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五点半,天色依然笼罩在一片黑茫茫之中,红毛穿得跟球一样蹲在商务车门边整理箱子,莫忧离坐在副驾驶对着电脑,佐膺躺在中间的椅背上闭着眼,整个人隐在黑色冲锋衣内。
红毛不时喊道:“佐哥,咱们去找人,又不是探险,你带这些登山杖、冰锥、防潮垫、岩石钉干嘛?”
“让你带就带。”
不一会红毛又说道:“佐哥,这些直接寄去拉市吗?”
“嗯。”
“佐哥,你多少年没回去过了?”
佐膺没有回答,双臂抱在胸前,闭着眼仿若睡着一般。
红毛又叫道:“佐哥…”
佐膺这下睁开眼侧头瞪着他:“喊够了没?有完没完?”
红毛却看着车后:“不,不是,佐哥,你来看看。”
佐膺缓缓回头看去,微弱的天色边有个人迎着路灯大步朝这走来,大地的初光照在她背后,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佐膺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红毛走下车,霍璟穿着干练的短款黑色羽绒服,下身笔直的黑色紧身裤,完美的比例展露无疑。
脸上带着口罩,在离车子几步路时停下脚步,擡手将口罩滑到下巴处,露出没有任何修饰却精雕细琢的五官。
嘴边扬起淡淡的笑意:“背不动了。”
佐膺直到听见她的声音,仿佛才回过神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扯下她的背包甩在自己肩膀上,霍璟已经大步走到车门边对红毛和莫忧离说了句“早”就兀自上了车。
红毛挠挠头看着佐膺:“佐哥,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她也去啊?”
佐膺掠他一眼:“现在不就知道了。”
霍璟上车看见驾驶座的姑娘正回头好奇地盯着她,她也淡淡地回视了一眼,佐膺说道:“她是染红尘。”
这个姑娘霍璟见过,正是神通事务所那个怪异的前台小妹妹。
她回头侧了佐膺一眼:“染红尘,莫忧离,都是你取的?”
红毛在下面笑道:“我取的,看不出来吧,我年轻时候也玩过非主流,葬爱家族出来的。”
“……”看出来了,你的头发暴露了你。
染红尘一直盯着霍璟的脸看,突然就惊叫道:“我见过你,你不就是佐哥朋友介绍来谈业务的客户?”
佐膺也坐了上来撇了她一眼:“喊嫂子。”
说完将背包递给后排的霍璟,霍璟擡头盯他看了几秒,抿了抿唇接过背包,染红尘两颗眼珠都要看掉下来了结结巴巴地说:“嫂,嫂子好。”
红毛大笑着上车顺便把车门带上,和染红尘嘱咐哪些东西要寄过去,霍璟顺手把腰间的匕首塞了进去,撇过头双腿翘在最后一排悠然自得地躺着。
车子才开,佐膺便接到一个电话,嘱咐几句有什么情况随时和他联系便挂了,红毛问道:“吴哥会不会半道上甩了她?”
佐膺嘴角透着不易捉摸的弧度:“那你是没见识过她的本事。”
车子开到加油站,红毛下去加油,霍璟突然拍了下前面的靠背:“你居然让你妹跟着吴山?”
佐膺回过头来:“吴山给了你什么好处?”
霍璟有些慵懒地睨着他:“你担心可以把我扔下去。”
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精样让佐膺眯起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过头。
说来吴山和佐膺的关系一直让霍璟有些捉摸不透,两人之间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信任,和超乎常人的防备。
他们都想找到颠茄,但各自的目的却并不同,颠茄到底是谁?
霍璟微微皱起眉,车子再次行驶上路。
染红尘将他们送到机场,红毛和莫忧离寄存东西,霍璟先进去坐在登机口低头翻看着一些旅游攻略,面前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她顺手接过,佐膺把她手上的攻略扔到一边:“不用看了,活攻略坐在你旁边。”
霍璟没说话,擡头喝了口咖啡问道:“吴山说从狐貍那弄来两个地址?”
“狐貍死了。”
霍璟有些讶异的侧过头,佐膺双手交叠在身前很平静地说:“自尽的,吴山通过她的通讯录发现她近段时间招揽了很多人进藏,他和其中一个叫毛易平的人联系上了。”
“我们这次过去要想办法混进去?”
