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为了娶媳妇把诸人马屁都拍青了的事,在许多年以后,仍会被人们拿出来说笑一回。
阿念却是不怕说笑的,只要能先跟子衿姐姐把亲事办了,爱怎么笑怎么笑呗。男子汉大丈夫,不怕人笑。
江氏笑与沈素道,“阿念这孩子也是,有话不直说,我还说呢,他这怎么总来来回回的买这些东西。”
沈素笑,“娶媳妇哪有容易的。”
“明儿我就去庙里,先把吉日算出来。”想到阿念的心切,江氏也不再耽搁,跟丈夫商量着,“虽说平日里阿念是住在姐姐家的,这摆喜酒,还是摆在咱家的好,不然,倒像入赘了。”
沈素并没意见,江氏问,“这聘礼要怎么下?”
沈素想了想,道,“拿出两千银子,就按这个数预备吧。”
江氏原是有些心疼银子的,可一想阿念堂堂探花儿,这银子花的也值,何况又不是给了外人。江氏一派欢喜的应了,笑道,“咱们与姐姐天生就是有亲家缘分,那我把阿玄边儿上的院子收拾出来,成亲那天起码得住咱家,待过了三朝回门,就随他们的便了。”
沈素听着妻子一起一起的说着阿念成亲的安排,也是处处妥当,道,“全赖你操持了。”
“这是哪里话,相公要日日当差,老太太太爷上了年纪,我不操持谁操持?现下练熟了,咱家可是有四个小子,以后尽有操持的时候。”说到儿子们的,沈氏笑,“孩子们就是这样,展眼就大了。记得当初我刚嫁给相公,你赶着牛车,咱们一道去姐姐家,还带着子衿出去街上,子衿那会儿才这么点儿大。”说着比划一下,“那会儿就是个小人精,小小年纪,说话清楚又流俐。”
“可不是么。”沈素说到外甥女也高兴,尤其这亲事,也是亲上加亲了。
夫妻俩商量了一番,第二日江氏去庙里卜吉日,阿念还跟着一道去了,阿念道,“义母出门,总得有人相随才是。”
江氏同阿念关系一般,主要是,江氏以前曾怀疑过阿念是不是沈素的私生子,后来知道不是,但阿念亲娘是沈素以前的明恋对象,江氏则是明恋沈素的人,所以,江氏与阿念亲娘算是情敌,虽然人家从没将她放在眼里。可江氏这些年总是看阿念不大得劲儿,好在阿念是在何家长大的,也不大与江氏相处,再加上岁月久了,前事淡了,江氏大面儿上做得不错,笑道,“那成,咱们一道去。”又道,“入夏太阳大,进来与我一道坐车吧。”
阿念牵了马道,“我正好练练骑马。”
江氏也不再强求,自己带着丫环坐车里,想着,世事实难预料,倘是十几年前,她如何能想像得到,会有朝一日为江兰的儿子操持亲事呢。
江氏去的是帝都有名的寺庙西山寺,阿念十分体贴,到了山脚就雇了滑竿让江氏坐着滑竿走,他自己在老家是爬惯了山的,并不觉着爬山路如何。江氏瞧他生机勃勃眼中满是喜色的模样,也不由添了几分欢喜。
待一行人到了西山寺,这卜吉日时的规矩与寻常来烧香是不一样的,西山寺专有卜算的僧人,若自吉日,是要先给僧人一个红包的,僧人便明白是来卜吉日的。江氏递出写着阿念与子衿生辰八字的红帖过去,僧人双手接了,一望便道,“这八字好,小哥儿这八字正应在文昌星上,若老衲所料不错,小哥儿定能在科举上有所斩获。”
江氏看阿念一眼,喜对那僧人,道,“承大师吉言,我们阿念正是今科探花。”
这僧人倒也不作如何吃惊,只是目光澄澈的看向阿念,微微颌首,道,“这位姑娘的八字亦好,旺夫旺家旺子的命格。老僧先恭喜小哥儿了,你们八字都是极好的八字,正所谓天造地设的一对八字。”
阿念此时方露出喜色,笑道,“还请大师为我们算个吉日,家里长辈是想趁着天不算太热把亲事办了的。”
不要说沈氏,这位老僧的眼中也添了三分笑意,铺一张红纸,提笔写了三个吉日,封起来递给江氏,道,“这三个日子,哪个都好。”
江氏连忙道了谢,此方带着阿念告辞了老僧,心说,这西山寺的高僧就是灵验啊,一看就看出阿念是文昌星来。又想到老僧对何子衿八字的评价,旺家旺夫旺子,更是把江氏羡慕的了不得。
今既来了西山寺,阿念道,“义母,我想再摇个签。”
