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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 卷三 低眉横刀谁是主 第238章 青蚨

所属书籍: 卫家女

    明明已经是腊月三十的年尾,安兴县的县衙里却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右边偏房里是民部、农部、财部在加紧合算明年春耕所需粮种和农具还有要向财部申请的拨款,右边偏房是在教部已经寻了几处童学、县学所在,正在开会定下。

    正厅里是卫蔷带着监察司、秘书司的文书还有易家姐妹在核对李充案的卷宗。

    有百姓原本状告了李充,被寻来对证的时候缩着脖子,心里有几分不愿,正是过年的好时候,连牛都多两把粮草,哪有让人上衙门的道理?

    进了大门之后不禁目瞪口呆。

    左边是吵吵嚷嚷“预算太少”。

    右边是叽叽喳喳“地方太偏”。

    这哪里还是衙门?

    脖子越发缩得没了,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小心往前走,用手裹紧了定远军为了帮孤寡贫弱过冬而刚赶制的棉衣,早上她去井边提了水洗了脸和头发,头发还未干透,一有风吹过她就打了个哆嗦。

    走到门前,正堂的半扇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阵嘈杂声涌了出来。

    “孙大江告李充骗取钱财一案里提到他将一贯钱给了刘三,刘三告李充骗取四贯钱一案里有没有这一贯钱得问清楚。”

    “这份卷宗我之前看过,胡碗告钱七辱杀她二妹和刘守田交代的那具女尸是不是一起案子?”

    “虞青蚨来了吗?”

    少女连忙擡起头,又缩了回去:“大、大人,草、草民虞青蚨。”

    “来了就好。”一个瘦高的女子走到了虞青蚨的身前,“你告钱七拐卖了你弟弟虞铜板一案,时间地点我要与你再对一下。”

    “是,是大人。”

    这女子生得实在极高,虞青蚨在安兴县活了这十几年都没见过这般高的女子。

    “擡起头来说话。”

    虞青蚨小心擡起头,看见了女子腰间的长刀,腿都软了下去,头是实在擡不动了。

    女子的衣袖动了动,片刻后,女子托着一个小纸包放在了虞青蚨的面前。

    “先吃了再说话吧。”

    战战兢兢打开,虞青蚨看见的是一块米糖,是米蒸熟之后裹着热糖做的,小心拿起来放进嘴里,见惯了恶人的虞青蚨觉得自己心中也生了几分胆量。

    新来了安兴县的这些大人若真是要为难她,倒也不必这般麻烦。

    她的一条命也未必有这一块米糖金贵。

    能给虞家传宗接代的弟弟据说也只卖了三十文罢了。

    “大、大人我吃完了。”

    嘴里的甜还未散去,虞青蚨的声音大了些。

    极高的女子引着他出了闹哄哄的正厅,走到后面的一个花厅,花厅里生了火盆,还有一烧水的铜壶。

    女子拣着靠近火盆的地方让她坐下:“你刚来告状的时候进酒就告诉我有个会说官话的小姑娘。”

    虞青蚨不安地动了动脚:“草民、草民阿父曾、曾给洛阳来的吴县令做过幕僚。”

    极高的女子自然是在北方从小吃肉喝奶长大的卫蔷,她印象中安兴县上任县令是高叔盛选的,一做就是五年,洛阳来的吴县令只怕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是你阿父教了你官话?”

    虞青蚨小心摇头:“草民的娘……是吴县令夫人的侍女。”

    “难得在安兴找到一个会说官话的,我见猎心喜,多说了两句,另外在定远军治下不必自称草民,你小小年纪愿意为了找弟弟愿意进衙门,哪里是草?”

