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农镇和奎因特都属于肯特郡,距离伦敦很近,所以郡里大大小小的乡绅们都彼此有数。所有的绅士们凑成一个大圈子,然后再各自组成各自的小圈子,当圈外的人想要进来时,绅士们会对新来的人评头论足,这似乎是上流社会约定俗成的规矩。
所以当那位名叫亚当?康斯坦丁的先生突然以新富豪的身份从天而降时,所有的人都感到惊奇。
认识他的人都说,那不是弗农镇上的牧师吗?根本没有几个钱的,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响亮的名声?
然后知情人会悄悄告诉他,这位康斯坦丁先生听说是一夜暴富的。他当年在印度布道时,买下了一座当地的庄园,回到英国前庄园还没有出息,可是现在庄园每年能给他赚到3000英镑的收入呢。
受过高等教育,拥有庄园土地,还是受人尊敬的牧师。一夜之间,这位康斯坦丁先生的名气传遍了肯特郡,人人都知道他是今年的新贵。作为新出炉的大庄园主,每位绅士都会举行几场盛大的舞会,向所有的人昭示他们的财富和地位,当然这位康斯坦丁先生也不例外。他从自己的新豪宅发出请柬,邀请附近的绅士携带妻女来参加他筹办的第一场舞会。
赫伯?文森特先生也收到了请柬,作为一位富商,文森特先生显然足够机灵,他不但把自家的生意做得很大,还把自己的两个大女儿都嫁到了体面人家,如今又到了两个小女儿议婚的年纪了。文森特先生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不仅仅追求地位上的改变,更加想通过女儿的婚事为自己谋取利益。
所以,他把大女儿嫁给了一位即将破产的男爵,把二女儿嫁给了一位野心勃勃的律师。大女婿能带来体面,二女婿能咨询消息,他们都令文森特先生感到满意。
三女儿凯瑟琳长得十分美貌,文森特对她的期望很高,他想把女儿嫁给一位拥有肥美草场的地主,如果运作的好,用女婿的土地开纺织厂将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是那些地主们要么看不上商人,要么土地贫乏,无法放牧。这时候一位康斯坦丁先生找上了门,他说要让自己的庄园继承人迎娶自己的女儿,但是要求7000英镑的嫁妆,其中2000英镑可以归女方傍身,剩下的5000英镑则归他。
文森特先生想了想就答应了,他喜欢年轻的庄园主,比起那些老头要好糊弄的多,特别是会被他美丽的女儿迷得神魂颠倒,到时候说什么听什么,最好摆布。
然而他在家里等迪安?康斯坦丁先生消息的时候,他的儿子亚当?康斯坦丁倒是先一步有了消息,而且消息还很轰动。上流社会的新贵?印度大庄园?上帝啊!老康斯坦丁不是说他儿子只是个年轻牧师吗?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产业?他还会娶自己的女儿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文森特先生吩咐自己的妻女收拾妥当,然后便动身去参加这位亚当先生的舞会了,他要亲眼见证一下真伪。
早在白天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马车就驶入了康斯坦丁的新豪宅。
无数见过或者没见过这位先生的人都在期待着一睹真容,而当全新的亚当?康斯坦丁先生出现时,所有的人都被他迷住了。
是迷住了没错,这位先生的长相实在是太迷人了,平时因为行事低调,又总是穿着朴素的牧师袍,所以很容易被人忽视。而今天这位先生身穿华丽考究的礼服,佩戴精致珍贵的饰品,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显得贵气逼人。
