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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 正文 第310章 帝都行之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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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阿念这般得意哟,家里人都不知道老鬼的事儿,就是看他跟子衿姐姐成亲三年没动静儿,急的跟什么似的。殊不知阿念比诸人都急呢,尤其是,开始家里人都是担心子衿姐姐不能生啥的,到后来,看何祖母的眼神儿,都把怀疑转移到他头上来了。那啥,阿念也是很有小男人自尊心的好不好,如今好啦,老鬼一走,他与子衿姐姐中秋前洞房,这才腊月,就有信儿了。他这效率可不是吹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实力性的体现哪!偏生,这般有光彩的事儿,他还没地儿炫耀,尤其是面对一大家子那种“总算有了”的松一口气的神色,阿念是一腔得意没地儿释放啊。如今到了除了他与子衿姐姐外的唯一知情人朝云师傅这里,阿念也不是故意的,他完全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种小得意哟。

    朝云师傅十分好笑,留阿念用过饭,问了他些自己女弟子的情况,阿念道,“子衿姐姐就是喜欢吃酸辣口儿,什么酸辣白菜,酸辣小黄瓜,酸菜炖鸡什么的,以前子衿姐姐喜欢吃酸甜口的酱排骨,现在都不吃了。”阿念还跟朝云师傅请教,“何祖母说酸儿辣女,朝云师傅,你说子衿姐姐这怀的,是儿子还是闺女?”

    “你喜欢儿子还是闺女?”

    “我都喜欢,我已经把老二的名儿都取出来了。”接着阿念又将他取的名字跟朝云师傅显摆了一回。朝云师傅心下更郁闷了,心说,真是不会办事的小子,取名的事儿怎么也不来问问他哟。那啥,请长辈给晚辈取个名儿,这不是很自然的事么,话说,他肚子里也想了好几个名儿好不好。

    朝云师傅就这么郁闷的听阿念说了一通孩子如何如何的话,满面都是即将为人父的自豪感哟。待阿念告辞时,朝云师傅弄了许多新鲜疏果给他,与阿念道,“听人说,孕妇有孕时多吃水果,孩子生出来水灵。”

    阿念精神一抖,连忙把这条儿记了下来。

    谢过朝云师傅后,阿念就带着朝云师傅给的东西回了家。

    待阿念回家,正遇着孙御史红着眼圈自沈家出来,沈素正在与孙御史说着什么话,见阿念回来了,彼此打过招呼。孙御史精神恹恹的,没说几句就上车走了。

    阿念让车夫把东西送家里去,跟着沈素去了沈家,还说,“孙叔叔这是怎么了?”孙御史一向是个乐观人,因与沈素交好,当年孙御史任蜀中巡路御史时,还到何家拜访过呢。孙御史是个开朗人,每次见他都是乐呵呵的,今儿都湿了眼眶,可见不是小事。也是出自对孙御史的关心,阿念不禁问了一句。

    沈素叹道,“你孙叔叔仰慕的姑娘,失踪了。”

    阿念不由大惊,连忙追问,“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失踪呢?”这年头女人鲜少一人独自出门的,而且,孙御史仰慕之人,据说是个极有本领的姑娘,如何能失踪呢。

    沈素想阿念入了仕途,也当多知晓些官场中的事了,便带阿素去了书房,与他说了孙御史仰慕之人的身份。阿念一听,就给镇住了,心说他孙叔叔眼光不要太高哟。孙御史仰慕的姑娘姓江,大名江行云。要知道,寻常女子的闺名,可不是轻易就能为人所知的。像他家子衿姐姐,子衿俩字,也都是在家里叫叫罢了。以往子衿姐姐没嫁予他时,出门时人们都叫何大姑娘,如今子衿姐姐与他成了亲,出门人家都叫江奶奶的。如江行云,这位姑娘,对,这位的确是位姑娘,她的名字之所以为世人所知,是因为,这位姑娘实在太有名了。而且,人家不是因不好的事儿出名,事实上这位姑娘出身将门,她原该姓宋的,因少时多病,请高僧看了,说是必要改姓江,方得一世平安。就是,宋姑娘就成了江姑娘。宋家原是世代镇守西宁关的,江行云父祖两代都是西宁关大将军,到江行云这代,她父亲早逝,族中再无亲近之人,彼时江行云年少,便来帝都投奔了自己姑妈。对了,江行云的姑妈嫁的就是谢皇后娘家三房。也是因此,江行云与谢皇后自幼来往,便有交情的。但,江行云之所以名震帝都城,还不是因为她与谢皇后交好,江行云会有如此名声,是因为她曾于前些年的江南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江南之战由靖江王谋反而起,靖江王身边的三位大将军,其中一位赵大将军,就是被江行云刺杀身亡。江行云一剑成名,后因战功显赫,以女子之身被赐伯爵之位,身上还有正二品将军衔。

