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恋爱脑 正文 第1章 参差
第1章参差
许媛的外卖到了。挂断电话，她拿起桌上的工牌，朝门口走去。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外边下着小雨，办公室里点外卖的同事比往常要多一些，许媛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一位同事刷卡进门，一手拿着赛百味的外卖袋，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许媛听到短促的对话声。
“进度怎么样？”
“嗯，X项目因为客户对接人休假，所以”
同事明显在跟上级汇报工作，声音略显紧张，许媛跟她擦肩而过，自动闭合的玻璃门隔绝了同事后面的声音。
现在已经快到十二月，随着企业开始准备年末结账，会计事务所也跟着逐渐进入忙季。
忙季对于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师来说，无疑是一个特别的词汇。一旦忙季开始，也就意味着即将面对激增的工作量和工作压力。
正值饭点，电梯里面的人很多，许媛身形纤瘦，堪堪挤上电梯占据最后一个空位。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如同这座大楼里雇员的工作节奏。
电梯里虽然挤满了人，但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毕竟这栋大楼不是会计师事务所就是银行、证券公司，谁都不知道站在自己旁边的看似普通的干饭人是什么来头，如果在电梯里无意间透露了客户的重要财务信息，那么很可能会给自己来带麻烦。因此大多数人都心照不宣地闭上嘴巴。
挤上电梯后大约半分钟，许媛便下到一楼，为了防止外卖小哥的连环夺命Call，她一路小跑，直奔大楼门口。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屏幕上来电显示是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却没有备注。许媛攥着手机，四处搜寻着小哥的身影。她有点近视，微微眯起眼张望的时候，突然一个黄色身影从电瓶车上跳下来，将手里的外卖袋递到她手边。
“尾号0223？”
外卖小哥带着黄色兔耳朵头盔，皮肤黝黑，眉宇间透着点不耐烦。许媛反应过来，手指勾上袋子提手，点了点头，外卖小哥转头就跑，许媛攥在手里的手机已经震动很久，她划开屏幕，低沉的男声传来。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许媛没吭声，拎着外卖袋往电梯的方向走。
她穿着淡黄色的上衣，浅蓝色的半身裙。皮肤白皙通透，走路的时候习惯性的低着头，碎发从耳后垂落下来，遮住半边侧颜，气质温静乖巧。
在电梯屏幕上输入自己所在楼层的数字“25”，屏幕上弹出系统自动分配的电梯号“D”。许媛拿着手机站在D电梯门口。
电话那头低笑了声，又轻叹，“还在生气？”
许媛耳根微微酥麻。她知道这是王洲在跟她示弱。
两个人在一起三年，发生争吵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吵架，都会引发一轮冷战。两个人的年龄和身份差距摆在那儿，王洲并不是愿意低头的那个人。
这次他主动破冰，让许媛有些意外，心里徘徊多日的阴霾一扫而光。
“没。刚正好在拿外卖，没接到电话。”她解释了几句。
王洲见她话多了起来，放下心问，“还没吃午饭？”
“嗯，正等电梯，马上就吃了。”
“我晚上五点半的飞机，到家大概十点。”王洲看了眼航旅纵横里自己的行程，语气温柔，“在家等我，我给你带了厦门这边的特产。”
“好。”
电梯门打开，旁边有几个女生走了过来，应该跟她搭的是同一趟电梯。
许媛对电话那头说：“我上电梯了，先挂了。”
站在电梯的角落，许媛回想了下这次跟王洲闹矛盾的始末。
两天前是她的生日，王洲却安排了去厦门出差的行程，而且还是跟一位叫Ella的女同事一起。
许媛知道Ella不仅是一位业务能力出色的女经理，更是跟王洲同一年进公司的伙伴，两个人曾经在同一个项目上共事很长时间，是很有默契的战友。
这次两人一起去厦门出差，是为了投标一个大项目。
在会计师事务所，投标这种事情，是只有在公司工作五年以上的经理级别，才有机会做的事情，像许媛这样刚进公司两年的小鱼小虾，顶多是帮忙做下投标PPT，其他的时间都是在项目上干活——笼统来说就是执行审计程序，编写审计底稿，具体来说是制作资料需求清单、收集资料、发函、抽样、穿行测试、盘点等等。
在听说王洲需要在她生日那周出差这件事的时候，许媛已经有些不开心。
听到跟王洲一起出差的对象竟然是Ella的时候，许媛彻底笑不出来了。
女人的直觉让她对Ella保持着一种莫名的敌意。
许媛不知道Ella在王洲心里是什么地位，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两人是并肩作战的战友，那么对于王洲来说，Ella意义非凡。
许媛介意王洲不陪她过生日，也介意在她生日那天，王洲陪在Ella身边。
王洲到厦门的第一天，许媛心里的那股子别扭劲让她没按惯例在睡前跟他发晚安。
第二天，许媛抱着手机等了一整个白天，也没等来王洲给她发一条消息。
直到晚上睡觉前，她才收到王洲一条简短的微信：[今天讲了一天标，有点累，晚安。]
两个人的冷战正式开始。
一直到今天王洲跟她打电话，共持续了五天整。
许媛不知道这五天王洲感受怎么样，就她自己而言，这五天里，她确实是感觉到自己的心情颇为不佳，丧得很。
再次回想起来，许媛还是觉得心里一团乱麻，不过既然现在王洲也低头了，她也不再去细想争吵的过程。
电梯门开了，许媛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提着外卖袋子走出电梯。
安全通道里面有轻微的抽泣声，不甚明显。
许媛迟疑了下，停下脚步。
昏暗的安全通道角落，一个女孩坐在楼梯上，双手抱膝啜泣。
许媛认得她，她就是十分钟前跟自己擦肩而过的、提着赛百味外卖接老板电话的那个女孩，也是跟她同一年入职的小伙伴，余月，英文名叫Cathy。
在会计师事务所，一般大家都称呼同事的英文名，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同事的中文名，只有关系特别好的同事会记一下。
许媛之所以知道Cathy的中文名，是因为入职那天，两人正好坐在一起，多聊了几句，关系自然也亲近一些。
不过这两年许媛一直跟着王洲做项目，余月却跟着所里另外一个男经理做项目，两人的交集少了许多。
许媛知道，余月跟的经理Evan在所里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对待下属抠门且没耐心，但因为业务能力不错，深得合伙人喜欢，对于Evan曾经对小朋友做出的那些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只要Evan带的项目不出差错，他怎么管教下面的人，合伙人并不在意。更重要的是，流水的新人，铁打的Evan，Evan的业务能力是所里的招牌，是不可替代的。
合伙人的这种态度让Evan有恃无恐，这么多年面对投诉举报并不在意，许多跟过Evan的同事都陆续离开了事务所，有的人隐忍多年骑驴找马，有的人直接裸辞也要离开他。
许媛不知道余月这两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但此时此刻，看到她独自坐在这儿哭泣，许媛能猜到，一定是Evan经理又骂人了。
余月看见门口站着的许媛，迅速擦了下自己的眼泪，朝许媛笑了笑，“刚看见你下楼拿外卖了，吃了没？”
成年人的世界只允许崩溃五分钟。
许媛摇头，往她身侧的台阶一坐，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麦当劳跟她随手放在一边的赛百味，“一起吃吗？”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