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佐膺回来了,莫忧离一夜没睡,看见佐膺回来急得搓着手。
佐膺朝霍璟的帐篷看去,当看见空荡荡的帐篷时心口一滞回身盯着莫忧离:“人呢?”
红毛躺在车上呼呼大睡,车门突然被打开,他还在熟睡中就被佐膺拖下车狠狠扔在地上,顿时把他摔醒了,佐膺蹲下身提起他的衣领目光嗜血:“我叫你把她看好的呢?”
红毛很少看见佐膺这副表情,也有点懵:“看好了啊,她自己要走的,我又没赶她走!”
空气仿佛凝结,佐膺浑身笼罩着一股寒气,声音低沉得可怕:“看好?这叫看好?”
红毛擡起头说道:“我提醒她外面危险了,她自己背着包走了,关我屁事!”
佐膺一把松开他,掏出手机就打给霍璟,然而铃声却近在耳边,红毛有些心虚地掏了出来,佐膺怔怔地看着那只手机,那一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爬上他的心头,他阴沉地问:“什么时候走的?”
莫忧离在旁小声说道:“你走后没多久。”
四个小时了!佐膺狠狠将手机握在掌心,仿若要捏碎一般双目猩红:“小璟身上没有手机,万一遇到事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周广,我当你是兄弟,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女人!”
莫忧离也从没见过佐膺语气如此可怕,他拉开车门,车子在泥土地上狠狠打了一个转朝着霍璟消失的方向奔去…
那时货船沉了,佐膺不可能丢下莫忧离,但也不愿霍璟跟着他送死,他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他十几岁就在外闯荡,从小扬言生不进医院死不进棺材,但那次他带着高烧死里逃生后,大病了一场,最终被擡去医院躺了几天,他稍有意识后就开始调查霍璟的行踪。
知道她平安到家,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同时,他也得知了霍璟的身份,相识一场,想着各自安好,便没再去打扰她。
不曾想她找上了门,湿地相遇,他从来没有感觉对一个女人似曾相识到,她的一个眼神便知道她心里所想。
她遇害的那个晚上,当看见她瑟瑟发抖蜷在角落,佐膺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可那时的他暂且还能用理智控制着内心无法压抑的情感,直到霍璟在他面前脱掉婚纱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他想要这个女人,彻头彻尾!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来没想过她是寄灵体,最初短暂的震惊过后,他便知道不管她是寄灵体还是什么妖魔鬼怪,他都不可能放下她!
他一生漂泊,遇过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女人像霍璟这样,似沙似水,从指尖溜走,拨弄心弦,却怎么也握不住,她从不依赖任何人,孑然一身,就好像她随时会消失在他的世界,吝啬留下任何痕迹。
这种害怕失去的恐惧让佐膺把车子开得快要散架,可最终,荒芜的大地找不到她的身影,大片的光亮从天边升起,佐膺深锁的眉间是散不去的愁绪。
他突然把车子停住,望着四周无边无际的原野,世界仿佛没有尽头,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猛地转圈把车子往回再次开到藏民居住的地方!
那些追着他们过来的人一大早便离开了,佐膺再次回到米玛家问霍璟有没有回来过,米玛和他老婆说没见过。
佐膺冲出帐篷的时候正好撞见从外面回来的次仁央拉,他没有停留再次拉开车门,次仁央拉却追了出来问佐膺:“你去找霍璟吗?”
佐膺指节顿住:“你见过她?”
次仁央拉点点头:“她天没亮就来找我了,让我借给她一套藏服。”
佐膺的脑袋嗡得炸掉了,他脑中出现了一个可能性!
次仁央拉看见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迅速拉开车门就开出了草原,车子再次驶上那条无人的公路,油表已经开始报警,佐膺却根本顾不得那么多。
他眼里的光阴沉得吓人,像有一场恐怖的山雨之势,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姑娘像霍璟这样倔强,倔强得让人心疼!