何况他仪表堂堂,面容俊雅,身上的礼服贴身紧致,显得他身材修长匀称,你甚至能感觉到那衣服下面紧实流畅的肌理。皮肤虽然苍白,但眸子碧绿幽深,鼻梁纤细高挺,五官精致的如同希腊雕像。如丝绸一样美丽的茶褐色长发散落在脸颊旁,形成大波浪卷,好像古代油画里那些美丽风流的吟游诗人,只要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能让无数闺中苦闷的女子为他打开夜晚的窗户,聆听他吟唱遥远古老的爱情诗歌。
而且他举止优雅,风度翩翩,与人交际落落大方,话语间更是幽默开朗,让人一下就喜欢上了他。为什么不呢?他年轻英俊,出身贵族世系,还有良好的教养,每年3000英镑的收入,哪怕娶个伯爵的女儿都足够了,遑论这些普通的乡绅小姐们。
于是可以预见,今晚之后亚当?康斯坦丁先生会成为继卡洛斯先生最受年轻小姐们欢迎的结婚对象了。
当文森特先生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到达舞会现场时,那位康斯坦丁先生立即迎了上来。
“欢迎阁下光临,您的出现令敝府蓬荜生辉。”我向文森特先生见礼道。
“呵呵,您好。”文森特先生总是笑眯眯的,然后他介绍自己的两个女儿说:“这是凯瑟琳和克劳迪娅。”
曾经的记忆已经过去许多年,我不记得前世时跟凯瑟琳的第一次会面是什么样了,只有一种名为狼狈的感觉深深刻在心底。那时候我从一个底层小人物刚刚踏入上流社会,带着丑陋的面容和糟糕的社交礼仪,面对美丽的未婚妻,我自卑的好似一个含胸驼背的人,也许那时候人人都在背后耻笑我吧,我也可以理解凯瑟琳厌恶我的原因。
而现在,我们又一次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刻,除了她依然美丽的容颜,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站在凯瑟琳身后的是她的妹妹克劳迪娅,她向我行屈膝礼时微微有些紧张,脸也涨红了。比起美貌的凯瑟琳,克劳迪娅显然长相有些呆板,混入人群就泯然众人,平时在美丽的姐姐身边,她大概总是沦为背景的吧。
我向二位小姐欠身,然后抬起一只手臂递到克劳迪娅面前,在文森特先生和凯瑟琳惊讶的目光中向她邀请道:“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请您跳舞?”
克劳迪娅面红耳赤的挽住了我的手臂,惊讶的看了凯瑟琳一眼,然后随我走进舞池。
“康斯坦丁先生,您知道我是谁吗?”克劳迪娅小声说。
“当然,文森特小姐不是吗?”我说。
“不,我是说我的名字,我可不希望您因为弄错了人而错过了跟自己未婚妻跳舞的机会。”
“呵呵,我当然没有弄错,您是文森特先生的掌珠克劳迪娅小姐,不是吗?”
克劳迪娅满脸通红的说:“既然知道,您干嘛还要邀请我跳舞呢?跟您讨论过婚事的可是我姐姐凯瑟琳呢。”
“难道除了您姐姐,我就不能邀请其他美丽的小姐跳舞了吗?我可从不知道有这样苛刻的规定。”
“我很乐意陪你跳舞,康斯坦丁先生。”克劳迪娅显然被我的恭维讨好了,她得意的望了望舞池外,然后兴高采烈的谈天说地。
一支舞结束后,我向克劳迪娅欠身,然后走向了我前世的妻子凯瑟琳。
我刚才的行为显然让她恼怒,她高抬着下巴接受了我的邀请,可惜脸上连个笑模样也没有,甚至始终一语不发。
她冷若冰霜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前世,她面对我的时候总是这样的。然后我抬眼看了看站在二楼的爱德华,他站在围栏处,手握红酒,如帝王一样居高临下,然后他举杯对我做了个‘敬你’的动作。
我笑了,然后低头看向凯瑟琳。
凯瑟琳却误会了,以为我在笑她,于是咬着牙问:“请问,您是在嘲笑我吗?”
“能跟您这样美丽的小姐跳舞,除了发出幸福的微笑,我还能怎么笑呢?”