    卫蔷倒了一碗热水放在了虞青蚨的手边。

    虞青蚨低头看着自己被冻伤的手,差点哭了出来。

    剩下的对证就简单多了,确定了钱七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拐走了虞铜钱,也方便查出来小孩儿是被卖去了什么地方。

    说着说着到了用午食的时候,虞青蚨看见一个穿着青衣头上戴着银簪的女子将两份饭一并送了过来。

    卫蔷将一份给了虞青蚨。

    整个安兴县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午食用得也简单,木头做得圆碗里一半放了蒸好的米饭,另一半放了将汤炖到浓稠的芋魁和巴掌大的一块鸡肉。

    用筷子挑两块芋魁还能看见与芋魁同煮的肉。

    吓得虞青蚨差点将碗摔出去。

    转头去看,只见那极高的女子捧着一个极大的碗,仿佛一个炖三四人菜的陶锅大小。

    碗将卫蔷的脸都遮住了。

    虞青蚨莫名想笑。

    千辛万苦地忍住了。

    扒了一口饭在嘴里,又吃了口鸡肉,虞青蚨愣了一下。

    吃完饭又说了几句,少女觉得自己该走了。

    “大人,请问……请问大概多久能有消息?”说完她又胆怯起来,“多、多谢大人费心了,是,是我无礼了……”

    卫蔷却不觉得她无礼,想了想,说道:“你弟弟已经被卖了一年,若是往北卖,三两年间怎么也有消息,若是往南卖就要难一些了,待我们审完了钱七才能知晓。”

    虞青蚨跪下想磕头,被卫蔷拦住了。

    “我们还在查其他被钱七拐卖了的孩子,一个一个线索查下去,大概也会有些眉目。”

    卫蔷摸了摸虞青蚨的头:“晚些时候可能还有事要问你,你在这再等会儿。我还有些公务……”

    还有什么要问的?

    虞青蚨缩在棉衣里汗都出来了。

    一整个下午并没有人来问她什么了。

    只是她的头发干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有个看着年纪与她相当的女孩儿来了:“快走,不然赶不上马车了!”

    什、什么马车?

    女孩儿看着单薄,力气却不小,拉着还迷糊的虞青蚨就上了马车,马车上坐着几个穿着青色棉衣的女子。

    虞青蚨恍惚看见了一个女子头上的银簪,应该是中午来送饭的那个。

    戴着银簪的女子手上拿着一本书卷,低头说道:“阿盈,元帅说今日未看完的文书可以拖到明日再看,今夜在营中过年,不必再看文书了。”

    拉着虞青蚨上车的女孩儿笑:“既然元帅这么说了,李管事你也别再看县志了。”

    “我看县志当玩乐,可并非看卷宗。”大秘书长李若灵宝又翻过了一页,擡起头说道:“虞小娘子的头发可干了?我这有一条洗净的发巾,可以包在头上。”

    发巾?头发?虞青蚨惊觉这女子是跟自己说话,连忙擡手摸了一下头发:“回、回管事的话,头发已然干了,不必麻烦了。”

    “果然说得极好的官话,你可识字?”李管事身侧坐着的女子问虞青蚨。

    虞青蚨像一只入了猫窝的耗子,缩在车厢壁上连忙道:“阿娘教着我读了《诗三百》和《诗经》。”

    好歹记得没有再自称是“草民”。

    那女子笑了一声:“倒是清雅,想来也识了两千字在心了。”

    李若灵宝又擡起头:“能识了这些,在现如今的荆州女子中也是杰出之辈,虞小娘子可愿在官衙中谋一职?”

    裴盈笑盈盈地说道:“我觉得可以呀!虽然虞姑娘按年纪还该读书,可现如今安兴县的县学还未开,识了两千字正好学些实务,将来考官也容易些。”

    李若灵宝点了点头,裴盈年纪虽小为虞青蚨打算得倒是周全,虞青蚨虽然没有学过经史,方言与官话倒是都流利,正和现在荆州的缺口,她出身贫寒又经弟弟被拐卖的大难,比那些不知何为吃苦的强多了,胆子小了些做文书反倒是相宜。裴盈才高心宽,元帅甚是看重,可秘书司上下也当她是妹妹偏爱,于私是好事,于大才之人却并无益处,让她带着这虞青蚨倒是一番历练。

    虞青蚨已经吓傻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裴盈拉住了手。

    “我虚岁十七,过了年就十八了,只是生日小,腊月十五,我阿娘才给我取名叫‘盈’,实岁我刚过十六半个月,你呢?”

