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少年生命中第一次对异性好感的书信表达,或许来的有些早,但是,这份来自过早的情感在少年稚嫩的生命里仍是比一切都要珍贵的存在。
所以,少年没有供出少女。
江浔对准纪律委员李扬的汉奸脸就是啪啪两拳,李扬被揍的鼻血长流,嗷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告状,“老师,江浔打我,江浔打我!”
眼见犯罪分子如此嚣张,孔老师险些气晕,揪着江浔给他屁股两脚,“你还有理了!”
“有理没理反正我不做狗汉奸打小报告!”江浔的拳头依旧非常痒,要不是老师在,他要把李扬打得他妈都认他不出!
孔老师拍着桌子,“反了你!停课!叫家长!”
冯溪哭的说不出话,一听老师说叫家长,更是吓的脸都白了。江浔以一种小男子汉的担当对老师说,“我自己要写给冯溪的,怎么啦?不行啊,不行以后不写了!”
当然,江浔也明白,末日既未如约而至,这事儿叫老师发现,叫家长谈话是一定的,江浔甚至还做好了被舅舅打屁股的准备。
不过,事情仍是出乎小小少年的预料。
自从江浔读书开始,舅舅就渐渐习惯了挨教师批评的生活,打架啊、作业没完成啊、考试成绩差啊,每年总要被老师训上几回。
舅舅显然也没想到江浔五年级就懂得谈恋爱了,先给他后脑勺一下子,“臭小子!还敢不敢了!赶紧跟老师认错!”
江浔从善如流,“老师我错了,我再不敢了。”
“以前都让你混过去了,这回要写检讨,三百字,在班里念,学校通报批评!”孔老师严肃的说。
江家舅甥都没意见,不过,人家少女家人显然不这么想。
冯妈妈气的脸色煞白,说闺女,“你哭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那臭不要脸的还没事人一样哪!”转过头骂江浔,“这种孩子还让他上学做什么!就该开除!开除!一颗老鼠屎坏学校满锅汤!孔老师你说说,有这样的没有!简直是流氓!不要脸!跟他那个不知羞耻的妈一样!”
冯溪绑着蝴蝶结的小辫子一耸一耸,因为羞耻害怕而哭的眼睛红肿。小姑娘被老师和妈妈的愤怒吓坏了,她除了哭,一句话都不敢说。
江浔也想到会被骂两句,挨骂什么的他也不怕,但是,骂他妈妈不一样。
他对妈妈没有什么记忆,家里人也很少提起妈妈。但是,对小小少年来说,妈妈是镌刻在骨血中的神圣存在。尽管他妈妈去逝了,尽管他丁点不记得妈妈,江浔还是认为,他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有人骂他妈妈,江浔登时就急了,他像只未成年的小豹子扑过去就推了冯妈妈一个趔趄,大声还击,“你才不要脸!你才不知羞耻!”
“我又没未婚生子!我也不是父不详!谁未婚生子,谁就是不要脸!”冯妈妈稳住身子,火冒三丈,“你有爸爸吗?你爸爸姓什么叫什么?谁家孩子不是跟爸爸姓,你怎么就姓江了!不要脸的狗东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给我家溪溪写情书,撒泡尿照照,乌眉黑眼的,你配吗!?”
这场教务室的谈话以江浔与冯妈妈的混战结束,老师们拉架的拉架,劝说的劝说,冯溪哭着跟妈妈回家休息。江浔也被舅舅拉扯回家反省,期间因为不老实还被舅舅踢了两脚。回到家,姥姥、姥爷又骂他不该谈恋爱,在学校惹事生非。江浔大怒,“冯溪妈妈骂我妈妈,我难道任她骂!”
江浔非常生气,有人骂他妈妈,这种愤怒直接让少年把早恋的事情抛诸脑后,更是把来家讨要说法的李扬之母、舅妈之弟妹、江斌江雯之舅妈——李舅妈给喷了一顿,害家里长辈多给李舅妈说了两车好话。
毕竟是江浔把人家李扬的鼻子打破了嘛。
家里还能跟江浔一条战线的就是他的跟屁虫雯雯了,雯雯听说表哥李扬打大哥的小报告,当时就得出跟大哥江浔一样的结论,跟自己舅妈说,“这种偷偷给老师打小报告的都是狗汉奸,最讨厌了!阿扬哥这不找打么。”然后被舅舅舅妈撵去写作业。
虽然江浔早恋是不对,但李扬的行为也很受同龄人的唾弃,江斌这种好学生都很鄙视他。
舅舅舅妈每天都要去田里,江斌雯雯也去上学了,江浔在家反省的有些无聊,他屋里屋外溜达两圈,过去蹲在姥姥身边,问姥姥,“我爸叫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
姥姥戴着老花镜剥花生米,头都没擡说一句,“多少年了,早忘了。”
“这也能忘?”江浔灵敏的直觉嗅到了什么,他盯着姥姥的侧脸说,“我是不是没有爸爸?妈妈没结婚就生了我?”
姥姥的手一顿,手指用力捏开花生壳,毕剥轻响,花生米扔碗里,花生壳放编织袋,以后当柴烧。“别听人们瞎说,你妈妈在A市结的婚,离家远,乡亲们就有许多不知道的。”
江浔仍是不大信,“那我爸姓什么叫什么,是什么人?”
“你爸啊,姓方吧,叫方衡。跟你妈妈一样,是很有学问的人。”姥姥越说越顺,对江浔道,“你可得好好读书,像你妈妈才好。”
江浔半信半疑,“真的?那我怎么不姓方?我爷爷奶奶在哪儿?”
“你爸爸是孤儿,无父无母,你哪儿来的爷爷奶奶?咱们家里才都是跟着爸爸姓哪,城市里许多人是跟妈妈姓的,你就跟你妈姓的。姓江难道不好?”姥姥问他。
“不是不好,冯溪妈妈说我没有爸爸,还骂我妈妈许多坏话!”江浔对此事仍是很生气,站起来朝空气踢两脚,“我以后再不喜欢冯溪了!”
“你喜欢个屁!你才多大!再不学好我可叫你舅揍你!”姥姥骂江浔一句,江浔蹲下继续跟姥姥一起剥花生,“姥姥,我爸爸长什么样?”
“就那样呗。”姥姥说,“十几年,不大记得了。”
“这还能忘?”
“姥姥上年纪了,记性不好。”
“那我妈呢?”
“你没见过你妈的照片啊。”
“我是说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妈啊,学习好,你妈自小到大从没考过第二名。”
“那不是比斌斌还好。”
“是啊。所以叫你跟你妈学。”
江浔没吭声,他一点不喜欢学习。
江浔在家呆了一天就返校了,老师让他写的检讨他也没写,而且他理由充分,除非冯溪妈妈先向他道歉,不然他是不会写检讨的。
威逼恐吓都不能让江浔屈服,老师打算再把他撵回家继续反省,孟校长摆摆手,“算了,先回去上课吧。”
江浔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事,继续在班里上课,倒是他的小女朋友冯溪先是转了班,后来转学去了县城小学读书。冯溪家是村里首富,人家决定对江浔眼不见为净。
原本江浔在班里还是有不少朋友的,因为他搞对象的事,李扬固然得了个李大狗的外号,以此纪念他的汉奸狗特务行为,江浔却也成了班里有名的坏小子、不学好、以后的小流氓预备役。他扬名三乡五里,凡是听闻他大名的家长都以近墨者黑的担忧,叮嘱自己孩子不要跟江浔做朋友。
江浔同桌都不跟他讲话了,把江浔气的够呛,一脚将同桌踢走,换了新同桌——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