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先生了回岳父的气,李镜道,“我又没问你我爹的事儿,我是问你陛见的事。”
“那能有什么事啊,就一个不识趣的御史说信州弹丸之地,好打的不得了,叫我给喷回去了。陛下已经赏他去南夷戍边了。”秦凤仪道。
李镜险没笑出声来,秦凤仪道,“你说,这得多傻缺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啊。我这正献俘呢,他说信州好打,他怎么不说陛下脑子不大好使,叫我给蒙蔽了啊。都不知道这种人投胎时是不是忘带脑子了。”
大阳却是唧唧唧的笑了出声,秦凤仪见儿子直乐,心下觉着好笑,问他,“你听得懂么,你就笑。”
大阳懂个屁啊,他就知道装模作样的点小脑袋,拍他爹马屁,“投胎没带脑子,笨~”逗得他爹大乐,把他举头上架着,大阳道,“爹,扔一个吧~”
“好吧~”秦凤仪把儿子往上抛了两回,大阳一向很喜欢这个游戏,结果,今天叫大美瞧见,大美立刻举着小胳膊啊啊啊叫唤了起来,大阳还说,“爹,妹妹喜欢看哪,爹你再抛我两回!”秦凤仪把肥儿子当大沙包抛到胳膊发酸,大美已经啊啊啊的快急眼了,秦凤仪放下儿子去瞧闺女,接了闺女在怀里道,“怎么看你妹妹不像高兴的样儿啊!”
秦凤仪不愧是探花出身,见闺女一边儿啊啊啊,一边儿眼睛往上瞧,秦凤仪脑中灵光一闪,道,“不会是大美也想抛高高吧。”说着,把闺女往上一送,大美立刻咧开没牙的小嘴乐起来。
秦凤仪笑与妻子道,“还真是兄妹,大美也喜欢往上抛啊。”
“你可小心些,别摔着她。”
“看你说的,我能摔着我闺女。我摔着我自己个儿,也不能摔着咱闺女啊。”大美不过五个月大,人小小的,抛起来比胖大阳轻松多啦,秦凤仪把闺女抛的口水都乐了出来,亲闺女两口,抱着闺女往榻上坐了,道,“明儿个我得好生习武了,累得我胳膊酸。”
不待李镜说话,大阳便狗腿的爬到榻上,是的,爬,因为大阳不过三岁芳龄,他先扒住榻上的垫子,一条小胖腿翘上去,然后,小身子往上一纵,整个人便灵活的爬榻上去了。爬到榻上,大阳二话不说就给他爹掐掐捏捏的给他爹捏胳膊,把他爹感动的,险没飙出两升泪来,儿咂实在太孝顺了有没有~
秦凤仪带着儿子玩儿了会儿,又去瞧过赵长史等人安置的地方,见他们都安置妥了,便打发人去景川侯府送了帖子,秦凤仪素来要面子,还交待小厮道,“就说,大阳明儿个过去,不要提本王。”
小厮领命去了。
秦凤仪回头方与妻子道,“明儿个咱们去给祖母请安。”秦凤仪说的祖母自然不是裴太后,而是李老夫人。
李镜道,“太后说叫我明天进宫呢。”
秦凤仪顿时不满,臭着脸道,“咱们回来不用走亲戚了啊,你怎么什么事都应啊。”
“太后这么说了,总不好不去。”李镜很感动丈夫与自己娘家的亲密,不过,太后已然说了,李镜道,“咱们后儿个再过去,也是一样的。”
“我已经着人送帖子去了,说明儿个去的。”秦凤仪道,“这样好了,明儿个你进宫,我带着大阳大美去看祖母。”
李镜:……
因为媳妇第二天还要去慈恩宫见老虔婆,秦凤仪十分不给媳妇的面子决定明儿自己带着儿女去岳家,还要告媳妇一状哩。
秦凤仪这里琢磨着自己的小心眼儿,愉王妃打发人过来送蒸奶蛋给大阳吃,怕大阳饿着。秦凤仪见过来的是愉王妃身边的贴身嬷嬷,还带了几样小菜过来,细瞧过,都是以往秦凤仪与李镜爱吃的。秦凤仪道,“我正想说要再吃点儿呢,宫宴就是吃酒说话,也没吃好,叔祖母就让嬷嬷送过来了。叔祖母用过没?”
嬷嬷笑道,“王妃已是用过了,这是命奴婢送过来的。”
秦凤仪谢过嬷嬷,大阳一向爱学他爹说话,他还无师自通的超常发挥,“嬷嬷,你跟曾祖母说,一会儿吃过饭,我就去看她老人家。”
嬷嬷笑道,“好啊,那奴婢一会儿过来接小殿下。”
大阳点点头。
一家子又用了一回饭,的确宫宴也没吃好,不过,大阳在慈恩宫可是吃的不少,但小孩子胃浅,且大阳又是个好动的,自然容易饿,吃了一碗蒸奶蛋后,他还吃了两块鱼肉,这才饱了。
秦凤仪给儿子夹了两根青菜,大阳一口没吃,秦凤仪很是忧愁,“大阳这么不爱吃菜,可如何是好?”
