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初定下的饭店一看就是他会喜欢的,离“梧桐里”并不远,十来分钟的车程。
店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餐桌与餐桌之间,是用书架做隔断的。
韩初先一步走到餐桌旁,想帮虞浅拉开椅子,但被虞浅挡了一下:“不用,我自己来。”
四人位的餐桌,她落座,把包放在一旁的空椅子上,随意扫了几眼书架。
书籍种类算是齐全,但真的有人在吃饭时候看书?
韩初把菜单递给虞浅,问她想吃什么,虞浅点了两个菜,把菜单递回去,说让他来。
明显韩初是做过攻略的,没什么思索就勾画好了菜品。
服务员来核对菜单时,虞浅大概听了听。
他们只有两个人用餐,韩初点了不下10道菜,她询问:“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这家我看过评论,菜码太精致,点少了怕你不够吃。”韩初笑着说。
“那你破费了。”虞浅语气里都是客气。
“这阵子帝都都是大风天,降温也厉害,办公室里几个老师都说要贴秋膘呢,浅浅,我怎么觉得你看着反倒比之前见面还更瘦了一些?”
虞浅本就心不在焉,只说没感觉自己体重有多大的变化。
“你可别嫌我啰嗦。”
韩初倒了一杯柠檬水,仍然笑着,“以前做邻居时,我获奖或者考得好,总能收到曲姨送来的礼物。我妈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又爱炫耀,我的大事小事都要拿出去说,后来搬家一收拾,曲姨给我买的东西居然装了整整一箱。”
他说,曲姨对我这么好,她不在,我当然要多照顾你。
之前你在国外,鞭长莫及,现在回来了,总要多关心的。
韩初言辞恳切。
虞浅却说:“我28岁,又不是8岁,哪还用人照顾。”
这家餐厅上菜还算快,韩初说这么几句话的时间,服务员已经端着一道凉菜过来,放在桌面上。
他把凉菜推到虞浅面前:“浅浅,你吃。”
虞浅露出些无奈的笑:“韩初,你真的比我妈唠叨多了。”
“有么?”
“当然。”虞浅这么说着,倒是也露出一点浅笑,但她话并不多,早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把韩初当成崇拜的哥哥,倾诉心事。
韩初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聊天时总在提及以前,希望以此拉近关系。
后来又感叹说:“浅浅,你也太记仇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你还是怨我是不是?”
虞浅也是听见这句叹息,筷子顿了顿,擡眼去看韩初。
他们之间有什么值得记仇的事?
她怎么不记得?
“我知道那次说你自甘堕落,是我用词偏激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不打算原谅我?”
韩初笑得似乎有些无奈,“你啊,就是这样,小时候曲姨说你吃酸辣粉总滴溅到衣服上,后来你干脆连酸辣粉都不吃了,真拿你没办法。”
韩初语气里有宽容的意味,说完还用公筷给虞浅夹了一大块鱼肉。
好像对她有多纵容。
但虞浅突然没了食欲。
她不是因为韩初批评她而在记仇,只是从那次的事情彻底认清,她和韩初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在走的也是完全不同的两条人生道路。
小时候关系是很亲密。
但长大了三观不同,真的很难把情谊延续下去。
她从不干涉别人。
而韩初从小优秀,总是轻易判断,且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就像他说起的酸辣粉事件,她真的是因为曲莉雯说她她才不吃的吗?
并不是,是因为她那阵子总在拍摄,吃饭不按时,肠胃变得有些敏感,吃了辛辣油腻总是胃疼,后来就慢慢不吃了。
吃过饭后,韩初说:“这地方其实下午茶也不错,还能看看书,要不要撤了餐食,一起喝个下午茶?书架上刚好有一本书我觉得还不错,你要不要看看?”
虞浅说:“不了,比起下午茶,我更喜欢在休息日喝一点酒。”
“女孩子不要喝酒比较好吧,看看书也是一种放松方式。”
“我下午去酒吧坐一坐,你要一起?”
“不了。”
虞浅的手机是震动模式,放在包里。
饭店杂音多,真有信息很难听见。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
倒是真没看见某些人像上午那样喋喋不休地发来信息。
“和人有约?”
不知道是不是虞浅错判,总觉得她看手机时,韩初表情有些不悦。
她收起手机,说:“没有。”
韩初犹豫良久还是开口:“浅浅,这些年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我也不是非要说教你的意思,但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如果要谈恋爱,要找一个无条件爱你的人,你的那个朋友先不说他是不是无条件对你好,年龄上,他也比你大得太多了”
虞浅挑了下眉梢。
她还和韩初说过择偶标准?
什么时候?
