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铭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施念实在是没有心思去睡觉,整个人处于一种特梦幻的亢奋中,连身体都热了起来。
于是本来提不起劲干的事,趁着关铭出去,干脆将家里都收拾了一遍,几十分钟后门响了,她以为关铭回来了,跑去开门,可当门打开后,门口站着的人却是靳博楠,让她有些微微讶异。
靳博楠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问出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还好吗?”
施念有些怔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靳博楠面色有些凝重,刚开口说道:“我听说…”
“叮”得一声,身后的电梯门又开了,关铭提着两个大袋子走出电梯,当看到站在门口的靳博楠时,身型也微微顿了下,但仅仅那么转瞬即逝,神情便已经恢复如常。
倒是靳博楠看见他出现在这里有些吃惊,还问出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关铭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将手上的袋子自然而然地递给施念,对他说:“来看小念吗?进来坐坐。”
他的邀请中透着股轻松自在的味道,仿佛靳博楠才是那个临时过来的客人,而他不是,这让靳博楠的面色变了变。
施念转身看了他们一眼招呼道:“都进来吧,站在门口干嘛?”
关铭进屋后带上门,对施念说:“怕饿到你,没敢走远,只买到披萨和意面。”
施念打开包装盒对他说:“这就行了,我们吃不完的。”
关铭的肩膀上落了雪,他将外套脱掉挂在一边,去帮施念的忙,顺带问了靳博楠一句:“吃了吗?没吃一起。”
靳博楠面色有些僵硬,硬邦邦地回了句:“不用了。”
施念打开意面包装盖的时候,手上沾了点酱汁,关铭朝她笑了下,捉住她的手,抽了张纸巾帮她擦了干净,他做得很自然,可施念一时间还有些无法适应两人之间刚刚确立的关系,况且还有外人在,她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缩了下手,关铭便松开了她。
靳博楠看在眼里,目光中浮上了一层难以隐忍的怒火,直接对施念说道:“方便单独找你说几句话吗?”
施念看了眼关铭,关铭没吱声,也没看他们,施念只有对他说:“笙哥,那你先吃。”
然后瞥了眼厨房,她可没有胆量在笙哥的眼皮子底下把别的男人带进自己的房间,还是选择厨房说话比较稳妥。
进了厨房后,靳博楠随手拉上门,便急切地问道:“他怎么来了?”
“早上到的,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靳博楠有些难以理解地说:“刚才听华人圈子里的朋友提到这事我就立马赶过来找你了,照这么说你也很清楚了?那你还和他纠缠在一起干什么?他是有婚约的人,念念,你别被他骗了。”
施念低着头说:“不会,笙哥的为人我很清楚。”
靳博楠这一听,为她感到着急,便劝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不是为了我自己,就当是认识这么久的朋友,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人在纽约,他在中国,他真想做点什么对你瞒天过海,你压根拿他没办法,况且,我也打听过他的发家史,并没有多光彩,他那种饱谙世故,进退自如的人你能应付得了?”
施念皱起眉回道:“如果你来这趟是想和我说这些,大可不必。”
靳博楠被施念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痛快,他干脆一股脑地说了出来:“那你有想过他可能娶你吗?他的家庭可能同意让你进门吗?你跟着他有未来吗?”
施念猛然擡头,她的瞳孔都在颤抖,靳博楠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她心中最大的痛,她喉咙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靳博楠朝他近了一步对她说:“理智点念念,你可以不选择我,但我不想看你深陷泥潭。”
施念退后了一步,终究和他拉开距离,对他说:“谢谢你特地为这事跑一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冷静让靳博楠震惊,他们再走出去的时候,桌上的东西没有动,关铭依然沉静地坐在原位,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手中的手机。
靳博楠对他说:“关先生来得匆忙酒店没定吧?我替你安排吧?”
关铭这才擡眼淡淡地睨了他一下,回道:“不用麻烦。”
“不麻烦,念念一个女孩住,你晚上待这也不方便,我来安排。”
施念咬着唇走到一边,连她都能感觉出来,两人一来一回这客套话中参杂着的火.药味。
倒是这时关铭往椅背上一靠,颇为从容地应对道:“难得来一趟,当然得多陪陪女朋友,住外面算是什么事?”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靳博楠愣在当场:“你们?”
