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博士和黄郁走后,霍璟将四曼拿了出来,她熟练地将大曼荼罗和法曼荼罗分别正反卡在三昧耶曼荼罗之上,又将羯磨曼荼罗套在最外围,瞬间,她的手感觉到细微的电流在蹿动,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她曾经做过无数次。
三昧耶曼荼罗便是一开始在吴山手中的那个类似罗盘的东西,她轻轻转开盖子,图案中间是一片空白,三昧耶曼荼罗不画诸尊形像之全部,惟画诸尊所持物。
她抽出腰间的匕首,将这柄匕首立于三昧耶曼荼罗正中,匕首笔直笔直地立在四曼之间,她擡起头判断了一下屋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缓缓转动手中四曼的方向,直到和脑中稿纸上标准的方位完全吻合,顿时,霍璟的手被一股巨大的电流弹开,她跌落在地上,看见四曼悬空在房间内,一道幽光投射在地上,霍璟顺着光看见地上的那个结印,正是她通关后拿到的那张纸反面的图案,她顿时大喜。
这或许就是联通其他空间的磁场,她颤抖地坐起身将手慢慢伸了过去,当手指触碰上那束光,浑身就像被通了电一样,一种奇怪的感觉蹿遍她的身体,她看见自己在光束下的手变成了透明的样子,一种巨大的吸力似乎在将她的灵魂往里拽。
她吓得迅速收回手跌坐在地上,看见地上的结印里不停闪动着画面,模糊混乱,她轻声喊着:“佐膺,佐膺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她,床上的蒋先生依然安静地躺着。
传闻,每一株黑曼都能帮你实现愿望,条件就是人类的鲜血。
霍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顺着匕首滴落在四曼之间,突然幽光大放,变成了血红色,又瞬间暗淡,几个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捡起四曼,冰冷的金属上没有丝毫温度,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复存在,她又看着床上的蒋先生,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她就那样反反复复将四曼重新组合,从日出到日落,直到四曼散落一床,她趴在蒋墨苍的身边累得睡着了。
睡梦中,她总感觉一双温柔的手顺着她的长发,轻轻柔柔,温暖如斯,她擡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已经分不清是蒋墨苍还是佐膺,梦中,她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愿松开,直到他把手从她掌心抽出。
梦里的她心头一惊,霍璟趴在床边的身体猛地惊醒,她下意识去摸四曼,几个东西分别散落在她旁边,却没有看见那把匕首。
她慌乱地擡起头,却发现原本躺在她身旁的蒋墨苍,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坐了起来靠在床头,那把匕首此时此刻正握在他的掌心,他正在低头细细打量,似乎是发觉到霍璟投来的目光,他漫不经心地擡眸朝她看去。
有那么一秒,霍璟的心跳完全停止,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浓墨的眉毛下是那双沉如幽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带着一种与身俱来的高贵不凡,嘴唇的弧度完美诱人,微微勾起之间蕴着倾世的温柔,摄人心魄。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昨天的虚弱和挣扎,整个人仿若焕然一新,深邃的眉宇透着饱满的精神。
霍璟只是僵直地看着他,不知道面前的他,到底是谁?
她紧张得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窗外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倾洒进来,丝丝缕缕投在床上,照亮他的脸,一室静谧,就连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都被点燃。
风看着云,花看着叶,水看着鱼,她就这样看着他…
直到他轻轻开了口淡淡说道:“早。”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声音醇厚磁性,她听出这是蒋墨苍的声音,悬着的心突然坠落,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胸口因为紧张还在起伏不定,唤道:“蒋先生…”
他没说话只是含着淡淡地笑回望着她,霍璟从床边爬站起身,慌乱地将头发拨弄了两下,把那小小的失落隐藏得很好,对他说:“饿了吧?我下去弄吃的。”
她刚转过身,忽然腰上横来一只有力的手臂直接将她扔在床上,整个人笼罩上来,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她惊呼一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有些错愕地说:“蒋先生,你…”
还没“你”完,双手直接被身上的男人按在枕边,他低哑性感地声音传了出来:“张口闭口蒋先生,怎么?还跟他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了?看你这眼睛哭的!”
霍璟听见这个久违的语气,刚倒抽一口凉气,双唇已经被他死死封住,铺天盖地的情感变成这个深吻,唇齿间熟悉的缠绵将她一点点融化,她眼角溢出泪水,激动得浑身发抖!睁大双眼牢牢看着他眸中的柔光。
他宽大的手行使着属于他的主权,最后停在她的身前,拽着她的衣襟,将她一把拎到身前:“有没有对不起我?”
霍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里藏着从未有过的动情。
半哑地说道:“他没碰我。”
佐膺便顺手一扯,直接撕了那层屏障,清凉的感觉钻入皮肤,他低眉柔情地说:“我想死你了。”
霍璟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又哭又笑:“你不能碰我,不然,我就对不起你了。”
“滚犊子!”佐膺笑骂道。
他的手慢慢向上提起她,霍璟疼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柔柔的拳头打在他的肩头,她看见他的眼里溢出得逞的坏笑,是她的佐膺,这个笑容,是她的佐膺!
