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了晚上有好东西吃,这一天似乎就会过得格外慢。
至少对沈小甜来说是这样的。
又是一天大好晨光里,距离她醒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时间还不到早上十点。
写好的简历并没有投出去,坐在电脑前面,沈小甜微微皱着眉头,桌子下面,两只脚挣脱了拖鞋的束缚,交叠在一起晃啊晃。
过了几分钟,她关掉了简介的页面,打开了视频软件找了一部电影看了起来。
屏幕里,人们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屏幕外,她安静地看着电影,偶尔发出啃桃子的声音,伴着窗外树上不时的蝉鸣。
陆辛和她约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到了晚上七点,她已经看完了四部电影,中场休息的时间她还有一个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午睡,至于午饭,是看着电影吃的。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沈小甜精神奕奕地从房子里出来,打开了院门,就看见了戴着头盔的陆辛。
“车子还是放这里?”
陆辛点点头,见沈小甜把门让开了,他推着车就进了小院子。
“你把院子收拾了?”
横生的杂草枝蔓好像少了很多,。
沈小甜在旁边说:“你的车子这么好看,我怕会划伤它呀。”
其实就是昨晚闲着没事儿随便拽掉了两棵拦路的草。
陆辛摘了头盔,对她说:
“你要是想收拾院子的话不用自己动手,我帮你找两个人过来,一天就给你收拾出来了。”
“不用这么麻烦。”
沈小甜笑眯眯的,先走出了院子门儿。
从石榴巷走到那家煎饼果子摊儿不是一定要穿过菜市场的,沿着河边走,再拐一下就能到。
不然上次陆辛给沈小甜带饭也不会那么快就一个来回。
天略黑了,路灯亮起,风从河上吹过来还挺舒服的,沈小甜最喜欢的就是沽市的天气,虽然比广东干了点儿,但是没有那种如影随形仿佛难以挣脱的热感,下雨也没那么频繁。
“这个河里有鱼么?”
河边有围栏,围栏边疏落落地坐了几个人,煞有介事地钓着鱼。
听着沈小甜的问题,陆辛摇摇头说:“这边的鱼可不好吃,上面有水库,那里的鱼肥,在这里钓鱼的就是图清净,找个理由不回去对着老婆。”
说话的时候他们路过了一个正在对着河面等雨的大叔,他回过头来笑着说陆辛:
“你这小子,懂个什么呀?”
陆辛回身对着他一挥手:
“您可别跟我说话,鱼都吓跑了!”
再走出去几步,陆辛又说:“这儿经常有人查的,甩鱼竿缠着电线、打着人都不好。”
是,都不好,沈小甜对自己课代表的安全意识很满意。
在岔道口拐进去,沈小甜就看见了那家煎饼果子的摊子,灯光亮着,顶着一头奶奶灰发色的“红老大”站在门口,橘色的灯光勾勒着她半边的身子。
刹那间,沈小甜的脑海里又回响起了:“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曾共渡患难日子总有乐趣……”
“这就是越观红,我们都叫她红老大。”
红老大,越观红,不仅有一副与煎饼果子无关的外表,还有一个和煎饼果子没关系的名字。
“得了啊,别跟漂亮姑娘面前拿我说笑话了。”越观红往前迎了一步,看着沈小甜说,“我昨天就琢磨珠桥边上怎么来了个漂亮姐姐,今天就又见着了。”
姐姐两个字,越观红说得一提一落,很有天津特色。
“你好,我叫沈小甜。”
“哎呀,这名字我喜欢。”说着,越观红拉着沈小甜的手腕儿往店里走。
她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上下,因为骨架纤细体形匀称,看着跟一八五左右的陆辛差不多。
跟在后面,陆辛不紧不慢地说:“红老大,菜做了么?”
“做了做了,陆哥要我给面儿我能不给么?你早说带了这么个漂亮姐姐来吃饭,我再收拾个松鼠鳜鱼呀!”
说话的时候,她对着沈小甜笑了一下。
小店虽然卖的是可以随便带走的煎饼果子,其实还是有让人坐着吃的桌凳的,就是不多,三张桌子,六条长凳。还有一摞塑料凳子收在墙角。
店里已经坐了一桌人,是三个男人,看见陆辛,他们招手说:
“陆哥!”
“陆哥我们今天沾你光了,听说红老大要烧菜,我下午从梨河开车回来了!”
“陆哥,我们给你带了凉菜,老大一会儿就给你们上了。”
他们的桌前摆了两盘凉菜,还有四五瓶已经开了盖儿的啤酒,可见是已经喝了一会儿了。
沈小甜注意到,这几个人不叫越观红“红老大”,而是叫她“老大”,得了,这一晚上郑伊健的歌儿估计是在她脑子里出不去了。
不一会儿,菜就上桌了,越观红也上桌了,就坐在沈小甜的旁边。
茄子扒五花肉,茄子的颜色很浅,好像就放了一点酱油,连原色都没遮住,肉片拇指大小,肥瘦分明,真吃下嘴里的时候,沈小甜脑袋的《古惑仔》唱片机一下子就断了电。
真是,一下就明白什么叫能下十碗饭了,肉香味儿沁入了茄子的每一根纤维里,酥烂香滑,又不像很多做法那么油腻,里面的肉更是一绝,油都被吸走了,香而不腻,在舌尖一抿就化了。
看着她享受的样子,旁边一起吃的越观红扑哧一声笑了:
“要米饭么?”
