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蛟蛟勾唇笑了笑:“是啊,昨天才见过,何总很健忘啊。”
何方皱了皱眉,他有点头晕,就刚才的一瞬间恍惚似乎耗掉了他不少精力,何方把身体的重心往拐杖上放了放,虚弱地吐了口气,向蛟蛟摆了摆手:“没事儿了,你忙吧。”
说完拄着拐慢慢地蹦回卧室去了,从客厅到卧室的距离让何方出了一身的虚汗,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
终于坐在床上时何方觉得他快要虚脱了,头胀胀的疼伴随着心悸和浑身无力,何方靠着床头艰难地喘着气,突如其来的虚弱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刚才的那番情绪波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蛟蛟站在厨房里目光落到购物袋上,梨子从购物袋里跳出来到转了一圈,梨皮像抽丝一样落进垃圾桶里,梨子肉自己碎成一小块一小块“噼哩扑咙”地跳进锅里,冰糖枸杞银耳也跟着跳进锅里,炉火自己点着“咕嘟咕嘟”地炖着。
蛟蛟擡起右手,拇指的指甲在食指的指腹上轻轻滑过,一滴妖血飞进锅里,手指上的小伤口瞬间愈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何方用手按着胸口,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时候闻到了从卧室外飘来的一阵淡淡的清香,何方贪婪的吸了一口气,清香入肺,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蛟蛟托着白瓷碗走进来的时候何方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恢复了清明,蛟蛟走近何方,“喝点吧,喝完会好一些。”
何方接过碗闻了闻,清香的味道让他很舒服:“谢谢,我正需要点这样的东西喝。”
拿起勺子搅了搅又问了她一句:“是什么?”
“血梨汤。”
何方点点头:“雪梨啊,你这个煮的似乎格外香,有秘方?”
蛟蛟笑了一下:“是啊,独家秘方。”
何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这刚煮好的雪梨汤竟然带着丝丝清凉,入口甘甜,缓缓地滑入食道。何方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地把汤喝光,刚才不适的情况也随之好转,这会儿完全恢复了精神。
蛟蛟上前把碗接过来:“好些了么?”
何方淡淡笑了一下:“昨天见你时觉得你这个小姑娘冷漠又不爱理人,这会儿才发现你还挺会照顾人的,难怪奶奶执意把你请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人家的饭喝了人家的汤,这会儿何方看着蛟蛟居然格外顺眼。
蛟蛟笑了起来:“我不会照顾人。”但你是特别的。
何方看着小姑娘笑起来眼睛似是带着妩媚,但目光清澈笑容干净,又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颇为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皎皎,你脖子后面的那个像月亮的形状是纹身吗?”
蛟蛟摇了摇头:“一直都有。”
何方举起自己的左手,把手心朝着蛟蛟摆了摆:“胎记吗?我也有一个相似的,你看。”说着又把手往她那边递了递,“刚才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儿,可能是太诧异了,有些失态。”
蛟蛟背在身后的手指勾了勾:“也许是外面天气太闷了闷得人不舒服吧,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何方扬眉:“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是晴天呢。”
这会儿再看看窗外,果然跟蛟蛟说得一样已经乌云密布了,看上去的确是要下雨了的样子。
蛟蛟看着外面的天色:“我得走了。”
何方没有异议:“走吧,不然雨下大了连车都不好打。”
蛟蛟走后何方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极沉,还做了一个繁冗的梦。
蛟蛟在何方睡着了之后重新出现在了何方身边,看着何方正皱着眉头陷入梦境,她把手指点在何方的眉心,为他抚顺了紧皱的眉头,感受到他的梦境蛟蛟叹了口气:“何方,别急,慢慢来,太急了你吃不消的。”
何方站在小酒馆外望着乌云笼罩的天空:“怕是要下雨了,找个地方避避晚些回去也好。”
走进小酒馆何方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不由喜出望外,擡眼望去,果然那日在金銮殿屋顶的白衣姑娘正倚在窗前,桌上摆着一壶好酒,脚边还倒着三两个喝空了的酒壶。
白衣姑娘喝了几壶酒还没露醉态,正闲闲地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手里转着一根筷子,筷子在她指尖飞起来又落下无比娴熟。
何方轻笑,酒品见人品,独自饮酒独自乐,看来这姑娘也是个性情中人。
何方走近她的桌边,咳了一声,故意粗着嗓音问了一句:“姑娘这里可以坐吗?”
说完就看见白衣姑娘目光还看着窗外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挥了挥手,意思是一边儿去,不可以。
何方笑了笑坐在她对面,伸手拿起她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姑娘,我叫何方,一醉方休的方。”
白衣姑娘闻声转过头来,面前的少年眉眼带笑正温和地望着她:“是你啊。”
又凑近了些小声问了一句:“太子也可以随便出宫的么?”
何方哈哈大笑:“今日何方只是何方,不是太子。姑娘可以不用顾忌。”
“哦?”
白衣姑娘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好奇的问道:“我何须顾忌?”