江氏笑,“去吧。”
阿念今年红鸾星动,排队一摇,摇了个“喜上梅梢”的上上签,签文便是:喜气动幽明,陌上千行野桦青。早鹊双双枝上戏,飞鸣,一霎扶摇万里行。注是:得此签者,红鸾星动,鹏程万里。
阿念心下一喜,把先时出门前子衿姐姐给他的荷包里的银锞子都取了出来,全都放进了功德箱内,揣着上上签就同江氏回家去了。
阿念与江氏中午便回家了,江家老两口也在何家等着信儿呢,江氏把高僧投的吉日拿出来,大家一并来看,何老娘嫌丫头片子挤在前头,一把把人推开,道,“去去去,这事儿你们含蓄些。这是大人们的事儿,你等着听信儿就成。”
何子衿不满的被挤出去,道,“让我看看可怎么了。”
阿念悄悄的把子衿姐姐拉到里屋说话,与子衿姐姐道,“五月初就是好日子,我已是看过了。”又把自己求的签给子衿姐姐瞧,还唇角翘啊翘的道,“看,我今儿求的,这签多准哪。”
子衿姐姐正反面都细瞧了,点头道,“还真是。”
待子衿姐姐把签瞧过了,阿念便又收回来揣怀里,准备以后当传家宝。
其实,何家觉着五月的日子太近了,何老娘也说,“不知道三丫头和阿文到不到得了呢。”
阿念在里屋儿听到这话,连忙一掀帘子出去说道,“一定能到的。就算三姐姐阿文哥耽搁了行程没赶上,待他们来了,单请他们就是,吉日可是不好耽搁的。”
看阿念这急出火星的模样,何老娘哈哈直笑,与儿子道,“你说呢。”
何恭笑,“那便定在五月初吧。”
沈氏道,“给咱丫头预备的嫁妆,好些个都在老家呢,新家俱也没打。”
阿念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先写嫁妆单子上就成,其实,也就是把我跟子衿姐姐的院子收拾出来就好,其他的,都不急。”阿念还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就是别耽搁了吉日,今年是好年头儿呢,刚立过太子妃,正好趁着这喜气。”
沈氏笑,“女婿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
阿念郑重道,“自然都是真的。岳母放心吧。”他也不叫姑姑了,立刻改口叫岳母。
大家又是一阵笑。
江氏又趁机说了西山寺高僧对俩人八字的解批,江氏道,“不怪都说西山寺的大师有道行,佛法高深,一看俩孩子的八字就说好。说阿念八字正应在文昌星上,咱们子衿更是旺家旺夫旺子的好八字。”
何老娘一听,深以为然,立刻道,“可见的确是高僧!这也算的忒准了啊!”阿念这文昌星自不消说,她家丫头片子这个也准的很哪!
热热闹闹的说一回话,中午大家便是在何家吃的午饭,待用过午饭,沈家人就回自家去了。
沈氏与何老娘则开始商量闺女的亲事,沈氏心下其实觉着有些委实自家闺女,原本预备了许多东西的,可都没带帝都来。尤其打家俱的木料,都预备好了的,也没来得及打家俱。
何老娘深深的烦恼,与沈氏道,“咱丫头跟咱阿念在帝都成亲办喜事儿,老家的亲戚们都不知道,也就没法儿随礼了。那咱以前送出去的礼,岂不是收不回来了?”
沈氏:……
何子衿笑嘻嘻道,“要不,我跟阿念再回老家去办一回?”
“别说胡话了。”何老娘道,“还不够你们路费的!”
只得留此遗憾啦!
何老娘瞧着自家丫头,“你今年不是挺有财运的么,怎么这成亲上就没财运了呢?”
何子衿笑,“就是咱们亲戚间那点儿礼,也没多少银子,祖母你算算,每家上礼也就是三五十个钱的事儿,拢共收礼也收不了十两的。这是小钱,我今年的财运还在后头呢。祖母你那书阿念都给你校好了,我已经交给书铺子的掌柜拿去印了。这里头的利,岂止十两?咱以后发财,就得发这种书香财。”
何老娘一听自己的大作又拿去刊印啦,心下很是高兴,道,“待印出来,给我这里留二十套,我得拿去送人。”
“知道啦。”
何老娘又补充一句,“这书你可不能收钱啊。”
“成!我白送!”