“要!”
白莹莹的米饭放在面前,沈小甜夹了一筷子的茄子盖在上面,立刻就觉得十二万分的满足。
更绝的是米饭不是刚出锅的滚热,而是恰好能入口的温热。
一边儿,越观红夹了一筷子凉拌猪耳朵说:“我这茄子,每次一做,就得配一大锅饭,也忘了谁说的,饭太热了耽误他吃茄子,所以我这饭就早早做好了,散了气儿再焖着。”
给这个建议的人真是太棒了!
值得在学期评价上给个“品学兼优、富有创新思维”的评语。
沈小甜默默想着,又吃了一口茄子配米饭。
还有两道热菜,分别是油炸小黄花和韭菜炒鱿鱼,这两个菜也是山东沿海人的家常菜,不知道为什么,沈小甜就觉得它们的味道比自己从前吃的更重一点。
“红老大做菜重入味儿,小黄花连鱼肚子里都是单独抹了料,这个鱿鱼是火候拿的好。”
吃着饭,陆辛还点评这些菜给沈小甜听。
凉拌耳丝也很好吃,凉了的卤猪耳朵快刀切成细丝,用那种比沈小甜还高的葱的葱白切丝,一加了酱油、辣椒油拌出来,是沽市夏天最好的下酒菜了。
那三个人带来的另一个凉菜是盐焗鸡,鸡腿加鸡胸被撕成了丝,香味都变得更细致了。
看着沈小甜吃得开心,陆辛又主要说起了这个茄子:
“茄子能做成这样,也是道火候菜,虽然没过油,但是把味道吸足了。”
越观红看着陆辛,哼了一声说:“陆哥,我可没花钱请你给我扒拉菜啊。”
花钱扒拉菜?
沈小甜没听懂,陆辛说了做法,她点了点头说:“红老大是个喜欢通过调节浓度让分子充分运动的厨子。”
啊?
越观红的筷子一僵:“啥,啥运动?”
陆辛还来当翻译:“她是说你菜做的入味儿。”
越观红叹了口气,说:“陆哥啊,我都说你别扒拉我的菜,怎么你还带了个人来一起扒拉?我又不掏钱!”
这是什么意思,沈小甜看向陆辛,看见他笑了一下:‘’
“红老大,冯厨子那帮人的瞎话你也信。”
“瞎话?”越观红一擡眼,仿佛就自带了刀光剑影的特效,好像刹那间就不是身在饭桌上。
又夹了一筷子的茄子,沈小甜自动摁掉了脑子里又在荡漾的留声机。
“小甜,你知道陆哥的舌头多厉害么?”她转向跟沈小甜说话,“菜啊,他吃过一次,就能做出一样的味儿来,当年在天津,老字号百官楼的老板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他就去了百官楼的对家恒久隆当厨子,一个月,吃得半个天津的老饭桶都以为百官楼的大厨子跳槽了,逼得那老板最后低了头。”
被人当面说从前的事,陆辛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敲了一下桌子说:
“红老大,松鼠鳜鱼你来不及做,是不是再做点儿别的呀?”
“做什么再说,我跟小甜聊得开心呢。”
“红老大……”
“哎呀嘿!算了,我再给小甜做个鲜果汤圆儿去。”
看着红老大不情不愿地进了厨房,沈小甜觉得虽然越观红自带古惑仔的bg,可她显然是个好说话的,至于看起来好说话的陆辛……可能就未必了。
“年轻时候的傻事儿。”
陆辛对沈小甜解释了一句。
沈小甜点点头说:“很帅。”
她要是不这么说还好,轻描淡写地两个字像是石头,把陆辛的头往碗里又压下去了两寸。
不一会儿,越观红端了三个白瓷小碗出来,西瓜、火龙果和猕猴桃切了小丁儿,糯白的小汤圆飘在里面,越发可爱起来。
“一会儿快吃饱了再吃,我家里忘了包水果汤圆了,小汤圆里是红豆馅儿的。”
那边喝着酒的三个男人眼巴巴看着,干巴巴叫着“老大”,越观红头也不回,说:
“厨房小盆里自己去盛,盆给我泡上。”
“好嘞老大!”
越观红转回来,又看向了沈小甜:“小甜,我跟你说,陆辛这货,损事儿干多了去了,也就在沽市收敛,人人当他是个大好人……”
突然,越观红安静了下来。
沈小甜擡头,看见她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吃饭。
陆辛则对她笑了一下说:“鲜果汤圆的甜汤挺好吃的,你尝尝。”
我的课代表,有让刺头学生安静下来的特殊方法。
吃了七分饱的沈小甜笑着捧起了小白瓷碗。
作者有话要说:小甜老师:老大也怕我的课代表呢,不错。
说是想早点更新,结果临上桌把菜谱都换了,硬邦邦的一套硬核油炸相关知识也拿掉了,重写了半章,先让你们看看同样有故事的陆辛和有故事的越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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