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曦定亲,双胞胎很为姐姐操心,阿昀说,“阿珍哥家离咱家远的很,这得走好几天吧。”
阿晏道,“要是万一路上难走,赶不及怎么办?”
阿昀也担心起来,“那大姐岂不是嫁不出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
阿曦大喜的日子,双胞胎说她嫁不出去,把阿曦气的,挽起袖子把这俩家伙捶了一顿。双胞胎这两个小坏蛋,真应了那句话,七八岁狗都嫌,姐姐追打他们,俩人一点儿不怕,哈哈大笑着一溜烟跑了。
定亲这样的大事,纪家哪能没个算计,纪家早在北昌府借了处宅院,江夫人纪珍江赢姚节连带着嫁妆队伍,提前三天就到了。
纪珍虽不能与阿曦相见,却是每天都打发人给阿曦送东西夹小纸条,夹小纸条什么的,何子衿都感慨,仿佛上辈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偷恋爱的中学生一般。可你们这眼瞅就要定亲了,至于这种夹小纸条啥的吗?
纪珍夹小纸条,阿曦白天没空回,她得上学呢。
纪珍也不急,第二天回也一样的。他有空就清点聘礼,把大雁喂养好,说来,这数九寒天,哪里还有活雁啊,时人在冬天下聘,也多用木雁以代,纪珍不一样,他就有活的大雁,还把大雁喂的肥嘟嘟。
这事儿,大宝都觉着稀奇,跟纪珍打听在哪儿弄的大雁,纪珍笑,“这事儿可不能轻传。”
“诶,你这跟我们阿曦定了亲,我也算你大舅哥了,小心定亲宴我灌你酒啊。”
“重阳哥可是比你还大呢。”纪珍也不相瞒,“我打帝都带回来的。”
大宝一听,颇是感慨,道,“不知你这是自信,还是有心。”
纪珍灿烂一笑,“既自信又有心。”
大宝看纪珍笑得跟朵花似的,又想着纪珍与阿曦青梅竹马,再对比一下自己感情上的坎坷,大宝很是语重心长的叮嘱纪珍道,“好生待阿曦,我们就这一个妹妹,你们自小一道长大,青梅竹马,顺顺利利,多么难得。”
纪珍美的跟朵花似的,拉过大宝打听他家阿曦妹妹的情况,具本就是阿曦妹妹这些天好不好,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这话说的,阿曦妹妹在自己能吃不好睡不好么?大宝道,“我看你倒像吃不好睡不好的?”
纪珍搓搓手,笑道,“我这几天见不着阿曦妹妹,就爱瞎想。”
“阿曦挺好的,就是还没选定定亲那天穿哪身裙子,正犯难呢。”
“曦妹妹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就是一样,待曦妹妹定了穿哪身衣裳,与我说一声,我俩的礼服都是配套的。”俩人光定亲礼服就弄了三套,阿曦还没想好定亲礼穿哪套。
大宝看纪珍乐颠儿乐颠儿的模样,心下既羡慕又酸楚,想着别人姻缘皆一帆风顺,独自己这般坎坷难行。
不过,因是阿曦与纪珍的好日子,大宝再如何也不会露出伤感之色来,看纪珍这里一切都好,还去同阿曦说了一声。大宝尤其道,“不晓得他从哪儿弄来的活雁,养的可好了。”
阿曦也觉稀奇。
这定亲之事,原本排场并不大。但阿念毕竟身居按察使之位,家中嫡长女与与纪大将军的嫡长子定亲,且是御赐亲事,就是江家不想大作排场,想过来庆贺一二的也不在少数。
重阳大宝年纪都不小了,重阳跟在阿念身边,阿念离不得他,阿晔要上学,双胞胎非但要上学,就是不上学,他俩也没啥用。倒是大宝自中了举人就不必再去学里念书,故而与兴哥儿一道过来帮着忙些外头琐事啥的。至于内宅准备之类,倒是不愁人手,三姑娘何琪一早就过来了,还有宫媛帮忙。
就这样,也足忙活了两三天,沈氏笑道,“这还只是定亲,这要是成亲,更有的热闹了。”
何子衿笑道,“成亲还早,先不想它,到时再说。”
何老娘一身绛红的锦缎衣裙,今天是重外孙女定亲的好日子,何老娘亦是满面喜色,笑道,“在阿曦嫁人前,先给阿晔娶了媳妇,你看咱们阿媛,多能干哪。”又瞅了三姑娘,与自家丫头道,“你三姐姐就有福气。”说得三姑娘宫媛婆媳都笑了。
三姑娘笑,“她也就是帮着跑跑腿儿,大事还得姑祖母您做主。”
何老娘道,“这就很好啦,我来北昌府这许久,没见同辈里哪家媳妇能及得上阿媛的。”
三姑娘连忙道,“唉哟,姑祖母,这话咱们自家说说就罢了,叫外人听到,多不好意思。”
