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灿听说岑莳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略显内疚地说:“早知道就让你在外面等我了,我说过了,我在这片长大的,这种小场面不用慌。”
然后压低声音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赵琦,对岑莳说:“我在这混的时候,刚才那群小孩还在和泥巴玩呢。”
岑莳露出讶异的神色,似笑非笑地撇着她:“那姐现在这职业属于改邪归正了?”
苏一灿大概怕在学生当中影响不好,将食指放在唇边,他们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
到了烂尾楼外面,孙老四喊苏一灿去他酒吧坐坐,苏一灿到底麻烦他带这么多人走了一趟,不好意思拒绝,坐着孙老四的车先把一身破败不堪的赵琦送回家。
临分别时,苏一灿还对赵琦说了句,让他明天到街道篮球场找她。
赵琦本来想找个借口塘塞,猛然看见站在苏一灿身后的岑莳动了几下手腕,话到嘴边收了回去,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他走后,苏一灿带着岑莳上了孙老四兄弟的车,车上还对岑莳吹道:“待会我们去的酒吧在凤溪挺有名的,去那边消费的都是在我们这里混得人模人样的,等会看到孙老四,你就叫他孙哥,以前我们一起穿开裆裤在门口跑的,现在人家混成大哥了,刚才看到没?我才就报了个名字,那群人怂得点头哈腰的。”
岑莳非常配合地点点头:“苏老师人脉挺广的。”
苏一灿笑了笑,表示有她在,万事莫怕。
刚到孙老四的酒吧,好巧不巧一群人瞧见了苏一灿,朝她大喊了一声:“灿姐。”
苏一灿回头一看,是初中时玩过的小伙伴,要说这帮人当年跟她关系还不错,依着苏一灿老爸是校长,整天跟在她后面一口一个灿姐,后来他们父辈在当地搞养殖突然暴富,有段时间特别流行把儿女送出国镀金,这帮人便组团陆续去了澳大利亚读书,有的还在那买了房,但是只要回来碰见苏一灿都会喊她吃饭,苏一灿也很久没碰见他们了,不知道这几人什么时候回的国?
那帮人也热情,非要拉着苏一灿到他们那桌坐,苏一灿难得见到儿时玩伴,心情大好,和岑莳说了声:“都是发小,以前跟着姐混的,走,带你去认识认识。”
几人对岑莳比较陌生,上下打量着他,招呼他喝酒玩骰子,一看这些人就是玩咖,骰子掷得很有一套,几轮下来几乎都是岑莳输,苏一灿怕他时差没倒过来,喝多了不舒服,很仗义地替他带酒。
这些人一看苏一灿这么护着这个小帅哥,不禁问了句:“杜敬霆呢?还以为你们大学毕业就同居了呢,也就放心这么把你一个人丢在凤溪啊?”
苏一灿云淡风轻地说:“分了。”
这几人互相看了眼,没多会他们之间忽然用英文交流起来,都是在国外留学定居多年的,英语说起来像母语毫无障碍,但是对于苏一灿来说基本就无法加入交流了,别说酒吧音乐这么吵,就是安安静静的环境她也不一定能全都听明白,不免觉得有些格格不入,插不上话题的她干脆拿出手机刷了起来。
刚才摇骰子时几人听见岑莳中文说得挺地道,一点老外的口音都没有,虽然长得有混血范儿的,但应该就是个本土帅哥,其中一个戴着黑水鬼的小开直接用英文问了岑莳一句什么。
岑莳靠在沙发靠背上毫无表情地盯着他,没有出声。
苏一灿有些奇怪,她听不懂就算了,岑莳一个美国回来的不可能听不懂啊,但他偏偏一个字都没说,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旁边的富家女笑着给岑莳翻译道:“姜少问你是做什么的?平时开什么车?”
