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丢一大脸后,不论京城,还是南夷的局势都进入了一个极为平稳的平稳期。当中只有一件小事,很是好笑,秦凤仪还写进信里与他岳父和方阁老炫耀了一回。
那就是,山蛮那里竟派了人过来找一个翻译过来叫清澈泉水的阿泉族长打听,山蛮过来的部队,怎么消失不见了呢?
阿泉族长立刻把这个山蛮派来的密探捆成粽子交给了亲王殿下,倒不是阿泉族长多么忠心,实在是阿泉族长够聪明,立刻得知,原来山蛮派来的部队竟无一人生还,当下惊出一身的冷汗,把密探献了忠心。
这事儿,可是把秦凤仪得意坏了。实在是,山蛮擅山战,这南夷虽无高山,但山上林子密,一旦把军队打散,蛮兵往山里一钻,就实在不好找了。秦凤仪原以为怎么也得有残兵逃回去,没想到,竟是全歼。这样长脸的事儿,秦凤仪哪里憋得住啊,都与近臣当笑话说了一回。只是,与臣下炫耀,总是意犹未尽,现下秦凤仪也不死拗着犟脾气了,反正是炫耀自己武功厉害的,好叫这俩人知道下自己的厉害。
还有件喜事,那就是崔氏有了身孕。
为此,秦凤仪在信里还特意夸了南夷的风水好,利子嗣。
景川侯接到女婿这信都无语了,儿媳妇有孕也是他儿子的功劳,跟南夷风水有什么鬼关系哟。不过,这自然也是大喜事,李老夫人更是喜的令景川侯夫人多备些滋补品,好打发人给孙子孙媳妇送去。景川侯夫人亦是笑道,“这可是好,如今寿哥儿也快三岁了,正好再生个哥儿才好。”
“你这话很是。”李老夫人喜上眉梢。
景川侯夫人道,“该再多备一份给阿镜,他们这一走,也一年多了。听说南夷现下也繁华不少,这也是咱们牵挂阿镜的心意。”
“好,好。”李老夫人如今看这个媳妇也越发满意。
李老夫人见儿子罕见的翘起唇角,笑问,“阿凤,殿下给你的信里,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算不上,是跟我来显摆了。”景川侯把山蛮的事说了,李老夫人都不禁一乐,又是道,“先时,我一听山蛮还担心来着,殿下自来斯文,虽然年少时爱打闹,到底没真正上过战场。这孩子,真是能干。”
景川侯夫人更是道,“当初殿下来求亲,侯爷还给出两个条件。要是当初殿下去了军中,我看,也得是一等一的好。”自从知道秦凤仪是皇子,景川侯夫人就看这个女婿顺眼的不行,对李镜也颇是关心。
景川侯道,“就他那性子,别因着这一胜便骄傲才好。”
李老夫人道,“你在信里同殿下说一说才好,这山蛮全军覆没,定不能罢休的。要是再来攻打,怕是大战。”
景川侯道,“我也这么想呢。还是要与陛下说一声。”
“很是。”
景川侯当天就进宫,把信给景安帝看了,景安帝原本因着工部的事很是恼怒了一回,今见秦凤仪写来这信,纵不是写给他的,但字里行间那种得意,就知道秦凤仪心情很不错了。景安帝也是先乐了一回,道,“这如今不过小胜,就这般显摆,要是哪天平了山蛮,收复桂州,还不知要怎么着哪。”
景川侯是景安帝的心腹重臣,自然明晓陛下心意,道,“眼下先将土人收拢好了,待土人悉数下山,训练出些成色,南夷兵马便可一战了。”
“是啊。”景安帝道,“凤仪毕竟年轻,他到了南夷,办了许多常人难以办到之事。朕自然为他高兴,他一惯顺遂,还是要跟他说,山蛮之事,必要慎重。磨刀不误砍柴工啊,先把刀磨利了,收拾山蛮便手到擒来。也莫因这一战之胜便心存轻视,山蛮盘踞桂州多年,必要稳扎稳打,将来拿下桂州,这亦是他的封地。”
“若是朕写书信,他对朕还是有些心结。既是他写信给你显摆,你也是他的岳山,回信提醒他一二吧。”景安帝道。
“是。”景川侯恭声应下。
秦凤仪显摆这事儿,景安帝虽则高兴,却也没有再多说了。
一入冬,便是年了。
年下给南夷的赏赐还是相当丰厚的,毕竟,今年南夷有战功之喜。待朝廷的年节赏赐到了南夷后,秦凤仪也正准备着过年的事哪。朝廷的年节赏赐与工部新做的一千套兵甲同时到的南夷,这回,不论是颁赏的还是送兵甲的,无不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生怕镇南王殿下一个不好把他们也留在南夷享福。那位得罪了镇南王殿下的五品郎中,据闻现下还在南夷挨收拾着,他们这些个人,哪个敢不老老实实的。
秦凤仪亲自叫了阿金过来,一件一件的兵甲发到土兵的手里,土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好刀好甲,个个喜上眉梢。秦凤仪令阿金带着土兵们去操练了,与兵部来送兵甲的郎中道,“回去告诉汪尚书,以后我南夷的军械兵甲,都按这个标准!你们那些旧兵旧甲的,愿意给谁给谁去,我南夷,是绝不会收的!”
