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何方坐在床边凝视着她脑海久久不能平静。
刚才她倒下的一瞬间何方抱住了她,迎面而来的清香和温暖既陌生又熟悉,跟5岁那年的车祸相似的感觉,但又有些不同,何方说不出来自己抱住她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他甚至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像是久别经年的重逢,像是千万年的离别终于相聚,像是这个拥抱本就该是属于他的只是他把它弄丢了很多很多年。
小拇指内侧的胎记烫的灼人,他紧紧地抱着蛟蛟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一直到蛟蛟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何方,我刚才是晕倒了,不是投怀送抱。”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放开她一些,惊觉自己刚刚抱得人的确是太紧了,就像是趁人之危地耍流氓一样,何方松开蛟蛟又怕她站不稳赶紧扶住她,手忙脚乱间耳朵烫得像烧着了一样,磕磕巴巴地解释着:“我、我刚才是、是那什么,就是、就是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蛟蛟还是有些虚弱的,她挽着何方的胳膊,把身体中心都交给他,淡淡地开口:“我想睡一下,扶我回卧室吧。”
这会儿蛟蛟已经闭着眼睛躺了十多分钟了,何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种情况下他本来应该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她的,但面对着安静地躺在他面前的蛟蛟,他把所有的疑问压了下去,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什么都不问了。
如果她愿意,总会告诉他的。
何方的目光落在蛟蛟的嘴唇上,唇色还有些发白,想起那声带着浓浓的依赖的“皇上”,何方的眉毛慢慢地拧了起来,那个皇上,是谁呢?那个可以让她那么安心地依赖的人,到底是谁?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正准备默默地脑补一出狗血大戏的何方被忽然睁开眼的蛟蛟吓了一跳。
何方心虚地开口:“你醒了?”
蛟蛟淡淡扫了他一眼:“嗯。”你一直盯着我我根本就睡不着。
何方赶紧去倒了一杯水过来:“感觉好些了吗?”
蛟蛟点头:“嗯。”你不在我旁边胡思乱想我好得会更快。
何方看了看她的脸色:“真的不用去医院?”
蛟蛟还是点头:“嗯。”我怕穿白大衣的家伙们用那些奇怪的仪器看到我只有半颗心会吓死。
何方有点犯难,他从来没照顾过病人,还是个不知道是什么病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人的病人:“那…我现在能帮你做点什么?”
蛟蛟看了何方两秒:“给我做点吃的吧。”
何方听到能帮到她想都没想很开心地应下了:“没问题。”
答应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我做吗?我…订外卖不行吗?”
蛟蛟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何方仿佛下了决心一样,对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去试试!”
说完就从她的卧室里退出去了,还贴心地给她关上了门。
蛟蛟舒了口气,终于能休息了,给他找点事情做,也省得他乱想。
强行想起前世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在清醒的时候,远不如晚上梦见来得安全。
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伤口应该快痊愈了,但还是有些不舒服,多久没跟鋈乐这么打过架了,他下手还是挺重的。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蛟龙血的味道,她挥了挥手,味道消失了。
蛟蛟缓缓闭上了眼睛,想到那年她初到人世,看到战场上殷虹的鲜血闻到血液腥臭的味道,觉得很是嫌弃。
偏偏偶然间知道有一种毒草,生在至阴至寒冰山洞里,长得像是银针细小尖锐,只需要取下一根用它泡水喝掉不出一天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脸色青白死状恐怖,但唯独流出来的血是香的。
她对这种毒草很感兴趣,游荡了不少至阴至寒的山洞也没有寻到,不由有些扫兴。
正在恹恹之时一个笑呵呵的老头在她面前走过,嘴里唱着:“鹿北山外千年冰,九九洞中生阴灵,阴灵三月消散去,独留针草守寒冰。”
蛟蛟当时懒洋洋地盘绕在树上,听见这诗歌瞬间来了兴致,化作人形跳到老头面前:“敢问老先生,鹿北山怎么走?”
