照片,“别纠结这个,你看小冰这样乖巧爱笑、落落大方的模样,应该是生长在一个轻松又开明的环境。”
“上几年级了。”
“初三。”
“这个席肃啊这个席肃,我看他是稀里糊涂。我从不干涉他的婚姻,可怎么在孩子的事情上也这样糊涂。”老爷子站起身,在客厅里转两圈,心里就跟有十五只猫在抓似的,“看来他先前是一点儿不知道。”
席肃一直没有遇到相爱的女性,老爷子也就近几年才敲边鼓似的催一催他,老爷子就是遗憾啊,孙子都这么大了才相认,真是遗憾啊!
当晚,老爷子激动的半宿没睡,虽对席冰的了解仅限几张照片,却是絮絮叨叨地说了大半宿孙子如何如何的话。
老爷子非常想去看孙子,不过,最终仍是听从老太太的建议,儿子才是孙子的监护人,在看望孙子的事情上,还是要听儿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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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光一盘水果,席冰感觉自己好多了,他郑重跟王管家道谢,感谢王管家昨夜的照顾,他今天可以自己睡了。
王管家将水晶玻璃壶的蜜水添满,重新放回床头柜,叮嘱席冰,“水给你放这里。下床走路都要小心些。”
“嗯,我知道的。”席冰朝王管家摇手,“你去休息吧,王姨再见。”
王管家便不再多说,笑着下去了。
医生的药很有用,席冰正值少年,伤处收口恢复得很好。
王管家走后,席冰脱了浴袍,到卫生间拍了几张自己受伤的照片,恨恨地眯了眯眼睛,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席肃的!
第二日,春光明媚,在院里上半天课,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太阳这样好,晒得人浑身暖融融发困,席冰就在院里吃饭。午饭后,他拿出手机查了查资料,悄悄打了个电话。
然后,下午课还没开始,妇联和民警的车就到了。
警车开到家门口,王管家忙上前打招呼。来人倒也客气,先自我介绍出示证件,“您家孩子打了妇联的求助电话,我们帮忙报的警。您是孩子的长辈吗?孩子在哪儿?”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
“这是王姨。王姨是照顾我的好人,我爸不在家。”席冰慢吞吞地从玉兰树下的沙发床中爬起来,穿上鞋走到妇联和民警面前,“是我打的电话,要求援助。”
他走路的姿势别扭至极,妇联民警都是见多识广,一看就知席冰身上有伤。席冰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席冰,我爸上班去了。他没在家,我才敢给你们打电话。我今年十五岁,未成年。我在家受到严重虐待、家暴,我要求在妇联和民警见证的前提下去医院验伤,我需要政府对我提供人身保护以及法律援助。”
席冰的一席话条理清楚、诉求清晰,妇联与民警立刻道,“请同我们具体说一说。”
王管家几乎要昏过去,席冰什么时候打的电话啊,她竟然一点儿不知道!
她不知道倒也不稀奇,席冰自己有手机,偷摸着打个电话不稀奇。关键是,这两天席冰的精神头一直不错,人也挺开朗,完全不像憋大招要跟他爸打家暴官司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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