她迎和着缠上他,佐膺眼尾带笑地挑起她的下巴:“想不想我?”
霍璟的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颈,泪眼婆娑:“你是罂粟,让人上瘾。”
他便毫不留情地霸占着她的温柔,她的妩媚,她的迷醉,她的一切…
两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因为太过思念彼此,只化为浓浓的交缠,仿佛这无休止的缠绵才能感受到对方真真切切的存在,直到太阳升到最高又慢慢下落。
……
霍璟偶尔还会想起蒋先生,依然会为他长达一个世纪的等待而心痛,可佐膺的回归让她灰暗的生活重新被点燃,就像原本空了的心再次被填满。
起初的几天,她总觉得自己在做梦,经常不小心睡着了又惊醒过来,看看身边的人还在不在,或者偶尔下楼弄点吃的,又匆匆跑上楼看见他才踏实。
于是两人不分昼夜的腻在一起,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仿若成了连体的人。
一周后谷博士和黄郁再来看蒋先生的时候,看见他身体恢复如初,他们和佐膺坐在客厅里闲聊了一会,佐膺到底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应付两个学者还是手到擒来,只是闲聊间,蒋先生翘着腿抽着烟的模样,十分社会,有种大佬的姿态,举手投足间的霸气和他以往儒雅的言谈有些不大一样。
从宅邸出来时,黄郁还十分受宠若惊的对谷博士说:“蒋先生今天对我笑了好几下,比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加起来的笑容还多,但我怎么感觉他反而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呢?”
谷博士老气横秋地说:“应该是身体恢复了心情不错,一定是这样的。”
黄郁也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不久后,霍璟陪佐膺回了趟老家,她妈看见他的时候直接吓晕了,好不容易给弄醒又指着他喊“闹鬼”,硬生生抱个大花瓶,差点把佐膺给砸晕了。
总之用了漫长的十几个小时才让她相信佐膺不是鬼,当然也无法跟她解释什么灵魂啥玩意的,估计他妈听了就直接奔溃了,于是霍璟就很狗血的编了个剧本,大概是佐膺上次去藏地出差遇到危险,大家以为他死了,其实他被好心人救了云云。
于是他妈又跟着了魔一样,非要去藏地答谢救命恩人,霍璟眼皮子直跳,心说别那么麻烦,直接把他家拆迁款打她账户上不就完了嘛。
他们回到京都后没多久,霍璟便接到了霍凌的电话,告诉她婚礼的日期,让她提早个把礼拜去江城,帮他张罗一下。
而吴禹这么多年和家人早就没有联系,佐膺想趁这段时间找找红毛的家人,让他好入土为安。
于是霍璟早一个礼拜飞去江城,临走的前一天傍晚,她把行李收拾好下楼来,看见佐膺穿着条牛仔裤和短短的黑色T恤,蹲在草坪上,捣鼓他才组装好的飞机模型。
霍璟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忽然觉得要是给别人看见蒋先生这副造型蹲在地上搞模型大概会被吓死,反正叶琴就被他吓了好几回,后来还偷偷摸摸问霍璟觉不觉得蒋先生最近很反常?
霍璟轻描淡写地说他受刺激了,脑子被刺激到了。
从此以后,叶琴看佐膺时总带着股同情的意味,好几次还难过的差点哭出来,搞得佐膺一头雾水跑去问霍璟,这家里的佣人是不是之前欠蒋先生钱?感觉她干活干得不太开心吗?一见他就愁眉苦脸的,装都不装一下的。
每每想到此,霍璟总会不自觉露出笑容,佐膺回头看见她,对她招招手:“过来,处。女飞让给你。”
霍璟抱着胸懒洋洋地走过去:“什么破处。女飞。”
于是佐膺将遥控塞到她手中,绕到她身后环住她,双手抓住霍璟的手慢慢将那台飞机升了起来,霍璟擡头看着飞机越飞越高不禁赞叹道:“你可以啊,现在还搞小发明小创造了。”
佐膺握着她的手操控着不停翺翔的飞机,声音贴在她的耳边:“你之前问我在幻境遇到了什么,我说回来告诉你的。”
霍璟侧过头看着他:“对啊,你遇到了什么?”
佐膺明亮的黑眸牢牢注视着那台腾升的飞机轻声道:“看到你终于找到去六维空间的方法,你说要去找你女儿,要摆脱自己的命运,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霍璟有些诧异:“可你从幻境中醒来了啊。”
佐膺紧紧攥着她的手猛然拉回那台越飞越远的飞机:“是啊,因为幻境中我强行把你留下了。”
飞机落在霍璟脚边,佐膺的声音不轻不重飘进她的耳中:“不过现实中,我不会阻拦你的选择。”
他松开霍璟,从她脚边捡起飞机,眉宇间藏着一抹淡淡的忧愁,不过在起身时全化为笑意,擡手点了下霍璟微皱的眉心:“想什么呐?我这飞机还要再改造改造,今天不飞了,走,回家。”
他一把搂住霍璟的肩转身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