何老娘便美滋滋的高兴起来,心下暗自打着小算盘,想着丫头片子说的也有理,与其想着老家的那些礼,还不若在出版大业上下些功夫。何老娘没意识到的是,随着眼界的拓宽,她老人家虽然依旧节俭,却已是学会将眼光放得更长眼的地方去了。而且,何老娘还打算,要请书院的进士院长夏院长来家里吃喜酒。
因实在是日子赶得急,何子衿连自己绣嫁衣也来不及,要知道,新娘子的嫁衣可不是几天几十天就能绣好的,嫁衣一般都是要绣个一年半载的才能绣好呢。
好在何家现下有些家资,沈氏原本就觉着亏了闺女,干脆带闺女去了帝都有钱的针线作坊,亲自定的嫁衣,由绣娘来做。然后,又买了好些料子,给闺女做衣裳使,这些衣裳就得是何子衿自己做了。沈氏也买了好些做被褥的面料,回去准备叫了翠儿一道给闺女做几床新被褥。
另外,首饰多了没有,总要一金一银打两套的。
何子衿看沈氏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这么忙里忙外的添置东西,还劝她娘,“这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呀,你就歇着吧,别累着。”
沈氏道,“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原是想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这么嫁妆也没有,衣裳也没有,家俱也没有,零零碎碎的都没有……”说着就伤心起来,总觉着亏待了闺女。
何子衿忙劝她娘,“娘,您想哪儿去了啊。要不,你干脆把置办东西的银子给我,阿念正好有假,我们一道置办了就成,还合心意哩。也省得你这么大肚子的忙活,我实在不放心。”
“哪里有做闺女的自己置办嫁妆的?”沈氏想都没想就反对。
何子衿道,“反正就是置办了,以后也是我们用么。我们买,岂不比你买的更合我们的心。”
何子衿劝着她娘,她娘也就同意了,沈氏拿了五百两银子给闺女,道,“这个是置办嫁妆家什的,压箱底儿的还好,先不给你。”
何子衿道,“这已是不少了,哪里用得掉这些个!”拿着银子跟阿念出去采买去了。
主要是,何子衿成亲后就得搬阿念院里去了,故此,阿念的院子得重新布置。说到这布置院子的事,何老娘的事儿就来了,指指点点,一会儿说屋子不够宽敞,一会儿说这院子风水不适合住夫妻。阿念道,“要不,我们跟祖母一道住,就怕祖母嫌烦哩。”
何老娘极是高兴,“成!这就搬吧!”
何子衿瞪阿念,阿念立刻舌头被猫叼起一般,不敢说话了。何老娘眼睛也看直了,没敢再提让小夫妻搬她院里的事,私下同余嬷嬷道,“丫头片子平日里对阿念总是笑眯眯的,这要成亲了,怎么倒厉害起来?”
余嬷嬷笑,“这样以后才能管住家。”
何老娘心下很赞同余嬷嬷话,只是一想到丫头片子要搬走,心里怪不舍地,于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余嬷嬷笑,“老太太怎么忘了俊哥儿,大姑娘要成亲,正好叫俊哥儿搬进来,岂不好?”
何老娘一拍巴掌,笑道,“很是!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唉哟,唉哟,我的俊哥儿!可不是么!”由于马上就能把乖孙搬过来同住了,何老娘立刻喜新厌旧的不怀念丫头片子了,还着丫头片子屋里的好东西道,“这笔洗不错,留给俊哥儿使吧。这个瓶儿也好,留给俊哥儿插花儿吧……”你说把何子衿气的……
何子衿私下同她爹道,“世上再没有比我祖母更势利眼的啦!”
何恭很是一通笑。
何子衿与阿念没有买太贵重的家俱,在何子衿看来,松木就很不错了。家俱铺子原就有现成的,俩人无非就是再添置些日常得用的,还有一些书桌啊书架什么的,当然,床也要新的,自然不是什么讲究的千工拔步床,只是普通的架子床罢了。床头床帷雕的花样是阿念选的喜鹊登梅的花样,也不是繁复雕工,而是寥寥几笔的那种。
事实上,因在西山寺上上签的缘故,他们新房的家俱凡是要雕花的地方,全部是喜鹊登梅的花样。
这也是阿念的执念啦。
阿念还跟子衿姐姐商量,把他给子衿姐姐收着的银子取出来,给义母帮他置办聘礼。
子衿姐姐道,“这也是应当的。只是,怕舅舅不会收。”
“那咱们也不能当不知道,更不能当理所当然。”阿念还是很有原则的孩子滴。他亲爹亲娘都不肯养他,他却能顺利长大念书科举,全赖义父和岳家恩情,报恩什么的阿念没想过,在他的想法里,本就是一家人,亲人对彼此好是应当的。他也一直当岳父母和义父是至亲之人。
阿念拿银子过去,沈素倒没立刻给他退回去,而是检查了下阿念的存款,见竟也有五百两,道,“私房还不少么?”