她似乎也不想把关系闹僵,于是像个吃醋的小姑娘一样轻轻哼了一声,然后露出甜美的笑容:“这个解释还算合适,不过我会持保留意见,要看您今后的表现,或者您只是为了让我吃醋?”
“吃醋?我们似乎只是头一次见面吧,好像还没有到为彼此吃醋的情况。”我眯着眼睛说。
“康斯坦丁先生真是不坦率,不过我喜欢像您这样内敛的先生。”凯瑟琳给了我一个勾人的眼神,是那种很明显的,带有勾引意味的眼神,她做起来毫不做作,简直像做过无数次一样,真是难为她这个十j□j岁的小姑娘了。不过能被厌恶我的人如此讨好,我倒还真有些受宠若惊。也许是我拒绝继承庄园的缘故,所以她着急了,这才使尽浑身解数勾引我。
“康斯坦丁先生震惊了不少人呢,大家都在传您是怎么暴富的,能把您的生意经说给我听听吗?”凯瑟琳俏皮的说。
“当然,我在印度那几年学人搞了个船队,赚了一些钱。临离开前,我把所有的资产都投在了一座庄园上,到今年总算是回本了。”我解释着对每个人都要解释一遍的事:“我还从朋友爱德华手中过户了这座豪宅,他给了我一个不错的价钱。”
“您回来后为什么从未提起您在印度的产业呢?”
“如您所见,我并不是个喜欢张扬的人。”
“多么让人尊敬的品质啊!”凯瑟琳夸张的赞扬道。
这时,舞曲停了,凯瑟琳将手扇完全打开放在嘴边,向我隐晦的示爱。然后她压低声音说:“很高兴能认识您,康斯坦丁先生,我对我们今后的交往十分期待。”
“我也一样,美丽的小姐。”我握住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说。
她期待的看着我,我却没有邀请她跳第二支舞,而是走向了她的父亲文森特,这一举动似乎令她兴奋,她用一种含羞带怯的眼神注视着我,其中满满都是柔情。如果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愣小子被她这样凝视,说不得马上就得沦陷。我心中暗暗嘲讽她,并对她如此具有风情的表现感到惊讶,我还以为她是个冰山美人呢,没想到她浪荡的像个荡|妇。虽然是商人的女儿,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些勾引男人的手段,也许女人和女孩终究是不同的,何况现在,她说不定都已经怀有身孕了。
文森特先生看见我后,急忙跟我攀谈。
“康斯坦丁先生真是年轻有为,之前我跟您父亲商讨儿女婚事,当时您年纪轻轻就成为牧师已经让我感到吃惊了,没想到现在更上一层楼了。”文森特试探性的说。
“哦,别提我父亲,我对他没什么好感。”我摆摆手,一点也不隐瞒我对奎因特那些人的厌恶之情。
文森特先生感到惊讶,可还没等他说什么,我又道:“听闻文森特先生准备建纺织厂?”
“怎么?您感兴趣吗?”一说到经商的事,文森特先生立即来了兴趣,他想到眼前这位新贵在印度的大庄园,于是迫不及待的介绍说:“是最新的水利机器,可以大大减少人力和时间,不知道康斯坦丁先生的庄园里都种了些什么,也许我们有合作的余地。”
“当然,我正要说这件事,我的庄园有大片的黄麻和棉花,不知道文森特先生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哦!太好了,真是凑巧极了。”文森特惊喜的说:“我也正有此意。”
“我看中长远的合作,有亲缘联系,才能使我们的合作更加紧密,我有意迎娶您的一位女儿为妻,不知道文森特先生意下如何?”
文森特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我们本来不就商讨过这件事吗?老康斯坦丁先生提议让您继承庄园,然后跟我的女儿凯瑟琳结婚。”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您在开什么玩笑,继承奎因特庄园?不,我才不会继承奎因特庄园,我有自己的大庄园,要那个破玩意干什么?徒惹我不快的回忆,跟您结成亲家只是我单方面的事,跟奎因特没有一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