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好端端地偏要去阴曹地府走一圈那是不太好,遇上个糊涂的鬼差直接把人当魂魄扣下就更惨了。但这人要是由大妖带着肯定是一点儿事情都不会有。
阴曹地府里处处阴暗却并不可怕,何方好奇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鬼差和游魂,呦,还真的是飘着走的呢!呦,还真的能从他身上穿过去呢!呦,还真的有牛头马面的鬼差呢!
一众鬼差点头哈腰地把何方和蛟蛟一路护送到阎王殿里,何方擡眼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起身迎了过来,看到他似乎还有点诧异,嘴上说着“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脸上却没有半分埋怨,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
蛟蛟也不理他拉着何方直接坐进了殿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这椅子又宽又大跟皇宫里的龙椅差不多,想也不会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坐的,何方有点担心地捅了捅蛟蛟的胳膊:“这能坐吗?一会儿阎王来了会不会生气啊?”
蛟蛟随手拿起椅子旁的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丢给正擡腿准备坐到何方对面桌案上的年轻男人,笑着对何方说:“阎王?阎王可不就在这儿!”
何方诧异地看过去,那男人盘腿坐在桌案上手里举着面具对他笑了笑:“随便坐随便坐,我这殿里除了我旁的鬼魂都不需要椅子,突然来了客人难免招待不周,还望你不要介怀。”
何方显然没想过阎王爷会是这种型号的,不但长得帅还谦谦有礼,果然传言都不可信,电视里那些阴森恐怖的形象都是人们瞎猜的,人家真正的阎王可好看着呢。
突然想起蛟蛟提起阎王时的评价,怎么说的来着?“阎王那个看似没心没肺其实比谁都能算计的心机男”!!!
何方突然警觉,又觉得自己突然上门肯定是打扰到人家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抠了一下椅子扶手上面的一朵雕花,舔舔嘴唇开口说:“不好意思,我这不请自来的,实在是多有打扰还请阎王爷见谅。”
阎王看着何方手指下面的那朵雕花,每次蛟蛟来坐在那里指尖哒哒敲的也是那一朵,这难道就是捋不清的缘分?他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绪,再擡头时冲着何方笑了笑,指了指坐在何方旁边的蛟蛟:“这个姑奶奶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儿就跟她家后院一样,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你也不必太拘谨,随意就好。”
何方看到阎王垂眸的一瞬间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他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见过你?”
蛟蛟一顿,扭过头去看了何方一眼。
阎王显然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何方啊何方,好好好,不愧是何方!”
何方被他笑得不明就里只能看向蛟蛟,蛟蛟一手拄着脸颊偏头对着他笑了笑:“何方,生死轮回,但凡魂魄都会到过这里,但过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往事前尘都该忘的一干二净,判官是笑你果然与众不同。”
阎王这会儿止了笑指了指手里青面獠牙的面具:“哪怕机缘巧合真的能想到一些,也只能记住我这副面孔。”
何方,你在我这儿沉睡了一万年,竟然在沉睡间还能有记忆,真是了不起。
何方看着阎王手里的面具,脸上露出一些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小说里电视里都把你描述得那么恐怖,可能都是被这个面具给误导了的。”
阎王有点好奇:“怎么,人间传说我的样貌很丑吗?”
何方不忍打击这位帅气的阎王,斟酌了一下措辞:“大概是我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对死亡的敬畏吧,觉得阎王爷不长得凶神恶煞一些镇不住那些大鬼小鬼的?不过电视剧里的演员那个妆化得真挺一言难尽的…”
阎王来了点兴致,拢了拢衣袖做决定似的点点头:“改日我也去人间看看。”
蛟蛟打断他:“去不去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生死簿拿来,先给我找找看一个叫唐黛的人还在不在这里。”
“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原来就这么简单,害我白担心了半天,随我来吧。”阎王一听蛟蛟这次来就这么点要求,不由地松了口气领着何方和蛟蛟往奈何桥边走去,“不用生死薄我也知道他,不就是被阿玄占了肉身的那位么?正排在那边等着过奈何桥呢。”
何方看着前面熙熙攘攘的魂魄,心里不由地感慨: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啊。
阎王指了指桥下一个瘦高的影子,对何方说:“就看看罢,不要叫他也不要让他看见你,都是要过奈何桥的魂魄了,前尘往事无可奈何,若让他看见你又要多一些前世的牵挂,这并不是好事。”
何方点点头,目光看着那个瘦高的身影,见他走在奈何桥上还不老实,排着队眯着一双桃花眼到处张望,何方往一棵树后躲了躲,看着唐黛的魂魄终于排到穿着长袍的女人面前,何方心里琢磨着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孟婆了,唐黛笑嘻嘻地接过孟婆汤,居然开口来了一句:“孟婆姑娘长得可真美。”
何方又好气又好笑,是了是了,这就是真正的唐黛了,现在那个自称阿玄的唐黛跟他比起来真是要老实一万倍。过了奈何桥,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何方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淡笑着在心里说了句保重。
趁着何方专心盯着唐黛的魂魄看的时候,阎王凑近蛟蛟笑着谐谑道:“总觉得你今日心情特别好,是不是有种,怎么说呢,等我一下。”阎王对情情爱爱的事并不十分了解,一时间有点找不到词语可形容,只能找个帮手问问,勾了勾手不知道从哪钻出一只小鬼笑着把阎王的话接完又消失了,小鬼说,“有种带着男朋友回家见娘家人的兴奋!”
