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时芷和傅西泠之间很少有这种动作轻柔的吻,鼻尖蹊蹭着挨靠,鼻息混在一起。
唇瓣摩挲,细细舔舐,暧昧地纠缠着。
最近两个月里,他们只有前些天在国外见面做过一次,难以克制地想索要彼此更多。
顾着他的伤,时芷的气还没消,生生给她气出理智来了,问傅西泠:“还去医院么。”
“去。”
“那别撩我。”
她直接拍掉傅西泠的手,后仰,躲开他的唇,然后意有所指地往下瞥:“你这样怎么去?”
傅西泠把人拉回来,额头抵在她锁骨上,微喘着笑:“我缓缓。”
时芷知道傅西泠嘴严,到他大伯那边肯定不会把家里的事说出去。
别说傅西沣只是嘴上发疯,就算过来把房顶给掀了,为了他大伯的身体着想,傅西泠也决不会多说半个字。
时芷用手里的棉签,点一下他的唇伤,擦掉最新渗出来的一丝血:“伤怎么和你大伯交代”
傅西泠反应很快:“女朋友咬的。”
时芷在他腿上转身,丢掉棉签,弯腰去收拾茶几上的医药箱:“少来,亲几分钟而已,什么都没做,这锅我不”
动作和话都停住,她转头看傅西泠。
傅西泠的手臂还搭在她腿上:“讲道理,我伤在嘴上,还没瘫痪呢。真要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该去我大伯隔壁开个病房和他一起躺着了。”
时芷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冷藏过的苏打水,丢给傅西泠:“那你继续缓。”
能看出傅西泠和家人感情是真的好。
他妈妈打电话来时,他已经准备走了,手机插着充电线放在沙发里,开扬声器通话。
时芷听见他妈妈问他伤得严不严重,也听见他伯母忧心地说,“西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傅西泠安慰她们:“一丁点小伤,去看医生不得被人笑话死?还没有口腔溃疡疼,不用担心。”
他的针织开衫上沾到些血污,临走前脱掉,换了套衣服穿。
所有动作都当着时芷的面,问她:“去见过付倩了?”
“嗯。”
“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
“没想好,看心情。”
时芷订了明早的机票,要先回去看看时梅,其他安排要等她回来后再说。
傅西泠沉吟片刻:“我这边走不开”
“知道。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互不干扰。”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时芷独自出发,回去看时梅。
已经是年底,小城市的年味要更足些,连“心理卫生中心”的大门上都贴了红色对联。
天气不错,医生带着一些患者在院子里做操。
患者们不整齐地跟着音乐抻胳膊抻腿,还有一个突然怪笑着跑开,是被两个护士给逮回来的
时芷坐在椅子上看了很久。
走时没回头,踏着枯黄的草皮,在心里说:
妈妈,我现在很好,但以后会更好。
回去仍然是乘飞机,还没登机傅西泠已经打来电话约她。
没人敢和身体尚未康复的傅家大伯说实话,最后傅西泠唇伤的锅,还是扣在了时芷头上。
时芷不得不出面,落地后坐进傅西泠的车,抱着一大束鲜花去看傅西泠的大伯。
她在电话里说过,不想见他其他家人。
傅西泠办事靠谱,她到医院时,果然没有其他人在场。
大伯的气色比前几天稍好些,后面还有两项检查要做,只和时芷说了几句。
生着病的长辈,语气很和善:“国外读书很辛苦吧?西泠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时芷温顺地点头:“好的,大伯。”
医生来催大伯做检查项目,护工把人扶走了。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傅西泠坐在沙发里,把剥好的蜜柚递给时芷:“大伯要知道他儿子被你一脚给踢出去过,就不会担心你挨欺负了。”
时芷接过柚子。
傅西泠用湿纸巾擦手,像是随口一问:“怎么气成那样?下手太狠了。”
“你堂哥太吵,像苍蝇,挺大个男人婆婆妈妈的那么多话,惹人心烦。”
这是时芷自以为的动手理由。
她这么以为的,当然也就这么说了。
只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烦,又补充:“也就是你亲戚,不然我不会只踢肚子。”
“可别。傅西沣脑子是不太行,但我大伯家不能断后。”
时芷动手这事,傅西泠好像挺高兴,总爱聊这个话题。
就像当初爱聊她那串开过光的和田玉手串。
还问时芷,明知道傅西沣不是君子,就这么和傅西沣动手,都不怕人家报复的?