    虞青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我、我实岁十五,生日是八月。”

    “哎呀,还真比我小大半岁呢!”

    裴盈立刻欢喜起来:“李管事,总算有比我小的了。李管事,正好我们这缺帮忙文化的人,跟元帅说说将她留下吧。”

    李若灵宝没理她,只对虞青蚨笑了笑就端着书借着车窗外最后那点天光看了起来。

    听裴盈说,虞青蚨才知道这番是接了安兴县一些无人作伴的孤儿寡妇和老人到军营里一同过年。

    承影部人少,扎营之处距离县城也很近,走了大半时辰就到了。

    虞青蚨从父母双亡之后就没坐过马车,只记得马车甚是颠簸,这此坐的却好了许多。

    从车上下来,虞青蚨还来不及看着军营是什么模样就被裴盈拉住往一处去。

    “元帅,小青蚨又识字、又会方言和官话,正是紧缺的人才,能不能让小青蚨留在秘书司呀。”

    元帅?

    听着这两字虞青蚨擡头看去,就见一瘦高的女子站在灯笼下,腰间有一刀。

    女子极高,刀极长。

    虞青蚨空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几乎要昏过去。

    穿着新棉衣新棉鞋的小孩儿手里捧着个金灿灿的橘子,从大帐中跑出来,身后又跟了一个小一些的孩子,看见虞青蚨,他晃了晃手里的橘子。

    “青蚨阿姊!橘子可好吃!”

    即使是新衣包裹,也能看出那小孩儿黑瘦得紧。

    他本是街上无家可归的孩子,之前生了一场大病,不然也要被钱七拐去卖了,病好之后就像个水里爬出来的怪物似的,虞青蚨做完了事路过,会把攒下的米团分这些孤儿们几个。

    被唤作元帅的女子脸上带着笑:“你们快进去,我只把县衙的厨子请来帮忙,今日让承影将军招待咱们。”

    县衙的厨子?!

    虞青蚨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小孩儿手里的橘子,仿佛胆子终于长好了一般擡头对卫蔷说:

    “元帅,县衙厨子的饭做得太难吃了,您让我上灶吧。”

    卫蔷愣了下,笑了:“好,劳烦虞大厨娘。”

    虞青蚨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同手同脚地走向了灶间。

    裴盈欢欢喜喜地跟了过去。

    到了灶间看着正忙活的十七八个厨子,虞青蚨一改之前的怯懦模样,挽起袖子走到一灶前说道:

    “芸苔籽油青生味那般重,不如先炸成料油来用,花椒葱蒜炸过,真要炒菜,不如在油锅里加一把黄豆,炸焦了滤掉也不会有生味。”

    一群伙头兵看着其貌不扬身材矮小的女孩儿,只见她从灶前拿起了一罐香油。

    “要做什么冷菜?”

    她旁边切墩上的大汉笑着说:“要做个拌笋片,笋已经切好了,只是咱们都是北方来的,只知道过水之后加些盐醋。”

    虞青蚨点点头:“既然有香油,就调成椒油做个油拌,再放些盐和蒜。”

    说完她没有急着烧油,自己去扒起了蒜头。

    一边扒着她看着粉嫩的七八整幅排骨道:“我闻见鸡已经炖好得差不多了,这排骨怎么做?”

    应她的还是那个大汉:“想着老人牙不好,也想炖。”

    虞青蚨摇头:“既然过年,不如吃得再香些,排骨斩小块加花椒腌过再油煎,这锅这么大,多放些油,一次能出二十桌的份量,再用炸了肉的油去做菜也带了肉味儿。”

    大汉点头:“成,就按小娘子你说得来。”

    丝毫不露怯,虞青蚨又说:“蒸笼今日可还要用?”

