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课的事情没能成功,三个人准备出校门时,遇见了来上班的班主任老高和几个其他老师。
老高像是知道他们的计划,点名让三个人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尽管心里急得不行,恨不能插上翅膀立马飞到楚一涵身边,在学校里,黎簌还是没有办法不听老师的话。
一路焦虑,眉心紧锁,几乎走得比老高还要快。
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正在备课,几张老旧的木质桌子上堆满学生作业和试卷,晨光下微小尘埃浮动,拖布刚擦过地板的潮湿味道弥漫。
老高没说话,三个人就一直站着。
直到早自习的上课铃响,其他老师各自去忙,老高才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他拍了拍离他最近的赵兴旺的肩,语气无奈:“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去,是不是准备着逃课呢?书包都不放一下,刚来就往出走啊?”
毕竟是自己从高一一路带过来的学生,什么脾气秉性老高都心知肚明。
黎簌和赵兴旺想干什么,那更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
尤其是黎簌。
她现在一脸“我要离开这里”“有什么您快说”“我有急事”“您别耽误事了”
老高视线在黎簌脸上停顿几秒,果然,黎簌绷不住开口了:“老师,我可以请假!我可以找我姥爷让他帮我请假!”
“请假我也不批。”
高一刚开学时,老高就说了,除了家里父母再婚老人丧事这种红白事,病假拿医院病例或者医务室盖章的病假条。
其他的假,他是不批的。
老高脾气好,但原则还是有的,他觉得学生们不能从高中养成想不上课就不上课的破习惯,那到了大学就更完了,肯定是要学坏的。
纪律抓得松懈,逃课这种事,老高还是很严格的。
“可是楚一涵她”
黎簌的话才冲出口,老高就摆了摆手,叹了一声:“楚一涵的事情我听说了,早晨她爸爸给我打过电话,事情比较复杂,你们现在过去也没用。”
像是知道他们担心什么,老高压低声音,“人没事儿,没受到侵犯,只是吓到了,请了一个星期假在家休息。”
“真的?她真的没事?”黎簌急得上前一步。
“放心吧,没事,他爸爸说遇到危险时,她跑得太急摔了一下,都是皮外伤,别担心了。”
黎簌鼻子一酸:“一涵没事就好。”
“报警的人也是她,很勇敢。”
老高把羽绒服脱掉,挂在衣帽架上,“好好回去上课,想要探望朋友,晚上放学再过去。”
临走时,老高叫住了靳睿,让黎簌和赵兴旺先回班级。
老高说楚一涵没事,黎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些。
出了办公室门,使劲去掐赵兴旺:“你这哪来的小道消息?!真的吓死我了,我以为一涵被怎么了呢,我刚才脑袋都是懵的。”
赵兴旺没辩解,看样子也是松了一口气:“我不懵吗?我懵了一早晨了,谁让楼里那些女的乱嚼舌根,我妈也是,跟着瞎说什么!不够添乱的”
“肯定是昨晚她下楼买本子时候,当时咱们就不应该挂断语音,通着话出去可能会好点。”
“通着电话也危险啊,我就应该也下楼,陪着她去。”
赵兴旺露出内疚神色,后悔得直拍脑门,“都说叫她别买了,非要大晚上出门。大晚上突然冒出一个人,换成是我,我都得吓着。”
“别说人了,就算是只猫,也肯定是要吓一跳的。”
“我家里好像有那个什么,安神什么丸,我妈吃过。等我回去找找,晚上带着给楚一涵吃。”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黎簌一路念叨着这句话,进了班级。
可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那些舌根也不只是在社区楼里才有人乱嚼。
黎簌坐到座位上没两分钟,已经听见班里有人在讨论这件事。
三中离黎城城东很近,班上不少同学都住在城东,一个小区的或者隔壁小区的也有。
更何况都是老房子,街坊邻里十几年,都熟悉。
很多流言,在夜里就已经开始发酵了。
他们说什么黎簌原本是没在意的,她一心只想着楚一涵摔得严不严重。
看了眼班级后门,没有老师的身影,她才拿出手机,给姥爷发了个信息,大概说了楚一涵的事情。
还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但想让姥爷炸一些麻团,她回家拿了给楚一涵带过去。
麻团是楚一涵的最爱。
周末来时,赶上姥爷炸麻团,她能吃3、4个。
黎簌想了想,忍不住给楚一涵发了信息:
【我们想逃课过去,被老高拦住了。】
【抱抱我一涵宝贝,别怕,晚上放学我们就去看你。】
【给你带我姥爷炸的麻团!】
【让靳睿打出租车,快马加鞭过去,保证麻团还热着。】
黎簌还想问问楚一涵,听说她摔伤了,严不严重?用不用她带药过去?