吓得工部郎中一个机伶,险没瘫地上,连声道,“是,是!殿下的吩咐,小的谨记!”
秦凤仪此方道,“下去歇着吧。”
之后,命赵长史接待过来送年节赏赐,与工部兵甲的这些个人,这些人办完差使,因亲王殿下名声在外,也不敢久留,南夷土货都没敢买上一些,连忙告辞了。
秦凤仪还与赵长史、章颜道,“胆子可真小。”
二人心说,见过殿下大刀拉脖子的,哪个不怕哟。
不过,秦凤仪这一发作也有好处,现下朝中诸人不论心下作何想,反正行为上是不敢对南夷有半点怠慢的。
有朝廷赏下的年礼,秦凤仪这里也要准备给诸臣子将士的年节赏赐,另则,还有祭天之事。这一回祭天,要说与哪里不同,便是秦凤仪带上了土人将领一道祭天。
待祭天之后,阿金麾下得了新兵刀,把其他土兵羡慕的了不得。秦凤仪也给其他土兵的首领请封了官职,如阿火族长,还得了个男爵的爵位。这虽则是最小的爵位了,但相对于阿火族长阖族只有一千余人来说,有个爵位就不错了。
只是,现在人人羡慕阿金手下装备,纷纷问秦凤仪他们的兵甲何时能到。
秦凤仪笑道,“你们也知道,新兵甲要等工部现制的。工部要制兵甲得等时间,下一批的话,估计也是一千套。大家不要急,这样,待下一次兵甲到了,咱们军中举行大比,你们谁为最后的胜者,就先装备哪支队伍,如何?”
这法子十分公道,便是土人们也很认可。
如今过年,土人们也要回寨子里祭凤凰大神。因为土人的信仰问题,秦凤仪还给他们放了假。
不过,这个年过得却并不太平。
山蛮越界抢掠了一回不说,便是先时绑了山蛮过来打听消息的密探的阿泉族长的族里,也受到了山蛮的报复。好在,阿泉族长既然敢把山蛮反手卖了,也不是怕山蛮的。再加上他的族人也在山上训练了小半年,较之先时更为矫健,那些来犯的山蛮也没得了好儿。阿泉族长大年下的,就带着族长带着行礼带着寨子里的财产全都下山来投奔秦凤仪了。
秦凤仪先把阿泉族长的族人们安置好,原本的土兵全部该归营的归营,该归队的归队,另则妇孺便安排在先时安置饥民的地方。另外,受伤的全部令军中医官过来就诊。秦凤仪问起阿泉族长部族中的伤亡,阿泉族长道,“幸而有我族的勇士提早发现山蛮摸到山上来,我们伤了几百人,死了也有五六百人。年轻的小伙子们正当为部落而战,我担心的是妇人与小孩,就先带他们过来投奔殿下了。”
秦凤仪点点头,让阿泉族长去休息,另则,派快马去各部落送信,让他们各部落做好防范。
不多时,秦凤仪收到山蛮劫掠县城的消息。
秦凤仪商量着,把两县剩余百姓都迁到南夷城这附近来。
这个法子,亦是使得,只是,当秦凤仪的斥侯到达两县时,两县已无人烟,秦凤仪气得,年都没过好。
这下子,大家也别过年了。
秦凤仪更是召来臣下商议,“南夷城往东,就两个县,再无大的屏障,百姓们遭了秧啊!山蛮这是来挑衅咱们的了,我都清楚,先时他们三千兵马有来无回,山蛮王断不能咽下这口气的。我还等着他再来攻,不想,他倒是有自知知明,知道来南夷城不是咱们的对手,现下改为挑衅了。我必要山蛮,血债血偿!”
大家以为秦凤仪这就要出兵攻打山蛮呢,都不禁将心提了起来。他们也不是不想平山蛮之乱,只是眼下却不是时机,不说别个,土人们的兵甲都还没齐全呢。一旦出兵,驻首南夷城与凤凰城的兵马必然减少。介时守城都是问题,但,秦凤仪极是愤慨,凭谁劝也不能听的,必要出兵!