    所以,当阿念知道孙御史倾心的是这位江姑娘江伯爵时,不可谓不吃惊。他简直要连下巴都惊掉了好不好,心就,他孙叔叔这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哟。

    阿念官位微末,他并不知上流官场之事,不禁道,“江伯爵失踪了?”

    “是啊。”沈素叹道,“说是去岁年尾就没了消息,只是江伯爵行踪向来机密,你孙叔叔,也是现在方才知道呢。”

    阿念也是叹了口气,江伯爵行踪什么的,阿念不晓得,但阿念可是听说过不少关于江伯爵的传说。阿念道,“听说,江伯爵年轻时便是帝都第一美人,因她不娶之人众多。都传说,户部尚书李大人,就是倾慕江伯爵风采,不思婚娶之事,至今光棍一人哪。”

    沈素摆摆手,于这些帝都八卦无甚兴致,道,“咱们自然是盼着江伯爵平安的,但倘能因此让你孙叔叔收了心,正经娶上一门妻室才好呢。”

    阿念深以为然。

    在阿念看来,江伯爵就如同高岭之花,非他们这等凡人可采撷呢。

    听了一回孙御史坎坷的情史,阿念愈发觉着自己是个有福的。辞了义父,就连忙回家看子衿姐姐去了。

    何子衿跟娘家人一道住着,完全没有宋盈与何琪怀孕时的烦恼,这俩人有了身子,婆婆完全就是给大鱼大肉的伺候。其实,孕妇营养只要补充到位就好,不必过量摄取,不然,造成胎儿过大,介时生产艰难,还是产妇遭罪。而且,把胎儿催的过大,好些的能顺利生产,有许多难产,就是因胎儿过大造成的。

    何子衿也不想把胎儿营养过剩,催的过大。不过,她显然是无此烦恼的,自从确诊了身孕,何子衿就开始了孕吐期,简直是吃什么吐什么,待吐了,过一时饿了,还要接着吃。那种痛苦,纵何子衿这样乐观的人,也会时不时的想,那些产后抑郁的,可能很大原因都是怀孕时太过辛苦所致。

    何老娘直絮叨,“成亲后没个动静叫人着急,这有了身子,咋吐成这样,你娘怀你时可不这样,我怀你爹时也不这样啊。唉哟喂,真是急死个人。”

    沈氏安慰闺女,道,“过了三个月就好了。”

    何子衿很自然的将手放在小腹上,一手拿着个粉红的蕃茄生吃,道,“这生出来肯定是个淘气鬼。”

    “屁哩。哪儿能这么说我们枣子,我们生出来也是个乖巧的。”何老娘笑眯眯地,“阿念就是探花,我给算了算,以后咱们枣子是要考状元的。”可见何老娘对重外孙期待颇高。

    何子衿道,“我是要生闺女的人。”

    何老娘将脸一板,训斥道,“你少给我说这不吉利的话,第一胎怎么也要生个儿子才对得住阿念。阿念家里单薄,多给他生几个儿子,他这就兴旺起来了。生一堆丫头片子,以后家业传给谁?”