苏一灿有些不爽,问就好好问,故意用英文是几个意思?而且这两个问题明显带着一股子优越感,让人心里不舒服。
岑莳倒是平淡地用中文回道:“什么也不做,没车。”
对面几个男人眼里挂上了一丝不屑,没有人再跟岑莳说话,他们开始聊起了豪车楼盘和股票。
旁边女的跟苏一灿喝酒,岑莳垂着视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却听见几个男人忽然用英文讨论道:“肯定玩完就踹了,当初真看不出来杜一个自命清高的穷小子野心这么大,利用灿舅舅的资源就这么闯出头了,也是厉害,再看灿,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
另一个男人感慨道:“还记得高中那会,老廖咱们几个哪个不想睡她,当时要真睡了,就她这身材保不准我能娶回家多玩几年,哪舍得踹了。”
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发出一阵哄笑声,道:“你特么少来,你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除了这句,前面全是用英文交流的。
岑莳的手背上还裹着纱布,垂着视线手指滑过酒杯边缘,侧眸看向苏一灿,苏一灿原本在跟旁边女的说话,见岑莳端起酒杯看向她,瞬时夺过他手上的酒对他说:“你少喝点,你手上不还有伤吗?”
对面几人见苏一灿还挺体贴小帅哥,姜少又用英文嘀咕道:“混得不咋地,还找个吃软饭的。”
话语中满是讽刺,岑莳夹了个冰块往酒杯里一扔,洋酒立马溅了出来洒到了姜少放在旁边的手机上,姜少也没给苏一灿面子,瞪了岑莳一眼说道:“小伙子注意点。”
就在这时孙老四喊苏一灿过去喝杯酒,苏一灿虽然没在意这些人一直在说什么,不过明明都是中国人,坐在一起还故意装个逼说英文,难免让苏一灿不太舒服,而且他们说的那些生意股票和她现在的生活早已不是一个圈子了,她借机就想带着岑莳走人。
不料岑莳语气平和地对她说:“你去吧,我又不能喝酒,在这坐会。”
苏一灿想想也是,带岑莳过去不喝酒有些不给孙老四面子,还不如把他留在这,于是对他说了句:“那你坐会,我一会过来找你。”
岑莳面上挂着笑意:“好。”
然而苏一灿刚走,岑莳的表情就冷了下来,那双干净的褐色眼眸里顿时酝酿着几丝轻慢的味道。
姜少一行人见苏一灿不在了,想捉弄捉弄岑莳,知道他受伤不能喝酒,还故意找他玩骰子,嘴里说着:“小兄弟,玩几把,别怕啊,灿姐又不在,男人有点男人样。”
岑莳慢悠悠地回了句:“随便。”
几人一看小伙子上钩挺快,立马将桌上的酒杯全部满上,倒了纯的不加饮料,姜少对旁边那个微胖的男人使了个眼色,让他来摇,显然这人属于他们当中比较会玩的。
令人诧异的是,几轮下来,刚才明明一次都没赢过的岑莳,现在反过来把把都赢了对面,甚至一度让他们怀疑这骰子是不是有鬼?
微胖男一连喝了五六杯,有点扛不住了,张口说道:“兄弟,见了鬼了?”
岑莳倒是一脸无辜的表情,还好心建议道:“要么我们换一副?”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微胖男感觉不踏实,立马同意换一副骰子,然而换完后结果还是一样。
本来苏一灿还怕姜少那几人会劝岑莳酒,老远看过去,岑莳也没动杯子,便放下心来没再注意他。
微胖男也算在国内外玩过不少场子的,有些东西见得多了自然懂些门道,到这时,他突然说不玩了,姜少说了他一句:“怎么回事啊马彬?”
那叫马彬的微胖男压低声音对姜少说:“不太对劲,你没看到这个小子一会平摇一会竖摇吗?我以前在澳门看过人这么玩,平摇骰子平行滚动数字不容易变,竖摇出大几率高,但这不是绝对的,他能把把都赢不失手,除非能记住每个骰子的数还能把握好每一次摇的力度,一般人搞不来这个,除非经过专业训练。”
姜少有些吃惊:“不可能吧?”