宫媛也是笑道,“自来都是孩子是自家的好,老祖宗看我,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外头人,看人家自己人,想也是如此的。我呀,只要能跟上老祖宗你一半儿,我这辈子就算修成了。”
宫媛自来言语爽俐,就很对何老娘的心意,平日里又时常买些点心吃食的孝顺她老人家,且重孙辈这是头一个重孙媳妇,何老娘也很疼宫媛,见宫媛又拍她马屁,且俩人事业上还颇有合作,宫媛这吹捧的话,直把何老娘乐的见牙不见眼,笑呵呵道,“我这算啥,我年轻时吃得苦咧,那会儿咱家也穷,这后来才好些。如今你们比我们当年日子可好的多,可见,倘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定比我现在更好才是。”虽不会说青出于蓝的话,但何老娘这话就是这个意思了。
宫媛笑,“都听老祖宗的。”
略说几句话,宫媛就起身道,“我去瞧瞧阿曦那里如何了。”
三姑娘道,“我看这吉时快到了,一时纪家就来了,你就在阿曦那里陪她会儿,待纪家到了,打发人请阿曦出来,你再陪她一道出来。”
宫媛笑应,“我也这样想的。”就起身去了。
宫媛是带着儿子过来的,小郎正是缠母亲的时候,简直是他娘的跟屁虫,他娘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亲祖母三姑娘都哄不来,宫媛笑道,“让他跟我过去吧,昨儿念叨一晚上想来看阿曦。”
三姑娘笑道,“那就一道去吧。”
阿曦闺房也挺热闹。
何子衿特意请了苏冰和李巡抚家两个孙女过来相陪,主要是,亲戚里道的就阿曦这一个女孩子,表姐妹堂姐妹的一概没有,就一个宫媛是做表嫂的,平日里宫媛还要帮着忙活一些定亲的事,阿曦这里也太孤独了些,何子衿索性请了几个适龄的女孩子。
宫媛带了小郎过来,小郎一见阿曦姑姑就两眼放光,大声道,“漂亮!”
姑娘们都笑起来,宫媛瞥他,“你倒是好眼力。”
小郎这孩子,自幼就极具审美的,现在说话已颇是熟练,跑到阿曦姑姑跟前道,“姑姑,你能不嫁给阿珍叔么?你能嫁给我么?”更是逗得人前仰后合。
阿曦也直乐,笑道,“那你可有聘礼给我?”
小郎想了想,把自己随身带的竹马送给阿曦姑姑,阿曦笑着接了小郎的竹马,一本正经的哄孩子,“成吧。”
小郎高兴的了不得,围着阿曦姑姑左转右转,一时,他想玩儿竹马了,跟阿曦姑姑商量着能不能借他玩儿会儿,阿曦姑姑便将竹马借他,于是,小郎开始骑竹马。
纪家人吉时前就到了,江夫人打头,带着儿子闺女女婿,当然,还有媒人。江家这边也请了个官媒过来,倒不必官媒给做媒,只是一些定亲礼上的流程之类,得有这么个媒人张罗,现成的好事,谁人不愿。最终何子衿寻了个家里惯使的,当初阿冽与余幸定亲,重阳与宫媛定亲,都是用的这位崔媒人。
崔媒人也很是尽心尽力,纪家人到了,先接了聘单,看过聘礼,交换了定婚书,就请阿曦出来了。今日阿曦一袭海棠红的绣合欢花的长裙,脸上嫩的实在是无需脂粉,自然便是眉目如画,江夫人为阿曦簪上一支雀头金钗,江家这边还以阿曦做的四样针线。
当然,纪珍也给岳家见了礼。
崔官媒笑道,“我做了一辈子的媒,今儿才知什么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和。”
阿曦模样自然不差,纪珍也是陛下金口赞过的玉树,只是阿曦年纪略小一些,不然站在一处,端得玉树琼花,好不般配。崔官媒主持着定亲仪事,还琢磨着,可是得好生讨好江太太,待江大姑娘出嫁时,倘江太太还肯用她,以后说出去,真真是一辈子的体面。
崔官媒嘴里好话不断,何子衿阿念再加上何家一家子,胡江两家子,瞧着纪珍俱都欢喜,纪珍今日亦是特意打扮过,他这衣裳与阿曦的是一套,都是海棠红绣金合欢,再加上两人都是好相貌,端的是一对璧人。就是先时瞧纪珍不大顺眼的阿念,说句公道话,心下亦得承认,纪珍还是勉强能配上自己闺女的。
定亲仪式相当简短,阿曦露下脸,得婆婆簪一支金钗后,待得礼成,宫媛就扶她继续回房歇着了。待到中午,自然有侍女送上席面儿给阿曦和她的闺蜜们享用。
苏冰都说,“我现在才晓得纪家公子就是你那位珍哥哥。”
李大姑娘温柔一笑,“当初在咱们书院门前虚虚见过一回,很是位俊俏的郎君。”
李二姑娘直率些,道,“我听说,连陛下都赞纪公子为玉树呢。诶,也就他那相貌,方不玷污这俩字。”官宦人家的小姐,消息亦是灵通的。
阿曦道,“珍哥哥自小就生得俊。”
苏冰几人偷笑,打趣阿曦,“你是不是从小就看上人家了?”