李镜道,“他小孩子,牙口尚且不大好,兴许是觉着菜叶子不好咬。”
大阳连忙点头,“就是这样,菜叶子我都咬不烂。”
“那下回叫厨下给你煮菜糊糊吃。”秦凤仪道。
大阳说,“那得加些肉羹才好吃啊。”
秦凤仪十分怀疑他儿子上辈子是穷死的,没的荤腥吃,所以这辈子才这般喜欢吃肉。
一家子说会话,用过饭,正在吃茶,嬷嬷就过来接大阳了,大阳生来不怕人,虽没爹娘陪着,有他的奶嬷嬷和丫鬟跟着,便跟着这位老嬷嬷去了曾叔祖母那里。
愉老亲王下半晌便回来了,先去了王妃的正院,就听到一阵笑声传出来,还有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愉老亲王不禁快走几步,都没待侍女打帘子,便自己掀帘子进去了。就见一个雪团儿般的娃娃,正在榻上跟王妃说话,逗得一屋子侍女都是面上带笑。
愉老亲王道,“唉哟,咱们大阳长这么大了。”
大阳道,“是啊,我不是小娃娃了。”
愉老亲王不由脸上带笑,愉王妃指了愉亲王问大阳,“你知道他是谁不?”
大阳道,“肯定是曾祖啊,我爹早说了,这回来就住曾祖家。”说着,还站起身,抱着小拳头给愉老亲王作个揖
愉老亲王当时就想抱抱大阳,愉王妃忙道,“先洗手先洗手。”愉老亲王笑呵呵的洗了手,换了家常衣裳,抱着大阳问王妃,“阿凤呢?”
“在他们院儿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愉老亲王想说,因着一屋子侍女,还有大阳在,便没说。愉老亲王管着宗人府,这一下午也没在宗人府,原本用过宫宴就想同秦凤仪一道回家的,结果硬是叫皇帝陛下绊在了宫里,一下午,啥都没干,就在宫里听着皇帝陛下酸溜溜的说酸话了,什么“凤仪还是跟王叔更亲近”啊啥的,也就是皇帝陛下了,愉老亲王得给皇帝陛下留面子,不然,愉老亲王还想说呢,当初说好把凤仪过继给他的,后来凤仪知晓自己身份,陛下提都不提过继的话不说,还把人分封到千里之外的南夷去。这会儿又来说这酸话,愉老亲王心道,正因凤仪这孩子有良心,才来自家这里住哪。
愉老亲王心情极佳,抱着大阳,与王妃道,“晚上丰盛些,咱们一家子吃个团圆饭。”虽则愉老亲王能理解景安帝的政治行为,当时把秦凤仪封在南夷,的确是快刀斩乱麻的平息了局势。可叫愉老亲王说,当时是平息了,如今怎么样?哪位皇子的才干能与秦凤仪相比呢?这还是陛下的元嫡皇子,就算不过继给他,当初也不该那般草率才是。
心里有此为秦凤仪不平的除了愉老亲王,说来大有人在。实在是,秦凤仪就藩短短三年,便展现了这样远超众人的才干。当年,因为先帝死在陕甘,非但把自己葬送了,还葬送了大半朝中精英,自经先帝陕甘之事,朝中大臣算是长了记性,觉着,一帝无能,连累满朝,所以,大多数朝臣,都是希冀后继之君能有所作为。不然,先帝死了,侥幸还能有今上励精图治。倘后继之君再是一个先帝,怕是大景朝便没有今上在位是力挽狂澜的运道了。
纵今上如今正当壮年,还远未到要考虑后继之君的时候,但几位皇子这里,不少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琢磨了。
还有人私下打听秦凤仪,譬如,平郡王回府,第四子平琳就跟他爹打听呢,“听说信州是镇南王亲自带兵打过来的,爹,是真的吗?”平琳品阶太低,未能到太宁宫迎接秦凤仪回朝。
平郡王道,“如何不是真的?”
平琳道,“他不是文官出身吗?”
“你倒是武官出身,也没见你有什么战绩啊。”平郡王听这话就来气,别人能干,出众,这无妨,世间有能耐的人多了,但为人不能心胸狭窄,嫉贤妒能。
平琳听他爹这话,连忙道,“爹,我就是问问,镇南王能打下信州,自然是大喜事一件。只是我没料到,他这样的文人,还能带兵罢了。”
平郡王也缓了口气,“文人带兵的虽则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昔孙膑张良,都非武功高手,却也不妨硬他们成一代用兵大家。镇南王一向性子机变,我也没料到他竟会亲自带兵,但只看他能打下信州,便知他有带兵之才。你见了他,要愈发恭敬才是。”
“爹,你放心吧,我晓得的。”
便是平郡王也不禁想,倘镇南王有命,上天如何会让他流落民间。倘镇南王无命,又焉何能在多年后认祖归宗,还有上苍付予的这等出众天资。饶是平郡王之阅历眼光,此际也不禁想,世间是否真的有这虚无飘渺的命数一说。
平郡王是个理智清醒之人,他看问题一向公允,当然,是人都有私心,但,平郡王也清楚的知道几位皇子的才干,大皇子纵不算一等的出众之人,但以往在诸皇子里也并不逊色,只是,如今有秦凤仪一比,谁还能在秦凤仪的光芒下不黯然失色呢?
当真是既生瑜,何生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