施念顿时尴尬得要用手上的叉子挖出个白金汉宫了。
她没想到关铭会这么直接地告诉他,气氛在僵持片刻后,靳博楠自知自己再说下去也没有道理了,没多会就离开了。
把他送到门口,施念关上门回过身望着关铭,关铭看着一桌子的东西对她说:“冷了。”
“我去热。”
施念刚拿起盒子,关铭起身从她身后抱住她,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盒子对她说:“不怪笙哥亲手把你的桃花斩了吧?”
施念好笑地说:“那你还以为我有一脚踏两船的本事吗?”
“那得看看别人有没有这个本事动我的女人了。”
说着把她按回椅子上:“坐着等,我去热。”
吃饭的时候关铭很沉默,一直没有开口,这间公寓不大,即使刚才靳博楠拉了厨房的门,可施念依然怀疑他们刚才的对话被关铭听见了。
她试探地说:“刚才他来就是问下我的事,没其他意思。”
关铭放下叉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擡起头看着她:“那你呢?会认为笙哥是个骗子吗?没给你任何承诺,就要你跟着我。”
施念只回了他三个字:“我信你。”
其实她也知道刚才靳博楠说的那些问题都是客观存在的,可她的人生啊,前面二十多年一直循规蹈矩地活着,唯独这件事她愿意去冒险,为了他。
关铭听见她的回答露出了笑意,吃完后,关铭不给她收拾,非要她去一边休息。
说起来他也一夜未睡,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定也是不舒服的,来到她住的地方还要忙前忙后,怕是在家他都不会动一下手的事情,施念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关铭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啊。”
“什么身份?”
“我女友的身份,我为你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一句话堵得施念无话可说,心里像被灌了蜜一样,后来关铭反而打趣她:“你小时候使唤我没这么不好意思吗?”
施念顿时憋红了脸,他不说施念压根就不会提了,那时候的确各种耍懒要他背着,以前小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学生宿舍离他租的公寓好远,她那时候在长身体,有些肉肉的,反正是不轻的,她都不知道那会的笙哥这一天两趟是怎么能坚持把她背来背去的。
虽然关铭让她去旁边歇着,她还是围着他问道:“笙哥,你这次来多久,不会又是凌晨就要往回赶吧?”
关铭笑着说:“你当我是飞行机器?”
“那…”施念很想知道他会留到什么时候。
关铭告诉她:“最迟明天晚上,只能这样了。”
其实施念算了算时间,他飞趟纽约,一来一回路上就得耽误两天时间,又在这里逗留两天,国内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平白无故消失四天其实已经很夸张了,再久留怕是要掀翻天了。
只是想到他明天晚上就要离开这里,施念难免会有些舍不得,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粘人的女人,可今天她才突然感受到什么是恋爱的滋味。
收拾完后,施念对他说:“你要么去我床上躺会吧,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
关铭这一趟来得匆忙,舟车劳顿,奔波了这么久,身上难免沾染尘埃,躺在丫头的床上,他不想把她床单弄脏了,于是提出:“能先冲个澡吗?”
施念这才发现他是真的就这样来的,什么都没有带,她为他准备了新的洗漱用品。
浴室水声响起的时候,施念就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她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他洗完澡穿什么?
本来找了一条毯子出来,想着要么先给他裹个毯子,但是站在浴室门口犹豫了半天又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好在他洗澡很快,不一会浴室门打开,然后他的身体就这样冷不丁地出现在她眼前,只着了一条内裤。
施念下意识的反应是背过身去,惊了一声:“你怎么没穿衣服?”
关铭笑了:“你看过谁穿着衬衫西裤睡觉的?”