“先时那银子置了百来亩地,后来都是子衿姐姐帮我管,老家还有二百亩地,这五百两是渐渐积攒下的。”阿念很自豪的表示,“子衿姐姐很会过日子。”
沈素感慨道,“你们这一代日子都好过,我成亲时,拢共家当也就五十两。”
阿念拍他义父马屁,“都是义父你们把日子过起来了,我们才有现下的日子呢。”
沈素笑,“收起来吧,我已经让你义母预备了。你的这个,就留着以后过日子用。”
阿念还想再客套两句,沈素笑道,“别跟我来那客气腔调。”
阿念只得把银子收了起来。
沈素指点他些成亲时的事儿,又让阿念写帖子,当天请的都是什么人。沈素于帝都这些年,颇有交际,既是让阿念写,到时阿念这新郎倌儿难道要跟着沈素认一认人的。
何家在帝都认识的人少,这成亲的热闹事,便把四邻街坊都请来了,请他们一并过来热闹一二。是这么个热闹时候,街坊四邻也很给面子,主要是,何家既是高邻,这回成亲的还是今科探花郎,自然要过来凑个热闹。何老娘还是头一回不嫌梅家人多,主要是他家在帝都相熟也就是沈家、小唐大人、孙御史、夏院长,这回阿念的亲事要在沈家办,而后三位中的前两位,跟沈素交情明显更深啊,人家肯定是到沈家吃酒,夏院长,嗯,夏院长是何老娘的朋友,所以,何老娘强烈要求夏院长一家子过来何家吃酒,热闹热闹嘛。
大喜的日子,家里来人少也不好。
故此,何老娘这回大手笔的把梅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都请到了,连向来迂腐的梅员外郎也到了,但,梅员外郎却是去沈家吃的酒,无他,沈家来的官儿多,梅员外郎,嗯,虽然清高不爱铜臭,但同僚之间来往,他是很愿意的。其他街坊也是如此,一半儿来何家吃酒,一半儿去沈家吃酒。
好在,梅家人多,撑起半边天。
每逢此时此刻,何老娘就感慨,“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啊!”
何家还给纪将军纪太太江氏下了帖子,连带何涵,都一并请了来。还有在禁卫军当差的小瑞哥,也找人换班,回来帮着张罗,当然,小瑞哥帮着张罗也是在沈家。
何老娘觉着最荣耀的时候,就是在给自家丫头晒嫁妆的时候了,何子衿的嫁妆在大户人家眼里看来自然不算什么,但何家也是尽了全力,何老娘给诸街坊太太介绍,“原也没料到在帝都成亲,老家预备了好些东西,都没带来。衣裳首饰、家什用具,都是现成置办的,你们也知道我家,小户人家罢了。亲家给的聘礼,都给丫头放里头了。还有老家的田地一千亩,再有一千两的压箱底银子。”这压箱底银子,何老娘出了私房五百两哩。想到这银子,何老娘既心疼又心酸,虽然一直安慰自己这银子也不是给外人,可是,何老娘还是很想替丫头片子保管啦。可恨丫头片子,接了银子就高高兴兴藏私房啦!一点儿没有让老娘帮着保管的意思!