阿曦才不怕人打趣,她与纪珍认识十一年了都,阿曦坦直道,“那倒没有,珍哥哥虽然俊,不过,我哥也不差啊,双胞胎也好看。我跟你们说,要说最俊的人,我跟李大姐姐李二妹妹都没见过,不过,阿冰是见过的。”
李家两位姑娘闻言都往苏冰这里看去,苏冰道,“不能吧,我二哥多酸啊,我一想到他做的那些小酸诗,就有换牙的冲动。再说,我二哥论相貌还不如你哥呢。”
阿曦正色道,“我当然不是说的苏二哥了,我说的是阿冰你祖父苏老大人,听说,苏老大人年轻时号称玉人,是不是?”
李家两位姑娘可是头一遭听说这等逸事,纷纷问苏冰,“阿冰,还有这事?”
苏冰很不好意思,她道,“我做晚辈的,哪里知道长辈这些事。阿曦你是如何知道的啊?”
“我当然知道啦,我问家里叔叔的,以前我觉着我哥跟阿珍哥的相貌,也算有一无二了。有一回说起来,我一位叔叔与我说,同苏老大人年轻时没的比。”阿曦八卦道,“还说,苏老大人年轻时,哇,那一出门,不知多少人争着送他衣裳鞋袜,他骑着马在朱雀街上一走,好多女娘抛鲜花香果。还有一回,有一个水果店的老板娘,见着苏老大人,激动的尖叫一声就厥了过去。”
李家两位姑娘都听傻了,苏冰有些不有置信,“真的?”
“这还能做假,你想想,苏老大人现下相貌如何?”
苏冰道,“虽不好议论长辈相貌,不过,我祖父纵年迈,也颇为儒雅。”
“这就是了。听说当年朝廷还为苏老大人出台了一项律法。”
“啥律法?”三位姑娘等着听呢。
阿曦娓娓道来,“就是说有一年苏老大人外任回帝都,当时,朱雀大街上是人山人海,都是出来看苏老大人的。有一位妇人,抓起铺子里卖的椰子就砸了出去,苏老大人没防备,一下子就给从马上砸下来了。后来,帝都府抓人,苏老大人还为那妇人说情,如此,帝都府就没为难那妇人,将她放了。不过,后来帝都府也说了,不许再随便拿大果子砸人,容易出事故。”
李家两位姑娘听到一半儿就哈哈大笑起来,苏冰忍不住也笑出声,啐道,“你少编排我祖父,定没这事的。”
“哪里是我编排的,真事儿。你要不信,只管回去问苏大人,这还能有假。”阿曦正色道,“所以说,有苏老大人这般珠玉在前,谁还敢称美貌呢?”
李二姑娘道,“那也未必,听说当年苏老大人只是帝都双璧之一,还有一人与苏老大人齐名。”这位姑娘也跟着八卦起来。
阿曦就好奇了,“还有这事,谁啊?”
李二姑娘道,“听说是现永安侯之兄,吏部尚书李尚书。说这位李尚书年轻时,相貌半点儿不比苏老大人逊色,因他们相貌出众,才华过人,当时人称帝都双璧。”
阿曦问,“二妹妹,你见过这位李尚书不?”
“我们虽与祖父母在帝都住过些时日,哪里就能见到吏部尚书呢?”李二姑娘亦颇是遗憾,道,“但能与苏老大人齐名,可见其人年轻时容貌了。”
李二姑娘道,“不过,阿冰,你哥是不是不像你祖父啊?”