“谁知道啊,反正我不玩了。”
姜少他们心里不痛快,干脆换了一种更恶心人的玩法。
他们叫一群小姐姐过来玩,约莫有七个人,然后让服务生给他们换了一堆现金过来,每个男的给这些小姐姐一人发了一万小费,也就是在场的男士每个人现掏七万块钱出来。
对于这些不差钱的男人来说,拿个大几万出来奚落人就跟玩一样随意,卡包里只有岑莳没出手,微胖男假装热络地搂着岑莳的肩说:“别害羞啊,出来玩放开点,兄弟们意思都到了,你也跟上啊,美女们都等着你呢?”
说得好像在劝岑莳出手,话里话外都在挤兑他拿不出钱,姜少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意插了一句:“身上钱不够问灿姐要啊,我们灿姐大度,一定给你玩。”
岑莳盯他笑笑,当真朝服务生招了招手,服务生过来后,不知道岑莳对他说了什么,然后便跟着服务生走到了卡包外面。
姜少他们还对着岑莳喊了句:“小兄弟别怂,没钱我们借你。”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酒吧其他人的注意,苏一灿放下酒杯三步并两步回来,眼睛一扫,看见姜少他们的卡包站了那么多女的,桌上堆得都是白花花的人民币,立马回过味来,气冲冲地走回来,正好在卡包门口碰上岑莳,扯着他的手臂就对他说:“不用搭理他们,我们走。”
岑莳没有动,反而顺势拉了她一下:“不是说来这里的都是你们这混得像样的人吗?就这样走了多不好,以后姐在这里面子往哪放?”
说着转身再次走进卡包里,对里面的人笑了笑,说道:“小姐姐们都挺漂亮的,不过我的眼睛不允许我乱看,今晚你们的消费我请了,大家玩得尽兴。”
所有人都傻了眼,这个位置一晚上的费用本来就高,再加上他们拿了不少酒,划算下来怎么也得有个十几万,本来他们的目的就是想给这个小兄弟一个下马威,毕竟大家曾经眼里的女神,想泡都泡不到的女人跟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难免堵得慌,都想让他下不来台。
结果倒好,人家大度地把帐结了,账单要比小费高出不少,出手阔绰,算是给足了苏一灿的面子,一番话说的,让卡包里的小姐姐纷纷对他另眼相看,没拿到他小费还都说他好话,长得帅专情不乱玩啥的,搞得姜少那群人每个人花了七万块还跟傻逼一样拿来跟岑莳对比。
他们一走,那个跟着姜少一群人一起来的富家女就说道:“我刚都没好意思说,人家身上穿的联名潮牌你们都看不懂吗?一件T恤炒到五万人民币了会是穷小子?真正有钱人家出来的小孩层次高不跟你们计较罢了。”
本来这群男人就够窝火的了,这一听更加难堪,刚才还猜测岑莳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转头就被打脸了。
但是钱的话,岑莳是真没有,软饭他也真是打算吃上了。
一出酒吧,苏一灿就对他说:“这群人也太过了,以前在一起玩的时候还挺上路子的,现在个个混好了,飘得找不到北了。”
岑莳双手抄兜静静地听着,心说以前也不见得是好人,各个心思都不正,不过他没有把刚才他们谈论苏一灿那些龌龊话告诉她。
只说了句:“那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苏一灿笑了笑:“还管起我来了?你也是,替他们结账干嘛?你又不认识他们。”
苏一灿并不知道那群人背地里议论她和岑莳的关系,岑莳也不打算告诉她,只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道:“不是孙哥的场子吗?不给他们脸总要卖孙哥的面子。”
苏一灿沉默了,如果刚才不付钱就这么走了,姜子他们大不了以后不来往,但是孙老四那群人也在,被姜斌那群人当猴耍,难看的是她,这样一来,堵了姜子他们的嘴,也照顾了孙老四的生意,算是事情做得漂漂亮亮。
她没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弟处事这么圆滑,不禁问了他一句:“你多大啊?”
岑莳朝她弯了嘴角:“十八。”
“……”我信你个鬼,十八的赵琦还在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