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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 正文 第96章 母亲

    母亲

    数百年的剑修之路,宗染走得极顺,虽然宗门上下都将她看作是“掌门娇宠的小女儿”,让她经常不自在,可她也知道自己的出身和天分已经是世人可望而不可得的。这一点自知让她越发地努力,也越发寡言,因为除了姐姐之外,她无法向别人诉说她的苦闷。

    同样是一日控剑千次,师兄师姐都觉得她不用和这般辛苦,计数的时候总是替她少数许多。

    同样是对剑诀,其他人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突然笑笑,然后说:“小师妹可真厉害,师兄我自愧不如。”

    只留下宗染呆愣在原地,上一刻,她心中还默算着招式,下一刻,她好像赢了,其实是输了。

    同样是入秘境历练,旁人都可以单独行动,唯独她,身边总有师兄师姐护着。

    师兄师弟在三剑时独力斩杀了金丹期的火祟鼠,会被师门上下夸赞,她独力斩杀金丹后期的火祟鼠,旁人只会怪她擅自行动。

    他们说:“宗染师妹,你身份贵重,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跟师父和宗佑师兄交代?”

    他们又说:“宗染师姐,你想要什么天材地宝自然有师父和师兄为你张罗,何必跟我们来抢呢?”

    他们还说:“师妹你要是真想一战成名也不必躲开我们,那头六角犀我们将它打伤,你来刺最后一剑就是了。”

    历练回了宗门,他爹还会说她任性妄为,不知顾全大局。

    济度斋的同门之间素来都亲近,哪怕是修为相差了三四剑,在一起说说笑笑都是寻常事,唯独她,根本无人敢与她亲近。

    宗门新进了师弟或者师妹,需要人去教,她去了一日,自觉教的不错。

    第二日再去,昨日还对她一脸崇拜的师弟和师妹就会纷纷避开,对她的态度也只剩了恭敬。

    因为她是掌门的女儿,因为她的姐姐和未婚夫在争剑首,因为她似乎一直都有别人可望不可即依仗。

    同门看她,犹如看一个随时会碎的瓷娃娃——她还真的听见有人背地里这般称呼她。

    苦闷到了极点,她跟自己的姐姐说:

    “外人看济度斋以为济度斋里是一门剑修,师兄他们看济度斋,是一门剑修加我一个碰不得的瓷娃娃。”

    宗易年岁比她大上许多,成就了七剑的剑修几年都未必能回一次宗门,尤其宗易还要谋求炼成第八剑,更有说不完艰难在其中,听见妹妹的抱怨就只能摸摸她的发辫:

    “万言万语,不如一剑。咱们的阿染早晚能让同门都知道你的厉害。”

    宗染看看自己的姐姐,“哼”了一声,心里好受了许多。

    “世人之目,浮生之镜,何尝不是修行路上的壁障?阿染你定有破障一日。”

    在回济度斋的路上,宗染想起了姐姐说过的话,想起了自己数百年的过往。

    她恍然。

    那些与众不同的疼爱和维护,那些让她难安又难言的目光,那些将她与同门隔绝的,并不只是她的身份,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宗照山,她的父亲和师父,他是故意的。

    她、她姐姐、她们的娘亲,他是一手在她们周围建起了壁障的那个人。

    过往穿心过,她的神思却渐渐清明。

    她飞了整整半月才回到宗门,等她落到了济度斋山门内,所有人都看见了她头顶盘旋的劫云。

    “宗染师妹,你要成剑了?!”

    是成剑么?

    她的三寸剑骨本就是个天大的阴谋,害死了她的娘亲,这剑修一道,她如何还能走下去?

    劫云翻滚,宗染进了剑阁。

    在剑阁的最后一层,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宗照山。

    “阿染,你不是和宗佑一起出去的?怎么突然回来?”

    “斋主,我第五剑将成,想请您赐我一件灵兽魂魄炼剑。”

    她跪在地上,神色平静。

    听见女儿要成就第五剑,宗照山的脸上并无什么喜色:“你这般大张旗鼓带着劫云回来,就是想借着第五剑之事让人忘了你杀害同门?”

    劫云惊动了申远明几位长老,他们知道了宗染要成第五剑都很是高兴,劝宗照山以宗染的修行为重。

    宗染其实意不在成剑,求到了她想要的灵物,她当即祭炼魂火,作势要将它炼化。

    那灵兽名为“啼音兽”,虽然是金丹灵兽,也并不能说十分稀奇,济度斋里用这种兽魂炼剑的人也有几个。

    宗染却知道啼音兽还有一种鲜为人知的秘法——啼音兽一生啼鸣不休,唯有两声与众不同,就是它初生和临死时的哀鸣,一声是唤母,一声是寻子,数千年前有人用此兽的这一特性做了了法宝,专门用来替人寻找血亲所在。

    宗染就是要用这个法子引出她娘被锁住的魂魄。

    哀恸的啼鸣在剑阁外突然爆开,震人心神,宗染捧着兽魂,却什么都没寻到。

    深夜,宗照山走到她的面前。

    “阿染,你这不是炼化魂剑之法,你在做什么?”