老头呵呵一笑:“向北986里地,遇寸草不生之山便是。”
说完摇头晃脑地走了,嘴里还是那句诗歌:“鹿北山外千年冰,九九洞中生阴灵,阴灵三月消散去,独留针草守寒冰。”
蛟蛟笑着说了声“多谢”,转身化蛟飞腾而去。
986里地对蛟蛟而言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果然一片连绵的山脉除了寒冰和积雪之外寸草不生,一直找到第九十九个山洞,一进去就感受到刺骨的寒风袭来,蛟蛟扬了下眉,就连她这一身蛟骨都感到阴冷,凡人怕是根本进不来这山洞吧。
顺着山洞走了很远,曲径通幽间突然见到一片阳光撒在寒冰上,原来是洞顶有一块缝隙,阳光下寒冰间似是插着十几根细细的银针,蛟蛟盯着那十几根在阳光下发光的毒草,淡淡地笑了笑:“叫我好找呢。”
最终十几根毒草都进了她的肚子,一时间洞里到处弥漫着淡粉色的气流,带着金粉一样在那片阳光下幽幽地闪着细碎的光。
后来阎王跟她说,那时牛头和马面在阎王殿里汇报说人间有了好东西,似是几方不得了的大妖群斗鱼死网破死了不少妖,好多罕见的上好魂魄等着他们去收。
于是阎王兴冲冲地跟着牛头马面来到了鹿北山,一进山洞就看见她半倚在冰间,手上把玩着粉色的魂魄,时不时还从指尖挤两滴血出来闻一闻,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还回过头对着目瞪口呆的阎王打招呼:“判官,你闻我这血,味道是不是好得很?”
阎王爷痛心疾首地斥责她:“你这大妖,好生浪费。”
她当时毫不在意:“怕什么,命这个东西,反正我多得很。”
厨房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的还有何方的一句“卧槽!”
然后一阵手忙脚乱的响声后蛟蛟又听到他在厨房冲她喊:“皎皎,别过来啊,我这儿没事儿的,不用过来。”
蛟蛟被何方的炸厨房活动打断了回忆,低低笑了一声,嘴唇微动,何方那边就听到她说:“好。”
想到那个笑呵呵唱着诗歌的老头,心里多了一丝鄙夷,原来从那么早,那人就开始算计她了吗?
何方在厨房折腾出一身的汗,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长筷子在锅里搅来搅去,这已经是他煮的第三锅面条了,明明手机里推荐的最易上手煮面条他做起来简直堪比登天。
第一锅面他按照上面说的把鸡蛋打进锅里,直接就被他捏碎了,一锅的鸡蛋液卷着蛋皮翻滚着。
第二锅稍微好点儿,鸡蛋勉勉强强是保住了,面条往里一戳,没等面煮熟呢水就要干了,何方刚搜到要“加一碗水”的绝妙解决办法,就闻到了糊味,赶紧放下手机去关火,汤勺和锅盖一起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第三锅面何方把鸡蛋打进去的时候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他可真是个天才,鸡蛋快要成型的时候何方小心翼翼地把面条放了进去,这次水也够多,再放一勺盐,放一点酱油,放一滴香油,一把香菜。
哈哈哈哈,我果然是个隐藏的厨艺高手。
何方一脸得意地托着一小碗鸡蛋面走到蛟蛟的卧室,蛟蛟已经靠着床头坐起身来等着他了,他把鸡蛋面递过去:“我用吹风机吹凉了些才端过来的,应该刚好能吃。”
蛟蛟接过面:“谢谢。”
何方一脸期待:“快吃一口,尝尝好不好吃。”
蛟蛟挑起面条吃了一口,嗯?这个味道有点…但看着何方亮晶晶的眼睛她点了点头,选了个比较委婉的用词:“很特别。”
何方瞪大眼睛:“很特别,什么意思?不好吃吗?不应该啊,你看我那个鸡蛋,形状也很完美,调料我都是严格按照手机上说的放的。”
蛟蛟笑着:“挺好的。”说完又吃了两口,看上去嚼得挺认真的。
何方狐疑地看着她,伸出手把蛟蛟手里的筷子拿过来:“我尝尝。”
说完拿着筷子挑起两根面放进了嘴里,嚼了两口面容扭曲地咽了下去,他很迷茫:“这玩意儿为啥这个鬼味道?”
何方擡起头对上蛟蛟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我应该是把调料搞错了,可能是把糖当成盐了。”
蛟蛟认同地应着:“还放了料酒。”
何方摇摇头:“没有啊,没放料酒,放了酱油我又没拿对?”
何方舔了舔筷子上的汤汁,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愣愣地擡起头看着蛟蛟,从脖子到脸再到耳朵都染上了一层淡红色,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来。
他心里如同纯情少女一般咆哮:“啊!!!我在干什么!我用了皎皎的筷子!我怎么能用人家姑娘用过的筷子呢!这也太过分了!这不是…这不是、这不是间接接吻吗!!!”
想到“接吻”两个字何方简直觉得自己脸都要烫得爆炸了,他拿过蛟蛟手里的碗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不不不不好吃我去倒了。”
跑到门边他的拖鞋绊了他一下,差点摔倒,手里的面碗飞出去,却慢悠悠地飘在了空气里,何方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掌握了平衡要站起来看到这一幕彻底摔倒在地上,回头看了蛟蛟一眼:“你现在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蛟蛟淡淡笑着:“更明目张胆的也有的。”
扬了扬眉毛补充了一句:“比如你刚才想的,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