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汤杳对“私人会所”这个名称有着很多想象,可真随着闻柏苓和费裕之走到会所门口,又不免大失所望。
独栋别墅群而已。
看起来和葡萄酒庄园、郊外高尔夫球场、马场那些地方,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装潢设计上自然是没话说,简约现代风,花重金砸出来的艺术气息。
可她之前的遐想里,私人会所不该仅仅是画栋飞甍、琼楼金阙,还得有些不可说的乌烟瘴气、花天酒地
汤杳按耐不住好奇,一双清澈的眼扫过墙体、草坪,看不出其中会有什么暗藏的玄机。
倒是被闻柏苓看穿了心思。
他好笑地问她:“这都什么年代了,不会还想着能有酒池肉林吧?”
汤杳也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但她还是扬起笑脸,故意问:“没有么?”
“真敢想啊汤杳,你当我们这些人是傻子还是傻子?好日子不想过了,想吃牢饭么?”
费裕之抛着车钥匙凑过来,往旁边停着的那些车上瞥两眼。
费公子似乎没想到今晚这么热闹,停车位都快满了,转过头,苦着一张脸对闻柏苓说:“我内向,社恐,待会儿闻哥得陪我一起玩,不然我不好意思。”
闻柏苓说:“看不出来你哪里不好意思。”
果然是看不出来的。
才走进门廊,费裕之已经像脱缰野马,和各路熟人打起招呼。
被问到妹妹费琳,费裕之手扶额头,摇头叹息:“别提了,家门不幸。”
“欸,裕之,倒插门的那个谁,婚内出轨被岳父给打了这事你听说没?凤凰男可不靠谱,回头和费琳讲讲,前车之鉴哈哈哈!”
“滚蛋!”
闻柏苓对谁都是淡淡的,逢人也是简单的几句问候,颔首过后,一路带着汤杳往里面走。
人多,周遭有些喧嚣吵闹,他微微侧倾身子,边走边给汤杳讲解,像个带她来观光的导游。
这地方最早建起来时,是用来做度假酒店的。
聘用的管理团队能力不太行,经营失当,赔了不少钱,后来接手的人给改成了私人会所。
闻柏苓说,这边算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来多了也挺无聊。但比参加应酬强,都是熟人,谁也不用防着谁,也不用听人溜须拍马,自在些。
别墅里不像想象的那样玄之又玄,不过是多了几张供人聊天的茶台。
有妆容精致的女孩在弹奏古筝。
茶艺老师穿着中式服装,端坐茶台前,正碗出汤,茶香扑鼻。
楼上凑局子在打扑克和麻将,两颗骰子在桌面滚一圈,有人伸手,把骰子收笼在手里,笑着“到我了”。
闻柏苓才带汤杳上去,已经有人在招呼他:“柏苓你可是好久没来了,什么时候回国的?来啊,好不容易碰上,过来打几圈?”
当然也有人留意到汤杳,礼貌地询问,“这位是”。
凡是被问到,闻柏苓都会一脸正色地回答:“这位是我的朋友,姓汤,汤杳。”
杜绝掉一切不像样的猜想。
“那汤小姐想玩什么?”
闻柏苓问汤杳:“有你想玩的么?”
汤杳摇摇头,她其实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什么都不会玩。
本来还有些还担心,怕闻柏苓觉得自己无趣,却不想他笑起来,说:“被费裕之忽悠了吧?”
“也不算我也可以涨涨见识嘛。”
这里厮混玩乐的人,个个都大有来头。她要真是想要做生意,也许可以借势去结交一二。
听他们这些从小见惯了资本市场的人指点迷津也好、发掘商机也好,真要是有心,混熟了,总能跟着吃肉的人喝点肉汤。
可汤杳志不在此。
她对自己的未来,心里有数。
她来这里没有野心,只想和某人多待会儿。
嘴里说着要涨见识,其实也就是让闻柏苓带着她在这栋别墅里闲逛,好奇地看看囤着茅台和红酒的酒窖,再逛逛茶饼摆满柜格的茶室
逛到顶楼。
春天的气温还不够,露台泳池周围空空荡荡,躺椅落寞地支在池边。
夜风吹皱清透的池水,闻柏苓逗她,这么多娱乐项目,她要是非想要进去泡个冷水澡,他也舍命陪她。
夜还很长,总不能让他一直陪着自己。
汤杳裹紧毛衣外套,扭头问:“闻柏苓,你以前来这边都玩什么?”
“扑克牌,麻将,偶尔也去地下室打台球。”
“那你去玩吧,不用陪我。”
闻柏苓说把她自己撂这儿不放心,旁边那栋可以泡汤泉、做spa,如果她想试试,他可以送汤杳过去。
汤杳难得展现出依赖他的样子,固执地跟在他身边,像是已经下定某种决心:“闻柏苓,我陪你去打牌吧。”
“不会无聊?”
