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默契
容记是开在公司对面商场的一家粤菜馆,米其林一星餐厅,口味清淡健康,老少咸宜,价格适中,深受附近写字楼白领的喜爱。
许媛曾经来过一次,跟几个同事一起点过一个大众点评上的套餐,人均大概200,吃完之后大家都觉得体验不错。
套餐里有道菜叫青柠海鲈鱼,酸酸辣辣的,鱼肉混合着青柠的香气,肉质鲜甜紧致,许媛特别喜欢。
在等电梯的时候,许媛给王洲发了一条消息:[我想吃青柠海鲈鱼。]
发完她看了一眼离她不近不远的王洲,男人正在打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微信。
许媛将手机攥回到掌心。
今天的天气不错,秋高气爽,走去商场的路上,有阵阵微风拂过,许媛擡头了眼附近的景致,高楼林立,天蓝云白。被困在会议室久了,这样稀松平常的景观她也觉得别有一番美丽。
Kate拿号及时,大家到容记门口的时候,服务员告知他们只需要再等一桌就可以安排就餐,并将菜单递给Kate跟王洲,说可以先点单,待会能更快吃上饭。
许媛在门口的等位区坐下,突然听到Kate惊讶的声音。
“Ella姐,你怎么在这?”
Ella?
许媛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僵住了几秒钟,擡起眼往Kate的方向看过去。
她印象中那个Ella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不远处,正不急不徐地走过来。
Ella在Kate面前停下,微笑说:“Kate,好久不见。”
她跟王洲交换了一下眼神,王洲跟Kate说:“Ella跟我们一起。”
顿了顿,王洲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Ella跟我上周去厦门投标的项目中标了。”
Kate惊呼一声,“哇!咱们要有新项目了?”
Ella点头:“是的,客户希望我们尽快进场开始工作。Kate,新项目需要你跟Jack的帮忙。”
“好呀,什么项目呀?互联网还是制造业?”
“互联网。”
“”
Kate跟Ella和王洲很快聊了起来,许媛把视线挪开。
在这个瞬间她能感觉到,自己与他们的格格不入。
毕竟她只是一个刚入职两年的审计助理,跟Kate、Jack、Ella和王洲相比,资历太浅。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见Ella,她早就在办公室注意到了Ella。
Ella的长相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气质极好,给人一种沉静大气的感觉。日常的装扮是裸妆、黑色长发、衬衫和西装裙。
同样作为徐琛的爱将,Ella也是小朋友口中十分受欢迎的经理,手握徐琛手底下的几个互联网项目。
Kate和Jack有时候会过去Ella的项目帮忙,几个人都比较熟悉。
许媛则从没跟她接触过。
站在许媛旁边的新人Lucy显得很懵懂,悄悄地问许媛:“Ann,那个女的是经理吗?”
“是的。”
“哦。”Lucy想了想,说,“她跟Alan哥很熟的样子。”
一旁的Joe看了Lucy一眼,跟她科普所里的八卦:“Ella姐跟Alan哥是同一年入职P记的,已经合作七年了。”
Lucy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看起来挺有默契的。”
Joe突然看了许媛一眼,想说什么最后没搭腔。
服务员走过来,说:“可以进去用餐了。”
许媛没再搭理Kate、Ella跟王洲那边,径直走进了餐厅,坐在一个靠边的位置,挨着新人Lucy跟自己同级别的Joe。
对面Kate、Jack、Ella跟王洲也陆续落座。
王洲:“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
许媛低头打开手机,微信里,她发给王洲那句:[我想吃青柠海鲈鱼。]还没有得到回复。
Kate开玩笑,“Alan哥你说这话我可要当真的,那先来一只帝王蟹。”
王洲微笑,不甚在意,“都可以。”
Kate哦了一声,说:“是的,我都忘了Alan哥家里也是有矿的,来P记纯纯的是富家子弟体验生活。”
公司里早有传闻,王洲家世好,这也是徐琛总格外青眼于他的原因之一,甚至有人说王洲是徐琛的亲戚。
真真假假,当事人只是一笑置之。
王洲没接话,Lucy跟Joe夸张地捧场:“哇~~~”
Ella忍不住笑了笑,拿起菜单,替王洲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Ella姐,Ella姐对海鲜过敏。”
Jack:“海鲜过敏?那可不是开玩笑,严重的要进医院的。那帝王蟹咱还是算了,咱们吃点别的,我看这儿的乳鸽也是招牌。”
许媛眉心跳动了一下。
最后敲定菜单的人是Ella,王洲对Ella的选择没有任何意见,许媛最后也没能吃上自己喜欢吃的青柠海鲈鱼。
一顿饭下来,许媛突然觉得米其林一星的容记也不过如此。
她不知道王洲是根本没看到自己发给她那条消息,还是他更照顾Ella的感受。
直到下午王洲才回复她的微信。
[中午没看到消息,你想吃海鲈鱼,今晚我再带你去吃?]