    “今日要煮饺子,不吃蒸饼,蒸笼用不上。”

    “那不如将羊肉蒸了吃,做的也简单,羊肉切块装盏,葱姜干姜,若有酒也可添些。”

    二冷六热八个菜,虞青蚨将七八个大灶安排的满满当当。

    几个伙头兵烧灶的烧灶,切菜的切菜,一直与虞青蚨接话的就是这里管事儿的,卫清歌在灶上颇有心得,承影部的伙头兵也被教了些做法,只这次来安兴县兵贵神速,卫清歌就将伙头兵留下了,指一个小队二十人当临时的伙头兵。

    大汉便是这个小队长,他叫曲处,当兵之前学过点做饭的本事,十几年下来早忘光了,只剩了利索的手脚,也就是承影部上下都忙着抓捕那些邪祀的余党,不然早有人来跟他约校场较量了。

    好不容易元帅带来几个厨子,一看还不如这小娘子可靠。

    斩完了一副排骨,曲处回头一看那小娘子已经将一盆笋片焯好了水调好了味道,正在装盘。

    曲处拍了下一旁烧水的同僚一下,让他去帮忙。

    盘子是昨天夜里承影部将士们用木头刻的,只打磨好了之后抹了层熟油勉强用着。

    一桌十人一共一百二十桌,一盆笋片可装四十盘,在心里算完,虞青蚨便知道这些“伙头兵”并无备宴的经验,连菜的分量都拿不准。

    多出来的半盆笋被虞青蚨指挥着人倒进了正炖鸡的锅里。

    笋做完了还有鱼鲊,这就是定远军从县城里买的了,鱼用酱汤渍出来,吃的时候直接冷吃,只不过鱼并不是生的而是煎熟的,看着被抱出来的坛子,虞青蚨咬了下嘴唇。

    “这十坛,是我做的。”

    说完她先笑了。

    三百条鱼切块煎熟,她可是整整忙了两日呢。

    伙头兵们目瞪口呆。

    帐里开席的时候菜已经摆到了灶房外的地上。

    “油拌笋片、鱼鲊、笋炖鸡、香煎排骨、干菜煎肉、炉焙芋魁……这些片刻便上,只剩一道盏蒸羊和一道芦菔虾汤。”

    来叫菜的是卫清歌,她看了开始往帐里送的冷盘一眼,又看看眼前生机勃勃的小姑娘。

    嘿,她卫清歌现在也是看别人是小姑娘的时候了!

    “大厨娘好手艺啊!”她惊叹不已。

    虞青蚨的脸涨得通红:“我阿娘从前就是给人做小灶的侍女。”

    阿娘希望她有风情,便让她学诗、颂诗经,又想她能讨好了郎君,就让她学着做菜。

    后来都成了虞青蚨养活自己和弟弟的本事。

    做干菜做鱼鲊,打扮得破破烂烂,都是交给一家铺子的老板娘去卖,得了钱与她对半分。

    从十一岁做到了十五岁。

    虞青蚨调味的二凉六热八道菜让承影部上下瞬间想起来自己其实还是长了舌头的,那些来过年的孤儿寡妇和老人更不必说,从邪祀里挣出来才几日,饱饭都还没吃够,看着琳琅满目的佳肴恨不能把胃给撑破了。

    卫蔷在吃上不计较,也知道什么是好吃的。

    夸赞道:“这手艺在长安开店也足够客似云来了。”

    来送菜的虞青蚨面上像是个红灯笼,包饺子的时候她调好了馅儿就被伙头兵们赶去吃饭,磨磨蹭蹭走到大帐前,虞青蚨听见里面唱起了歌。

    “这山那山无不同,缘何有人命如金啊,有人不值脚下土?两滴清水无高低,缘何有人拼朝夕啊,有人端坐高楼台?一雪落在屋檐下,一雪落在泥地里,高也是雪低也是雪,你自生在富贵家,我来生在田埂旁,你也是人我也是人。”

    “诗书总见对镜妆,不闻女子血泪长,一哭呀,落人间,女子生来惹人嫌,二哭呀,许他人,从此姓名再不见,三哭呀,生儿女,指印鲜红典卖去……侥幸生在富贵家,富贵何曾许女儿?古来圣贤眼不见,泪水点点落青苔,才知啊,女儿从来如青苔,趴地俯身光下死。”

