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哩精神不错,输液结束后唐然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她把一群人都轰走了,坐进了余亦燎车子的副驾,笑眯眯地跟众人挥手:“各忙各的去吧,我回家躺着休息休息就好了,不用担心啦,拜拜!”
唐然气得够呛,指着唐哩说:“重色轻友!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被贴了重色轻友标签的唐哩连反驳都没反驳,升上车窗跟着余亦燎走了。
实际上她还沉浸在余亦燎吻她额头的兴奋里,只有淡淡的一点触感,甚至连温度都没来得及感应,也没有小说里那么玄之又玄的心跳加速小鹿乱撞,就跟用手指点一下额头的感觉差不多。
但心理上是满足的,非常非常满足。
有种我怀揣着一腔热血去爱,虽然还没被接纳,但也被人注意到了的满足感。
唐哩的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季芳的信息。明显是担心余亦燎照顾不好她,不停地问着。
季芳:要不我去照顾你吧,余队能行吗?我可一点儿都想象不到他照顾人的画面。
唐哩:木有问题,我也不是瘫了,不用人照顾的,吃饭就叫外卖呗。
季芳:行,你要需要就跟我说啊,我家离你那儿也不远。
季芳:不能吃辛辣、油炸和海鲜!吃点清淡的!
唐哩:好哒,=3=
发完信息的唐哩拿着手机切了内置摄像头想自拍一张自己劫后余生的样子,看到手机里的自己她惊呆了。
这个头发油乎乎、脸色苍白、下巴上有一颗红色痘痘、嘴唇还干巴巴的丑女人是谁啊!
脖子上还缠着纱布。
难怪人家余队刚刚亲她都只是亲了一下额头呢!
这个形象能下得去嘴都已经很不错了!
唐哩欲哭无泪,沉默着一直到回家进卧室也没跟余亦燎说一句话。
余亦燎以为唐哩这是累了,烧了一壶热水倒进保温瓶里也回到了自己卧室,黑羽早就站在他的窗台上等候多时,他关上了卧室门,顺手拧了一下锁把门锁上了。
黑羽在余亦燎锁上门之后立刻开口了:“燎!我不同意!你这是在胡闹。”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余亦燎靠在门上淡淡地说。
黑羽扑腾了两下翅膀:“你想过后果吗?你明明可以有完整的一生,为什么要做这种有风险的决定?”
黑羽说的是他决定放弃鬼王的身份重新做人类的事情。
如果唐哩不出现,他也许会一直跟黑羽契约,一直做鬼王游离在人间。
但他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他想要做人类,并且不是像历届鬼王一样销毁记忆获得新生,他想要从唐哩认识他的这个年龄开始,也去不摒弃从前的一切记忆。
黑羽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变成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年轻男人,他走到余亦燎面前,用手指了指余亦燎:“燎,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愿意放弃生命来跟我契约,不就是为了对曾经的事情释然以后重获新生吗?忘记从前的纷纷扰扰开始新的生活不好吗?就算你从29岁开始,她也不会记得你,所有的人类都不会记得鬼王的存在。”
“但我会记得她,我会来找她,会追求她,会等她重新爱上我。”余亦燎拨开黑羽的手指走到窗口,“只不过,她会经历一段分别,我有点舍不得。”
黑羽看着余亦燎的背影沉默了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燎,所有跟我契约的鬼王里我最在乎你,如果她不会重新爱上你呢?你浪费了29年的生命,也浪费了新生的机会,你该怎么办?”