    何子衿道,“真该把您老这话记下来,到时学给我姑妈听。”

    “你姑妈在这儿我也是这样说。”说着,何老娘又高兴起来,手舞足蹈道,“都说养女随姑,你姑妈第一胎可是儿子,你要是像你姑妈,定能生儿子的。”

    沈氏怕闺女压力大,笑道,“第一胎,儿女都好。要是生个像子衿的小闺女,多好啊。”

    三姑娘也说,“生二郎时他爹就说,我们有重阳了,再生个小闺女,正凑个好字,结果,生下来又是个小子。”

    何老娘叹道,“生闺女也没法子,再接着生呗,又不是只生一个。”

    家里女人们正讨论着生孩子的事儿,阿念就回来了,先跟长辈们打了招呼,再向三姑娘问了好,阿念又问他家子衿姐姐今天可好,何老娘道,“不错,吃了四顿,吐了两顿。”

    阿念忙问子衿姐姐可有什么要吃的,何子衿道,“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中午吃的酸辣脆藕,觉着爽口。”

    何老娘吐槽道,“吃的炖肉都吐了,又后吃一碗酸辣粉条子配着酸辣藕片倒是没事。你说,这又不是先时日子紧巴时,就是咱们那会儿紧巴的时候,你娘有了身子,我也天天给她没断了肉。现下家里好了,你又这么张穷嘴。”

    “什么叫穷嘴啊。”何子衿不服,又拿了根刚洗的小黄瓜来了一口,阿念直担心,“会不会凉啊?”

    “不凉,我都觉着热来着。”

    阿念握握子衿姐姐的手,果然挺热的。

    何子衿就问起阿念朝云师傅如何来,阿念笑,“朝云师傅听说姐姐有了身孕,很替咱们高兴。还叫我带了许多菜蔬瓜果回来,说是有身孕时多吃水果,以后孩子生出来水灵。”

    在这方面,何老娘是不担心的,笑道,“你跟丫头片子生得都好,孩子想不水灵都难。”这也不是她老人家自吹自擂啦,儿媳妇沈氏生得好,孩子们都会长。

    沈氏很是认同婆婆这一结论。

    阿念道,“我回来时,去城西的南货铺子里买了些酸笋,叫人放厨房了。”

    一听说酸笋俩字,何子衿就抑制不住的咽口水,把何老娘逗的直笑,“看馋的哟,明儿买只鸡来炖了吃吧。”

    何子衿哪里等得到明天,连忙道,“不是还有牛肉么,给我用酸笋炒盘子牛肉吧。”

    “真是半点儿都等不得的。”何老娘让翠儿去厨下说一声,也知道这有孕的人就是这般怪,阿念还买了糖葫芦回来,想着天晚了,如今寒冬腊月,放一宿也不会化的。

    可不一时,俊哥儿就带着重阳宝儿兴哥儿,一人一支糖葫芦过来了,沈氏问他,“哪儿来的?”

    “阿念哥买回来的。”俊哥儿道,“周嬷嬷跟我说的。”

    阿念笑道,“我说要吃饭了,放着明儿再吃。”

    俊哥儿笑嘻嘻地,“周嬷嬷有啥好吃的都跟我说。还有,我姐要吃的酸笋牛肉,也炒上了。”

    周婆子今也上了年纪,她一辈子没个儿女,这上了年纪就格外喜欢孩子,尤其俊哥儿是个嘴甜的,厨下有啥好东西,周婆子第一个想着的就是俊哥儿。

    何子衿有了身孕,年底下去唐家送年礼的事儿就让她娘和胡文一道去的,沈氏去了一回,很是开了眼界,回家说道,“难得小唐大人那般亲和,唉哟,他家那府里,外头等着一溜车马轿子呢。”

    何老娘感慨,“以前咱们县太爷那么小官儿,逢年过节的还有好几家子给县太爷送年礼呢。这首辅,听说是百官之首。”又问儿媳妇唐家可气派。

    沈氏笑道,“气派的了不得,原想着祁副将家就是气派有钱人家了,跟唐家没的比。”

    何老娘畅想一下,觉着简直想像不出来。

    临年开始预备各处年礼,这回何子衿有身份,沈氏没用她,自己与婆婆还有三姑娘商量着来的。也就是沈家、何恭阿念翁婿二人的同僚,然后,就是街坊四邻的也要走动一二。

    倒是年下梅二太太过来,非但送来了他家的年礼,还有就是跟何老娘请教了回这及第粥的做法儿,梅二太太道,“也不晓得家里这厨子怎地这般没用,做出来总觉着腥,吃着不是那么回子事儿?”

