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依旧烦恼他们娘的名声问题,不过,当听说重阳哥要回北昌府时,双胞胎就暂且放下给他们娘名声洗白之事,他俩先急吼吼的点灯熬油给曾外祖母、外祖母、外祖母和大姐写信的事了。
何子衿都觉着有趣,与阿念说笑,“人皆有癖,双胞胎的癖好就是爱写信啊。”
阿念一笑,“我看,他俩是吹牛成癖。”
重阳还没走,北昌府家里的信就送回来了,与信一并送来的还有许多东西。北昌府的药材土产,再有就是各家送来的东西了。
双胞胎还收到了曾外祖母与大姐的来信,俩人出娘胎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有人给自己写信,双胞胎那叫个乐呵,忙忙的拆了看,曾外祖母主要是对他俩在官学的英勇事迹提出表扬,曾外祖母原本就爱夸自家孩子,双胞胎双在信里极尽吹嘘之能事,以至于曾外祖母更是将两人夸的天人有人间无的。双胞胎看过曾外祖母给他俩写的信后,都打算把这信裱起来挂屋里天天看才好。至于大姐的信,就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大姐在信里说他俩写四份一模一样的信简直无聊,又说了些让他俩好生念书的话,至于欺负双胞胎的那小子,阿曦说了,待她来了帝都就把那小子捶个半死,叫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总之,阿曦那信写得是威风八面的很!
双胞胎觉着,尽管大哥批评他俩写四封一模一样的信有点儿不理解他俩的良苦用心,但大姐对他俩也是很不错的。尤其大姐还给他俩捎来了一小匣礼物,里头好几个荷包,都是大姐亲手做的,虽然做得不咋地,但每个荷包里可是有个二两重的小金锞子哩,你说把双胞胎喜欢的,就着他们大姐的荷包做工夸得跟花儿一般。实际上早把荷包里的小金锞子平分藏私房了。
双胞胎见还有大姐给阿珍哥的东西,就很欢快的要求替大姐给阿珍哥送去。
何子衿笑,“想去就去吧。”
双胞胎便欢快的跑腿去了。
何子衿这才有空看家里来的信,何老娘的信写得最长,似乎何家女人都很擅长写信。何老娘在信上很是夸了回双胞胎,当然,也没忘赞美下双胞胎他们的娘,何老娘主要是给自家丫头说一下为人处事上的事,何老娘说帝都权贵多,平日里不能被人当包子,但也不要太强势得罪人,得软硬皆施,方能站住住脚。话写了很多但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了。接下来就是大段夸赞小孙子金哥儿的话了,那简直,何子衿读完她祖母的信都觉着她娘生的不似凡胎,仿佛哪吒转世一般。夸完小孙子,何老娘就是叮嘱孙女把给她的衣料子存好云云。
沈氏也有信送来,再者,就是沈氏收拾的给自家儿女和娘家的东西了,沈氏甚至捎带了些家里的东西过来,以免介时搬家太过繁冗。
故而,今日江沈两家皆极是欢快。
如此,重阳走时难免又当了回信使,做信使啥的,重阳倒是无怨无悔,只是对纪珍要捎带的一车东西很有些意见,虽则这是纪珍给阿曦妹妹的,只是,眼瞅着一家子就要回帝都了,你咋还有这许多东西要捎啊!
好吧,重阳也就是腹诽一下,妹夫对妹妹好,这自然是好事。
重阳走后,帝都城又有一件大事发生。
被连降四级爵位的曹承恩侯回帝都了,说来,自先帝过逝,曹太后上位,曹家身为曹太后的娘家,一时显耀,非同寻常。许多人都认为,曹家定会重写当年胡家的荣耀。
结果,谁也没料到曹太后为建个宫室把太皇太后是得罪惨了,太皇太后虽没罚曹太后,但一怒之下将曹家降爵,这跟罚曹太后也没什么差别了。
因降爵之事,曹侯爵原本十分风光的回帝都之路很是添了几分黯淡,以至于,接到降爵之后,由公爵降为侯爵的曹侯爵很是低调收敛的回了帝都城。
不过,曹侯爵甫一回帝都城,这事儿吧,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无他,曹侯爵回帝都城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向太皇太后请罪,据说曹侯爵在慈恩宫痛哭流涕,自陈罪责,太皇太后的态度则有些模糊,因为,一般来说,太皇太后待人非常宽和,就拿何子衿吧,不过是陪太皇太后说说话,如今就是在宫里给公主郡主做个武先生,并不算太皇太后跟前的心腹人,都时常收到太皇太后的赏赐。这不,刚一入秋,何子衿就得了几匹厚实料子。
然而,曹侯爵请罪之后,太皇太后并没有什么抚慰。
阿念收到此消息时还与子衿姐姐分析呢,太皇太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何子衿想了想,道,“太皇太后为人一向大方,你想,她对我都时有赏赐,就是阿幸,有时太皇太后想起来,也会赏些东西叫我一并带回来给她。曹家可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这只能说太皇太后心里仍是不大痛快。”
阿念道,“按理说,对曹家贬了贬了罚了罚了,我看,太皇太后不是没心胸之人。”
“再有心胸也架不住曹娘娘这些天根本不到太皇太后跟前儿去呢。”何子衿道,“这几次我进宫,都能见到苏娘娘,从没见过曹娘娘,有一回内务府送药材到凤仪宫,苏娘娘还吩咐一句说挑些上等燕窝给曹娘娘送去呢。”
“难不成曹娘娘病了?”阿念一想,“不对,要是病的起不得身,太皇太后并非刻薄之人。”他略一思量便得出一结论,“这么说,曹娘娘是装病!”说着,看向子衿姐姐。
何子衿微微点头,“我看也是。只是,你说曹娘娘这是什么性子呢。她先时因逾制之事大大的得罪了太皇太后,不说两宫身份差虽,就是寻常家里,儿媳妇做错事得罪了婆婆,也该是想着讨婆婆的好弥补先时错处,这怎好装病避而不见呢。”
阿念摇头,很为小皇帝有这么个蠢娘头疼,阿念道,“哪怕先时曹娘娘明白这些道理,如今做了陛下生母,怕也就不明白了。”
阿念道,“闹来闹去的,总是陛下的面子不好看。”
何子衿则道,“便是再怎么闹,总归有个对错,倘陛下能明断此间是与非。现在虽不能亲政,把家里事弄得清清爽爽,非但后宫有了规矩,就是于太皇太后和陛下的子孙之情,亦是有所益处的。”
阿念道,“哪里这么容易,国朝以孝治天下,再者,一个养自己长大的生母,一位是隔辈祖母。我看,就是在情感上,陛下仍是偏着曹娘娘的。”
何子衿叹道,“要是这样,不叫孝,而是愚孝了。就是长辈,难道没有做错的时候?纠正长辈的错处,不至于让她越错越多,同样是孝。难道孝就只有千依百顺这一种?”