时芷撕掉柚子肉上粘连的皮膜,都没擡头,直接把傅西泠那天说的话,怼还给他了:“你伤在嘴上,还没瘫痪呢。”
意思是:
傅西沣要报复的话,你傅西泠拦不住吗?
傅西泠听懂了,笑得挺愉快。
病房里堆着很多慰问品,总归是碍事的。
时芷在果篮上绊过一下后,傅西泠越看那些东西越碍眼。
他和护士长借了个推车,把用处不大的礼盒筛出来,打算放他车上,回头找个空闲运送去他大伯家。
“用我帮忙么?”
“不用,跟这儿等我吧,外面冷。”
傅西泠下楼后,时芷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吃蜜柚。
不知道这种病房多少钱,阳光投进来,把皮沙发烤得温热,温馨又舒适。
有人敲响病房门,时芷大大方方起身。
来的肯定都是探病的。
她觉得自己只需要和刚才一样,以傅西泠女朋友自居,装成温顺的形象、端庄地把人迎进来,最多递瓶矿泉水、说两句。
反正傅西泠只是下楼送东西,很快就回来。
门打开,外面站着沈嘉。
沈嘉笑容尴尬地凝住,好半天才说:“我我是过来看傅伯伯的。”
熟人好,不用装了。
时芷让开:“他去做检查了,进来坐。”
当初那些好感和信任,不甘和恶心
时过经年,在时芷这里早已经成了前尘往事。
她面对前任,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冤家路窄”都没想过。只觉得来的人是沈嘉的话,比是傅西泠家其他亲友省事些。
挺好。
反常的人是沈嘉。
他把提来的几样东西放下,没坐:“时芷,我听说你出国了。”
“嗯。”
沈嘉起身,走到时芷面前:“听说你进了兴荣集团,还听说你跟着付总做事”
“你听说得过于多了。”
“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两年过得好吗?”
“挺好。”
时芷剥了瓣柚子,被沈嘉死盯着看得没胃口,放在桌上没吃。
她很难理解这种延迟的感情,皱了些眉,也看着沈嘉,没再说话。
门口传来轻笑。
傅西泠从外面回来,穿了件很宽松的毛衣,深红色的唇伤看着还有点性感,风流倜傥地往门边一靠:“嗨。”
每次遇见傅西泠,沈嘉脸色都不太好看。
沈嘉看看时芷,又转头看看傅西泠,最终走到门边,语气生硬地说:“我爸最近身体不太好,听说傅伯伯病了,托我过来看看。既然傅伯伯在检查,那我改天再来。”
“嗯,送你下楼。”
傅西泠礼数还挺周全,跟着沈嘉一起走了。
出门两分钟不到,这人电话打过来,时芷一开x始不知道他肚子里憋着坏,还以为傅西泠是落了什么东西,很快接起来。
傅西泠说:“忘问了,让你一个人回去看妈,妈没生我气吧?”
谁是你妈!
时芷没好气:“你和我讲灵异故事呢?”
电话里的人一本正经,听语气,是在和沈嘉告别呢——
“代我谢谢沈叔叔,这阵子大伯身边离不开人。等大伯出院,我一定空出时间带女朋友过去看望沈叔叔他老人家。”
没几分钟,傅西泠就回来了。
时芷问:“你无不无聊。”
“帮你呢。”
“帮我什么?”
“你那前男友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过去和你谈时,陶佳是他白月光;现在和陶佳谈,你回头去勾搭他几句试试看?魂都能给他勾没了。”
时芷见到沈嘉的感慨,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她想到和沈嘉分手那年的自己,都已经那么失望了,还能一往无前,又有些为自己骄傲。
因此,她心不在焉地回了个音给他:“哦”
“哦什么哦?”