    何老娘还说呢,“不是去岁刚春闱过,怎么又要春闱啦?”

    梅二太太笑道,“去年是恩科,今年正是秋闱的年份儿,明年可不又是大比之年么。”说到这个,梅二太太就觉着自己儿子时运不济,何家搬来那一年,她儿子也下场了,结果,何家三个举子都榜上有名,她儿子却是落榜了的。好在运道不差,第二年开一科恩科,结果,梅二爷又落了榜。这春闱啊,梅二太太说时运也不是没有道理,有时,还真就得看运道的。

    这不,梅二太太先时还看不上何家这小户人家,也不看何老娘写的书,但儿子两次落榜,梅二太太急儿子这功名,也就顾不得与何家的嫌隙了。何老娘出的那书,她私下命人买了一本,很是钻研了一回,连带何老娘出的那本食谱的书,她也认真看了,准备就按何老娘书上写的,给儿子预备春闱前的饮食。

    何老娘虽不大喜欢梅家,与梅二太太倒没什么,再加上以前来显摆的乔姨娘也没在何家来过,何老娘道,“那及第粥也容易,我家周婆子就会,做出来香的很,并不腥的。什么时候二太太有空,你让你家厨子过来,让周婆子教一教他也就是了。”

    梅二太太连忙笑应了,又请教起何老娘这考前拜菩萨穿衣裳的事儿来,何老娘道,“这个我书里都有写啦。其实,不论哪个,必要心虔,才能生效。”

    梅二太太道,“要是说我心还不虔,我就不信还有比我更心虔的。”

    何老娘心说,你拿人家闺女的嫁妆银子去给自己儿子烧香,这算哪门子心虔,佛祖能应你才有鬼哩。何老娘甭看是个直性子,这话她是不会说破的,何老娘笑眯眯地,“二太太心虔就好。”

    送走梅二太太,转眼便是新年了。

    何老娘还说呢,今年再多好吃的也没用,丫头片子吐的厉害,也吃不来。可说来也巧,就在腊月三十,何子衿这孕吐突然就好了,虽然还是喜欢吃酸辣口,但吃什么都不吐了,而且,改成了吃嘛嘛香型。

    她现在就是常饿,而且,特禁不得饿,一饿必要找东西吃的。先时都吃不得鱼,根本闻不得那腹味儿。现下不同了,她半点儿不嫌鱼腥了,大年三十那么一大条三斤重的鲤鱼,给她一人吃半条。何老娘直感慨,“先前我说咱丫头是个穷嘴,这话可是说错了的。知道年根子底下好东西多,这突然就好了。”

    非但胃口好,过了年,何子衿这肚子就跟吹气似的鼓了起来。

    沈氏直说,“你这才四个月,怎么比我当初六个月的都大。”

    何老娘倒是见多识广,道,“这怀法儿不一样,你有身子,八个月时才刚显一点儿,咱丫头不一样,早早的显了怀。”

    何子衿吃个不停,自打年前妊娠反应完全好了后,何子衿就开始了吃不饱的节奏,她总是会饿,可又怕吃太多把孩子养的太大。沈氏道,“这倒无妨,孩子正是要长个儿的时候,这时候吃不上,孩子在娘胎里长不多,生下来不结实。你又不是总是大鱼大肉,总觉着饿,就是孩子饿。”

    沈老太太也这样说,沈老太太道,“我怀阿素时也这样,见天的吃不饱一般,刚吃过早饭,又想吃了。”

    在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孩子就开始胎动了。

    阿念每天回家,先问过子衿姐姐的感觉如何后,就是问他家宝宝有无胎动的事了。而且,俩人晚上也没别个事了,阿念必是一手抚着子衿姐姐的肚子,一手执书,给孩子胎教。为了给孩子胎教,阿念还学习了一样乐器,吹笛子,说是给孩子陶治情操。

    之后,阿念又学习了画画,围棋之类,总之,孩子还没生,阿念自己学成了个才子。

    阿念休沐时去看望朝云师傅时,都忍不住同朝云师傅显摆,“一看就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我一回家,便同我打招呼。”

    这话听得朝云师傅以为他家女弟子生了呢,闻道也不明白,道,“不是才四个多月么,怎么就能打招呼了。”