苏冰不乐意听这话,却也没法,她家就祖父生得最好,出众相貌完全没有传给后人,不过,有这样貌美的祖父,苏冰相貌自也不差,只是离传闻中苏老大人帝都双璧的境界就太远了。苏冰道,“我哥生得像我舅,我生得像我爹,我爹像祖母。不过,我姑姑生得极美,姑姑家里有两位表兄,我只见过大表兄,不是我吹牛,大表兄的容貌一点儿不比纪公子差的。”
李二姑娘感慨,“可见我们见识之浅,真真是井底之蛙了。”
四位小姑娘就在阿曦的闺房里嘀咕了一通东穆美男史,直至侍女奉上饭食,宫媛过来陪着她们用饭。阿曦这里是极清静的,基本上就是自己家里人过来看看,担心女孩儿们害羞吃不好饭。最热闹忙碌的是前面的席面儿,男人们就是吃酒说笑,女人们还要求见一见这位金口玉言的“玉树”纪公子。
江夫人自然是在主桌,闻言笑道,“今天都没外人,那就让阿珍过来给你们见个礼。”
苏夫人笑道,“这可是闻名不如见面了。”
李夫人亦道,“是啊,阿曦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样大喜的日子,可是得见一见您家公子。”
纪珍过来敬了诸位夫人太太一杯,诸人都赞,“玉树之名,名不虚传。”
重阳等人都打趣纪珍,“以后干脆不叫你阿珍,唤你玉树算了。”
阿晔坏笑,“反正阿珍还没取字,不若就以玉树为字吧,多雅呀。”
纪珍早就给“玉树”这俩字麻的不轻,也就是皇帝陛下说的,你只能当赞美。纪珍一向不怎么重容貌的,连忙道,“这如何使得,万不敢如此骄狂的。”还有,阿晔你以前可是叫阿珍哥的,怎么我这刚跟阿曦一定亲,你就阿珍阿珍的了,这个,不大好吧?
阿晔可没觉着不在好,纪珍既与他妹定亲,自然就是他妹夫,以后就是叫哥也是换纪珍叫他了。
重阳大宝等要灌纪珍酒,阿晔看他喝的不少,还拦了一拦,眼神中很是关心纪妹夫,待酒宴散了,纪妹夫告辞的时候,阿晔还专门吩咐纪妹夫的小厮,“回去给阿珍备些醒酒汤,他今日吃的不少。”还要加一句,“莫要放太多醋,用梅子来煮,加蜂蜜那种。”
江夫人私下直与闺女道,“我看阿晔实在是个细致人,可惜没第二个闺女,要是再有个小闺女,说给阿晔,当真有福。”
江赢笑,“你这儿子娶人家闺女,闺女嫁人家儿子,岂不成换亲了?”
江夫人一笑,“这不再没闺女了么,我也只一说,阿晔这孩子,当真不错。”连赞两次不错,可见阿晔实在合江夫人心意。
江赢道,“双胞胎也很有意思,我这生孩子就像娘你,打生了大妞,接连都是儿子。要不,我早与子衿姐姐做亲家了,这亲事就轮不到阿珍了。”
“要是你在儿女事上像我,那你同子衿是做不了亲家的。”江夫人难得这般欢喜,道,“看阿珍,这些天那嘴就没合拢过,见谁都是笑呵呵地。”
“可不是么。光那身海棠红的袍子,我就见他试了三百回,真担心亲还没定,把衣裳试坏了。”
江夫人大笑。
亲事刚定,第二天,纪珍就又往江家去了。
他要随母亲回北靖关,过来跟岳家辞行。
何子衿道,“你母亲一向事务多的,何况,现在你们都过来,留亲家一人在北靖关,我们这心里也怪放心不下的。且眼瞅着就快过年了,早些回去也是应当。”
纪珍陪岳母说了会儿话,待傍晚接了阿曦妹妹放学,就在岳家用的晚饭。用过晚饭,因纪家人就要回北靖关了,纪珍想同阿曦说几句私房话,何子衿也允了。
纪珍就去了阿曦闺房,俩人先甜甜蜜蜜的说了会儿昨日定亲的事,纪珍就说到了大宝身上,“这几天看大宝眉宇间似有些郁色,可是有什么事我不晓得?”