余亦燎站在窗口挥了挥手,右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显形,他缓缓地转过来背对着窗口的光线,身上没有常年冰封般的冷冽,淡淡的笑容里甚至带着一丝温暖,鬼王戒指上的红宝石第一次发出柔和的光。
“怎么办啊?”这个做了百年鬼王的男人轻声说:“那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陪伴她到老。”
跟黑羽的契约是从他父亲自杀的那一年开始的,20岁的余亦燎对这个世间没有任何留恋,所有的爱在他眼里都无比的虚伪,他变成了一个无法去爱也无法相信爱的游魂。
这个时候黑羽出现了,拿着一枚红色的戒指,告诉他只要他愿意舍弃生命跟它签订契约,将来会有一个自己选择人生的重生机会。
可以自己选择生活环境,也可以自己选择父母,还可以百岁无忧,很诱人,没有人会不答应。
人间有法律,鬼也有制度,余亦燎这一百多年来,一直在做鬼魂的制度的监管人。
鬼生寥寥,却也终于等来了让他重新相信爱的人。
黑羽拧着眉问:“值得吗?会有更好的…”
这个跟他契约了一百多年的鬼王温和地笑着打断了他:“能够遇见她,已经是我的重生了。”
黑羽从未见过余亦燎笑得温和的样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燎,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隔着门的浴室里传来唐哩的哼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小姑娘并没有娇弱地嘤嘤哭泣,欢快地在浴室里唱着少儿不宜的小黄歌:“It-sallaboutsex,It-sallaboutsex,yougottalovesex,youknowyoulovethat,bangbangboogieboogie,babygiveittome,Tome,Sex。”
余亦燎右手握拳,抵在嘴前笑了出来。
黑羽在余亦燎的笑声里愣了愣,也跟着无奈地笑了。
人类果然是懦弱又勇敢的矛盾体,害怕的事情明明有很多,又会在遇见爱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扑进爱人的怀抱。
唐哩回来之后就钻进了浴室,她避开脖子上的伤口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又躺在床上敷了两张面膜,唇膜也涂得厚厚的,还不死心地涂了小半瓶精华。
折腾了2个多小时,对自己的形象管理十分挑剔的唐哩对着镜子里画着淡妆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形象回来了之后,唐哩迫不及待地拿出数位屏连上笔记本趴在床上画了起来,她要把这几天的事情画下来,尤其是余亦燎举着枪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时候,像是海边初升的太阳,给站在冰冷夜风里的她,带来的光和暖。
她拿着笔唰唰唰地在数位屏上画着,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
唐然曾经说过,他姐姐唐哩最大的两个毛病,一个是明知道唐哩自己淋雨会感冒下雨的时候还死活不打伞,一个是只要开始画画根本就想不起来吃饭。
余亦燎敲门的时候她刚画了一半,压根儿就没想起来现在自己是在跟余亦燎住在一起的事,稀里糊涂地还以为是唐然在敲门,边调颜色边不耐烦地说:“一边去,忙着呢。”
这要是唐然,估计嘟囔几句就走了,但余亦燎跟唐然属于完全两种性格的人。
余亦燎一听唐哩这个声音就知道她估计又在画画,也只有在画画的时候这个姑娘才会无视自己无视的彻底,有一次他晚上回来,唐哩趴在客厅桌子上画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仿佛一个莫得感情的画画机器。
他直接推开门,往门框上一靠:“唐哩,吃饭。”
“嗯?”唐哩木然地擡起头,在看到余亦燎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自己不是在别墅,直接把数位屏扣在床上,笑眯眯地说,“吃什么呀?我们订外卖吗?”
余亦燎看了唐哩两眼,小姑娘看上去气色还挺不错的,除了脖子上缠了两圈纱布,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他放下心来:“已经送来了,粥和玉米馅的蒸饺。”
“哇,玉米蒸饺我超喜欢。”小姑娘从床上跳下来跑到余亦燎身边,一脸开心地说,“谢谢余队。”
跟她堆了满桌的名贵化妆品和满衣橱的名牌服饰非常不符,这是个8块钱一屉的玉米馅蒸饺就能让她眉飞色舞的姑娘。
唐哩坐在餐桌前拆着外卖包装,余亦燎从厨房端出一个小碟子走了过来,她好奇地伸长脖子凑过去看:“黄瓜吗?很清香的味道呢。”
“嗯。”余亦燎把小碟子往过递了递,“小时候我妈妈总做,用盐腌的黄瓜小咸菜,跟白粥一起很好吃。”
唐哩愣了一下,马上吹出一套彩虹屁:“余队好棒呀,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抓坏人会做咸菜,颜值能打厨艺高超,简直就是仙男下凡!”