傅西泠调整坐姿,把时芷往怀里拉:“我就随口一说,你可别真那么干。”
“我有病?”
“嗯?还给前男友剥柚子了,这么贤惠?”
“看来是你有病,那是我给自己剥的。”
那瓣柚子被傅西泠给吃了,吃完犹嫌不足,趁着病房没人,缠着她亲了一会儿。
亲完,他问:“你别急着走,反正要年初二才上班。马上除夕了,过完再走?”
“除夕你不是出不来?”
傅西泠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出不来?”
像时光倒流,这一年的除夕夜,时芷又坐在傅西泠家里敲论文。
他家里没什么变化,只有投影幕布下面新安了一排雾化壁炉灯。
水雾像火焰般柔和地跳跃、摆动,还挺好看的。
傅西泠比那年来得晚些,快十二点了才到。
他身上依然有酒气,给时芷带了饺子和甜品,放下吃的、脱掉外套,先摘掉她的耳机,拉着她接了个漫长的吻,然后才把东西拿过来给她吃。
甜品是傅西泠伯母做的,据说做了挺多,都是给时芷的。
但放了手作车厘子酱,他没拿,眼疾手快抢下这一份没放的。
“伯母说谢谢你肯去看我大伯,替傅西沣背锅。本来想请你去家里吃饭的,我说你害羞,帮你拒绝了。”
时芷已经吃过饭,尝了个饺子,还行,没有傅西泠乱指挥,馅料终于正常了。
他伯母做的焦糖烤布雷很不错,不特别甜,她吃了大半个。
傅西泠着急出来,喝得又是有些急,靠在时芷身边醒了半天酒。
他喝完半瓶水,才告诉她,今年除夕夜他们那边是几家人凑一起过的。
“大伯刚出院,傅西沣又不省心,大家想着人多热闹,让大伯换换心情。”
沈嘉也在。
姚姚和沈嘉吵起来了,起先长辈们没管,但越吵越凶,还摔了套餐具。
闹得挺大阵仗,长辈们不得已,下楼劝架。
傅西泠说:“我被推去拉架了,耽搁点时间,不然早过来了。”
时芷疑惑:“沈嘉还会吵架?”
沈嘉感情方面上是个渣,优柔寡断了些,但也不蠢。
对女生还算绅士,对男生也还算够义气。
唯独对傅西泠不爱有好脸色,可能是因为事事比不过傅西泠。
暗自努力之后还是比不过,所以更赌气。
起码,在时芷印象里,沈嘉不是傅西沣那种无能狂吠型的,何况当着长辈的面
傅西泠也说:“算是姚姚单方面找茬,她好像看沈嘉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两年总这样。”
时芷想起来,她刚进兴荣集团实习时,姚姚经常跑去找她聊天。
姚姚曾说过,“我们这些人,真要论起来,总比外人情分多一些”。
那时候听姚姚的语气,姚姚是不赞同他们圈子里的人真正互相得罪的。
就像当初知道姚姚为什么总去找她聊天一样,时芷也知道姚姚为什么要找沈嘉的茬。
她不能理解,但也知道就是她想的那么回事。
时芷于是看着傅西泠:“爱屋及乌。”
她是“乌”,沈嘉某种程度上也是反义的“乌”。
傅西泠才是那个“屋”。
窗帘拉着,电视没开,所有新年的热闹都被他们排除在外。
家里安安静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克制了多天的情欲像雾化壁炉里的火焰,摇曳滋生。
傅西泠心猿意马,已经在解时芷的文胸搭扣。
他没听清她说的内容,手探进去:“什么?”
“我说,姚姚现在还喜欢你呢。”
傅西泠把搭扣撚开,在她耳边问:“你吃醋?”
“并没有。”
时芷不承认,傅西泠也不在意,抱起她往卧室里走。
卧室没开灯,光线昏暗,他跪在床上,脱掉高领毛衣和工字背心,窗外烟花声突然频繁起来,此起彼伏。
他压下来时,和她额头相抵。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