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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主之女 正文 第27章 花巳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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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巳宴

    这两日王城闹了个笑话。

    三皇子在前日清晨,被人打了一顿扒了裤子,扔在了在烟柳巷中。那时候天光大亮,不少人都瞧见了。

    好歹是帝王家后代,三皇子生得又不错,清晨险些被一个醉汉当做小倌给拖走。

    还好他府中的府卫发现不妙,寻了过去,及时把三皇子抢了回来。

    今日——

    三皇子府,又一个医修被轰出了门。

    “滚,都给我滚,全是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做什么,再去找!”

    三皇子红着眼,掀开被子,看着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反应的物什,只恨不得将这些没用的废物通通杀光。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新来的管家趴在地上,冷汗涔涔。

    这事说来话长,两日前,三皇子和一众胡朋狗友出去找乐子。

    赵王世子近来得了一个御灵师少女,据说周身柔弱无骨,能用灵力为他们疏导,还会反弹琵琶。

    听闻三皇子近来心情郁郁,赵王有心讨好,便邀请三皇子入高阁一叙。

    三皇子先前以为越之恒死定了,谁知没两天,又叫越之恒给活了过来。

    到手的美人也丢了。

    他派去的门客,还被人打得半死不活丢在了门口。

    谁干的一看就知道。

    三皇子发了一通火,让人把门客拖走,但也没放在心上。他还嘲讽越之恒这条父皇的狗,也算识时务,只敢杀管家、打门客,却不敢动自己。

    他傍晚施施然去赴赵王世子的邀。

    那美人确然有几分姿色,舞也跳得不错。

    酒过三巡,赵王为他和美人关上门,三皇子准备好好享受的时候,却再次被人阴了。

    他倒在美人的身上,旋即人事不省。醒来发现裤子被人扒了,身上剧痛,一群人围着他指指点点。

    幸得他府卫赶到,才将这群没眼色的贱民赶走。

    他气得在府中足足修养了两日没出门,昨晚终于有了点心情,打算让管家带个姬妾来伺候自己,却发现不论如何都起不来了。

    三皇子长这么大,在姬妾惊愕的目光下,他第一次感受到不可置信、羞愤震惊,乃至惶恐害怕的心情。

    他当即给了姬妾一巴掌:“滚。”

    他本以为是前两日大街上的事给自己留下了阴影,可后面不管他怎么尝试,连药物都用上了,还是没反应。

    一批批医修来了又走,没有一个人有办法,也没有一个人能看出原因。

    三皇子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明明那处一点伤都没有,为什么就像是废了一样!

    府中阴云密布,这样的丑事也没人敢往外说,都知道灵帝极其看重子嗣,如果三皇子真不行……那与废人无疑。

    一整夜,来过医修几乎都把脑袋悬在了裤腰上,被关在了隔壁,不允许离开。

    三皇子阴沉着脸,提剑出去。

    他现在看谁都觉得像是在嘲笑他,管家不敢拦,趴在地上,知道这个暴戾又歹毒的皇子要去杀了那些知情的医修。

    再找不到解决办法,他们这些仆从也没好下场。

    管家擡起头,看见一个身着白色斗篷的男子往院中缓步而来,所有人都眼睛一亮。

    是先生!澈先生回来了!

    澈先生一定有办法。

    那人隐在斗篷下,笑道:“殿下这是要去哪,怎地发了这么大的火?”

    三皇子现在看谁都像是杀父仇人:“滚开!”

    澈先生好脾气地往旁边一让,嘴上却不怎么避讳地开口:“如果是为了前两日的事,殿下放心,王朝没人敢嘴碎。”

    三皇子知道这门客有些本事,这些年也为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但就算有本事,也就是个狗奴才。

    敢挡他的路,就先杀这人!他擡起剑,朝澈先生刺了过去。

    澈先生双指夹住剑锋,道:“殿下当真要杀我?澈一死,殿下的隐疾,可就彻底没办法了。”

    三皇子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三皇子其他心腹见势,早就退下。

    “是你给我下的药?”

    澈先生摇头:“殿下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么会害你。谁将殿下变成这样,殿下不是心里有人选么。”

    三皇子咬牙:“越之恒。”

    “不错。”

    三皇子向前一步,没了跋扈,带上几分急切:“你说你有办法?如果你能治好我,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那帷帽里的人微微一笑:“越掌司伤了殿下的灵体,我自然也没有办法,不过……有一物兴许有用。”

    “殿下请看。”

    他摊开手,手中是一个玉盒,盒内有两只翅膀半透的蝴蝶。一只似无暇白玉,一只如艳红枫叶。

    “这是什么?”

