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璟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但佐膺知道她不是羞涩,是被冻的,果不其然她接下来挑起眼皮缓缓眨了一下:“是他觉得我漂亮,还是你觉得我漂亮?”
佐膺嘴边挂着淡笑不说话,霍璟便把身子向后仰了一点,领口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佐膺里面穿得单薄,立马感觉到一阵寒意,他对达瓦使了点小动作,黑马前蹄突然微微擡起,霍璟猝不及防栽进佐膺怀中牢牢抱着他结实的腰,看见佐膺眼里全是得逞的坏笑。
每次他这个表情的时候,霍璟总会想到纯纯,想当初佐膺用纯纯的身份,各种正大光明地看她换衣服,跟她勾肩搭背的,她就一阵憋屈,不禁把冰凉凉的手从他衣摆处钻了进去,滚烫的温度立马覆盖而来,却让佐膺挺了挺背低头直勾勾地看着她:“规矩点!”
霍璟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移到他的腹上顺手捏了捏,特暖和像个小把手,她干脆将手挂在他腹肌上,只不过达瓦不停小跑,霍璟的手不时往下滑,下方太敏感,佐膺一手松掉缰绳,达瓦逐渐慢了下来,缓缓走着。
佐膺用空出的右手横在霍璟腰间忽然倾身将她压在马背上,目光逐渐染上一层灼热:“想了?”
霍璟的腰很柔软的向后仰着,被佐膺握在掌间,他的目光让霍璟有些不自然,别开眼神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我变成怪物把你啃了。”霍璟就势伸长脖子假装咬他,却被佐膺突然覆盖上来的唇封住,他轻轻吻了一下停在她眼前:“你想啃就啃吧,反正我这身肉也没什么用,拿来喂猪挺好。”
霍璟想擡手打他,却发现手埋在他的腹部,根本拿不出来,她略带焦急的眼眸,有些小女人的不屈不挠,看在佐膺眼里却多了几分柔情,他忽然将她捞了起来有些认真地看着她:“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霍璟擡起眉用眼神询问他,他再次环住她拉紧缰绳下巴微扬,目光深沉:“去了就知道了。”
马身调转回头再次向着回去的路小跑,太阳燃着了大地,万物苏醒,落在他们的身后,冷风依然强劲,霍璟干脆把脸埋在佐膺的胸前,暖暖的呼吸落在他的心口窝,让他唇角不自觉轻轻扬起。
快骑回帐篷那时,佐膺放缓了速度,拉开衣服拉链,将霍璟又反过来坐好,没一会就停下了马,霍璟记得这个帐篷的花色,正是佐膺昨晚带着他们来的地方。
佐膺下了马,将手伸给霍璟,霍璟看都没看,长腿一跨自己跳了下来,佐膺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帐篷的门两边撩开,佐膺走到门边对里面喊了声:“米玛。”
屋里很快走出一个大胡子男人,把他们请进屋,佐膺用藏语和他交流了几句,那个大胡子点点头。
佐膺便回身牵着霍璟往里走,这间帐篷很大,被隔成了好几间,绕过类似客厅的地方,佐膺带着她拐向右边那间小小的屋子,一进去霍璟就被屋里彩色的装饰吸引了,墙上挂着的都是珠珠串串,窗外的风吹进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些异域梦幻的感觉,屋里还有张床,一看就是个藏族少女的屋子。
霍璟打量这间房的时候,佐膺已经走到最里面回身对霍璟说:“来。”
霍璟这才将视线落到房间里,那里有个小台子,放着一张黑白照,霍璟几步走到佐膺身旁看着那张照片,浓眉大眼的少女,长得很标志,头上戴着藏族的头饰,梳着小辫子,有些腼腆的对着镜头,十分好看,岁月静好的年纪,和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倒是有几分相像。
佐膺低头看着霍璟的手,缓缓牵住攥在掌心,他的眼里盛着化不去的沉痛盯着照片中的女孩:“她是霍璟,带她来见见你。”
霍璟的眼神从照片中移向佐膺:“她就是洛桑?”
佐膺没有说话,深皱的眉宇安静地看着照片,却又好像透过照片看向很远的地方。
霍璟陪他站了一会,他攥着霍璟说:“我们出去吧。”
霍璟转身时衣服擦过墙上的珠串,带起一片碰撞,她伸手触碰了一下随着佐膺出了屋子。
红毛也被人喊来吃饭,莫忧离没来,听说有高原反应,吃了药在屋里歇着。
米玛一家盛情款待,弄了很丰富的菜肴,摆得满满当当的,也来了很多不认识的藏民,红毛虽然不懂藏语,倒是很自来熟,用怪腔怪调的普通话和他们瞎扯,佐膺和米玛坐在一起说着话。
席间,很多人都好奇地打量霍璟,霍璟吃饭很秀气,啃猪蹄都能啃出一番风韵来,红毛笑呵呵地凑过去:“霍老妹儿,人家西藏哥们说我们那的姑娘生得细皮嫩肉的,就是好看,你给我们市争光了。”
霍璟放下猪蹄擦了擦手说道:“我刚才见到洛桑了,在里面那屋。”
红毛一口青稞酒差点呛着:“她不是挂了吗?”
