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走后,大家都下了车,莫忧离捂着心脏直说:“吓死了。”
红毛也点燃一根烟压压惊扒着佐膺的肩膀:“你们两位大佬能不能考虑下我们的感受,这一车人的命啊!”
佐膺顺手将手。枪扔给霍璟,霍璟接过把枪插入腰间,干练的深色风衣,紧身长裤和短靴,挺立在风中,眉宇凝滞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天色渐亮,金色的光束照亮了那片绚丽的藏式帐篷,吴山从很远的地方朝他们走来,背后的朝阳徐徐升起,他脖子上挂着谢云烟粉紫色的大包,背上背着她,俊朗的眉眼淡漠疏离,却气势逼人,看着他,霍璟不禁想起草原上的猎豹,凶狠危险,却带着与身俱来的王者气息。
谢云烟在他背上优哉游哉地晃着两条腿,漾着炫目的笑容朝霍璟眨了下眼。
佐膺沉着脸上了车,霍璟嘴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弧度。
从昨天下午她一进帐篷看见谢云烟后,就猜到这丫头大概又想搞什么事情,她本来以为她是想激一激吴山,以索朗那朴实的性子,若是云烟不肯,很难想象他能侵犯到她。
霍璟干脆助她一把跑去隔壁放了这个消息,只是没想到吴山根本没有反应。
霍璟以为谢云烟的算盘打错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这小丫头的算盘根本就不是吴山,而是她哥。
佐膺反对她把心思动在吴山头上,她便让佐膺心甘情愿的让吴山去接她,八成这次以后佐膺不会拿这件事盯着她了,不然这姑奶奶脾气一上来再沿路要嫁给哪个村夫路人的,拦都拦不住。
看着她得逞的坏笑样,佐膺大概气得不轻,果不其然,霍璟上车后,佐膺冷着脸,一副杀人的表情。
吴山把谢云烟直接背到车门边,将她放上车,又把她的包扔在佐膺身上,才又坐回驾驶座,车子再次向着前方开去。
谢云烟昨晚冻得不轻,加上初来藏地,海拔较高,今早一起来就得了重感冒,一路上两眼泪汪汪的,红毛看得直喊:“大妹子你别哭啊!”
谢云烟一只鞋子飞到前面:“我哭你个毛线啊,我也刹不住嘛!”
本来以为那辆车今天还会往前进发,但他们开了半日后,发现今天那辆车的位置根本没有动过,还停留在昨晚的定位,这意味着他们继续往前开,晚上就可能抵达那辆越野车所在的位置,现在不知道对方的人是不是都聚集在那,再往前很快就要进入阿里无人区,那里荒无人烟,他们这么贸然开过去,目标太大。
莫忧离和佐膺说完后,佐膺便把电脑接了过来,将地图拉大搜寻了一番,吴山已经停下车子,佐膺看了一会后招呼大家上车,将车子直接开离国道,行驶了两百多公里,在天黑前到达一个村寨上。
那个村寨并不像其他地方清冷安静,相反,这里居然热闹非凡,村寨里的篱笆房,木板屋并排挨着,错落有致,家家户户的藏民都做着营生,村寨门口还停了好几辆大巴车,上面都写着某某旅行社的字样。
佐膺没有将车子停在那些大巴车旁,而是围着村寨绕了一圈,把车子停在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一群人下了车,佐膺到村寨门口打听了一番,回来告诉他们,这个村寨是进入阿里无人区最后一个景点,所以有很多游客,里面还有民宿,可以先在这落脚。
于是一群人拿了些简单的随身品便进了村子,村寨不大,但有一条集市,当地藏民卖着一些臧家特色的金属器皿,珠串首饰,藏式小包,还有一些小吃店。
街上的确有很多全国各地而来的游客,不时还能看到个别外国人,红毛找到一个当地藏民询问晚上的住宿,其他人找了家小吃店简单吃了一番,红毛不一会也赶来,说已经和那个藏民谈好了,晚上给他们三间房。
谢云烟的感冒比较严重,没吃两口就丢下了,霍璟见她神色有些不大对,摸了下额头蹙眉道:“你带发烧药了吗?你这个温度有点高。”
谢云烟嗅了嗅鼻子说没事,待会回去睡一觉,于是她吃完就跟着红毛一起去民宿了,吴山大概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跟着回去休息了。
莫忧离看着集市那边说想去逛逛,霍璟说:“一起。”
于是佐膺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集市。
集市不大,就一条街,但人很多,有个拿着导游旗子的男人对着扩音器说:“刚才有人问我阿里无人区,我告诉大家,往前两百公里就是阿里无人区,那里寸草不生,没有信号,与世隔绝,高海拔,强紫外线,很多人说那里漂亮,总有很多小年轻开着辆车就往里闯,有去无回的多得是,大家别不信,这就叫无知者无畏!
你们有没有听过阿里的‘死人沟’啊?
中印战争的时候,有个军团进入了阿里无人区境地,突然下了一场暴雨,一整个装备齐全的军团啊,活活被冻死在沟里。
所以后来死人沟附近总是有路过的旅客意外猝死,失踪,都说那条路全是士兵的冤魂,去了就出不来了…”
导游说得很带劲,游客听得都津津有味。
莫忧离侧头问佐膺:“佐哥,你不是去过阿里无人区吗?那里真那么玄乎啊?”