哎,养丫头有什么用哩。
胳膊肘往外拐哩。
何老娘伤感以后不能再替丫头片子保管银子的事,街坊们已是夸赞起她老人家来,连宋学士家的宋太太都说,“唉哟,这嫁妆可不薄了,就是我家里嫁闺女,也就是这样了。”
“宋太太可别笑话我啦,我们乡下人家,有多大力出多大力罢了。”何老娘见宋太太赞她,复又觉着体面起来。可不就是么,给丫头片子陪嫁这许多,这也就是在帝都不大显,要是在碧水县,这也是一等一的好嫁妆啦。
祁副将的太太道,“哪里是笑话,就看您家肯给闺女陪嫁千亩良田,就是真正为闺女着想的。要我说也是,衣裳首饰之类的虽也要走,也只有田地,才是永久的基业。陪嫁千亩田地,孩子手里也多个来钱的地方。”祁太太家里富庶,自身也会打算,见何家给闺女的陪嫁,就知道何家会打算,今多有那些虚头巴脑的人家,只弄个面儿光,田地商铺通通没有。更有甚者,便是个面儿光都没有,还有花闺女聘礼的人家呢。
祁太太一向处梅家二太太不合,便笑道,“二太太家不也要嫁孙女也么,不知嫁妆可预备齐全了。”
梅二太太笑,“我们丫头吉日在八月,嫁妆哪里有这么快的。”心下深恨祁太太多嘴,虽然这回嫁的是个庶出孙女,嫁妆上过得去就成,可梅二太太到底心下黯淡,想何家这样的乡下人家都能给女孩儿预备出这样丰厚的陪嫁来,她家号称书香门第,便是嫡女,怕也没有这嫁妆一半的。
其实,梅二太太想得多了,以为千亩田地都是何家从祖业上分出来的,事实上,何老娘根本没动祖业,何子衿先时养花赚的银子不少,何老娘沈氏一人一半替她收着,也都是在碧水县附近买了田地。这些年,田地里的收入,婆媳俩就继续再给何子衿买田地,到现下统计时,已有九百亩了。婆媳俩觉着,九百亩不大好听,便每人自私房田里出了五十亩,凑了一千亩。
当然,何老娘是不打算出田的,可是,她又不想让儿媳妇自己担了给丫头片子出田的名儿,于是,咬咬牙,出了五十亩。
何老娘根本没在意祁太太与梅二太太之间的言语官司,她只管自己笑眯眯的显摆,“这是给咱们丫头的嫁妆,还是咱们丫头自己在老家的铺子,手里的私房,就不算在里头了。”
宋太太问,“唉哟,何姑娘自己都有铺子的?”
“是啊,一家书铺子,还有一家是租出去给人做生意的,还有一家食铺。”何老娘道,“都是她自己瞎折腾,赚了赔了的都随她。”当然是没有赔啦。
何老娘笑眯眯道,“女孩子不同男孩子,男孩子把书念好了就成,女孩子就得能管家会过日子才成。丫头打小儿就爱折腾,买个铺子,或出租或与人做些个营生,便是个来活钱的地方。”
“您这话很是呐。”宋太太心想,怪道何老太太能出书的人呢,有时说话虽直白,道理上却是个极明白的。
沈氏身子沉了,何姑妈就帮着里外招呼,何姑妈是做过多年官太太的人,人情往来,说话应酬上自然比沈氏更有经验,把上上下下都照应的井井有条。
沈氏都说,“这里里外外的,多亏了有大姐姐。”
何姑妈笑,“子衿也是我侄女呢,我又没个闺女,这也只当让我过过有闺女的瘾吧。”
何姑妈人是极好的,给何子衿添妆亦厚,直添了一整套金首饰,何老娘眉开眼笑,“可见是亲姑妈了。”
何姑妈是习惯她娘这般说话的,何姑妈近年做过知府太太,冯姑丈也不必受贿什么的,下头自然有份例内的孝敬。何况,冯姑丈尤其说了,“子衿这孩子,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恭弟就这么一个闺女,添妆上别小气。”
何姑妈从来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见到何姑妈添妆如此厚重,江氏心下暗自庆幸自己准备的也不薄,不然,这岂不是让何姑妈比下去了。
有何姑妈与江氏的添妆,何子衿的嫁妆就很能看了。
倒是纪太太江氏在添妆的日子也来了,笑道,“咱们缘分不浅,要是我日子艰难,添妆自是不提,如今我日子还过得,给大姑娘添个喜庆。”
连小唐太太也来了,添了一对赤金嵌宝镯。
何老娘倍觉体面的同时,又有些遗憾的嘀咕,“孙御史这还没娶上媳妇呢。”不然,还能多一份添妆。所以说,老光棍讨厌么。
在何子衿成亲之前,何家又清点了一回嫁妆,连带亲戚朋友给添妆的,这嫁妆堪比帝都小官宦人家了。何老娘却是在清点嫁妆后,上了一场大火,嘴角又起了一溜儿的水泡,何姑妈直着急,“怎么这般大火?”请了大夫来,大夫也只说是夏天到了,老人家火气较旺,这发出来,已是无事了。
全家人放下心来,何子衿道,“上这样的大火,可吃不了席了。”
何老娘心下伤感,吃啥席哩,丫头片子就要带着这么些嫁妆,连带着人一道嫁给别人家啦。割她老人家的肉还差不多,还吃席哩。
何老娘没有半点儿想吃席的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