阿念深以为然,只是,阿念道,“这样的道理,咱们能明白,可谁又敢与陛下去说呢?要是以往,我兴许还能委婉的同陛下提一提,如今我除了早朝,又没理由进宫,就是想说也不能了。”
何子衿宽慰他,“许多道理,不是说说就能明白的。不然,读书的都是明白人了,要我说,能不能明白,全看能不能了悟。陛下毕竟年纪尚小,不经事,如何能长大呢。要我说,经些事,反不是坏事。”
阿念点头,心下仍是微微担忧,还请子衿姐姐进宫时稍稍留意曹太后一下。当然,不是叫子衿姐姐打听,就是偶听到只言片语,或是看一下曹太后有没有去慈恩宫请安啥的。
曹太后自然是没去的。
何子衿是觉着,这事儿不大好,如今,曹侯爵也回帝都了,曹太后你还不露面儿是什么意思呢。
不光何子衿想不通此事,就是曹家也深为此事烦恼。要依曹侯爵的意思,曹太后根本就不该“病”,曹侯爵与夫人道,“你该早些劝娘娘跟慈恩宫服个软,她这个’病‘着,算什么,怪道我去慈恩宫请罪,太皇太后都是淡淡的。”
曹夫人倒是很理解闺女,为闺女辩解道,“这也不怪娘娘,毕竟是一国太后,骤然失此颜面,叫谁心里好受呢。”
曹侯爵叹道,“遇事当先权衡利弊,好受难受暂放一边儿吧。眼下朝政都指望着太皇太后,何苦与太皇太后对着来。娘娘也是,不就修个宫室么,就是略小些能怎地,不过暂忍一时,以后想住大的,还怕没机会。”当然,也就是夫妻二人私房话,曹侯爵方敢这般说。曹侯爵说的也是大实话,就是自年纪论,自家闺女不过而立之年,太皇太后都快六十了,待外孙亲政,闺女的福在后头,何必争这一时长短。
曹夫人则是给丈夫这话吓得不轻,见丈夫面目淡然,曹夫人的心也就安定了下来,与丈夫商议,“不然,我明儿就进宫去劝一劝娘娘。”
“自当如此。”
曹夫人去倒也去了,只是没见到曹太后,她在慈恩宫刚提要探望闺女病情时,就被太皇太后发落出宫了。非但曹夫人被斥出宫,就是因寿康宫逾制之事而一直在自己宫称病的曹太后也被太皇太后直接指出装病不侍婆母之过,直接再将曹侯爵降为了曹伯爵。
彼时尚且淡定的新任承恩伯曹伯爵,顿时懵了。
便是当朝许多认为寿康宫之事已经过去的人,此时此刻方明白,原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心里的那口气一直没出完啊。
而因曹伯爵回帝都而对曹家行情看涨的权贵圈,因曹家再次降爵之事,对曹家多持观望态度了。毕竟,哪怕太宗母族胡家,在当年太宗皇帝尚未亲政之时,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呢。
这个时候对曹家下注,委实是有些过早了。
太皇太后两次对曹家降爵,令许多人心下难安,这许多人里,无疑有阿念一个。何子衿劝他,“俗话说的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西。太皇太后掌权多年,压一压曹家岂不正常。”
阿念认真道,“太皇太后压一压曹家无妨,说句心里话,于公于私,我都觉着太皇太后做得对。只是,姐姐没留意,上一遭寿康宫逾制,逾越的就是慈恩宫,莫说朝廷本就讲究个礼法,寿康宫之事,已被清流颇多诟病。今次,太皇太后再以曹太后装病不敬之过降爵曹家,这就是不孝了。不敬不孝,这可不是小过。”
太皇太后看似未问责曹太后,只是降爵曹家,但,太皇太后两次出手都这般严厉,可不像是要小小教训一回曹太后的。
阿念不由隐隐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