上次她崴脚时的消肿止痛药还没用完。
可信息没发完,她忽然听见同学说,“闹得挺大的,好像听说警察去晚了,楚一涵她妈还打了警察一耳光”。
班里几个同学凑在一起,其中一个同学说,“我去,还袭警啊?”
“不止呢!她妈好像疯了,还要跳楼还是怎么回事儿,要死要活的,闹到凌晨!”
“那是不是说明,楚一涵真被人给
“给什么?给上了吗?那不是肯定的吗?”
黎簌和赵兴旺几乎是同时起身的,赵兴旺一脚踹向那人的椅子:“你他妈说什么!”
办公室里,老高留下靳睿。
老高问靳睿,是否晚上要和他们一起去楚一涵家。
得到靳睿的肯定回答,老高挺糟心地点了点头。
黎簌和赵兴旺冲动,老高是知道的。
所以当着他们的面,他没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楚一涵昨晚在夜路上遇见坏人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她请假的真正原因。
她遇到了一个有暴露癖的流氓,露着一些敏感部位冲出来抱住她,想对她做龌龊的事情,但被她挣脱了。
跑进楼道里,楚一涵报了警。
但警察来时,楚一涵的母亲拒绝开门,否定报警的人是楚一涵,和警察起了争执。
楚一涵从屋里冲出来,承认报警。
并和警察报告了遭遇流氓的位置,和流氓的一些特征。
她很清晰地指出,那人身上并没有酒气,是清醒的。
一直到这里,她都很勇敢。
哪怕浑身发抖,也还是站了出来。
给楚一涵致命一击的,是她的妈妈。
她妈妈觉得女孩子遇见这种事情不应该张扬,会被人说闲话。
而且她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以后在外人面前擡不起头。
早晨楚一涵爸爸给老师打电话请假时,老高还隐约听见楚一涵妈妈在电话里喊:她上什么学,她有什么脸去上学!我都没脸出门她有什么脸去上学?!
老高很无奈:“我们管得了学生,管不了家长。晚上你们如果见到楚一涵,告诉她,老师是支持她的。也看着点黎簌和赵兴旺,让他们有什么事情别冲动。”
上次老高找靳睿谈话,提出他上语文课做英语试卷的问题,说偏科是不行的。
靳睿很稳,他说他不是偏科,是查缺补漏,语文成绩能保证稳定,英语稍有缺陷。
他当时和老高说了高中毕业准备出国的计划。
再加上他成绩不错,到了泠城也没有家长,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老高觉得靳睿要比大多数同龄学生成熟。
老高不知道,三个人里战斗力最强的就是眼前这位。
昨天刚跟人在野鸳鸯广场干了一架。
靳睿从老高办公室出来,直觉3班门口的热闹不对劲,老高留他也就几分钟的功夫,但他走到门口,发现黎簌和赵兴旺已经和人几乎打起来了。
赵兴旺红着眼,手里拿着一把椅子,黎簌也是一脸愤怒:“你再说一遍试试!”
靳睿跑过去,把俩人拦开,都罩在自己身后。
黎簌在他身后嚷着:“他们说楚一涵,他们污蔑!”
“我没瞎说,昨天晚上我们家就听人说了,楚一涵那事儿挺严重,被侵犯也不是她的错,但我们私底下说说怎么了!”
“就是,都报了警的事,也算我们乱说?那谁让她大晚上的跑出去的。”
黎簌跳脚想骂人,但靳睿已经先她一步逼过去。
脑子里闪过一些无奈:
昨晚才答应了小姑娘,以后不打架
答应早了。
老高赶来时,靳睿没动手,只是把人按在墙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受到惊吓的女生能有什么错?如果说昨天晚上真的有人失去了什么,也是那个罪犯,失去了最基本的做人底线!”
几个学生都被训斥了一顿,老高没再离开教室,亲自看着早自习,这一整天,他几乎都在班级里。
脾气一向很好班主任一脸怒气,上语文课时终于忍不住爆发,拍着桌子训斥:“以讹传讹,你们高二了!成绩成绩不行,纪律纪律不行,做人也不行吗?!我高振士到底教了一群什么学生!”