    “殿下可曾听过神阶灵物,意缠绵?”见三皇子皱眉,澈先生笑道,“没听说过不要紧,您只需想想,红色灵蝶给谁就好?”

    “您可要想好了,这灵物一月一发作,”澈先生道,“今后,您便只能碰这一个人。”

    三皇子接过那两枚丹药,犹疑不定。

    一辈子只能碰一人,那必定要最好的。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但想想那彻天府那疯狗,他又有些犹豫。

    澈先生声音低缓,如蛊惑,又似鼓励:“他不敢杀了您,对吗?成事以后,殿下再将这事与灵帝陛下一说,灵帝会把她赐给您的。但若您怕了他,寻旁人也……”

    三皇子现在最听不得这话,道:“好!我们如何做?就算湛云葳如今灵力被锁住,可她在越府,我的人进不去。”

    “殿下收好白色灵蝶。”澈先生笑道,“不急,三日后,不就是花巳宴么。”

    *

    湛云葳消息有些滞后,她今日整理完一本账册,才从石斛口中听闻三皇子险些被醉汉捡走的事。

    却都是两日前的事了。

    石斛嘀咕道:“不知道谁那么大胆,敢这样对待三皇子。”

    狠狠打了一顿不说,还这样羞辱他。

    湛云葳:“……”

    可那日越之恒读信时,明明没什么t反应。

    再后来,她为了带湛殊境他们离开,还给越大人下了药。

    越之恒七支箭矢齐发,冷冷盯着她的时候,恐怕恨不得掐死她,怎么想越大人都不可能帮她出气的样子。

    可她算算时间,三皇子出事的时候,越之恒确实出了一趟府。

    不管是不是,她决定少招惹越大人。最好能平静宁和待到自己离开那一天。收回心思,湛云葳嘱咐石斛将自己整理好的名册给二夫人送去。

    提到这件事,石斛就眉开眼笑。

    淬灵阁的帐归少夫人管以后,给他们每个人的月俸都提了三倍,算是弥补仆从们这些年的不易。

    至于府上其他仆从,湛云葳是不管的。

    用她的话说,拿了越之恒这么多钱,就算自己和越之恒立场不容,也知道将他的事做好。可那些仆从帮着糟践哑女,瞧不上越之恒,实在不配。

    这群嘴碎的人,二夫人养得起那就养,养不起随他们去。

    这两日开始,石斛走路都虎虎生风。

    院子里每个人脸上都多了笑意,当初把他们推到越之恒院子里来的人,悔青了肠子。

    至于二夫人和琴川族人怎么办,湛云葳今日一大早也问过越之恒。

    越之恒用拇指触了触脸上的伤,淡声道:“自然还是我帮二婶养,毕竟都养了这么多年。”

    他善良得让湛云葳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然而晚上,湛云葳听到消息。

    越之恒把一众锦衣玉食的琴川族人都关了,送进了淬灵阁的炼器房看炉子,冶炼打铁。

    每个人还根据湛云葳算好的帐,妥帖地标好了价,并着一大堆空白玉佩,送进了二夫人的院子。

    有钱就赎走一个,没钱关淬灵阁地下打一辈子铁。

    不发月俸,两年只有一套衣的那种。

    二夫人如何对哑女,他就如何对琴川族人。本来这事到不了这一步,偏偏那一巴掌的算计,打掉了越之恒对琴川一族最后的耐心。

    一夜之间,二房背上了天价欠债。

    得知越之恒还送去了一堆玉牌,湛云葳只觉得他杀人诛心,这是要让二夫人制作涤魂玉牌还账?

    湛云葳发现,越之恒虽然不懂大家族后宅的勾心斗角,但他实在懂怎么收拾人。

    *

    二夫人院子里,越怀乐巡夜回来,看见那一堆空白玉牌,气得发抖:“越之恒怎么可以这样对娘?”

    最落魄的御灵师才制作玉牌卖钱,他把娘当什么了!

    二夫人脸色苍白,见女儿要去越之恒院中理论,她拉住女儿:“怀乐,行了。”

    “娘?”