    宗照山的手里拎着一把漆黑的短剑,正是宗染想要找的“锁念”。

    那剑明明就在她面前,她却没办法引出她娘的灵念。

    为什么?!

    “阿染……”

    宗染擡头,看向宗照山。

    “爹,世上灵兽魂魄都可炼入剑中么?”

    “那是自然,只要用了这炼魂之法,任何有灵之魂,皆可入剑。”

    那人呢?

    想到宗照山已经成就的九剑,宗染心神大动。

    “阿染,你不过去了一趟凡人境,怎么就变得如此不驯?又是残害同门,又是让阿佑与你退婚,现在又假称要炼剑,从为父这里骗取灵兽魂魄……”

    说着,宗照山摇了摇头,一副自己的女儿已经无可救药的绝望。

    宗染突然明白了,失去了和宗佑的婚约,在宗照山的眼里,自己也没有了最大的用处,她身上的这三寸剑骨,宗照山说不定也想挖出来,再蕴养新的剑骨。

    那把锁念剑只是在她头上来一下,她就会像她娘那样浑浑噩噩,直到某一日肉身毁去,人也就死了。

    “哈!哈哈哈!”宗染笑了,随着她的笑声,天上的劫云突然落下了一道惊雷,劈在了她的身前。

    “剑修一道,终非我之道也……天地为证,同门为证,今日我宗染弃剑悖道,此生再不入济度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的身后出现了四把剑。

    她叫它们分别是“挥剑一千”、“剑诀两篇”、“悟剑三省”、“御剑四海”……无人在意的,属于她这个“济度斋小师妹”的勤奋、刻苦和渴望,都被她放在了自己的剑名里。

    都不重要了。

    同门纷纷御剑而来,宗染一擡手,让他们看清了自己的第一把剑。

    她成剑时十岁,比宗佑更早,可在别人眼里,他们说是因为她有个当了斋主的爹。

    “挥剑一千次,我从六岁至今,除非在秘境苦战,一日未曾停歇。”

    不重要了。

    “挥剑一千”在天雷的轰鸣声中骤然碎开。

    “背剑诀两篇,剑阁剑诀七千四百九十三篇,我每日背两篇,十年之后剑诀精通,才成第二剑。”

    不重要了。

    “剑诀两篇”成了夜幕下的碎光。

    连碎两剑,宗染七窍流血,她知道,这些人的眼里她疯了。

    那又如何呢?

    他们笑她疯癫无稽,她也笑他们自以为是。

    “悟剑时自省,省出剑之因,用剑之意,仗剑之果……”她的口中漫出了血,五脏六腑的痛几乎要撕碎了她,“我日日自省,今日才知,字字是错。”

    这些都不再重要。

    “悟剑三省”闪过一道流光,飞到了天际,碎成了花,它本就是以花枝入剑,在碎剑的那一刻,它自由绽放了。

    最后一剑。

    宗染看向宗照山。

    在他眼里最在意的,就是剑骨吧。

    “御剑往四海,若是一开始的剑就是错的,那就,去不了四海,只能去,死路。”

    说完,她的第四剑发出一道剑芒,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同时毁掉了自己的剑,和剑骨。

    它们都不重要了。

    天上的劫云散开了,因为这个浑身浴血的女子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入剑道,更不可能炼剑。

    月华照下,宗照山眉目阴沉:

    “走火入魔!宗染,为父真是将你娇惯坏了!”

    就在他要挥剑之时,有人挡在了宗染的面前。

    “斋主,阿染她年轻气盛,才犯下弃道大错,我知道你身兼师、父两责,爱之深责之切,可此时,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护住了宗染的人是戒律堂长老文说天。

    宗染摇摇晃晃,也知道自己已经赢了一半,她带着劫云回来,就是要让人知道她在门内,众目睽睽之下,她越惨,济度斋的其他人就越要护着他。

    剩下的,她要等到姐姐回来。

    守备森严的戒律堂禁室在秘法和两位长老的看护之下,明明无人能进才对,宗照山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宗染先是惊愕,而后又释然。

    她以为的济度斋济世度人秉持正道,却都是假的,怎么又能相信它真的如她以为的那般清正严明守规矩呢?

    这个地方,明明已经烂透了。

    在宗照山的剑要斩杀她的瞬间,一道青色的剑光紧紧束缚住了他。

    宗照山古怪一笑:“原来这把‘何处去’是锁在了我的灵念之中,果然是长生一族的秘剑。”

    片刻后,那道剑光消失了。

    宗照山不再要杀了宗染,可他拿出了“召命剑”,告诉宗染,不管她知道了什么,她要是对旁人说起,召命剑就能立刻杀了她和她姐姐。

    宗染的回答,是用最后的力气掐碎了自己的喉管。

    一日后,宗易赶回山门,替她受了三千刑剑,把她送去了青竹道院。

    “你说,宗照山要杀你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剑光?”