“遗照。”
红毛才伸着脖子舔了舔嘴:“麻烦你讲话别大喘气啊,大白天的。”
霍璟擦完手侧过头:“为什么这里人看我眼神都怪怪的?和洛桑有关?”
霍璟向来很敏感,红毛喝了几杯青稞酒话也多了起来:“你不知道,洛桑当年要是没死,我佐哥就是这里的准女婿,指不定娃都一群了。”说完凑到霍璟耳边:“听说大婚前的几天遇害的,当时嫁衣就在身边放着。”
霍璟的手微微顿住,撇向佐膺,他正扭过头没注意到她。
米玛的老婆正好端了一碗热乎乎的酥油茶走到霍璟旁边对她说:“恰通,恰通。”
霍璟再次看向佐膺,佐膺回过头说:“让你喝茶,尝尝看。”
霍璟接过对米玛的老婆点了下头以表谢意,这位应该就是洛桑的母亲,虽然自己的女儿差点要嫁给佐膺,但她对霍璟并没有很冷淡,反而从霍璟一坐下来就很热情地招呼她,怕她吃不惯藏地的菜肴。
霍璟能感觉出来他们对自己小心翼翼的,生怕怠慢的感觉。
酥油茶她倒是喝过,但这里的酥油茶味道似乎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入口很鲜的感觉,一般霍璟不喜欢吃的东西,一小口就会丢下,佐膺见她喝了大半就知道她喜欢便开口说道:“她们自己做的,味道要比外面的地道一些。”
霍璟放下碗擡头时,正好看见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彩色的画,图案纹样繁密华丽,她凝神看了一会突然站起身朝那幅画走去,赫然看见画中神明的神态样貌似乎有些眼熟,佐膺喊了她一声:“小璟。”
霍璟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看见佐膺问她:“怎么了?”
霍璟指着身后的画:“这是什么?”
“唐卡。”佐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因为这里的藏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挂唐卡在家里。
然而霍璟却有些急切地说:“这个一般是从哪里来的?”
佐膺看了她一眼,倾身用藏语和身边的米玛交流了几句,随后擡起头:“米玛说是从附近的小寺庙请来的。”
“我要去一趟!”霍璟说得坚决,佐膺又和米玛说了几句话,随后对霍璟道:“过来吃完再去,地方不近,要开车。”
霍璟便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一边,等大家吃完了才巴巴地看着佐膺,佐膺被很多人拉着说话,一时像脱不开身的样子,红毛喝大了,说下午回去躺一会。
霍璟有些等不及了,走到车旁干等着,不一会佐膺从帐篷里出来,看见霍璟站在烈日下晒着太阳,将车钥匙扔给她提着嗓门喊道:“晒黑了没人要。”
霍璟擡手接过车钥匙怼了他一句:“敢不要!”
佐膺清朗地笑了两声走过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将车子开离那片草原,霍璟问他多远,他说:“你可以睡一觉。”
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但霍璟并没有睡意,那条公路像蔓延到世界尽头,两旁辽阔的草原,他们的车子在天地间变得十分渺小,白云就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粗旷而雄伟的景色,深深征服着内心,汹涌澎湃。
霍璟侧头望着身边的男人,他深邃立体的轮廓精致得像画,单手扶着方向盘有些慵懒地回看了她一眼,霍璟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多大来这的?”
“十七八岁。”
“为什么会来这?”
佐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说:“跟着驻藏部队到这,待了快四年。”
“来干嘛的?”
“保护一批考察队到藏区工作,因为地理环境恶劣,经常要进无人区作业,那时吴山是我战友。”
佐膺提到吴山,眼里的目光沉了几分,从旁边拿出墨镜卡在脸上,不知道是挡住刺眼的光线还是遮住复杂的眼神。
霍璟回过头看向辽阔的前方伸直了双脚:“后来出事了?”
佐膺闷闷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车里有些窒息的安静,佐膺打开了破皮卡的音响,里面放着一首老歌,张学友的秋意浓。
“怨只怨人在风中
聚散都不由我
……”
霍璟的心口始终像梗着块石头,不太舒畅的感觉,不再说一句话将头撇向窗外。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拐出公路,按照路边的指路牌找到扎戈寺。
佐膺将车子停好,寺门不大,门前被扫得很干净,寺内很安静,门前有个放生池,还有一些石像,看上去都有些年代了,被风化得很严重。
小庙隐山后,布局规整,很古朴,大概也就附近的藏民会经常来,并没有什么游客,免费对外开放。
走入寺庙内还可以看见远处有个高台,霍璟的眼神看过去问道:“那里是喇嘛修禅的地方吗?”
佐膺立在原地朝那处望去,把墨镜从脸上拿了下来:“那里是天葬台。”
霍璟便不再多问说道:“我想见一见这里的住持。”
佐膺朝里走去,询问穿着红色袈裟的喇嘛,霍璟等在一边,那个喇嘛听说他们要见住持,盯他们分别看了一眼对佐膺说了一句话,佐膺皱了皱眉不知道和他交流了什么。
一会后走回霍璟面前问她:“一定要见吗?”
霍璟坚定地点点头,佐膺有些犹豫地说道:“那个喇嘛说住持除了藏民,不接待外人,如果真的想见,要看缘分。”
霍璟拧起眉:“怎么看?”
佐膺语气低沉:“上天葬台禅坐。”
霍璟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