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5(4)
真的很灵妙。
在狄玥好想要嫁给梁桉一的时候、在她为草率的求婚计划泡汤而扼腕的时候,梁桉一像是听到她的心声。
他先她一步,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惊讶、怔忡、兴奋、幸福
似乎多少形容,都无法描绘狄玥此刻的心情。
过去他们也有过默契的时候,狄玥只敢用“向下兼容”来形容。
可在此刻,很多很多曾经不敢相信的词汇,统统涌入脑海,她真切地感觉到“灵魂共鸣”“心灵契合”“心有灵犀”
“梁、梁桉一,你先起来。”
狄玥把梁桉一拉起来,激动到甚至忘记回答他,也忘记接下那枚戒指。
“你,坐在这里,别动,别动啊”,这样叮嘱过后,她满客厅蹀踱,手忙脚乱地搬来沉重的黑胶唱片机,又去翻找出小野丽莎那张黑胶。
哪怕再激动,播放黑胶唱片时,动作也不得不放轻放缓,免得伤到唱针或唱片。
在这样的小心翼翼里,狄玥反而逐渐平静下来,唱针放在相应位置,她按下播放键。
黑胶唱片转动,《Flymetothemoon》舒缓的旋律,自音响中缓缓流淌出来。
午夜的安静被打破,染上浪漫情调。
狄玥擡眼,看见梁桉一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她又开始心慌,硬着头皮装淡定,不讲自己要做什么,只吐口说:“再等一下,马上好,马上就好的”
狄玥熟悉梁桉一的那些收藏品。
她曾在柜格上发现过一枚很精致的金属物品,问过梁桉一,才知道那是火石钢轮打火机,也是年代久远的产物,产自英国。
她当时很新奇地把它拿在手里,边抚摸上面繁复的浮雕花纹,边继续发问,问他又不抽烟,为什么要买打火机。
梁桉一说是在某间中古店里发现的,看着挺有意思,和几样其他物品一同收购回来的。
他玩笑着:“万一哪天升值,我们赚了。”
那是狄玥以为他们是“长期关系”的时候,他说“我们”,她着实为了那样温馨的代词而心悸过,却未想到,他们现在真的成了“我们”。
此刻,狄玥拿着她的手持烟花起身,顺利找到那枚打火机。因为陌生,尝试几次才成功擦出火焰。
“梁桉一,其实、其实今天,我也想和你求婚的。但我准备的东西太少了,只有一点蜡烛和烟花。你没回来时我认真计算过的,房子再过几年,我也买得起的,只是可能没有这么大,也不能全款,要先付首付”
“呲——”,终于生疏地把烟花点燃,暖融融亮晶晶的一小团,花火璀璨。
狄玥把它递到梁桉一面前,声音忽然哽咽:“你愿意娶我么?”
烟花迸出灿烂星火,安全起见,梁桉一把它举到一旁,才单臂拥她入怀。
燃灼飞散出淡淡烟气,他的怀抱令人安心。
狄玥指间一凉,感应到金属圈环特有的触感,戒指被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梁桉一说,愿意至极。
后来他们再聊起这天,梁桉一坦言,其实那天他没准备好要求婚,还计划着要定些鲜花,布置布置再行动。
可他回到出租房,看见狄玥蜷在沙发上时,忽然就什么都忍不住了,冲动地把人带到新房子这边。
他说:“那大概是我抑制不住的一往情深吧。”
狄玥那天又哭了,接吻时唇都是抖的。
事后,她用指尖一下下戳梁桉一的胸膛,问他,他们要结婚了,怎么他那天一点都不激动的?
“冤枉我。”
梁桉一说,自从他父亲离世,生活若淡若疏,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格外开心的事情。
但她那天答应求婚,确实令他狂喜。
谁说他不激动,他整夜未眠。
“真的?”狄玥有些不信。
梁桉一笑着:“真的,3点钟时你打鼾我也听见了。”
说完,被狄玥扑过去,死死捂住了嘴:“你才打鼾!”
片刻后,又心虚地问,“真的吗?我真的打鼾?一定是姿势不舒服吧我怎么会打鼾呢”
“没有,逗你的。”
“哼!”
两人如同孩童般打闹,绕着餐桌追逐,狄玥假意跌倒,捂着脚踝哼唧,梁桉一果然不跑了,过来把人抱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搬一块玻璃。
他问她哪里痛,狄玥说心好痛,梁桉一你居然不让着我,跑那么快。
说完一口咬在他肩上,梁桉一“嘶”一声,眉心也敛了起来。
狄玥第一次做这么跋扈的举动,见他反应如此,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下嘴没轻没重,把人咬坏了。
她挣扎着从梁桉一怀里跳下来,慌了手脚:“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我咬着你筋骨了?”