这一天谁都不好过,午饭时黎簌他们也是随便垫了垫,根本没有胃口。
晚上放学,三个人约好,赵兴旺先回家拿安神的药,靳睿陪黎簌去拿麻团,然后坐出租车过去,在楚一涵家楼下汇合。
可等黎簌拎着麻团到了楚一涵家楼下,赵兴旺怎么也不接电话。
“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赵兴旺怎么回事儿!”
她等不及,拉着靳睿先上去了,“我们先去吧,他看见信息再说。”
敲门很久,没人应声。
后来,开门的人是楚一涵的爸爸,很瘦的男人,眼里都是血丝,在黎簌他们开口叫了“叔叔”后,勉强挤出笑容,感谢他们来看楚一涵。
他把他们带到了楚一涵房间门口,敲敲门,“小涵,同学来看你了。”
隔壁一间卧室里传来楚一涵妈妈的哭声,可黎簌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只想看看楚一涵怎么样,轻轻敲门,趴在门缝处:“一涵,是我,我来了。”
门被打开,楚一涵绷着情绪,把黎簌和靳睿带进自己卧室,关好门,才脆弱地扑进黎簌怀里。
她穿着一件家居服,手上有挣脱摔倒时的擦伤,黎簌眼泪在眼里打转,温声问她:“吓坏了吧?疼不疼?”
楚一涵摇摇头。
隔壁传来楚一涵爸爸和楚一涵妈妈的对话,好像是她爸爸在劝妈妈,说同学来了,让她别哭了,被人听见不好。
楚一涵妈妈哭着大吼:“你现在觉得丢人了?昨天你女儿报警的时候你怎么没嫌丢人!真是好大的本事被人摸了碰了还要报警,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恨不得整个泠城都知道!现在同学都知道了!她以后还上什么学!”
黎簌听到楚一涵妈妈的话,抱紧楚一涵,惊诧地擡起头,看向靳睿,靳睿点点头,示意她确实没听错。
黎簌又上头了。
她从来没想过,她可爱的闺蜜在外面受了委屈受了惊吓,回家居然还要被妈妈嫌弃。
面子重要还是楚一涵重要?!
她抱紧楚一涵,对着墙吼回去:“人尽皆知的是楚一涵的妈妈要死要活要跳楼!还袭警!和楚一涵有什么关系!丢脸也是你们!唔!唔唔唔!”
靳睿捂住她的嘴:“少说两句吧祖宗。”
黎簌冷静下来,和楚一涵道歉:“对不起一涵,我忘了那是你妈妈”
楚一涵喃喃自语:“他们都觉得我做错了,可是昨天那个人,他一定不止一次了,万一他也对别的女孩这样呢,我觉得我有责任报警”
她哽咽起来,说不下去,整个人缩在黎簌怀里发抖。
“你没错,不是你的错!”
隔壁楚一涵的妈妈还在大喊大叫,说得话越来越难以入耳。
一会儿说不该生女孩,一会儿说楚一涵婶婶肯定更看不起她家了
“我不是因为受到惊吓才不上学,我妈不让我去。”
在黎簌和靳睿的安慰下,楚一涵终于哭出来,她抱着黎簌,最后哭得累了,才小声说:“我们去帝都吧,我再也不想、不想在泠城了。”
“我们去帝都,我们不在泠城了。”
“谁也不能说你不好,我会保护你的。”
“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黎簌小声安慰着,接过靳睿递过来的纸巾,给楚一涵擦眼泪。
过了很久很久,楚一涵终于不再哭了,在黎簌的劝说下,吃了两口麻团。
三个人挤在她那间不算大的卧室里,楚一涵拿着麻团,问:“赵墩儿呢?”
黎簌恶狠狠地说:“不知道!掉马桶里了吧!关键时刻掉链子,明天我就去鲨了他!”
楚一涵愣了愣,嘴角淡淡弯起一点弧度。
算是笑过。
那天之后,黎簌让黎建国帮她请了两天假。
本来老高是不同意的,但黎建国亲自来了学校,和老高聊了聊,然后又陪着黎簌去了楚一涵家。
赵兴旺坐在班级里,一直垂着头,一声不吭。
直到课间操,靳睿去医务室后墙抽烟,赵兴旺才像行尸走肉一样,跟在靳睿身后一声不吭,走到医务室后墙。
靳睿没说话,叼着烟,点燃。
过了很久,他一支烟几乎抽完,赵兴旺才忽然擡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他抱住靳睿,嚎啕大哭:“我他妈就是懦夫!我是懦夫!”
他不是故意失约的,他回家就翻箱倒柜地找他妈妈的安神什么丸,但他妈妈告诉他,不许出去。
“为什么!我必须得去看看楚一涵!”
