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凉八热 正文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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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陶常冬的案子有了结果，他绑架及拐卖妇女未遂罪名成立，但因是未遂，量刑从轻，只判入狱三年。
三年后的事就等三年后再说。压在我们全家人心上的大石总算落地，外婆和母亲都松了口气，人明显精神了不少。这个案子虽然很受关注，但为保护个人隐私，我和母亲全程都是隐去名姓出现，所以对我们造成的影响也有限。毕竟认识我们的人，也早就知道了。况且网上多数人都对我持同情态度，希望我和母亲能走出这件事的阴影，勇敢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然而苏恬的日子最近不好过。因为她之前说出了是她故意找出陶常冬破坏我的订婚典礼，还说了她在
这次绑架事件中的所作所为，网上关注这件事的人们纷纷骂她蛇蝎心肠，再婚家庭中继姐妹之间的塑太厉害，她只能从AM大厦辞职了。听说苏教授正在想办法让她马上出国。
料情也成了热门话题。苏恬因为多年来树的都是心地善良、知性温柔的人设，这人设在熟人中崩塌得
别人是巅峰还是低谷，那都是别人的事。苏恬所有的得到和失去都是她自己的因果。我对她的消息已经不怎么关心，谁说一定要与反派斗个输赢？
然而她积习难改，还是要跟我较真儿。
那天苏恬又戴着大墨镜在我去买菜的路上拦住了我的小电车。我不得不下车，摘下头盔望着她：“这姐们儿，你又什么事？”
她依然骄傲地抬着下巴望着我，说：“你别你以为赢了！人是没有长性的，不管是那些网民还是章百宽！我要出国了，等我回来，人们早忘了现在发生的事，我还是我！而你，你能和章百宽走多久？我虽然得不到他，但是你以为你们就能多长久？”
我挑眉望着她，她是来鼓励我要努力生活吗？有这样一个随时想要跟你较劲的人存在，确实是不懈进取的动力啊。然而我并不需要这样的动力，我只需像外婆说得那样，堂堂正正做个人，欢欢喜喜做自
己。
于是我点点头，说：“希望你在外国能长长见识，别总惦记别人家老公。我和你百宽哥领证儿了，你得叫姐夫了。不对，我妈跟你爸离婚后，咱俩就不必虚情假意了，姐夫不用叫了，当陌生人吧。”
苏恬冷笑：“许前程，你怎么总长不大呢，你就这么幼稚一辈子吧！你到死都不会明白你所谓的那些正义善良全都一文不值！”
我望着她，像教导顽固不化的孩子，叹了口气，说：“什么叫幼稚？人至多也就活百年，根本没有时间成熟到完全懂得这个世界的真相，所以你以为你懂了，其实你什么都不懂！”
“什么意思？”她果然不懂。
于是我摇摇头，深感冥顽不灵的她是无法被教化的，说：“好吧，我就再幼稚一回，给你两句忠告，也算咱俩姐妹一场，我积个德。苏恬，你也假惺惺地活了二十多年了，你真的幸福吗？你就喜欢这样跟亲人、爱人都装腔作势地活着？我劝你改了吧。”
苏恬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不明白，那神情像是气愤，又像是懊恼。
然而我也不想等她回答，说完就骑上我的小电车潇洒地走了，再不回头看她一眼。
这是我和她三年前最后一次见到。
AM大厦的标我们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然而就在招标截止前一天，一家老牌保洁公司联系我们，说愿意和我们联手投标。鉴于有被同行以合作的名义约出去各种问八卦的经历，这次我在电话里再三确认了才赴约，也并没像上次那样隆重且期待，本着老子已看破名利，成不成无所谓的心态前往了。
然而这次的同行是个精气神儿很足的大姐，她说自己姓卢，当年就是做保洁出身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连合作方式和条款都已经计划得很清楚，并且顾及到了双方利益，可见诚意。思来想去我还是问了：“您这公司自己去投标，中标的几率也挺大，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呢？”
卢大姐当了十年总经理，一笑的时候还是很淳朴，她说：“龙主任是我的老客户，我听他提过你们家的事，挺佩服你们的勇气。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我是看中你在AM大厦工作过，而且你公司里多半都是AM大厦出来的保洁员，跟你们联手，中标的几率更大…………”
这些日子因为小姨和章十全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外婆也不再提龙仲辛，我几乎忘了小姨还有这个优秀的备胎，却不料他丝毫没有记仇，还在无条件帮我们。我只能慨叹，要是我有两个小姨就好了………….