    二夫人神色冰冷,她以为自己这份恨意藏得很好。

    这些年族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弟弟也死了,换回来的,是这两个来历不明的邪物。

    她嫁给窝囊又蠢笨的二老爷,眼看琴川一点点败落。

    无咎明明天资也不错,老爷子最后却将偌大的家业交给了那个阴郁冰冷的少年。

    她冷眼看他学习礼仪,诗文,却又看越之恒分不清什么才是世家公子应有的东西。

    越之恒永远也不会知道——

    世家公子学鞭子、学剑时,不会挨先生那么重的打,也不会被罚在毒障气中跪着淋雨。

    那少年从未用过最好的笔墨纸砚,简单的衣食便能满足,少时逢年过节,他和哑女吃到点剩下的年夜饭,就很高兴。

    从来不曾有哪个中秋,他和哑女是坐在团圆桌上以主子的身份吃饭。

    二夫人发现自己无人可怨。

    这份嘲弄,是对越之恒,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无力的一生。

    然而看着面前的越怀乐,她很难说,自己不后悔。

    也有过后悔的。

    她也有儿有女,如果她的孩子被那样对待,她会心痛得恨不得死去。

    成王败寇,纵然这些年她开始收敛,可过往做下的孽,是她没法抹去的存在。

    也因此,她害怕渐渐羽翼丰满的越之恒会报复回来,会屠杀她琴川一族。

    人走过的路,没法回头,苦果也得自己尝。

    那少年长大了,有了妻子,他不懂的东西,有人会懂。他失去的那些,也有人在替他找回。

    “娘,你别吓我。”越怀乐抱着她的腰,“我、我去求大堂兄?我今后再也不买那些东西了,明日就通通卖掉。”

    二夫人终于忍不住哽咽,她抱着女儿。

    其实足够幸运了不是吗?她失去的确实良多,可得到的馈赠又何尝少了。

    “不、不求他。是娘做错了。”二夫人说,“娘对不起你们。”

    越怀乐其实也没法接受,原来这几年一直是大堂兄在养着自己全家的事实。

    她想起自己当时理直气壮地和兄长一起骂越之恒,心里茫然又无措。

    二夫人抱紧她,闭了闭眼:“是娘的错,也不曾教过你,今后你和无咎将他,当成长兄敬重。”

    越之恒纵有千般不是,也有狠辣的心肠,但有一点,老爷子说得对。越家荣辱系于越之恒一人之身,他活着一日,在外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辱越家人。

    上一代的恩怨已经抹不平。

    惟愿那人不似自己,将怨牵扯到自己孩子身上。

    *

    湛云葳很快看见了二房的决定,二夫人遣散了府中嘴碎的下人,包括中饱私囊的管家。

    她也确实拿起了玉牌,不曾来求越之恒。

    湛云葳不由得敬佩她的心思和骨气。一个御灵师要撑起没落的门庭,这些年应该也十分不易。有些恩怨,实在是理不清也说不清。

    明日就是花巳宴,她与二夫人作为御灵师,要去赴宴。

    因着最初越之恒没想过,这场荒唐的婚事还能延续到现在,她在府里的衣裙也不多。

    越之恒知道来不及给她做成衣,让霓裳阁送了许多罗裙过来,供她挑选。

    越之恒回来的时候,她正在试罗裙。

    玉色的长裙,露出纤长的肩颈。几个妆娘围着她,满眼惊艳。

    “掌司大人你回来了?”

    越之恒注意到她的称呼还是没变,似乎从那日看见自己用匕首抵住二老爷舌根开始,湛云葳就有了些改变。

    他垂眸,冷淡道:“你选好了?”

    湛云葳说:“要不你帮我看看?”

    毕竟是拿了灵石为他争光,越大人满意最重要。

    越之恒本来要去绘图,想说随便哪一条,湛云葳拎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那裙摆散开,像蹁跹起舞的蝶,因着腰肢掐得极细,让人几乎难以移开目光。

    “这条怎么样?”

    越之恒说:“换一条。”

    下一条是天蚕碧纱,手臂若隐若现。配套的臂钏极美,花巳宴本就是争奇斗艳的场合,衣着比平素大胆许多。

    越之恒眼神无波。

    湛云葳只得又换了一条,这条好些,但肩膀敞开,胸口刺绣如盛开芙蓉,让人容易一眼就会往不合适的地方看,而湛小姐如今显然不是当初的十四岁。

    “……”

    湛云葳惊讶道:“还不行?”妆娘子明明说都不错。

    越大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对御灵师的不喜,已经发展到对她穿什么衣衫都不满意了吗?

    越之恒冷淡道:“都不错,湛小姐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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