    虞青蚨站了好一会儿,把一首首歌都听完了。

    却还是没有进去。

    歌声再响起来的时候,她小声地跟着唱了起来。

    “一哭呀,落人间……”

    “二哭呀,许他人……”

    “三哭呀,生儿女……”

    唱着唱着,她的眼泪也落在了同光十二年的最后一夜。

    修整了一夜,对于在安兴县的县衙里忙碌的众人来说,这个新年已经结束了。

    虞青蚨来了县衙帮忙,被南宫进酒一把抓住去对证词,只来得及把背来的酱菜放下。

    多云寨的寨主易萧和她妹妹易笙并没有去承影部过年,而是买了酒肉去陪那些修城墙的寨中兄弟,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多云寨的人,自然是要过自己的年才对。

    第二日早上倒也没耽误事,早早就来一边看卷宗一边整理。

    李若灵宝搬着几本文书过来,看见易笙将一本整理好的文书放在了案上,她拿过来看了一眼,笑着道:

    “写这等文书,当文直而事核,只消将整个案子说清楚,《安民法》自然会让其中黑白有分明。”

    易笙鼻孔出气:“那些人天良丧尽杀了那么多人,我骂一句都不行?”

    “骂自然可以,在城墙上骂给一城百姓听也无妨,只是这文书乃是公文,不可如此。”李若灵宝将文书放回到易笙面前,“重写。”

    易笙还要说什么,被易萧拉住了。

    李若灵宝走到门前,转头看了这两姐妹一眼。

    自从被俘以来,易萧和易笙两姐妹从第二日起就帮着一起看成山一般的卷宗,易萧看着温文尔雅,无论读写都显粗糙,反而是看着大大咧咧的易笙不仅卷宗看得极快,一手颜体写下的行文也极工整。

    昨日趁着吃饭时她提了几个史书上的典故,反倒是易萧能对得上,却并非史家之言,而是自己所想。

    她疑心过姐妹相代,今日看了易笙写完便立即拿过来,也依然是行文严谨字体工整,只是最后不该大骂。

    晚上,李若灵宝与卫蔷说起此事,眉头轻皱:“作妹妹的易笙书法行文都极扎实,定是名师所教,姐姐易萧却是自学出来的,元帅,要么是这两姐妹分了嫡庶,要么她们的身份恐怕并非咱们所知那般。”

    在她看来这二人说是为了擒拿李充从多云山下来,偏偏是在元帅带人抓了李充手下之后,实在是太巧了。

    卫蔷笑着道:“既然上山做了匪,不是易匡之女只顶了其名也是寻常,我家还不是烈侯之后呢,我祖上为了彰显军功硬是扯上了。”

    日渐沉稳的李若灵宝瞪大眼睛:“元帅,这等事,我……我……我曾外祖还将‘定远公卫奇,烈侯之后也’写进了史书。”

    “此事是我阿父告诉我的,连那本族谱都是我祖上瞎编的。”

    本想说出自己疑虑却听到了这等事,李若灵宝心思飘了好一会儿才转了回来,定了定神,她又说道:

    “元帅,再有七八日卷宗就要理完,后面再有监察司也足以应付,到时您打算如何安置这两人?”

    擡手解了头发,卫蔷想了想想了想:“让她们一直理卷宗吧,我看那易萧是个尚法之人,对《安民法》也有些兴趣。”

    李若灵宝自然愿意。

    解开腰带,卫蔷摇摇头:

    “一边是法制,一边要重众生之心……明日你写个文书,今年的大会二月十九在太原开,各部管事、各州刺史、定远军各部将军文将,还有各处学政、州学教授……全都要来。”

    这实在是比同光九年定远军扩军时召来的人还多,李若灵宝心知有大事要起,细细记在了心里。

    大年初三,从枝江县湛卢部将军龙十九娘子的信到了安兴县。

    同日,有人从淮水北上到了颍州。

    穿着皮裘的男人将一份文牒交给了颍州刺史。

    “吴国奉圣台大学士谢引之,奉国主之命出使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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