其实真正让唐哩高兴的是,余亦燎提起他妈妈的时候那种自然而然的语气,让她觉得这位冷冰冰的刑侦队长,终于放下了过往变得更加有人气儿了。
余亦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没忍住擡手拍了一下唐哩的头:“吃饭。”
唐哩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才开始动筷子,夹了一小块黄瓜丢进嘴里咔嘣咔嘣地嚼着:“哪来的黄瓜呀?你下午出去了吗?”
“没有,之前你买的。”余亦燎说。
“哦。”提起那顿没做成的晚饭唐哩有点遗憾,“我还想着给你露一手呢,你出差的时候我学了好几天厨艺的。”
余亦燎笑了笑:“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
天呐!这是余亦燎今天第几次对她笑了?
唐哩受宠若惊地眨了眨眼睛,看到余亦燎从身后的柜子上拿了个什么东西,再细看的时候眼前多了一串风铃。
风铃是陶瓷的,红白色相间的小鲤鱼从余亦燎指尖垂下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余亦燎说:“给你的。”
唐哩这种性格的姑娘,从小到大人缘都不差,收到过大大小小很多的礼物,曾经最被她珍视的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先生随手送她的那把雨伞,一直被她放在枕头下面。
但眼前余亦燎就这么用食指勾着一串小小的风铃,风铃却像是晃在她心里,整个人都跟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她盯着风铃愣了好几秒,张嘴时明明是想道谢,结果眼泪比语言更快,一眨眼就这么顺着脸颊淌下来了。
余亦燎的手僵了一下,他把风铃放在桌子上有点生硬的解释:“我随便买的,是不是不好看啊?在县城的集市上买的,你要想要别的我明天再带你去商场挑。唐哩,别哭。”
这个勇敢的小姑娘,从三楼跌落的时候没有哭,反而面对着一个陶瓷的小风铃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掉,哭得余亦燎都有点慌了。
唐哩看着余亦燎拿着纸巾手足无措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又把风铃攥到手里:“好看,我特别喜欢。”
余亦燎松了口气拄着桌子问:“那哭什么,是哪里不舒服了?”
“也没。”唐哩摇了摇头,“就是,我就是…”
我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像也喜欢我。
“我就是饿了。”唐哩撒了个谎。
饭后唐哩把风铃挂在床头的台灯上,又拍了张照片,跟晚上拍的晚餐的照片一起发了朋友圈,配文只放了个小红心的表情。
发完朋友圈唐哩趴在床上兴冲冲地等着有人来问她是不是有情况之类的。
点赞的不少,评论的就不是很多了。
唐然和高滕两个傻子都评论了一串冷笑,还有个不知道是高中校友还是大学校友的二百五,问她是不是去寺里吃斋去了。
妈哒!
还好季芳很上道,评论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唐哩立刻点开了季芳的对话框,开始跟季芳聊了起来。
唐哩:你知道吗大芳,那个黄瓜小咸菜是余亦燎亲手做的哦,超级超级好吃,跟白粥一起简直是人间美味,很清香呢!
唐哩:他知道我不能吃油腻的,连蒸饺都订的是玉米馅的呢,哎,还让他跟我一起吃素的,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他们男的都爱吃肉的吧?
唐哩:小鲤鱼风铃是不是特别好看?我挂在床头的台灯上了,但我又有点怕我不小心把它撞坏了,是不是应该收起来保存好啊?
唐哩:今天余亦燎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呢,他笑起来可真好看,连眼角的那颗小泪痣都像是笑着的,啊!真是帅死了!
唐哩:芳芳,我刚才在网上看到了一种美国产的巧克力夹心糖,我觉得这个看上去特别好吃的样子,你说,以后我跟余亦燎的婚礼,拿这种糖当喜糖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季芳:你快闭嘴吧!
唐哩洗澡时候哼的歌是丹麦小污王的《Allabout,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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