    阿念想着朝云师傅是老光棍带着一群光棍徒弟,俩解释给朝云师傅与闻道听,“就是会在子衿姐姐的肚子里动来动去啊,这就是在跟我打招呼了。”

    闻道心说,阿念这是想孩子想魔怔了吧。

    朝云师傅则暗道,憋三年才洞房,明显是脑子憋出病来了啊。

    孩子还没下生,阿念就开始说起他家江平种种不凡事迹来,“我吹笛子时,倘吹欢快的调子,阿平就动的可欢了。我要吹平缓的调子,他就安静倾听了。有时,我与子衿姐姐说笑,子衿姐姐一笑,他也跟着动来动去,说不得就是在肚子里笑呢。”

    朝云师傅与闻道都觉着,没法与准爸爸阿念正常沟通了。

    阿念非但在孩子的教育上上心,他还级家里宝宝置办下了许多玩具,何老娘私下都同沈氏说,“看阿念这疼孩子的,家里有兴哥儿重阳那些玩具呢,他还要另置一份儿。”

    沈氏笑道,“头一回当爹,都这样。”想当初她有了身子,丈夫也是常往家里买些孩子玩具。不想这话却是勾起了何老娘的回忆,何老娘感慨道,“是啊,当初我怀着你姐姐,那会儿咱家正是艰难的时候,家里银钱都借给阿芳她爹做生意去了,开始做生意也不容易,他一时还不了咱家的银子。那短命鬼手巧,自己做个拨浪鼓,雕个木头娃娃什么的,弄了一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了家,男人就长大了,就知道过日子了。”

    沈氏笑道,“是。以前相公念书,我看他不大上心,后来我怀了子衿,一下子就上进起来,转年就中了秀才。那时相公也不过弱冠的年纪,说来在咱们县里也是风光哩。”

    “可不是么。”何老娘笑,“以往咱虽也有绸,到底穿着不气势。阿恭中了秀才,咱那绸上身穿的有底气哩。”

    婆媳俩说说笑笑,就是春闱的日子了。

    何老娘想着,她那书春闱前后还能再卖一回呢。何老娘只记着自己书的事儿,待过了春闱,梅二爷又一次落榜,梅二太太十分怀疑何老娘书里写的那些个神神道道的求神拜佛穿红裤头的事儿不大灵验。何老娘没功夫理梅家这个,倒是小唐大人也出了本书,是写游记的书,因何老娘以往有送过小唐大人自己的书,如今小唐大人出书,还特意命人给何老娘送了一本来。

    何老娘感慨,“小唐大人也是个有学问的人哩。”

    何子衿原是七月的产期,家里早请好了经验老道的稳婆,却是不想六月中就发动了,那稳婆住的近,来的也很快。何老娘老道的很,先命人煮了六个鸡蛋,给自家丫头片子吃了,何子衿给噎的直翻白眼儿,何老娘又喂她口水,道,“这是个力气活儿,吃饱了才有劲儿。”

    沈氏如同当年沈老太太,一见闺女要生,她先不行了。

    何老娘看儿媳妇这没用的,忙让翠儿扶她出去,自己教自家丫头片子如何呼吸,不要急,放缓心情啥的。何老娘还一个劲儿的说,“第一胎都不会太快,慢慢来,还早着呢,不用急。”

    谁说不会太快了。

    产婆来后,也就半个时辰,何子衿就生了。

    痛吗?当然痛,何子衿两辈子都没这样痛过,但,这是一种让人甘愿忍受的痛。

    沈氏脸色惨白的跑进去看闺女,见何老娘余嬷嬷一人抱一个正给孩子洗呢。沈氏连忙去看闺女,何子衿一脸的冷汗,有发丝粘在脸上,沈氏忙给她擦干脸庞,何子衿问,“娘,孩子呢?”

    何老娘已是笑嘻嘻的抱了来,笑道,“果然争气,一儿一女,龙凤胎!”

    余嬷嬷也抱了一个过来,笑道,“咱们大姑娘,没有是没有,一有就是双份儿。”

    何老娘自豪地,“就是就是,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

    何子衿急地,倒是把孩子抱来给她瞧瞧啊!