蛟蛟扬眉一笑,眼光淡淡瞥过阎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可能是有点儿吧。”
何方目送唐黛的魂魄过了奈何桥之后才回身去道谢:“多谢阎王爷,不然何方再也没机会见他最后一面了。”
阎王笑着摆摆手:“不必谢了。”
我还欠你一件东西,但我不打算还了,就当是我们交换了吧,你了一桩遗憾,我留一件念想。
何方总觉得阎王爷这一笑有点算计的味道,但也没细想,蛟蛟估计跟这个阎王是真的很熟,半点都没客气,走的时候又拎走了人家两坛好酒,听闻阎王准备改日登门拜访之后蛟蛟点了点头一挥手带着何方转眼就回到了家里。
本来也没觉得时间过了多久,到家看到满屋子明晃晃的阳光何方才发觉一夜已经过去了,擡头看看时间,竟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蛟蛟端了一杯冒着清香的水给他:“何方,把这个喝了,活人身上不能沾染太多阴气,还是预防一些吧。”
何方接过杯子靠在墙边笑了起来:“蛟蛟,我现在去阴曹地府走一圈儿然后再喝一杯什么神奇的水预防阴气过重,居然就像是出去着凉了回来喝一包板蓝根冲剂一样平平常常,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跟我想象中得一点儿都不一样,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蛟蛟手里拿着刚才给何方冲水的搅拌棒把玩在指间,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怎么,后悔认识我了?”
何方把手里得水一饮而尽拿着空杯冲着蛟蛟晃了晃:“不是,你怎么总曲解别人的意思呢,太深情的话我又不能说,虽然你总给我喝这些奇奇怪怪的水吧,但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意思是认识你三生有幸。”
蛟蛟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何方好像变得跟从前一样油嘴滑舌了。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平静,也吓了何方一跳,他一边嘟囔着“谁大中午的来敲门”一边往门口走去,拉开门看到吴乐的那张招人烦的脸时何方二话没说回手嘭地一声把门砸上了。
结果一转身吴乐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拆开茶几上糖盒里的巧克力丢进嘴里了,一边吃一边砸吧着嘴评价:“嗯,这个樱桃味的夹心有点酸,不好吃。”
这是不打算在他面前掩饰自己不是人的身份了?何方瞬间炸毛:“谁他妈让你进来了!”
鋈乐悠闲地把手里的糖纸丢进垃圾桶了,邪魅一笑:“我不找你,我找白蛟。”
何方简直被他气死了,在心里咆哮着:这是我家!这是我家!你他妈坐的是我的真皮沙发!吃的是我的进口巧克力!
鋈乐好笑地看着何方激动得鼻孔都大了一圈儿,顺便美滋滋地添油加醋:“我跟白蛟认识几万年了,来叙叙旧总没什么错吧?何总不会这么小气吧?”
何方正想回击他两句就听见蛟蛟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跟你有什么旧好叙的?”
每次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和平不过三秒,还好意思说得这么暧昧。
鋈乐也不生气,站起来在何方家里转了一圈儿,走到何方面前笑了笑:“哎,何总,你别生气啊,气坏了有人又要来找我拼命了。我是来送东西的。”
联想到上次他送的那两张海洋馆的门票以及那个害他差点瞎了的风铃,何方默默地后退了半步,眼睛里的鄙夷一清二楚:“又来耍什么小手段?”
鋈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信封,放到桌子上,笑得十分欠揍:“自己看啊,我猜白蛟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