一时,满城兵甲调动,战战兢兢。
与山蛮的第二场战事发生在二月初,这一场战事,确切的说,不完全是上回刀枪相对的杀伐,其间,更有两者智谋的较量。当然,还带有三分的侥幸与运气。因为,秦凤仪的大军刚刚开往信州五六天,山蛮便自山林中摸索而来,突袭南夷城。
山蛮自然山林中而来,自然没有带象军,同样,秦凤仪为征信州,下桂州,大军已然出发,现在城里就剩下些兵甲不全的土人以及张羿手下的娃娃兵了。山蛮明明也提前派出斥侯,而且,还有哨探亲眼见到姓冯的一身将军铠甲,高头大马的带着许多人出城了。当山蛮们再一次对上冯将军时,直接都懵了。这阎王不是带着大军往信州去了吗?山蛮的一位王直接召来哨探质问,哨探哪里晓得呢,这位王急命撤军,却为时已晚。
据阿泉族长过来辩认后说,这是山蛮王的一个儿子,秦凤仪见人已死,便砍下脑袋,命用石灰裹了,然后,送往京城。
阿泉族长都有些不明白,还问秦凤仪,“先时冯将军的确是出征了啊。”
秦凤仪笑道,“这不过是计策,我当时虽恼怒,也不会直接没有准备就发兵信州的。冯将军的确是出城了,不过,其后便悄然折回。之后,穿着冯将军铠甲,骑着他的骏马的,是他的一位副将。”
“冯将军能悄悄回来,我不奇怪,可冯将军手下那些人,如何悄悄的回城呢?”
“这是我们汉人的兵法,当初出城的,原也只有五千人。山蛮会误认为是大军出城,你得去学学增兵减灶的故事了。”
阿泉族长不晓得“增兵减灶”之事,他暂放在心里,打算以后看一看这则故事。阿泉族长追问,“殿下料到山蛮必会来攻?”
秦凤仪心说,战事哪里还能料敌于预先,他先时不过一试罢了。成则成,不则也罢了。无非就当将士们出去溜哒几日。不过,当着阿泉族长,秦凤仪颌首,一脸淡定自信,“自然!山蛮王张狂自大,上次他吃了大亏。原本应该率大军来攻,才能找回失去的颜面。结果,只是着人劫掠远处的两个县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报仇吧?”
“不,是为了挑衅于我。我先时大胜,且如今正是节下,竟有此晦事,我必大怒,然后,为讨回一口气,也会派兵攻打山蛮。只要我的大军一走,城中只余老弱妇孺。山蛮王会劫掠我的两个县城,目的就是激怒我,使我出兵,调虎离山。我反其道而为之,令冯将军出城后秘密反回,而且,在人数人迷惑山蛮。他们看我大兵出城,沿山林而下,突袭我南夷城,便正中我计!”
“只是,万一冯将军出城真的遇到山蛮大军呢?”
秦凤仪一笑,“阿泉,你想想,你们也是世居山林之人。山林虽好避人,可自来突袭,如果是大军,粮草供应,大军来犯,如何就能真的掩人耳目了。山蛮想掩人耳目,必然人数不会太多。何况,便是山蛮象军,除了床弩,我亦有别的法子取胜。再者,冯将军麾下,亦有勇士。我方亦有神出鬼没之斥侯,这南夷州,是本王的地盘儿。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本王这里。山蛮如果真的在信州等我攻城,那还罢了。若他进犯南夷州,必然有败无胜!”
阿泉族长被秦凤仪绕的,简直心服口服。
秦凤仪跟自己媳妇说,“这山蛮不都说特别厉害吗?怎么这么傻啊!我不过虚张声势,他们还真上当了。”秦凤仪这主意,完全只是试一下,撞个大运而已。还真没想到,就给他撞上了。
李镜道,“这哪里是傻,能使出调虎离山之计的,还傻?要是你咽下这口气,估计山蛮以后会时不时的就到咱们的地盘儿晃上两圈儿,继续挑衅于你。总有一日,你憋不住火,必然令大军过去交战。介时,他们一样可突袭南夷城。只是,没想到你会反其道而用之。”
“那帮子山货虽则可恨,眼下新城建了一半,咱们银钱正是吃紧的时候,想想,我也不会这个时候出兵啊。他们还真信。”
“他们如何就知道你银钱吃紧呢?现在,凭谁看,南夷城也是富庶热闹的了不得的地方。”
秦凤仪一乐,“反正是白捡一场小胜。”
秦凤仪并未将此次战事放在心上,出了正月,就是他肥儿子两周岁的生辰了,可是得给肥儿子好生庆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