佐膺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斜了莫忧离一眼:“不过是气候恶劣,猛兽比人多,总有不怕死的。”
佐膺个子高挑,容貌出众,脸上的俊逸之气看似慵懒,实则那双漆黑的眸子没有丝毫松懈,不停在人群中扫荡。
倒是前面有个妹子听见他说话,立马凑了过来:“帅哥,你去过阿里无人区啊?我们也是要去那里,听说很危险啊,能跟你结伴吗?”
说话的是一个颇有文艺女青年范儿的姑娘,穿着枣红色的大衣,一头紫色的头发十分扎眼,旁边的男人挺斯文,还穿着白衬衫,佐膺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回道:“不去。”
便径直绕过了他们,莫忧离小声问道:“佐哥,干嘛骗他们啊?”
佐膺看见霍璟走到一边的摊子蹲下身看着那些珠串,便停下脚步等她顺便和莫忧离说:“知道那种荒蛮的地方什么最可怕吗?”
莫忧离似懂非懂的等着他说,佐膺缓缓道:“不是恶劣的气候,也不是无法预料的猛兽,是人心。”
说完深看了眼莫忧离,莫忧离推了推眼镜,佐膺已经朝着霍璟走去丢下一句:“我们不是去玩,不和陌生人结伴。”
霍璟手上拿着一串绿松石,看见佐膺走来便问他:“这串怎么样?”
佐膺瞟了一眼说道:“你喜欢就买。”
霍璟便问老板多少钱,老板摆了个八的手势报道:“八千。”
霍璟侧头看向佐膺,佐膺笑了笑突然问道:“你脖子上的老珠子多少钱?”
藏民微微愣了一下摆摆手:“不卖不卖。”
佐膺便收回视线看向霍璟:“你还喜欢哪些?过了这个村再往前就什么也没有了,喜欢就多买点。”
霍璟掂了掂手上的绿松石:“你付钱?”
佐膺唇边溢出一抹笑意:“让你买就买。”
霍璟又拿了几条手串,两条项链,还顺带帮云烟也拿了两条,想着反正以千面接案子的本事不差这点钱,结果霍璟拿好走到旁边,看见佐膺一共就抽了两张一百的递给老板,和老板说了几句藏语,藏族老板嘀嘀咕咕接了过去,佐膺站起身回过头对霍璟说:“走吧。”
霍璟完全看傻了眼:“你就给他这点钱啊?”
佐膺理所当然地说:“不过是些工艺品,我给的够多了。”
霍璟看着手里一串串的珠子突然一阵憋屈,佐膺笑着对莫忧离说:“你自己逛吧,我和霍璟去那边。”
莫忧离“哦”了一声便走开了,佐膺将霍璟拉到一座木屋旁,那里有台自动贩售机,他投了钱按了两下,突然掉下来一盒东西,他弯腰把东西取出回身看着霍璟,顺手把东西扔给她:“放你身上。”
霍璟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盒套子,她立马又朝他扔了过去:“又不是我用。”
佐膺便直接放进上衣口袋里朝她几步走去,擡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将她按在胸口,他的头顶是漫天星海融进他漆黑的眼眸,那温热的呼吸萦绕在霍璟的鼻息,让她身子有些发软,听见佐膺低柔的声音:“我让红毛问过了,这里可以洗澡。”
她早上不过随口一句话,他便开了一下午的车带她来这里,霍璟虽然面上平静,心里却荡漾着异样的情绪,随后说道:“那回去吧。”
佐膺牵着她往住宿的地方走去,那是几家藏民合弄的客栈,三排两层的木房围起来,走入院中,中间有一块空地,和一些石凳子,大约有几十间房。
没想到刚才集市上碰见的旅行团的人也住在这里,此时正聚集在院中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声音挺嘹亮:“哪有导游说的那么夸张,你们不知道阿里的神山冈仁波齐,圣湖羊卓雍措吗?美得很!”
霍璟的脚步突然顿住看向那个男人:“冈仁波齐?”
那个男人说:“是啊,冈仁波齐是神山,传闻是世界的中心,至今都没有人能登得上冈仁波齐峰。”
霍璟站在原地,有种细微的颤栗在血液中流淌,佐膺碰了碰她:“怎么了?”
霍璟收回视线:“没什么。”便跟随佐膺上了二楼。
谢云烟吃了药躺下了,吴山和红毛靠在走廊上抽着烟看着楼下,莫忧离在他们后面回来了也进了屋。
这里所谓的能洗澡并不是有什么淋浴的地方,而是有个大木桶,可以烧热水倒在里面,虽然很麻烦,但霍璟还是坚持要洗,不过倒水动静很大,佐膺便说:“去我们房间洗。”
霍璟点点头,拿了干净的衣服走进佐膺房间,佐膺已经帮她把热水放好,整个房间热气腾腾的,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过身勾起嘴角:“要我陪你吗?”
霍璟将外套拉开扔在一边看着他:“你说呢?”
佐膺眼里溢出笑意打开门走了出去,吴山递给他一根烟:“车子还没动,很可能在等人,外面有动静吗?”
佐膺也正是有此猜测,刚才才会特地出去转一圈,这里是进入阿里无人区最后一个落脚点,如果他们锁定的那辆越野车真在等人,这里就不一定太平。
佐膺接过烟顺手点燃:“应该没有。”
两人便不再说话,看着楼下那些游客闲聊,各自抽着烟。
身后房间里传来沐浴的香气,透过木门传进佐膺的鼻息,让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红毛和吴山闲聊,他也没搭话。
倒是屋里的霍璟突然喊他:“佐膺,进来一下。”
吴山和红毛的声音戛然而止,都朝佐膺看去,佐膺干咳了一声掐灭烟打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