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倍的费用?
女人在心里飞速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生意挺好做。
“娄蓝雨那边你打个招呼,给你办事,她得给我方便。对了,你跟我结算费用的时候,这一块儿要按照市场价来。”
电话那边的窦宝佳暗暗磨牙:“我知道。”
“你们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何以柔那边要处理到什么地步?叶早这边,看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有过多的曝光,当然你们掏钱,你们说的算,想让我帮她操作一把热度也可以,就是价格会更高。”
“不用了,只要让她继续安安稳稳拍戏就行了。”
“其实池迟只要打一个电话,她就能安安稳稳地拍戏了。”
“然后让她吐得更厉害……”一想到为了这么转着圈儿地花大笔钱出去,自己还得听着桑杉这么得寸进尺,窦宝佳就觉得牙疼。
“我很高兴,现在你们终于明白了用迂回的方式来保持池迟和她之间的距离,对了,除了我们整个工作室的花费之外,还有我自己个人的酬劳,我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那么多张嘴要养,到现在我都已经很久没有个人账户的进账了。”
女人的语气里充满了铜臭味,这一直是窦宝佳最喜欢的味道,现在嘛,如果不是隔着电话线,窦宝佳大概已经冲过来把桑杉活活咬死了。
还没从京城机场的出站口走出来,桑杉已经买好了最近去往沪市的机票,一边打电话回工作室说明情况,她一边快步走去检票口。
何以柔,性别女,爱好男,有大红的瘾,没大红的命,之前演了几部电视剧,都是以女二艳压女主的方式炒作,她身后靠着的斐迪娱乐,一家在业内口碑以会炒出名的娱乐公司。因为各种艳压以及和男主们炒cp,搞得网上对何以柔的评价比较复杂,但是正因为讨论度高,她不会缺戏拍。
就像这次的炒作,王娅显然觉得她的手段又低级又难看,可是能怎么办呢?大家都是以合作完成剧为目的,一方不要脸了,另一方只有两个选择——退让,或者比她更不要脸。
目前来看,王娅是选了退让。
“叶早既然对何以柔动了手,这个事儿就不能退了呀。”
弹弹手指,摘下墨镜,在候机室里,桑杉拿出本子开始写她初步的计划。
剧组里,肖景深也在为叶早的事情着急。
“现在何以柔那边的意思是要求叶早为她打人的事情公开道歉,不然她们就开新闻发布会,说演员在剧组被打,要求解约,再曝光叶早精神有问题。”
方副导演还接着给他透消息。
“你们都看见叶早打人了么?”
“当时我是第一波冲进化妆间的,那时候吧,何以柔尖叫来着,我们进去了就看见叶早跑出来,何以柔坐在地上。要说打人没打人,没人真看见。”
可是没人看见,并不意味着就有人能证明叶早没打人,肖景深知道剧组在想什么,就像他和李荆发生了矛盾的时候一样,只管憋着气儿等着,看两边出手,哪边手段厉害,他们自然就站在那边对另一头儿落井下石。
“罗正,我去看看叶早。”
“深哥,您还是别去了吧,剧组里的人都……她又是个小姑娘,您去了不太合适。”
对,是不太合适,男演员女演员,剧组这种是非地,酒店房间门口,瓜田李下,多少传言都能飞出去。
可是如果不去。
肖景深忍不住想到之前桑杉和她说的“孤岛”。
心灵的孤岛。
“唉,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件‘合适的事’都适合每个人去做。”
男人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在真人秀拍摄地买的一点儿小玩意儿拿出来,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在了微博上。
@演员肖景深:“忙忙碌碌来来去去……弄点儿小东西给小伙伴们。”
导演、李荆、还有几位重要的演员都在片场,肖景深拎着一包小礼物去溜达了一圈儿。虽然亲手从他手里接过礼物这事儿让李荆的脸都抽搐了两下,好歹他还是乖乖地接了过去。
“几个女孩子怎么今天都不在?”
剧组其他的人都沉默以对。
唯有李荆出人意料地开口说道:“叶早不太舒服,在酒店休息呢。”
“哦,正好我闲着,那我就把东西给她送过去。”
不知道李荆是有意还是无意,亦或者是抱了其他的念头,至少有他这一句话在,肖景深去看叶早这事儿也就“师出有名”了。
“咳,那个……”李荆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看着肖景深似笑非笑的那张脸,把话又都吞了回去。
酒店房间里,女孩儿抱着自己的膝盖,两只眼睛都是红的。
有时候,人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沦落到何种境地之中,唯有已经陷入绝地,才会恍然惊觉:
“我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局面?”