虞浅认真去回忆,才想起来,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虞浅17、18岁,曲莉雯带着她去韩初家里吃饭。
韩初的妈妈说,浅浅这么漂亮,以后一定能找到个好对象。
曲莉雯有意撮合虞浅和韩初。
当然说如果能找到韩初这样的,就是三生有幸了。
两个妈妈互相吹捧完,回到家,虞浅和曲莉雯说:“妈,你干嘛那样说,我又不喜欢韩初哥哥。”
“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你长大就知道了,成年人之间所谓的爱情就是等价交换,你长得好,韩初优秀,两家又是邻居,你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吗?管什么喜欢不喜欢?”
那会儿虞浅还很信任韩初,跑去和他吐槽:
韩初哥哥,这个世界太奇怪了,我觉得我和它格格不入。
我妈说成年人的爱情是等价交换,可既然是交换,还要等价,那明明就是一场交易啊,怎么能算是爱?
“那你觉得什么是爱?”
虞浅说自己也不知道。
她那天和韩初说:“但我想遇见一个,爱我不太需要理由的人,只因为我是我,无论我是好人或者坏人,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很爱我,很爱很爱我。”
韩初笑得手里的书都掉了:“浅浅,你有时候幼稚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回忆起年少时候,虞浅在心里感叹:
原来自己也有那么愿意吐露心事的年纪。
韩初可能还想说什么,但虞浅指尖向下压了压,示意韩初等一下:“你听说的那位,不是我男朋友。”
顿了顿,她忽然弯起一点唇角,“彼得太老,我喜欢比我年纪小的。”
韩初像是没听清:“什么?”
“我说,我喜欢弟弟。”
程骁南坐在会议室里,刚咳了一阵,喝了小半杯水润喉,才觉得舒服了些。
沈深从外面进来,看见程骁南桌上的药袋,问了一句:“南哥,谁生病了?”
“我。”
“我去,嗓子真哑了啊?不过你嗓子哑了还挺好听,有种烟嗓的感觉,我贼喜欢的一个欧美歌手,就是这样的,低音炮,巨他妈的性感。”
沈深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程骁南,“你这生病也不亏,说说呗,你和虞浅最近什么进度?哥们儿是不是得给你们准备结婚礼钱了?”
前些天季苒和沈深吵架时和虞浅抱怨了几句,季苒提起程骁南,虞浅并没有排斥什么的,反倒有些像默认了和程骁南的关系。
这事儿季苒和沈深和好后,第一时间给沈深分享了。
本来沈深还半信半疑,但昨晚,虞浅开车程骁南的车回公司帮程骁南拿钱包,沈深就觉得,他南哥准是得手了!
经沈深提醒,程骁南才想起来,自己会睡在虞浅房间的沙发上,是因为钱包落在公司。
所以说,虞浅帮他来公司取了钱包?
然后不舍得叫醒他,自己睡在了他的房间?
虞浅这么关心我?
程骁南有点想笑,但感冒未愈,又咳了几声。
会议室外面传来敲门声,孙月探头进来:“沈总,程总,你们都在呀!”
“小孙月啊,哎呦,这大包小包的,干什么,贿赂老板来了?”沈深玩笑着说。
孙月挠了挠后脑勺:“不是不是,我不是出差了么,回来给你们带一些土特产,给我们部门的同事也分了,和你们一样的,不是贿赂不是贿赂。”
沈深接过一袋大.麻花,掂量着说:“那可谢谢你了,我女朋友喜欢吃这个。”
孙月把程骁南那份放在办公桌上,正准备走呢,被程骁南叫住:“给虞浅也买了么?”
“买了买了,当然买了,还、还比你们多了两盒小点心。”
孙月傻乎乎地说完,怕老板们误会,赶紧解释,“啊也不是不重视老板的意思,就是、就是她拍摄有时候没时间吃饭么,我想着小点心可以随身带着充饥”
程骁南打断孙月,招招手:“把虞浅那份放我这儿,一会儿我给她送去。”
“啊?可是她没在酒店啊,不是说出去和朋友吃饭约会了么?”
“约会?”
孙月也没想把虞浅和朋友出去说得那么暧昧。
她中午联系虞浅时,虞浅说在和朋友吃午饭,刚才来公司时又问了一遍,虞浅发了一个酒吧的定位。
孙月还贴心地问过要不要去接呢。
吃饭和下午酒连起来,一时间她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
就用了“约会”。
但她说完,看见他们程总皱了皱眉。
哦对,虞浅是程总喜欢了好多年的人呢。
用“约会”确实不合适
孙月决定补救一下,压低声音安慰程骁南:“没事儿的程总,我问过了,虽然是男的,但好像是小时候邻居家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不是外人。”
作者有话说:
难难:他不是外人?
难难:我是外人呗?
难难:那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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