这姑娘真当自己铁齿钢牙呢?
梁桉一憋笑,学她之前的样子,捂着胸口,也说心好痛,她居然咬得那么用力。
战争升级。
两人从客厅闹到床上,最后到浴室里,打闹变成了缠绵,他们在热水浇淋下热烈拥吻。
新房子的装修上,梁桉一要求比较高,环保等级都是E0级,又通风过一个月,已经能够入住,于是那阵子,两人经常在忙着搬家。
狄玥把她那些小物件,放进新家里,同梁桉一的物品摆放在一起时,有种说不上来的踏实。
像水鸟,于汹涌中找到浮憩之处,如此心安。
到5月底,最后一次搬运结束。
狄玥倒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藏不住心里那点愉悦的急切,扭头问梁桉一:“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知道了。”
“什么知道了?”
梁桉一笑笑:“我尽快准备,6月怎么样?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6月很好呀。
可是有一点很犯难,狄玥憧憬婚礼,却又没参加过两次,对这方面缺乏浪漫的想象力,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
被梁桉一问到,她也答不上来,绞尽脑汁,又搜索了一些视频,发现婚礼分好多好多种,什么中式西式,什么室内室外,越看越觉得自己不懂,只能寄希望于男朋友。
毕竟梁桉一是作词人,是艺术行业的,而且他真的很浪漫,让他谋划,总不会有错的。
所以狄玥反问梁桉一:“那你呢,你期待的婚礼是什么样子的?”
“有你在的。”
“”
狄玥抱住头:“完了梁桉一,你怎么也没个想法,要不然我们求助求助朱笛或者唐良?”
那天是5月31日,星期日。
凉城难得晴朗,天空湛蓝,浮云朵朵,呈波状流动。
微风拂动窗边风铃,叮呤当啷。
梁桉一凝睇狄玥良久,忽然偏头吻过来。
正经事没能推进,反而是狄玥的裙摆,被推到腰际。
懒人沙发纵容了一切,只有填充在其中的豆状颗粒,偶尔发出“沙沙”声。
再醒来已是黄昏,手机震动声接二连三。
狄玥懒在床上,开了扬声器接听电话,朱笛欢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像个八卦小报的记者,扬着调子问她:“你好呀准梁太太,请问你和梁先生何时开始的同居生活?近期有没有成婚打算?婚后要几个孩子?名字有没有提前取好?”
狄玥被闺蜜逗得蒙在被子里笑,让朱笛不要闹了,好好讲话。
于是朱笛说,主要是想要问问梁太太,他们什么时候请她吃乔迁宴。
“嗯嗯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哦梁太太?”
她一口一个“梁太太”,叫得狄玥耳根发烫,实在难以冷静,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你想什么时候都行。”
“那就下周末,我要吃鱼!”
这个当然没问题,凉城的江鱼在5、6月份最是肥美,鱼籽满腹,吃煮锅时还可以单独加一份鱼籽肠来吃。
真是越想越饿,而且她刚刚消耗掉太多体力了。挂断电话,狄玥重新穿好裙装,下楼去找梁桉一。
他们在楼梯上相遇,他说估摸着她快醒了,所以上来找她,带她出去吃饭。
他身后是他们的家。
客厅留了一小块空间,梁桉一还记得她随口的一句喜欢兔子,说那是留给她以后养兔子的用的。
狄玥一时动容,扑进他怀里。
“听到朱笛和你通话,刚刚她叫你什么?”
狄玥脸红了:“梁太太。”
梁桉一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伸出手,也这样称她:“梁太太,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她伸出戴着钻戒的手,很不好意思地搭上去,点点头,小声答应:“走吧。”
卧室窗子敞开着,绿植叶片随风摆动。
狄玥脸上红晕未消,她看向窗外,凉城新城区的街道马咽车阗,街灯一盏盏亮起,照亮麟麟江水。
她想起2014年2月那段时间,燕城总是雾霭沉沉,幽霾尽染的天色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阵子她情绪时常失控,落泪次数多到超出想象,但又出于自救的本能,总希望紧紧抓住些什么。
走进梁桉一家那天,天气不算好,也是那样阴沉。
霾色中,他所在的那栋大楼,如同海市蜃楼,楼身近半都幻化成虚影。
当时她只期望借他一缕东风,在她如同死水的生活中,掀起一丝生机的波澜。
那是一个有可能的夜晚,一切都可能发生。
她以为她会得到短暂、轻浮的欢愉。
却没想到,意外地得到爱、学会爱。
“梁桉一。”
“嗯?”
“我们会永远相爱吗?”
“当然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