何方擡起酒杯抿了口酒:“姑娘那日走后护卫吵着抓刺客可闹了好一会儿呢。”
白衣姑娘笑了起来,也拿起酒杯擡手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若是刺客,怕是你父皇再也不用肖想着万万岁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被她说出口何方却只觉得可爱,这姑娘也不是寻常人,金銮殿顶翻身而下之后竟然就杳无踪影了,还亏他听着护卫大吵着抓刺客时为她担心了一把。
“姑娘不会是刺客。”,不知为什么,何方就觉得眼前的姑娘对一切事物都看得很淡,哪怕是金碧辉煌的皇宫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她去抢去夺。
白衣姑娘点点头:“我比刺客要坏的多。”
说罢望着窗外,“下雨了。”
何方并不接话,他招了招手:“小二,再上两壶酒,你们这儿最好最贵的珍酿尽管拿来。”
小二应了一声,见这一桌郎才女貌且穿戴不凡马上跑着乐颠颠地拿酒去了。
何方见白衣姑娘眼中带笑的望着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刚只想着好不容易才与这个姑娘相遇定要喝最好的酒点点滴滴话到天晴,怕是说的话太过了有种土财主的感觉。
但他知道眼前的姑娘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只怕他遮遮掩掩的掩饰更加让她觉得自己无趣,于是笑道:“姑娘,我叫何方,富甲一方的方。我都介绍了三次自己的名字了,姑娘可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衣姑娘果然扬眉一笑:“名字我怕是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窗外一共下了多少滴雨。”
何方诧异的愣了愣,这姑娘果然有趣,她每每开口都语出惊人,何方觉得自己对她越发越感兴趣了:“何方愿洗耳恭听。”
只见白衣姑娘手指一动,手中的转着的筷子“啪”的一声落回桌上的竹筒里,她淡笑着开口:“止于我这筷子入筒之时,共落雨307300000滴。”
何方观察着白衣姑娘的表情,心知她定然说的是真话,诧异之余嘴上还是逗了她一句:“姑娘,口说无凭,我要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白衣姑娘问:“你上次说,宫里的公公告诉你看见龙是好事是祥兆是不是?”
何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白衣姑娘冲他招了招手:“过来,今日我便送你个祥兆。”说着拉住他的手往她的那边拉了拉,然后一只手轻抚过他的脸,把他的头转到对着窗的方向。
何方随着白衣姑娘的力气身体向前倾了倾,只觉她身上的清香和酒香扑鼻而来,下一刻脸边柔柔的一凉,擡眼就看到雨幕之上天边层层叠叠的云中一尾玄色大龙浩荡而过,何方猛地瞪大眼睛,耳边是白衣姑娘的笑声:“这才是真的龙,你小时见的那条,是蛟罢了。”
何方梦里到处都古香古色,但又处处透着熟悉,他皱着眉疲惫的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梦里误断身是客。
蛟蛟倚在何方家窗外的梧桐树上,手里转着一根树枝,观察着何方家的动静。好在何方并没有强迫自己去想太多,只想起一点也耗了他不少精力。
蛟蛟看看自己的手指,那一滴血倒是足够了。
蛟蛟想到她那天在门外听着何方大喊的那句“3073!快点!”,不禁愉快地晃了晃腿。
何方潜意识里居然还记得她说的那307300000滴雨,真令人愉快,蛟蛟情不自禁的勾着嘴角,目之所及所有的事物都染上了一丝欢愉,连手中转着的干枯的树枝都顺眼了很多。
忽然听到头顶一声轻笑,蛟蛟条件反射的把手里的树枝向声源处飞了过去,树枝一瞬间化为利剑向着来人刺了过去,却在马上要碰到那人的时候停了下来。蛟蛟转过身去,看到梧桐叶间露出一角大红色的衣袍。
蛟蛟扬眉:“来都来了,还躲什么?”
月光下一个身穿红袍的男人从枝叶茂密处飞身出来,这个男人既有男子的玉树临风又有女子的眉清目秀,笑起来带着邪魅,红袍上印着金色的梵语,嘴上说着“我佛慈悲”却无半点慈悲之心,对着蛟蛟邪邪一笑,“怎么,怕他出事打算在这里守他一夜?”
蛟蛟皱了下眉:“干卿何事。”
男人邪魅一笑:“我不能来探探旧相识吗?”
蛟蛟施施然走了两步,离来人近了些,靠在梧桐的枝干上:“走吧,请你喝酒。”
那人无动于衷,“啧啧”了两声:“才看见你颈后的新月就虚弱到需要用你的血来保命,你说凡人有什么好?不如我…”话都没说完就被一片树叶扇在了脸上。
顿了顿又说:“那我不说这个,你说,如果让他知道你当初浑身是血四处求人的样子他……”
蛟蛟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化作清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摸了摸鼻子,“我又说错话了吗?看来酒也没人请了啊。”瞥了一眼何方家的方向勾唇一笑,摇了摇头,笑意随之隐在了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