“什么为什么,你让我听见别人说我儿子和被侵犯的女孩混在一起吗?”
“谁说她被侵犯了!再说什么混在一起!你以前不是说楚一涵学习好,让我多和她学习学习的吗!”
“那你就去吧,出了这个门,别认我这个妈!”
赵兴旺哭了很久:“我是懦夫,我不敢去,也不敢接电话。”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退缩。
他明明在篮球场上那么勇猛,明明觉得自己世界第一讲义气。
为什么他昨晚,不敢迈出家门呢?
靳睿没开口,只在晚上放学时和赵兴旺说,楚一涵昨天问你怎么没来。
在出租车上,赵兴旺又捂着眼睛哭了一次。
从那天之后,赵兴旺在家里和妈妈吵了无数次,那些对峙声里,有对母亲的质疑,也有对自己的。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冲下楼,去楚一涵家看她,站在她家门口哽咽着和她道歉。
“我早该来的。”
楚一涵苍白着脸,几天不见瘦了不少。
她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赵墩儿,黎簌说了她会帮我打你的。等她打你一顿,我就原谅你了,别哭。”
过了一个星期,在校方的积极劝说下,楚一涵的妈妈终于同意她回学校上课。
走在校园里,总会有那种若有若无的目光,如影随形;也有偶尔在背后的指指点点。
但黎簌、靳睿和赵兴旺,始终和楚一涵在一起。
他们四个比以前还要形影不离,甚至和老高商量,调换了座位。
现在楚一涵和赵兴旺是黎簌和靳睿的后桌,他们和老高保证,成绩一定会有提升。
一定要去帝都。
一定要考到帝都市去。
黎簌他们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放学后会一起到靳睿家做作业,黎建国经常做夜宵,端过来给他们吃,叮嘱他们要劳逸结合,别累垮身体。
等作业做完,靳睿的月包出租车师傅会在每天11点半收车时到楼下,按一下喇叭,赵兴旺和楚一涵就背上书包,匆忙跑下来,坐着出租车回家。
楚一涵的爸爸会在楼下等她,接她上楼。
之前遇险的小路口没有摄像头,坏人一直没抓到。
因为传言太严重,“三中一个女生在回家路上被XX了”“有个女高中生晚上被XX了凶手没抓到”等等之类的流言迅速在泠城传开,所以那段时间家里有女孩的家庭人人自危,甚至不少男孩子的家长,也都是亲力亲为地接送。
楚一涵变得安静,变得谨小慎微。
她迅速消瘦,很少和人对视,也很少笑。
而赵兴旺,他左侧下颌上多了两道结痂的伤口。
那是因为楚一涵的事情和妈妈争执时,被他妈扇了耳光,长指甲划的。
对此,楚一涵一直沉默。
但有一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她看着窗外扑簌簌落下的白雪,忽然小声开口:“赵墩儿,对不起。”
赵兴旺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她在为什么道歉时,非常生气:“你有什么错你要说对不起!”
可能是觉得自己语气太凶了,沉静片刻,他说,该说对不起的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传流言蜚语的人,是那些把报警当成错误的人,是那些不敢挺身而出的人。反正不是你!
楚一涵被他正经的表情逗得轻轻笑了笑:“赵墩儿你长大了。”
“老子有疤!真男人懂吗!”
赵兴旺指着自己下颌,“我妈也是,就那几天做了个美甲,非得打我,完事儿指甲劈了还哭,也是醉了。”
他故意逗楚一涵,“你可得记着啊,这是我为你正名的战绩。”
楚一涵点头,但仍然心事重重。
朋友们为她做了太多太多了。
隔天晚上在靳睿家做作业时,靳睿出去抽烟,楚一涵也跟出去。
她和靳睿道了谢,并拿出一部分零花钱,问靳睿够不够把打车钱付清。
有女生在,靳睿的烟没点燃,也没收她的钱。
他和楚一涵说:“考上帝都的好大学,毕业找份好工作,赚了钱请她多吃点好吃的,就当还了。”
最开始,这句话楚一涵是没听明白的。
过廊里灯光昏暗,靳睿顺着客厅窗户看进去,他卸下一身难以接近的冷傲,目光柔和,落在室内——
黎簌正在和赵兴旺争论某道题的答案,小姑娘叉着腰,气焰嚣张,争不过人家,伸手把盘子里最后一颗炸丸子迅速拿起来,塞进嘴里。
赵兴旺崩溃大叫,从窗外都能听见他那种痛失美食的遗憾。
过廊风凌冽,空气里有冰雪的清新。
靳睿垂了垂眼睑,轻笑一声。
楚一涵也是在这声笑里,蓦地反应过来,靳睿的意思。
她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赚了钱请黎簌,就算还清了?你是不是对我们簌,有点什么不一样?”
