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看我收藏的画册吗?有些不错的作品,是特意从家里带来的。”他搬出一本集图册放在床上。
我看看这本集图册,又望了望房间里那个摆满了书的书柜,开心的笑道:“当然,我很荣幸。”
“如果觉得累了,就靠在枕头上看,我去给你端杯茶。”他跳下床离开房间。
我看了一会儿画册,然后走向书架。
爱德华似乎对自然科学的书籍非常感兴趣,各个门类的书都有,我甚至还看到了一本有关解剖学的书。每一本书都包裹了皮质封面,看上去非常精美,在书架的最高层摆着一本《航海日记》,我以为是有关冒险的书,于是踮起脚尖去拿。
谁知道书架太高,我不但没有够到那本《航海日记》,反而把几本书弄的掉在了地上。最上面的那本书摊开着,里面掉出一张素描画。我捡起那本书,惊讶的发现这本书里夹满了一页页铅绘素描。
素描里是一个少年,少年体态修长,相貌清秀,柔顺的头发落在脸颊旁,每张画都神态各异,可见作者花了不少心思,翻到最后,还有一张少年赤|裸全身的画像。
“你想放几颗糖?”爱德华端着茶盘走进来,看到我手里的东西,他脸色瞬间变得极度苍白。
他几步走过来,夺过我手里的书,对我大声说:“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随便翻我的东西!真是太失礼了!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家伙!”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看到了别人的隐私,立刻窘迫起来,结结巴巴的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把书碰掉了,所以……”
爱德华深深吸了口气,紧紧握着那本书说:“请原谅我现在没有心情招待你了,你可以先离开我的房间吗?我需要收拾一下。”
“真的很抱歉。”我狼狈的走出他的卧室,心里埋怨自己的不谨慎。
第二天,天气放晴了,可以称得上阳光明媚,可是空气似乎更冷了,窗外的屋檐上落下长长的冰凌。学生三三两两回归学校,休息室又热闹起来。
而直到下午,爱德华才终于露面,他神色十分忐忑,吞吞吐吐的问我:“午安亚当,昨夜睡得好吗?”
我急忙连声向他道歉:“你原谅我了吗?都怪我太冒失了。”
爱德华眼圈有些发黑,他看着我说:“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失礼了,不该对你大吼大叫。”
“你不介意就好。”我说。
“那个……你觉得那个怎么样?”他紧张的问我。
“画吗?”我说:“非常好,你画的真生动,难怪导师总是赞扬你。”
“我是说画里的人,你觉得画里的人怎么样?”他急切迅速的问。
“人?是我认识的人吗?”
爱德华注视着我的眼睛,半响后摇摇头,声音有点低落:“不,那是我画的幻想中的人物,你知道……”
“嘿!兄弟们,想不想趁没开学出去逛逛?”一个学生忽然高调打断了爱德华的声音。
“得了吧,被舍监抓到可不是好玩的。”有人说。
“怕什么,还没有正式开学呢,他没有理由处罚我们。”提议的学生名叫迈克彭斯,是个15岁的健壮少年,相貌俊美风流,只听他神秘兮兮的说:“我家的马车还没有回去,我带你们去逛逛菲尔德夫人的晚会怎么样?”
大多数学生都不知道菲尔德夫人的晚会是什么,只有几个心领神会的表现的跃跃欲试。
“带上我。”
“我也去。”
“马车装不下太多人,最多再两个。”迈克说。
“菲尔德夫人的晚会是什么地方?”我问爱德华。
爱德华起先没表现出兴趣,此时却盯着我看了半天,直到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了,他才移开眼神,对迈克说:“加上我和亚当。”
“好,满员,我们快点出发,晚了会被阻止离校。”迈克大臂一挥,像个统帅军队的将领,先一步踏出校舍。
“呃……我们也要去吗?”我问爱德华。
“我会照顾你的,不必担心。”他穿上厚重的黑色披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
我们一共7个少年挤在一辆四轮马车里,浩浩荡荡离开了学校。
有个胆小的学生问:“没关系吗?去那种地方。”
“胆小鬼就别上来,上来了还啰嗦什么。”迈克说:“放心吧,我不是第一次去了,只要付得起钱她们就招待。”
“需要付多少钱?那是高级妓|院吧,我们会不会遇上熟人,万一被我父母知道就惨了。”
“是有点贵,过夜费是十英镑,而且没有介绍人进不去。不过大家都是去寻乐子的,谁还会和谁过不去,不会有人揭发我们的。”迈克信心十足的说。
“妓|院!”我一字一顿的说,口气惊讶:“你们疯了吗?不怕染上高卢病吗?”