接下来就是紧张地签约和做标书，小姨从医院赶回来跟我一起熬了一个晚上。我说自己能应付，让她
回医院去照顾章十全，小姨却不肯走，说：“算是我给咱们许家家政出的最后一份力，往后就都指望你了…………”
这话无端有些伤感，我说：“等你们从欧洲回来咱们还得继续联手啊，姨甥齐心，其利断金啊！”
小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去电脑前继续做标书了。等到我们终于忙完，天已经快亮了。我将加密的标书赶在投标截止那天发送了过去。
开标时间是在一周后，章十全和小姨等不到开标就要出国了，已定了航班。我外婆想到小姨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以及未知的结局，心情沉重，她说：“你们出去前，带他来家里一趟，咱全家聚聚。”这是要承认章十全是许家女婿的节奏。小姨又喜又悲，扑到外婆怀里哭到了近乎缺氧。
这次隆重的家宴就定在了章十全和小姨出国的前一天。借着准备这次家宴的机会，外婆开始把四凉八热的手艺传给母亲、小姨和我，说这是许家传家的手艺。这也是外婆第一次正经八百地给女婿准备四凉八热十二道菜，那看得分外重要。苏教授当年与母亲结婚时是没资格吃这个席面的；而龙仲辛吃的那顿，完全属于蒙在鼓里，吃得糊涂，也不那么名正言顺。
小姨打起精神听外婆絮絮叨叨讲这传家的四凉八热十二道菜的精髓所在，然而我却总感觉她这份关注
太过刻意，她最近对全家人都赔着笑脸，仿佛十分欢喜一般，这有些反常。
家宴前一天，小姨让我和章百宽替她的班，去医院照顾章十全，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去处理。我合计小姨这次出国没准停留个一年半载，有些事情提前处理好也是常情，就没多想。
我和章百宽在病房里专心听章十全讲故事，他的眼睛已经完全不能视物，但不影响他讲起陈年旧事时的精彩程度，如果他不开药厂，当个说书人估计也能火一把。
章百宽不像我一样能随时给章十全当捧眼，他是个没什么反应的听众，作用只是盯着点滴的进度，提醒吃药和买饭、切水果、倒水，担当一些没技术含量的打杂工作。
午饭已经吃过，小姨还没消息，平时她都不太舍得离开医院。我说给小姨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被章十全拦住了。他说：“千万别打电话，别打扰她。”
我好奇地问：“章叔你知道我小姨去哪了？”
章十全淡定地说：“去见龙仲辛了。”
这话被刚洗了几个桃子端着进门的章百宽听到，与我对视了一眼，意思询问我知不知情。我对他摇了摇头。
章百宽塞到章十全手里一个桃子，若无其事地问：“小姨和你说了？”
章十全捏着桃子咬了一口，夸了一句桃子好吃，才又说：“对，我让她去的。我说，“你将来到我坟头
烧照片时候，最好照片上的男人是龙仲辛。’然后她说得去安排安排，就去了…….……”
我小姨和章十全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我也不知他们这算什么情况，再次跟章百宽眼神儿交流无果。
等到章十全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他手里的桃子，擦了手，才又说：“将来如果我死了，我是说如果啊，你们得帮我撮合你小姨和龙仲辛，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龙仲辛这小子我看不错，我要有个闺女，我都招他当女婿——”
章百宽皱眉问：“爸，你见过人家吗？”
章十全一甩头说：“当然！前阵子我还告诉他，务必耐心等到我死，我死前会给他消息…………”
我终于忍不住问：“叔叔，你们这都是什么关系？我一个95后都已经跟不上你们的思路了-”
章十全神情严肃了几分，说：“我是怕万一我死了，许长安活不下去，她不是个正常人，正常人变心其实很容易，她不太正常…………”他说的时候很纠结，若不是我对他们俩的感情经历太过了解，很容易误会成他在贬损我小姨。
“这龙仲辛也有点不正常，跟你们小姨勉强算般配。百宽，前程，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不忘旧人，不负来路，好好走完自己这一生。将来帮我照顾好你们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