“不会的。”
他们这群人,也不是个个都正经的。
有人身边坐着穿短裙的美女,一只手打牌,令一只手用来乱摸。
也有人赢了钱,往女人衣领里塞,暧昧地说“你帮我保管”。
汤杳瞥开眼,装作没有看见。
这边的麻将设备都是实木桌椅,闻柏苓说坐椅子太累,差人从隔壁温泉休息室里搬来懒人沙发,来给汤杳坐。
汤杳窝在里面,听见牌桌上有人笑着说:“汤小姐,你这角度能看两家牌,可别给柏苓通风报信啊?”
她才刚连过WIFI,大大方方举起手机里下载好的书籍,并拢三根手指:“不会的,我保证不看你的牌。”
下载的是雨果的《悲惨世界》。里面的人物芳汀太惨了,惨到汤杳没有办法全神贯注去看。
她偶尔分心,听听这圈人插科打诨的八卦——
谁谁谁仗着家里有几个钱,跑去阿拉斯加,输得精光,差点只剩下裤衩儿;
谁谁谁当个倒插门女婿还不老实,老婆怀着孕还出去瞎搞,差点被岳父拿着高尔夫球杆,把丫的狗腿给打断;
谁谁谁家里把孩子送出去留学好几年,结果几句基本英文都看不明白,“Monksliveintemples”,愣是能把“monk”当成“monkey”,翻译成猴子
汤杳把他们的奇闻异事当乐子听,听到英文梗,又是涉及到自己的专业,忍不住抿嘴偷笑,被闻柏苓给发现了。
他刚胡牌,在等着洗牌的时间里,拿杯子抿了两口热茶,俯身凑过来。
温热的气息落在汤杳耳朵上:“在这儿看戏呢,困不困?”
已经过了十二点。
不知道是茶水喝多了,还是书里的剧情吸引人,汤杳亮着眼睛摇头:“不困呢,你玩吧,我再看一会儿。”
真正到麻将散局,已经是夜里两点多。
费裕之那边正在兴头上,撸起袖子说要玩通宵,还埋怨他们散局早,不能见证他这个常胜将军的辉煌。
闻柏苓摇摇头,懒得管他,带着汤杳去休息。
外面风大,他脱掉风衣披在汤杳身上。
走几步,她突然听见有凄厉叫声,在静夜的风中幽幽传来,像女人在哭。
汤杳顿住脚步:“是有谁在哭么?”
去年闻柏苓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几乎没来过。
也是听朋友们说的,有人买了几只孔雀在这边养着。
孔雀的叫声和形象不怎么相符。大半夜冷不防听见这动静,确实挺吓人。
他看着裹在自己风衣里的汤杳,犯坏,明知故问地逗人:“不会是被关着的那个女人,被人发现了吧。”
汤杳一激灵:“什么?”
闻柏苓揽着她的肩膀,笑了几声:“这时候知道害怕了,答应要来的时候不是挺果断的么?”
又怕真的把她给吓着,“是孔雀。”
担心汤杳不相信,他深更半夜只穿一件透风的薄毛衫,还真就带着她去看孔雀。
那一片亮着灯,孔雀在笼里不耐烦地溜达。
隔着笼子,汤杳蹲在那儿,用手机搜彩虹的图片给孔雀看。
好半天都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她还偏过头,挺纳闷地问他:“闻柏苓,他们都说要给孔雀看比它还漂亮的颜色,它就会很不服气,会开屏。怎么这几只孔雀都没反应呢?”
“冻傻了吧。”
汤杳暖呼呼地裹着人家的风衣,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主动去拉闻柏苓的手:“你是不是也冷,房间在哪边,那边么?我们快跑吧,别把你冻感冒了”
成年之后,闻柏苓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不沉稳的时候,像个贼似的,黑灯瞎火在别墅区里跟着汤杳跑。
真傻得可以。
这要是让那群人看见,下次牌桌上的八卦就轮到他了。
还好有休息室的那栋别墅不算远,跑几分钟就到了,两人进去时,把管家都给惊了一跳。
看管家那隐忍的样子,估计是堵上职业生涯才憋住了笑。
要是费裕之在,准得嘴欠地问,你们是被鬼追了吗?
汤杳体力不太行,刷卡进房间后,还在轻喘。
这是个小套间,房间里有两个卧室,一枝桃花在水晶花瓶里绽着花瓣。
冷白色的灯光落在汤杳脸上。
她才剧烈运动过,皮肤又呈现出那种健康的淡粉色,像荷。
看着眼前这个毫无防备跟他回到房间的姑娘,闻柏苓没把持住,凑过去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