叶早就是在对自己进行着这样的拷问,却得不到答案。
最初的最初,她不过是不甘心跟别的女孩儿一样靠着养羊攒嫁妆,到了十八九岁就嫁人。后来,她看见了池迟,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人,却是比她精彩了一万倍的活法。
出来学戏,一方面是因为喜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文化课水平不够,但是演戏的收入不错,能够让她多一点钱寄给家里。
池迟对她很照顾,虽然是债主,更是恩人,不仅早早让人给她找适合的工作,在她从艺校毕业之后就安排她去演了《澜沧往事》,在那部戏里,她扮演的是个哑巴女孩儿,养着小小可爱的羊,会跳最美的舞。
拍那部电影的时候,叶早遇到了演技上的瓶颈,她知道自己应该“盛放”,却因为想象力的局限而得不到满意的状态,那时,刚好池迟回国处理一点琐事,顺便还乔装打扮一番去探她的班。
知道了她的问题之后,池迟像是一个最耐心的老师一样,帮她度过了这个瓶颈。
“你想象力的极限,也许就是你演技的终点,但是人的想象力极限是可以不断突破的……”
不是的,极限是没有办法突破的。
叶早认为自己关于“演技”所有想象力的终点都是池迟,无可突破,亦难以追求。
后来,她接拍了一部电影叫《雨燕》,是一部反抗家庭暴力的电影,导演对她只有一个要求——模仿《跳舞的小象》里,池迟扮演的林秋。
她不知道这种拍摄的方式是有问题的,也不知道这部电影会在之后的岁月里,如同一群白蚁,一点点吞噬掉她的人生。
那之后她被人叫作“小池迟”,业内很多人对她寄予厚望,刚好池迟一直在国外拍摄大片儿,他们希望这个小池迟能把“属于池迟艺术的那一部分”留下来。
“更像池迟吧。”
“再像一点。”
“你就照着林秋的感觉走就对了。”
“你可以多看看她的电影,捕捉一下她的小动作……”
所有人似乎都是基于电影的本身质量去要求她,所有人都希望她变成第二个池迟,没人在乎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去诉说自己的疑惑和痛苦。
可是池迟是什么样的呢?其实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她难以被模仿,更不可能被超越。非常清楚这一点的叶早,在看见池迟的时候开始忍不住精神紧张。
后来……人们再要求她去学池迟的时候,她忍不住吐了。
顿时谣言纷飞,身边所有人都说她是靠着池迟红了之后就开始装模作样,说这种话的人包括她原来的助理。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幸运儿,因为和池迟扯上了关系而事业顺利。
起先,叶早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一种病,后来她知道了,也晚了。
想要治病就不能演戏么?那不如去死了算了。
她的病越来越重,不仅损伤了她的身体健康,也开始让她的脑袋不那么清楚。
就像现在,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打何以柔,只记得自己很生气,想要去跟对方要个说法。
现在所有人都说自己打人了,那接下来呢?自己会被赶出剧组,以后再也没人敢找自己演戏了……
“咚咚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叶早?我给剧组的人买了小礼物,这份是你的。”
门外有人在说话。
叶早精神一阵恍惚,才想起来那个人是肖景深。
在门外站了足足十分钟,肖景深每隔一会儿就敲门,最后,他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对自己的助理说说:“罗正,你去找酒店前台要门卡吧,我怀疑叶早可能在里面晕倒了。”
这时,酒店的电梯响了,肖景深看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现在这个时间你为什么没在房间里休息?”
“啊?我……”
“还拿着小礼物,你以为她是八岁小女孩儿么?”
“不是……”
“问题我来解决,你去睡觉。”
男人踟蹰了一秒钟,低头说:“哦。”
叶早挣扎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抱胸站着的桑杉。
女人的脸上淡淡的,开口却都是往叶早的身上插刀子:“遇到问题就躲起来,你跟池迟之间的差距是十万个何以柔。”
池迟,听见这个名字,叶早下意识想吐,还没等吐出来,她已经劈头挨了一个耳光。
“你以为你是什么?一个骄傲又可怜的小公主?你以为把自己锁在宫殿里就会有人来救你么?我告诉你,就在你把自己关起来的时候,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正在磨刀子,他们的刀会越来越锋利,而你,只会越来越惨。”
叶早捂着脸,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居然觉得比刚刚舒服了很多。
“洗澡,换衣服,下楼吃饭。”
“我,我,他们……”
“别人看你两眼你能死么?真觉得自己这么脆弱从酒店房间里跳下去一了百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说你是模仿池迟不成所以心理失衡,得了精神病打人之后又自杀。
去吧。”
两分钟之内,叶早第二次听见有人说出来池迟的名字,她又一次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就被桑杉揪住,拖回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