霍璟天没亮就回到藏民住的地方,她看见了一辆陌生的越野车,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趁着夜色偷偷把达瓦骑走了,连夜赶路,从天黑到天明,骑了两个多小时才远离藏民居住的草原,将达瓦藏在树丛中,走到公路旁静静等待着。
她需要一辆车离开这里,但她不可能把佐膺的车开走,正好送上门一辆,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她不能在藏民住的地方动手,万一出问题便会牵连那些无辜的藏民,保险起见只能先离开那片藏区。
好在那两个人动身比较早,没等多长时间就看见一辆越野车朝她开来,霍璟赶忙站起身伸出手。
这条路通往阿里无人区,经常会有进藏的旅行者寸步难行在路边搭车,霍璟身上披着鹅黄色的藏服,像一个热爱藏文化虔诚的旅行者,衬着她白皙的肌肤晶莹似雪,在初晨的暖光下美得挪不开视线。
两人看见就她一个女人便停下了车,鹅黄的藏袍让她看上去柔软姣美,毫无攻击性,她鼻子冻得红红的有些委屈地说和男朋友一起进藏的,半道上他们吵架了,能不能让他们带她一程。
她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让两个男人用藏语骂了一通她男朋友不是好东西之类的,就主动把她的包拿上车。
窗外的微风打在脸上,霍璟怀里抱着那个热水袋神色有些飘渺地望着窗外,副驾驶的男人右脸颊上有一道不深的疤痕,浓眉大眼看上去一脸凶相,不时回头对她露出笑意,霍璟缓缓收回视线看向他也对他笑了笑。
他侧头对开着车的卷毛男人用藏语交流了几句,随即两人发出一阵笑声。
中途停了两次,一次给水箱加防冻液,还有一次其中一个男人下去方便了。
一开始两个人还有些提防她,但她一直安静地坐在后面,两人慢慢开始对她松懈,也找她闲聊一些有的没的,但两人始终对目的地守口如瓶。
一直到了下午,车子再次停在路边,卷毛熄火拔了车钥匙顺手塞进右边裤子口袋内,这次霍璟下车伸了伸胳膊,其中一个男人拿了块饼递给她,她接过饼的时候看见副驾驶的车门边露出一把枪的手柄,她赶忙撇开眼神走到一边小口小口吃着。
副驾驶的男人随便吃了几口到旁边方便去了,霍璟擦了下嘴几步走到卷毛身边,笑着问他:“你多大了?”
卷毛回身看见她有些懒懒地靠在副驾驶的门边,微风撩起她的短发,亮黄色的藏袍让她看上去明艳动人,有种说不出蛊惑,他笑着说:“35了,你呢?”
霍璟晃着衣服上的装饰发出叮叮当当脆耳的声音,像一口脆桃咬在口中,撩拨得人心痒痒的。
“在我们那里随便问女孩年龄是不礼貌的。”
她轻轻一拽,藏服前的系带突然开了,面前粗旷的男人眼神有些游移,霍璟勾了下眼尾:“不过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说完伸出食指对他勾了勾,也瞬间勾走了男人的心魂,卷毛男人立马笑着凑过去,霍璟的手往他口袋里一勾,男人还没碰到她,腹部猛然被蹬了一脚,他刚反应过来一把枪已经对准他,霍璟毫不留情地按下扳机,一枚子弹就打在他脚边,卷毛男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去,嘴里大喊着,另一个男人提着裤子就冲了出来。
正好看见霍璟关上副驾驶的门,将他们的包从车窗扔了出去,又对着窗外开了一枪,逼退了他们,跨到驾驶座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徒留两个男人一脸懵逼的在风中凌乱。
霍璟看了看倒车镜中越来越小的人影,嘴角上扬打开天窗调整了下椅背一路疾驰,然而还没开多远,突然看见前面有团黑色的东西冲了出来,她吓了一跳猛地踩下刹车,身子往方向盘撞去,赫然看见坐在马背上满脸阴郁的佐膺。
霍璟的心忽然提了上来,迅速反应过来再次踩下油门就打算绕过佐膺,她往左开,佐膺就驭着达瓦往左,她往右打方向盘,佐膺一拉缰绳立即调头堵住她右边的路,她心一横,踩下油门朝他撞去,她不信佐膺不会让!
然而佐膺背脊挺直坐在马背上沉静地注视着她,车速越来越快,他却纹丝不动,身下的达瓦感觉到危险,甩了下尾巴擡头叫了一声,佐膺擡手拍在它身侧,达瓦立即安静下来。
眼看车子就要撞上他,佐膺牢牢盯着车中的霍璟,四目迸发间,霍璟额上渗出薄汗,最终一脚刹车,轮胎在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车头贴着马身停了下来。
霍璟拉开驾驶座的门,佐膺长腿一跨跳下马背几步走到她面前,将她往车门上狠狠一按,眼里似燃着无边的大火死死盯着她:“跟我回去。”
霍璟昂着下巴不肯屈服:“不回!”
佐膺的怒火在胸中翻腾声音里充满危险:“你就这么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
霍璟的身体被他强势地压着,他的气场排山倒海地笼罩而来,霍璟很少见过佐膺发这么大的火,她侧头看见达瓦喘着粗气微微吐着舌头,这匹马的体力她很清楚,只有佐膺拼了命的挑战它的极限才会让它累成这样。
霍璟垂下眼眸说道:“我有我必须走的理由,我的命本来就是在刀尖上,与其小心翼翼的过活等着那天,我情愿豁出性命去博一个前程,这是我的选择,和任何人无关!
佐膺,如果八年后我的结局还是一样,我情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佐膺一手环住霍璟的腰将她抗在肩上:“由不得你。”
霍璟惊呼道:“你干嘛啊?放我下来。”
佐膺从车里拿出她的包回身看了一眼,远处有两个很小的人影朝这个方向走来,佐膺二话不说把霍璟的背包甩到达瓦背上,又回身不知道在车后捣鼓了一下什么,扛着她就上了马,一手把霍璟按在怀中,一手控制着缰绳,马身立刻朝着公路旁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