那是一种致命的传染病,在娼馆妓寮中盛行,法国人到处传播这种病,他们称之为‘爱情病’,而英国人称‘高卢病’,讽刺这些下流没有节操的法国人。染上的人会浑身长满红疮,后来红疮化脓,渐渐溃烂全身,死的时候非常可怕。以前我在纺织厂当记录员时,工厂里一些喜欢在下等妓院和酒馆里厮混的男人就带着这种病,全都活不长,我对此甚感恐惧。
“哈哈。”迈克大笑起来:“亲爱的亚当,你当我们去什么地方,这是高级会所,可不是下九流的肮脏妓|院。”
“都是妓|院,高级和下流有什么区别。”我反驳说。
“区别大了,我们现在要去见识的女人都是出入上流社会的交际花,她们虽然卖身,但是她们读书识字,画画弹琴,每星期都要接受医生的检查,而她们招待的客人也全都是达官贵人,他们能不注意身体健康吗?”迈克说。
“可是,我们还没有成年。”我说。
“哈哈哈哈。”马车里响起一阵哄笑,迈克甚至揶揄我:“亚当,亚当,你有男人的东西吗?要不要给你找个小女孩陪你玩泥巴。”
期间一直沉默的爱德华忽然插嘴说:“我们只是去看看,不会过夜,你不必紧张。”
真是群会折腾的家伙,我默默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接近天黑的时候,马车停在了一座三层楼高的别墅前,透过窗户,里面灯火通明。
推开厚重的大门,一个身着华丽衣裙的女人在门口接待了我们,女人不年轻了,她身材丰满,浓妆艳抹,她就是菲尔德夫人,这家高级会所的女主人。
看到我们这群年纪轻轻的少年,女人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反而扇着精致的羽毛扇调笑迈克:“这不是我们的小甜心吗?你还带来了一堆小甜心。”
“您好,夫人。”迈克笑着对女人说:“这是我的朋友们,他们都还是童男,有的甚至连陌生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您可要好好招待啊。”
女人把羽毛扇挡在嘴边,一一扫过我们这些半大少年,在我们的着装上流连许久,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快请进吧,今天外面太冷了,我这里有温暖的炉火,甘甜的果酒让你们暖身子。”
她带我们穿越门厅,来到宽阔的会客室。
这里奢华的简直不像妓院,而像某个贵族绅士的官邸,墙壁挂着粉色的丝绸帷慢,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朵朵野菊般大小的黄花,色彩十分艳丽。垂帘是用淡青色薄纱做的,上面用红丝线绣了几朵石竹花,一直垂到地面。
各式各样的座椅,大小不一,散布于房内各处。不论是长椅,扶手椅,还是佩戴软垫的圆墩,全都蒙着华贵的天鹅绒座套,因为仿照查理二世时的式样,显得格外典雅高贵。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坐在座椅上的美女们,她们或倚或靠,姿态闲适,并不主动上前搭话,只用眼睛勾引着你,吸引着你。
她们每个人都青春靓丽,打扮的花枝招展,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有人还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你甚至能透过轻纱描摹她们肥硕的乳|房和的臀部。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几个没见识过女人的纯洁少年统统看直了眼睛,有些人还红了脸。
菲尔德夫人一直用眼角悄悄观察我们,涂得通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我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漂亮女人,金发碧眼的雅利安人,肌肤细腻的犹太人,五官突出的高加索人,美貌神秘的吉普赛人……”
“如果喜欢异国风情。”女人拉起一个年轻女孩说:“这是从南美洲殖民地贩卖过来的土著,瞧瞧她的肌肤,像刚剥出的麦粒一样漂亮。还有那个,是个黑人混血,不过也很受欢迎。”
“我还可以提供处女,都是十来岁,跟你们年纪差不多。”女人轻轻摇晃着扇子说。
其实对几个童子鸡而言,并不需要什么特殊选择,他们只是眼直口呆的冲着自己看中的女人走过去,像失了魂魄的木头人一样盯着这些漂亮女人移不开眼睛。
迈克十分熟门熟路,招呼我们一声,就带着一个□丰满的金发女人离开了客厅,其他同学也陆续离开。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爱德华,以及一群美貌女人。
菲尔德夫人也不催我们,只是悠然的晃着扇子,眼睛一直上下打量爱德华,她大概能看出爱德华出身富贵,因为他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不是普通人能享用的。
我始终感到窘迫,想早点离开这里,看着身边神情镇定的爱德华,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我也拉来。
“我说,我们还是走……”我刚开口,爱德华就打断了我。
“你叫两个男人来。”他对菲尔德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