    在青苇断断续续讲述她当年过往的时候,宗衡不知不觉就坐在了青苇的头上。

    青苇点头,宗衡从她的头上滑落到了茶壶上。

    宗衡看看目色赤红的宗易,再看看清白着一张脸,仿佛此生都不会再哭或笑的青苇,轻轻一声叹息。

    “你们的娘亲名叫长生棋,出身禁天绝地的长生一族,自从当年济度斋的第三任剑首长生无济死后,长生族人就再不与四洲修真者往来,他们的剑法也跟济度斋很是不同。阿棋她虽然天生绝脉,身体无法吸纳灵气,在剑道上却极有天赋,她以灵念入剑,这种剑,被长生一族称作是秘剑。”

    青苇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娘亲的桃花秘剑,她曾见过,姐姐也见过。

    宗易的手放在自己的剑柄上,根本无法拿开,如此,她才能一点点消化了她心中的惊怒和痛楚。

    她的娘,她的妹妹……她……

    宗衡看似随意坐着,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两个小辈的神态,生怕她们两个人因为心魂激荡伤了身子。

    “我没出事之前,阿棋应该是有三把秘剑,一把是桃花秘剑,一把叫‘何处去’,神出鬼没,总是从让人想不到之处出现,最后一把叫‘笑春风’……宗照山不能杀你,就是因为‘何处去’,他应该是被下了禁制,不能杀自己的血脉。”

    青苇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她也曾怀疑过,她娘为什么要贸然与宗照山撕破了脸,想起这神出鬼没的剑光,她就明白了。

    她娘是用了手段的,只是没有宗照山这么狠。

    或者说,她娘用了手段,可是她娘把手段用来护住了她和她姐姐。

    她娘让宗照山不能杀自己的血脉。

    她娘自己呢?

    “宗照山……”喉头又沉又涩,宗易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宗照山说桃花秘剑送回了长生一族,多半是假话。”

    “定然是假话。”宗衡冷冷一笑,“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一个畜生。既然是畜生,那自然是什么恶事都能做得出来,桃花秘剑里有长生一族的秘诀,宗照山怎么会放过?”

    房间里陡然安静。

    片刻后,宗易缓缓擡起一只手,放在了青苇的手背上。

    她张了张嘴,才终于费力地说:

    “青苇,是姐姐的错。”

    不是!

    青苇摇头。

    “你自、言有错、何尝、不是、替恶者、开脱?”

    “我……”

    “小易,换了任何人在你的处境,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人心险恶至此,你要是能猜到,才真是离奇。”

    话是这么说,宗衡自己也难受得很,她连忙转了话头:

    “阿棋应该是生下了青苇之后才觉得不对,可惜已经被宗照山占了先机。小易,你娘刚生了你妹妹的时候,你有没有去见她?她跟你说了什么?”

    宗易强行压下心中无数翻滚的念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娘说,她是得了剑神庇佑。”

    “剑神庇佑?”

    宗衡皱起了眉头。

    上次宗易说这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此时知道了阿棋生前的种种,这看似荒唐的话里就有了特别的味道。

    “剑神庇佑……剑神……”

    宗衡突然一怔,片刻后,她缓缓说:

    “长生一族拜的剑神,是盛九幽。”

    两个人和一个剑灵都擡起了头。

    “剑神庇佑,说的是王剑。”

    ……

    戏梦楼的地下,弱水沉箫透过“观世镜”看着还在用“断天因”滞留凡人境的宗佑和褚澜之。

    “真是哀哀戚戚,不成样子,尤其是这个司徒尧,人活着的时候他连自荐枕席都不敢,等人死了,他倒是做出一副节夫模样,还真是跟宗佑一脉相承的下贱。”

    “褚仙君也不过略强了两分,竟然还有心思跟人勾心斗角呢?”

    将两人点评了一番,弱水沉箫看向顺便在一旁炼丹的第五鸿

    ——头上的绿字。

    “第五丹师这些年在我们戏梦仙都又还债又赚钱,过得还真是自在。”

    第五鸿微微一笑,将发出了宝光的丹炉打开。

    十几颗雪白的玉容丸躺在里面,这是能让人容颜娇美的灵药,在戏梦仙都,男修也甚是追捧。

    “自在算不上,在下倒是有了些心得。”

    “心得?”