没过一会儿,他收到了许媛有些冷淡的回复:
[我今晚有约了。]-
下午Ella拿着电脑去到自己提前预定好的会议室,王洲已经在里面,双手还胸靠在椅背上,看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Ella拉开他旁边的椅子,打趣他:“怎么了Alan哥?心事重重的?”
王洲将自己跟许媛的对话框关掉,打开桌面上的文件:“没什么,我们开始吧。”
Ella将他举动尽收眼底,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两人聊了下新项目的情况,由于Ella之前带过的互联网项目比较多,所以两人商议决定让Ella主要带项目,王洲这边会给到一些支持。
两人大致敲定了跟对方CFO周国健总的访谈提纲。
聊到人员安排,Ella突然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这个项目是IPO,没有往年底稿参考,我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Senior。”
“所以我想把Kate要过来做新项目。”Ella真诚地看着王洲,“如果你不同意,就当我没说。”
王洲思考片刻,“Kate目前在帮我带央企的年审项目。”
如果把她临时抽调给Ella做新项目,那么央企项目需要换项目负责人。
顿了顿,他说:“不过如果你想要,也可以。”
Ella笑了笑:“真的?那你打算让谁顶替Kate在你这的负责人位置?”
“Jack可以。”
“那我估计Jack会疯,平白多了一个人的工作量。”
王洲:“我会再拉一个新人过来,再跟HR那边要两个寒假实习生。”
“好像也行,但是新人毕竟没经验,Joe跟Ann两位第二年的同事也需要辛苦多带一下新人了。”
王洲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Ella作为女人,察觉到了王洲身上淡淡的不悦,试探地问:“怎么了这是?跟Ann吵架了?”
她早就知道王洲跟许媛之间的情侣关系。
王洲按了下眉心,“倒也没。”
只是闹别扭而已。
虽然最近许媛跟他闹别扭的频率有上升的趋势。
“我最近听说一个八卦。”Ella一只手撑着脑袋,说,“许媛的爸爸跟咱们徐总有旧交。”
王洲瞥她一眼。
“没否认?那就是真的了。”Ella若有所思,“难怪。”
“难怪什么?”
Ella笑了笑,“没什么。”
王洲沉默了会,坦白道:“没错,她爸是一家国企的大领导,跟徐总是同学。”
公司里边的事情,他跟Ella之间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样吗?平时看小姑娘挺低调的,还以为最多家里就是个中产。”
王洲没告诉Ella,那是因为许媛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跟着妈妈。
或许连许媛自己都不知道,在自己成长过程中缺席的父亲,会认识徐琛,甚至会跟徐琛打招呼,让他多关照自己的女儿。
“八卦结束,我走啦,工作去咯。”
女人拿着电脑离开了会议室。
王洲打开聊天软件,许媛跟他的对话框仍然停留在她最后略带冷漠的那句:[我今晚有约了。]
许媛在饭桌上的心情似乎就不大好。
至于原因,是因为Ella?还是因为Kate和项目组同事对她的排挤?
虽然许媛什么都没说,但王洲知道,项目组对许媛的不满,一定是摆到明面上来了的。
举报邮件都写出来了,心里头那些不满难道还能藏得住?
他回想起昨天在徐琛的办公室,徐琛将举报邮件摆他面前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话。
“许媛,你要多用心培养。”
王洲知道领导的意思。
许媛是徐琛的关系户,王洲给到许媛2分,这其实是徐琛默许的。
徐琛默许的原因,除了跟许父有旧交这一层关系外,也是由于近年许父来步步高升,徐琛需要倚仗许父的关系网,增加自己夺得更多项目的机会。
因此徐琛对于许媛没有意见,对王洲给到许媛高绩效这件事,甚至很赞同。
他有意见的是,王洲给了许媛2分,却没有把许媛培养到2分的水平,以至于落人口舌,举报信都发到作为大领导的他这里来了。
但,徐琛不知道的是,对于许媛的培养,王洲心里一直都存了别的心思。
他有能力把许媛教好,但他却不想这么做。
Kate、Jack和Joe对许媛的排挤,王洲很清楚,却没出手阻止过。
许媛被排挤、被孤立,圈子越来越小。
他才会逐渐占据许媛心里最中心的那个位置。
许媛会乖乖待在他给的舒适圈里,被他供养,全身心地爱他。
比起教会许媛飞,王洲更想把她宠坏。
因为,比起一个得力的下属,
王洲更想要的,是一个漂亮的小棉袄,贴心的情人。
王洲看着电脑里的聊天框许久,想问许媛今晚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吃饭,有什么约,跟谁有约。
手指停留在键盘大约十秒钟,什么也没敲下。
突如其来的邮件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徐琛在过问他跟Ella新项目的安排。
王洲关了对话框,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而另一边,许媛收到了今晚约会对象发来的餐厅链接。
徐行之Edward:[Ann,你觉得这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