靳睿大大方方承认:“有。”
他对着楚一涵比了个“嘘”的手势,“她不知道,替我保个密。”
楚一涵抿嘴笑着,点头。
“进去吧,我抽根烟,女生在不方便。”
“行。”
楚一涵才刚拉开门,屋里夺食顺利的黎簌嚼着丸子扭头,正好看见靳睿把烟叼进嘴里。
“靳睿,你又抽烟!”
黎簌蹦出来,拉着靳睿胳膊往里走,“一会儿二手烟吸附在你身上,被你带进来,危害我们三个的健康怎么办?不许抽了,我们三个可是冲刺帝都的黑马!黑马是不能有闪失的!一丢丢二手烟都不行,知道么!”
靳睿把烟从唇间拿出来,放在耳朵上夹着,挺无奈:“知道了。”
平时冷着脸、考年级第一也没见高兴过的大佬,被闺蜜教育得明明白白,这画面实在有点可爱。
楚一涵跟在两人身后,掩嘴偷笑。
黎簌一回头,看见楚一涵的笑,愣了愣:“一涵你笑了啊!”
她把靳睿后背拍得“啪啪”作响,“靳睿你行啊你,你怎么把一涵逗笑的?厉害了!赵兴旺前几天拿可乐表演‘龙吸水’她都没笑的。”
“什么!我的‘龙吸水’能输给靳睿这个冷脸王?”
赵兴旺蹦到楚一涵面前,手机翻出笑话,声情并茂朗读,完了还威胁人家,“楚一涵你笑一下,给点面子,笑一下!”
楚一涵没绷住,终于笑出声。
总会过去的,那些不开心那些恶意,总会被时光掩埋的。
一切都会好的,楚一涵想。
11月21日那天夜里,泠城大雪。
司机师傅给靳睿打电话,说外面交通情况不好,可能稍微晚一些到。
作业不算多,四个人在黎簌家吃了黎建国自制的冰糖山楂罐头,11点50,司机才打来电话,让楚一涵和赵兴旺下楼。
两个人喝完碗里的罐头汤,急忙穿好羽绒服,往楼下飞奔。
黎建国站在门边:“哎呦我的孩子们,可慢着点!被摔了!”
“知道啦!”
“不会的!”
两声回答随着脚步声消失在过廊里,黎簌瘫在沙发里,目光落在立在客厅里的摆钟上。
这玩意儿特别占地方,据说是爸爸妈妈结婚时家里添的最大件的家具,从省城买回来的,很贵。
挺大一座,木质雕花,和靳睿差不多高。
但样式早就过时了,也有剐蹭痕迹,夜里寂静时,秒针走动声格外清晰。
下面的抽屉也坏了,关不上,敞着一道缝隙,露出黎建国放枸杞的塑料袋一角。
老人家是舍不得把这么大件的家具丢掉的,只能一直在客厅占着地方。
幸好,报时还算准确。
黎簌看了眼时间,11点56分。
窗外鹅毛大雪,很美,把破破旧旧的家属楼装扮得像圣诞水晶球里的场景。
还有4分钟,就到她的生日了。
每年过生日,黎簌都是要庆祝一下的,一起出去吃饭或者一起出去玩。
今年,还是算了吧。
每个人都有着沉重心事,不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了。
赵兴旺已经很多天没有碰过篮球了,他带着他左侧下颌的结痂,每天埋头在题海里,偶尔叹一声气,不再像过去那样满嘴跑火车,整天脑子里只有篮球。
楚一涵嘴上不说什么,但写作业时碰掉一支笔或者偶尔有什么小的动静突然响起,她都会吓一跳,脸色瞬间苍白。
黎簌想,如果今年要她许愿。
她希望楚一涵彻底从阴影里走出来,希望他们四个能永远快乐。
正想着,帮黎建国把吃罐头的小碗收好的靳睿,从厨房出来。
他走到黎簌身边,看着她。
“干什么?”
黎簌问完,靳睿没说话,她纳闷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傻了?靳睿?”
12点整,钟声响起,11月22日来临。
黎簌晃悠在靳睿眼前的手腕,忽然被他抓住。
他弯腰,凑近些:“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