    沈氏接了余嬷嬷手里的宝宝,抱给闺女看,何子衿看孩子比当初兴哥儿生下来小,不由道,“怎么这么小?”

    沈氏见闺女平安生了龙凤胎,先时那些胆小啊担心啊什么的都不翼而飞了,满面喜色,笑道,“龙凤胎么,养上一个月也就长大了。”

    产婆一面给主家道喜,也说了,“这不算小了,小公子小姑娘都四斤左右,有的双生子生下来,三斤的也有呢。好好的养些日子,孩子就圆润了。”

    产婆因是接的龙凤胎,何子衿生的顺利,她脸上也有光,沈氏当下命人拿两个大红包给产婆,产婆笑道,“您家姑娘这身形,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这么顺利的可不多见。”

    沈氏笑道,“也是嬷嬷手艺好。”

    产婆笑道,“是您家这风水好,人气旺。您家来这三年,我过来这是接生第三回了,还多是小子。就您家姑娘,这福气更足,我接生这大半辈子,遇到的双生子倒是有的,这龙凤胎还是头一遭。”又奉承了不少好话。她们做产婆的,没有不盼着产妇顺利的。产妇母子平安,她们拿红包拿的也高兴。

    产婆欢天喜地的去了,何子衿看过孩子后就睡过去了。

    家里男人们回来听说何子衿听了龙凤胎,均是喜的了不得,何恭连忙问闺女可好,何老娘这一天的笑意就没断过,眉开眼笑道,“再顺利不过的,半个时辰就生了。连产婆都说,咱们丫头这般顺利的少。”

    阿念早忍不住跑去看他家子衿姐姐和孩子们了,阿念过去时,子衿姐姐还在睡,阿念轻手轻脚的看过两只小猴子似的小宝宝,说句实在话,孩子个子不大,皮肤也黑,小小一团裹在襁褓,但在阿念眼里,却如天仙一般。阿念呆望着子衿姐姐和两个孩子,不由眼眶微湿。

    阿念拿出银子,大办洗三酒。

    与何家有交情的都来了,尤其听说何子衿生了龙凤胎,都是满嘴好话,本就是大喜事,这事儿搁谁家谁不高兴啊。何老娘尤其满意,自来了帝都,人情交际便多,哪样不是银子呢?亏得自家生孩子生得一点儿不比别人家慢,也能赚些回来。

    待过了洗三礼,阿念又去皇陵跟朝云道长说了一回。

    朝云道长笑道,“你好福气。”

    阿念这会儿喜的连谦虚都不会了,一个劲儿傻笑,“是啊,连产婆都说,接生了大半辈子,这是头一回遇着龙凤胎。”

    朝云道长又问孩子相貌如何,阿念道,“大眼睛,高鼻梁,嘴巴嘟嘟的,都不爱哭,性子也好。”基本上就一句句,全帝都也没他家孩子这般品貌俱佳的。

    闻道忍笑。

    朝云道长问,“什么时辰生的?”

    阿念忙说了时辰,朝云道长闭眼掐指算了许久,神神叨叨的念了一画,然后,叹了三叹,面露忧色。

    阿念忙问,“朝云师傅,怎么了?”

    “这俩孩子,八字倒也不错,只是这生的时辰不大好,生在下午,未免阳气不足啊。”

    阿念忙问,“那可怎么办?”

    “你是给孩子取名江平江安,是不是?”

    阿念点头。

    “这两个字不好。”朝云道长又掐指算了算,道,“要补阳气,不如,选曦、晔二字,皆光耀之意,则尽善尽美了。”

    阿念忙不叠应了。

    朝云道长给了阿念一对玉牌,说是给孩子的洗三礼,阿念接了,待得自朝云道长这里告辞,在车上,阿念打开红木匣子一瞧,见是两块羊脂美玉,拿起一枚玉牌细看,这玉牌与寻常玉牌也无甚差别,就是用料考究些,不过,两个玉牌,一个刻了个曦字,一个刻了个晔字。

    阿念那傻爸爸智商终于回复正常,把阿念郁闷的:朝云师傅这分明是蓄谋已久要给他家孩子取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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