施念没有看他,将手上的浴巾递给他,对他说:“那你先去休息,我帮你把衣服拿下去洗,不然你明天没得穿。”
然后她便慌乱地抱着衣服逃走了。
在楼下洗衣房等待的过程中,施念脑海里一直浮现刚才匆匆一眼的样子,以前他们在船上的时候也算是同居过吧,但关铭在她面前向来周周整整,不知道是不是确定了关系,关铭便不再避讳那些,想到他流畅的线条和结实的身材,施念脸颊始终是烫着的。
衣服洗好后,施念上了楼,本以为关铭睡了,她还特地轻手轻脚将他的衣服挂了起来。
却听见身后关铭在叫她:“念儿。”
她回过头的时候看见他躺在床上看着她,那慵懒随性的姿态,还有露在外面的肩膀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她从前只是觉得关铭长得好,穿衣有型,今天才知道他脱衣更有样。
他往里面挪了挪,对她说:“别忙了,上来躺会。”
施念觉得自己大概魔怔了,他的一句话就已经让她心尖开始发颤了。
可想到在跟自己说话的人是她的男友,她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了,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起来。
她刚躺下,关铭就拉开被子将她裹住,顺手把她捞进怀里。
他上半身没有穿,施念直接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包围着她,在国外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暖和,整颗心都安定下来,仿佛只要在他怀中,什么烦恼、担忧全都瞬间抛却脑后,内心前所未有的温暖。
施念问他:“你怎么没睡?”
“想睡,又睡不安稳,干脆不睡了,你呢?要笙哥哄着睡吗?”
“我又不是小孩。”
关铭绕着她的头发悠哉悠哉地说:“以前帮你揉背的时候,你每次准能睡得像小猪。”
他提起以前的窘事,施念捶了他一下,力道和棉花一样,被关铭捉住了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施念便避无可避地碰到他腰间的皮肤,硬的,有种很诱人的紧绷感,虽然他刚才还拿自己的年纪说事,但这紧实度却一点也没有年龄感。
施念干这行自然经常接触男模,身材好的男人见得不少,但工作中这些男人在她眼中就是工具人,她不会有多余的想法,有时候碰上喜欢调情的小男生,也会刻意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去逗她,但她一般都会自动屏蔽,也不会害羞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笙哥的时候就完全不行,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她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
她也毫无睡意,虽然身体感觉轻飘飘的,但精神就是亢奋,她出声问他:“那你以前帮我上药的时候有什么想法?”
关铭笑了起来:“我能有什么想法?你那时候还没发育好吧?”
“……”虽然话题是施念挑起来的,但她没想到关铭会回答得如此直白。
不过他又补充道:“哦,是有些想法,每次都觉得你的小文胸特别碍事,想脱了。”
施念睁着一双杏眼:“那你还说没有想法?”
关铭挑了下眼皮:“这算什么想法?如此纯洁地想让药膏涂抹均匀,顶多也只能说我是个认真且负责任的好大夫。”
施念被他的巧舌弄得哑口无言,拿眼睛瞪着他,关铭被她瞅得笑了起来,干脆翻了个身将她抱在身下,眼神醉人地对她说:“好吧,我承认,有过一丝邪念,毕竟当时血气方刚,但我也没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还算个规矩的人吧?”
施念还没说话,他紧接着又补充道:“现在就不能规矩了。”
说完他又去吻她,就觉得她的唇香甜柔软,透着果香的味道,眼睛乌黑的,动情的时候特别亮,总像含着水汽,也许是因为施念本就是古典柔润的长相,稍微温存一下,微红的脸颊总会呈现出一种柔弱娇媚之感,容易激起男人的占有欲。
刚才是在外面,在椅子上,两人都穿着衣服的,现在关铭身上一览无余,又躺在床上,那种互相之间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很快就攀升到了顶峰,施念感觉关铭的手沿着她的腰线上下来回游走,手上力道时轻时重,那像是一种暗示,她再迟钝也知道他想干嘛。
她微微喘息着唤道:“笙哥…我…今天不方便。”
她不是不愿意给他,她也不想扫他的兴,但事实情况的确是姨妈来得有些不凑巧。
关铭的手没有再进一步动作,笑了下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呼吸沉沉地说:“折磨人。”
施念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反应,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声音轻颤地说了声:“对不起。”
关铭愣了下,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侧过身子手肘撑着脑袋瞅着她:“没什么对不起的,这样也好,笙哥自己身上一堆事还没解决,就这么要了你对你是不负责任,不急,等以后…”
他没再说下去,施念明白他的意思,他在为她的处境着想,她将脸埋在他怀里抱着他,那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哪怕全世界都不看好他们,哪怕前面等着他们的是刀山火海,这条路她也走定了。
可她却并不知道,她这个投怀送抱的举动并不能对关铭现在的状态有任何缓解的作用,反而让他更加燥热。
没多久施念在关铭怀中眯了一会,关铭就这样给她枕着胳膊,另一只手打开手机,调了静音,通过短信和一封封邮件开始部署国内的事。
快到傍晚的时候,施念感觉关铭下了床,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坐起来愣了会神,然后听见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她以为关铭出去了,对着外面喊了声:“笙哥。”
关铭很快走了进来,他已经穿上了洗干净的衣服,问道:“把你吵醒了?”
