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在内心深处很是怜惜了一回自家岳父,想着岳父大人平日里那等威风霸气之人,竟然娶这么一傻老娘们儿。而且,秦凤仪怜惜的不仅是岳父大人,他竟然连当今皇帝陛下都一并给怜惜了。他后丈平娘能弄出这事,怨谁啊,还不是宫里皇后娘娘忽悠了他这傻后丈母娘。也不知皇后真傻还是假傻,这要是真傻,皇帝陛下也够可怜的,跟他岳父一样,妻运不行啊。要是假傻……
秦凤仪的脑袋忽然就开了个窍,他一拍大腿,道,“媳妇,不得了啊,我发现,皇后娘娘这招可真不傻诶!”
秦凤仪其实不懂什么大家族联姻啊各种利益关系啊,但,就是民间娶妻纳小也得考虑一下女方的门第啥的啊。秦凤仪与李镜道,“媳妇,这要是把二妹妹给大皇子做小,你家这既不算是皇帝老爷的亲家,可又把闺女押给了大皇子啊。”
李镜低声道,“小声点!”
“唉哟,我这才看出皇后娘娘的心眼儿啊,她心眼儿可真多啊。”秦凤仪小小声感慨。
“行了,知道就算了,别说出去。”
“我晓得。”别看秦凤仪出身土鼈,他现下也不晓得这些至高权利场的权利角逐,但,秦家是经商的,秦凤仪能四年就把进士考出来,他绝不是个笨人哪。哪怕初初思量这皇子侧室之事,秦凤仪就想对了思路。甚至,秦凤仪这思路比郡王府出身的后丈母娘更准确些,好吧,景川侯夫人小时候,家里还不是郡王府而是国公府,但,她受的也是正经国公府的教育啊。结果,硬是不及秦凤仪这土鼈。秦凤仪一想就想到了要点上,给人家做小,名义上不是亲家,闺女却押给人家了。这多亏呀。
秦凤仪依商贾之家的本能与新进探花的脑袋分析出来,这是个亏本的买卖。
不能干哪!
李镜也很满意阿凤哥的智慧,想着阿凤哥就是囿于出身罢了,这样的大事,比太太还明白呢。李镜的见识就比秦凤仪更加有条理更加清醒,李镜道,“皇后娘娘是算计的太到了!”想给大皇子立太子想疯了吧,妄想侯府嫡女给大皇子为侧室!
这些话,李镜没有与秦凤仪说,并不是不想同秦凤仪讲,而是因为,李镜看阿凤哥这样有悟性,想着阿凤哥当是能悟出来的。
不过,现在阿凤哥连皇子这一阶层都没接触过,至于什么立太子的事,更是想都没想过的。
阿凤哥现在想的是,“你看你跟祖母,一两个的这么发愁。发愁有什么用啊,要我说,既然不愿意给那什么大皇子做小老婆,还不赶紧把二妹妹的亲事定下来。二妹妹亲事一定,不就什么闲事都没有了么。”
李镜道,“还是得跟父亲商议一二,二妹妹的亲事,总得父亲出面才好。”
“唉呀,岳父大人每天衙门的事还忙不过来呢。何况,这原就是你们两家说好的。叫祖母出面,难道不一样。这就带上几样礼,叫上阿钦,唉哟,他可能去念书了。”要搁别个女婿,哪个好管岳家这样的大事,秦凤仪不一样,秦凤仪天生没觉着岳家是外处,他直接就做主了,“你收拾收拾,换身出门穿的衣裳,咱俩陪着祖母也一样的啊,过去桓公府,让桓公府赶紧过来下定。也不必说别个,大皇子选侧妃,咱们既没这个心,把亲事定下来,只当避嫌。”
李镜素有决断,只是先时碍着继母,不愿意多嘴罢了。既然秦凤仪也这样想,李镜道,“这也好。”换了衣裳,俩人过去与李老夫人商议了一回。
李老夫人主要是给这个蠢儿媳气着了,见孙女与孙女婿过来商量,仨人当天就去了桓公府,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没提前递帖子的事了。李老夫人与桓国公夫人素有交情,俩老太太自己商量的,待景川侯回府,李老夫人已是把二孙女的亲事定下来了。
李老夫人与景川侯道,“咱们家,富贵不缺。我想着,咱们母子都是一样的心。就把玉洁的亲事与桓国公府老夫人说了,既是差不多,咱们就定下来。你再同桓国公世子通个气才好。”
景川侯真是给妻子气着着,景川侯道,“我已与世桓世子提了,他也很是愿意。”
李老夫人欣慰道,“这就好。”难免又与儿子夸了秦凤仪几句,“别说,阿凤这孩子,小事上时常糊涂,可大事却比世人都明白的。”人家秦凤仪有什么出身啊,盐商出身,要搁常人身上,一听家里小姨子能给皇子做侧室,还不得高兴懵了。秦凤仪就不一样,就能看出这事不能这样干来。李老夫人再道,“这孩子,有眼光。”
景川侯一向要面子,道,“这事怎么叫那小子知道了。”
李老夫人道,“阿镜与他说的吧。”
景川侯心道,真是女大不中留,闺女也是,什么都跟女婿说,叫女婿知道有这么个没心地的丈母娘,他这个岳丈脸上岂不无光么。
不过,女婿能知轻重,景川侯倒也欣慰。
景川侯是看的气坏了,好些天住在书斋,景川侯夫人原是面儿上不好看,装病,结果,丈夫也不回来,婆婆也怪她,她,她也没有应下皇后的话,就说回家商量,却是弄的两头不是人。心里不好过,再加上失了颜面,景川侯夫人一着急,结果,真就病了。
秦太太听说后还问儿子呢,“说你岳母身上不大舒坦,要不要备些药材,过去看看。”
秦凤仪还道,“她那是装的,没事儿。”
“好端端的为什么装病?”秦太太问。
秦凤仪就把岳母干的傻事说了,秦太太不愧是与景川侯夫人是亲家,秦太太两眼放光道,“给皇子当媳妇,那还不好啊!”