阿曦在膝上铺了块小帕子,拿了个黄澄澄的桔子剥皮,道,“大宝哥很中意隋姐姐,隋姐姐不中意大宝哥,大宝哥可伤心了。当初为着隋姐姐,大宝哥还被江家舅舅揍了一顿呢。”
纪珍细问此事,阿曦大致同纪珍说了说。纪珍道,“大宝这不是单相思么。”
“也不算单相思,我觉着,大宝哥就是太自信,他觉着,他一提亲事准成呢,不成想,隋姐姐根本没相中他。”阿曦道,“我觉着隋姐姐挺好的,不过,江家舅舅、舅妈就担心隋姐姐的身体,担心大宝哥以后没孩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隋姐姐那意思,根本不中意大宝哥。大宝哥又很难受,我想替大宝哥说话,又觉着对不住江家舅舅、舅妈。我娘也说,大宝哥现在年轻,就怕他一时冲动,以后有负隋姐姐,反是坑了隋姐姐一辈子,倒不若将事情放一放再说。好在隋姐姐现下也没成亲的念头,现在就这么着呢。”
纪珍别看年纪较大宝略小,他在帝都这几年,人情世故颇有长进。纪珍道,“不是我怀疑大宝对隋姑娘的真心,这事,还真如岳母说的,略放一放的好。隋姑娘的情况与别个姑娘不大一样,不要说她不能生养,多少能生养的女子,先时男人浓情蜜意,转眼就物是人非也是有的。女子与男子不同,男人在这上头,纵略有瑕疵,只要有出息,人都会说瑕不掩瑜。女子不一样,特别如隋姑娘这样的女子,倘不能遇到一位能看破世事的衷情之人,我还真担心大宝不能善始善终。”
“我觉着,大宝哥不是你说的那样人,大宝哥可真心了。”
“十几岁时的真心,同二十几岁的真心,可不一样。”
阿曦眯着眼睛,问纪珍,“那你二十几岁真心就与现下不同了?”
纪珍肃容道,“我岂是那样的俗人,这些年,我在帝都,也算有些见识。不论豪门,还是官宦之家,或者平民之家,各种各样的事都有,有一些是我亲见的,有一些是我听说的。曦妹妹,我要不是想得清楚,怎敢向你提亲。别人看咱们的亲事,只觉热闹体面,我却是想得清楚明白,方敢向父母提求娶你之事的。”
阿曦抿嘴一笑,唇角边两个浅浅梨涡,道,“这话我记得,待二十几岁时再问你,你可不许忘。”
“一准儿不忘。”纪珍道。
阿曦递瓣桔子给珍哥哥,托珍哥哥,“珍哥哥,你不如去给大宝哥提个醒,鼓鼓劲儿。”
“这事要如何说呢?鼓励他再继续追求隋姑娘?”
“不是追不追求隋姐姐事,是让大宝哥看开些。我看大宝哥白考了举人,其实笨的很。”阿曦道,“那种送点心送衣料的路数,只要不是眼皮子浅的,谁会为点儿东西就真个去倾心一个男人呢。看人都是看品性,大宝哥先时帮隋姐姐不少,隋姐姐当时虽拒绝了大宝哥,也真心劝他向上的。大宝哥这人,很有些死心眼儿。要我说,即便不做夫妻,他要是真心,隋姐姐好,他也当高兴的。眼下就有一桩事可做,都说隋姐姐不能生养,这北昌府最大的名医就是窦叔叔了。何不求窦叔叔帮隋姐姐诊一诊,要真是隋姐姐身子不好,用药调理一二,有没有用的,也是大宝哥的心意。以后纵使无缘,他也为隋姐姐尽过心尽过力了。隋姐姐人很好的,她是那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她与我说,倒不是大宝哥不好,只是大宝哥条件太好,她才不敢嫁。要是换个人,大宝哥有这心意,估计早就答应了。哪怕江舅舅家不乐意,大宝哥现在正是心热,什么法子没有呢。隋姐姐就不屑于那样的事,所以江家舅妈提亲,她才拒了。自从拒了大宝哥这亲事,哪里还有媒人敢上门,人家媒人都说,年轻举人尚不乐意,不知隋姐姐乐意什么样的呢?”
阿曦叹口气,“大宝哥只想自己的委屈,他也不想想隋姐姐也有难处。他俩都是好的,这事儿成不成的,我还是希望他俩都能好好儿的。”
纪珍听得心里暖暖的,觉着曦妹妹心地真正好,既是曦妹妹请托,纪珍当然会照办,私下同大宝长谈了一回,大宝沉默半晌,道,“以往我总觉着读书上不输人,就算出众了。重阳哥说的没错,我其实最是个笨的,我这眼里,总是看到自己多一些,也不怪她不乐意。倒是曦妹妹,比我这个枉称一腔深情的想的更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