    四十多年间,因为第五鸿教了许多人很实用的炼丹法门,弱水沉箫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两人都是精明市侩之辈,倒是经常聊天聊的有来有往。

    当然,捅刀子也是有来有往。

    “心得就是,如果一条路太挤,就得赶紧换道。”

    狗太多了就做猴。

    弱水沉箫挑了下眉头,擡手将一道灵气打向“断天因”。

    转瞬间,“观世镜”中的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主角都走了,二位还是赶紧回来吧。”

    廊道尽头的两间密室里传来了呼吸声。

    是褚澜之和宗佑的魂魄回到了身体里。

    “弱水掌事,你要不要跟在下打个赌?”

    弱水沉箫看向第五鸿:“赌什么?”

    “赌我们三人之中,谁是此次还债最多的。”

    弱水沉箫淡淡一笑:“第五丹师觉得是谁?”

    第五鸿说:“褚此次倒是尽心竭力、舍身忘死,怎么也该还了些债。”

    穿着一身灰色衣袍的女子缓缓摇头:

    “要我说,还债最多之人,应该就是第五丹师你。”

    “在下?”

    第五鸿冷笑:“弱水掌事不会是在嘲笑在下只去了半个月就回来吧?”

    弱水沉箫只说:“五千极品灵石,第五丹师可敢赌?”

    有什么不敢?

    第五鸿:“我赌五千极品灵石,押给清越仙君。”

    刚说完,两间密室的门同时打开。

    第五鸿看着两人头上的数字,忍不住说:

    “您二位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一点儿债都没还???

    两间密室的门正好相对,褚澜之和宗佑彼此能看见头上的绿字。

    欠债六斗八升。

    欠债二斗二升。

    弱水沉箫捂嘴大笑。

    “二位辛辛苦苦几十载,得此结果,真是可喜可贺!”

    褚澜之和宗佑也看见了第五鸿头上的字——欠债三斗四升三合八撮。

    很长,但是比他们入凡人境之前少了一升四合。

    宗佑的脸上一片肃然,自他毁了断剑掉境之后,他的两鬓就生出了白发,比从前多了许多沧桑之意,人也不像过去那般意气风发。

    褚澜之走到了弱水沉箫的面前:

    “弱水掌事,吾自认在凡人境也是处处小心,讨了神尊欢心,为何竟然没有还债?”

    弱水沉箫还是忍不住地笑。

    褚澜之知道她是贪财之人,手掌一翻,便多出了一件难得的法宝。

    “请弱水掌事代为解惑。”

    “仙君竟然真的不懂?”弱水沉箫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口中啧啧有声,连连摇头。

    将褚澜之给的东西收起来,她寻了一处坐下,又对着第五鸿摊开了手掌。

    第五鸿深吸一口气,将这几十年里挣来的五千极品灵石给了她。

    “三位借断天因,入凡人境,是要去还债的,何谓还债?就是你们曾经欠了一分,就得还上这一分,这一分必然是在本分之外的。”

    本分?

    弱水沉箫把玩着装极品灵石的袋子。

    这样的买卖,她得帮神尊多做几次才好。

    “清越仙君所寄身的杜行舟兢兢业业,是臣下对君主之义,神尊为帝之时,可曾亏欠了那杜行舟?是未曾给他升官,还是未曾给他薪俸?又或是未曾给他该有赏赐?”

    褚澜之眉头微皱,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臣下以忠事君,君上也以官爵俸禄赏赐还之,一来一往皆是本分。您不会以为自己做了该做的事,就是还债吧?”

    说完,弱水沉箫又笑了起来。

    就算是仙尊又怎样,说白了还是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蠢男人。

    “至于宗剑……宗七剑,也是同理。”

    兢兢业业当官,按部就班掌权。

    宗佑一言不发,看向了第五鸿。

    第五鸿指了指自己:“我呀,当了神尊的哥哥,与世无争了半个月,被神尊派人杀了。”

    还债了是吧?拿命还哒!

    宗佑移开了目光。

    褚澜之还是看着弱水沉箫:

    “弱水掌事,吾还有一问。”

    “仙君请说。”

    “杜行舟对万俟悠的千依百顺竟也不算还债吗?”

    “千依百顺?”弱水沉箫缓缓摇头,“褚仙君,我记得神尊曾经亲自回答过您的。”

    褚澜之想起来了。

    那是元戎十五年,陛下接连宠爱了两个男宠,杜行舟终于忍不住问陛下,在陛下的心里他算什么。

    “杜爱卿,你以这般温顺目光看朕的时候,朕能清清楚楚看见,你对朕毫无爱慕。

    “旧日男女之欢,是因你乖顺,朕贪色,你无心,朕也无意,不如就当风流云散去,从此就是一对君臣。”

    毫无爱慕。

    是,杜行舟不爱万俟悠。

    杜行舟的千依百顺,不过是他在入断天因之前,在自己的魂魄上打入了一道执念。

    弱水沉箫冷眼看着他的模样,用衣袖遮住了自己脸上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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