她摇摇头:“就没睡沉。”
关铭其实能感觉出来,她在他怀里的时候,睫毛不时扫过他的胸膛,痒痒的,只是大概身体累,一直窝着没动,这下是真的起来了。
她问道:“你开门了吗?谁啊?”
他对她说:“让人送了晚餐过来,总不能让你一直吃披萨,起来了正好,吃饭。”
施念把被子裹在身上,感觉有些冷,还想捂一会,每次一到冬天总是这样,身子寒怕冷,会间接性地成为下床困难户。
关铭见她缩成一团,又开始耍懒了,嘴角挑起了笑意:“别下来了,我端进来。”
然后他在外面找了张折叠桌搬了进来,施念窝在床上看着他来回走动的身影,突然觉得家里有个男人是件很幸福的事。
他又把菜一个个打开,施念才发现关铭居然点了一堆她无比怀念的淮扬菜,而且无论从包装还是菜的看相都让人食欲大开。
施念有些惊讶地问:“你哪里点的?这里能点到吗?”
“恐怕不能,找朋友打听的,一家私房菜,我等会把联系方式给你,以后想吃了就让老板给你送来。”
“老板亲自送吗?是不是要另外加钱?”
关铭盯着她笑:“不要你给钱。”
“不要给钱?餐馆是你开的吗?”
关铭夹了几道菜放在碗里,回答她:“倒还真不是我开的,不过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变成我开的。”
“笙哥你是土匪吗?”
关铭坐在床边,将一口冰糖糯米藕喂到她面前:“你要是喜欢土匪,那我就是土匪。”
施念咬了一口糯米藕,甜甜的味道直达心里,她笑弯了眼。
刚伸出手准备接过碗,关铭对她说:“别伸出来,放进被窝里,你这身子啊,以后要多注意,好不容易才捂热。”
施念这才想起来,刚才躺在一起的时候,关铭的确一直在帮她捂手捂脚,她脸颊攀上红晕。
关铭又夹了块糖醋里脊让她尝尝,就那么一瞬间,施念的视线突然就模糊了。
这么久了,习惯一个人去面对风风雨雨的,再苦再难的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身边有个人是什么滋味,在外面她不是个软弱爱哭的人,可她的脆弱今天全都给了他。
关铭见她眼泪摩挲的样子,放下碗将她抱了过来,轻哄道:“怎么喂个饭又把你喂哭了?”
她软侬细语地说:“每次生病的时候都想发信息给你,又觉得真发给你诉苦了,自己在你面前就变得矫情了,有时候想看看你,手机里没有你的照片,我就去网上找,好不容易找到一张什么企业家协会的大合照,里面有你,但你没有看镜头,我就总在想,你为什么照相不看镜头呢?”
关铭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这种带着小埋冤的语态,他其实一直很喜欢听她说话,不经意间会冒出那种江南口音,软软的,有种撒娇的语气,他双手将她收紧,笑着蹭了蹭她的脸颊:“傻丫头,问我要不就行了。”
“不行,那像什么样?难道让我对你说笙哥,给我张你的照片吧,我好对着你幻想成我的男朋友吗?”
关铭这下彻底笑出声,清朗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他把她连同被子都捞到了腿上放着,她靠在他胸口问:“我要真那样说了,你怎么办?”
关铭笑着回答她:“我可能会认为你被盗号了。”
施念转哭为笑,听见他说:“你要是真对我那么说了,笙哥不管在哪都要来看看你,看你受了什么刺激?顺便给你看着我本人幻想。”
施念之前随Klein去巴黎出差的时候,看到街头那种法式长吻,恨不得身体长在一起的情侣特别不能理解,她还对Klein说中国人在情感的表达上比较含蓄。
现在真当自己陷入热恋中才知道,如胶似漆这件事不分国界,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法想象自己会窝在笙哥怀里吃饭,感觉生活自理能力往回倒退了二十年。
要是被妈妈看到肯定要说自己太没规矩,可笙哥给她这样没规矩,这份宠爱对她来说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