秦凤仪道,“又不是正经媳妇,是小老婆。”
“小老婆也体面啊。”
“有什么体面的,我家二小姨子原定了国公府的亲事,那可是做大老婆的。”
总之,秦太太是觉着怪可惜的,秦太太还与儿子道,“这给皇子做小老爷,生下的孩子就是皇孙哪。”
“唉哟,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自己做大,这才好。自己过得憋憋屈屈,别说皇孙了,龙孙有什么用。”秦凤仪还叮嘱他娘一句,“你可别往外说啊,我岳父最要面子了。”
“我岂是那样多嘴的人。”秦太太道,“既这般,我就不去瞧你岳母了。”
“别去了,正养脸呢。”
“你岳父不会是揍你岳母了吧?”
“不知道。”
秦太太还千万叮嘱儿子,“两口子赌气,你岳父估计心性不大好,你在他跟前说话时也要小心着些。”
“我晓得。”
秦凤仪原以为后丈母娘装病,结果,看俩小舅子俩小姨子都去侍疾,这才晓得,后丈母娘是真病了。
秦凤仪忙让他娘带着礼物过来走了个过场,私下还问媳妇,“怎么真病了啊?”
李镜道,“说是心情郁结,受了寒。”
秦凤仪也跟着瞧了一回,说实在的,这后丈母娘一向不大喜欢他,他对后丈母娘也就那样,生病不生病的,秦凤仪也不大关心。秦凤仪见媳妇跟崔氏嫂子还在忙着二小姨子定亲的准备,道,“丈母娘这样病着,人亲家来怎么办哪?”定亲可是得女方父母出面的。
李镜淡定道,“正因太太病着,二妹妹才要早些定亲,也算给太太冲喜了。”
秦凤仪真是服了岳家强悍的行事风格,估计后丈母娘便是这会儿嘎嘣死了,二小姨子与国公府的亲事也得先定下来。秦凤仪索性留下,看可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一时,李钦过来找长姐商量着,怎么劝劝他爹,好叫俩人合好。李钦虽说不大清楚这里头的事,也猜到是父母亲闹别扭了。
李钦原是想找大哥李钊商量,可李钊天天出去当差,没空。李钦就找李镜商量了,秦凤仪现下不用念书,他是啥事都要搀一脚的。秦凤仪说李钦,“先叫丈母娘跟岳父赔个不是,岳父原谅了她,不就好了。”
李钦简直愁的慌,问,“到底是为什么呀?”
“你还不知道哪。”秦凤仪要说,李镜还拦着,“阿钦还小,别跟阿钦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
“小什么,今年都十七了吧,眼瞅要娶媳妇了,还小呢。”直接与李钦说了后丈母娘办的那昏头事,秦凤仪道,“你说说,二妹妹是不是她亲生的啊,看丈母娘给她寻的这是什么亲事,叫她给大皇子做小?这能怪岳父生气,你要是有亲闺女,你叫自己个儿亲闺女给人做小啊?岳父没揍她一顿就是好的,她还病起来了!哼!”
或者是秦凤仪口气太过理所当然,李钦也没想着皇子侧妃是正四品诰命,对于自家妹妹也不算太过委屈的事,李钦直接就被秦凤仪带到“做小”这上头来了。李钦脸都涨红了,要是他娘好着,他非找他娘说一说不行!他家可不是什么没落侯府啊,他家是世袭侯爵,二妹妹,正经嫡出,给皇子做正室也做得的,结果,竟是要做小!不得不说,道学李钦也很是不能理解,他娘怎么会支持这样的亲事的,何况,二妹妹与桓公府可是早就口头定下亲事了啊!
李钦气了一回,又不能现在去找他娘质问,站起身又颓然坐下,“娘也忒糊涂了。”
“所以我说,叫她去给岳父赔个不是。”
“可娘现在正病着呢。”这还是个孝子。
“谁叫她开始装病了,你去跟她说,叫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先去赔不是。难道她办了错事,病一病,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了!”秦凤仪一点儿不同情后丈母娘。
秦凤仪给出主意,李钦,李钦还有些说不出口。
秦凤仪顿时来了精神,道,“要不,我替你去说。”
李镜刚要拦,她不愿意阿凤哥去得罪继母,李钦却是一脸祈求的看向大姐,李镜道,“你姐夫是个莽撞人,只怕太太不知你姐夫的好意。”
李钦正色道,“不论如何,我心里是感念姐夫的。”
秦凤仪一派正直无私的模样,与姐弟二人道,“放心吧,我就是做个恶人,也是为了家里好啊。”然后,他就去了。
秦凤仪把人都打发了,坐后丈母娘身边,望着后丈母娘那憔悴的小脸儿,秦凤仪心里那叫一个小人得志呀,心说,叫你以前瞧不起我,势利眼,你也有今天啊!
该!
真是活该!
这就是报应啊!
叫我看笑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