佐膺若有所思地说:“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们赶最早的航班飞到拉市,吃完中饭找了个旅馆,把地址发给染红尘,佐膺给那个毛易平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毛易平说路上耽搁了,让佐膺等他。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染红尘寄的东西到了,那人都没到,红毛一直心慌慌的,问血蝠给的信息会不会有问题,佐膺只回他一个字:“等。”
第二天中午那个毛易平倒是来了电话问佐膺在哪,说约个地方见面,佐膺直接报在火车站。
但是毛易平却说他那边过去不方便,让佐膺去浪热路找他。
红毛刚准备拦出租车,佐膺突然打掉他的手:“不急,我们先去租辆车。”
他们找了一家店租了辆破皮卡,把行李全捆好后,莫忧离便往毛易平报的地址导航过去,然而越开发现地方越偏,几乎开到了拉市的郊区。
停了车子后,佐膺再次给毛易平去了个电话,他的手机成了关机状态。
红毛下车问了路回来说:“那个人说的地方就在前面那个道口,太窄了,要么我们下车走进去?”
佐膺蹙起眉沉思了一瞬对红毛说:“开进去。”
红毛上车后小心翼翼地把车子往里开,幸好这附近没什么人,也没有会车啥的,车子很快开进道口,有一排挂着出租屋的平房。
两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蹲在房门口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佐膺扫了一眼对红毛说:“我一个人下去,你把车调个头,不要熄火。”
然后看了眼霍璟把她的身子往下压了压,霍璟凑到皮卡窗户边,看见佐膺朝那几个男人走去,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人五官立体,满脸凶相,蹲在地上擡头看着佐膺并没有站起身。
霍璟的目光不自觉移向他们身后的房里,忽然看见窗边有什么亮光一闪而过,她大喊一声:“佐膺!”
她的声音几乎和那枚子弹同时飞出,“砰”得一声,红毛手上的烟直接抖掉地上,拨着档位一脚油门就往外开。
佐膺大概早感觉出不对劲,身子往后一斜,那几个男人突然站起身就朝他跑来,屋里的人冲了出来,一连串子弹落在车后,霍璟猛然回头,一颗心全悬在了心口。
佐膺狂奔到车边扒住皮卡一跃跳上后斗,刚趴下,皮卡后面就噼里啪啦落上一串子弹的声音,车子猛地一斜。
把霍璟的身体甩向另一边,她赶忙扒住车门说道:“右后轮爆了!”
红毛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踩下油门把车子狠狠轰出道口就朝着右边的路狂奔!
很快后面就有车追了上来,佐膺敲了敲后窗玻璃,霍璟回头看去,他做了个开窗的手势,霍璟立马会意他要干嘛,瞪大双眼看着他,佐膺对她点了下头,让她放心。
霍璟深吸一口气打开侧面的窗户,立马退到另一边让开位置,佐膺就这样在高速行驶中,从皮卡的后斗爬进车内,霍璟紧张地看着他,他一进来就对红毛说:“后面去。”
说完一脚踩到前面控制住方向盘,红毛从他身侧钻到后面,两人在行驶中迅速换了位置,莫忧离冷汗直冒。
佐膺突然将车子开进一个小道内,红毛叫道:“佐哥这前面不像有路啊!”
眼看前面一堵围墙,佐膺却并没有停下车速,喊了声:“扶好!”
说完猛地将车子往左一打直接开进了一户人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穿过这家的大院子,居然是另一条路,佐膺没有走大路,又直接将车子开进一条小路,大约开了半个小时,确定后面的车子没有跟来,才将皮卡停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对莫忧离说:“下车,换胎!”
然后转头对霍璟说:“你在车上,别下来。”
右后胎完全报废了,莫忧离撸起袖子就架上千斤顶。
红毛跳下车对佐膺说:“我们是不是被血蝠阴了?操他娘的!”
佐膺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霍璟从车里看见他表情严肃,和电话里说了几句又走了回来:“拉市不能待了,胎一换上我们就得走,而且不能走大路。”
“卧槽,这是掉进狼窝了,这鬼地方我们能去哪?”
佐膺回头扫了眼霍璟拍了拍红毛:“不会让你风餐露宿,上车。”
佐膺亲自驾车,开了足足八个小时,中途一刻也没有停歇,霍璟撑到晚上,睡了一小会,醒来时发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穿梭,车灯前面照射的远处有零星的帐房。
越往里开,那种藏族风格的帐篷越来越多,车子放缓速度行驶在帐房之间,刺眼的车灯让有些藏民探出身子朝外张望。
最后停在一处牛毛黑帐篷前,佐膺下了车,关上车门,帐篷里走出一个小姑娘好奇地盯着他,他缓缓走到车前,车灯照亮了他的身影,那个姑娘眼里的好奇变成了狂喜喊道:“阿妈,阿爸,佐哥回来了!”
说完上甩着长辫子就朝佐膺跑来一把扑进他怀里大哭。
帐房里走出两个藏民男女,看见佐膺后都有些震惊,佐膺拍了拍怀中的小姑娘,擡头看去,妇人打扮的藏民迈开步子走到佐膺面前,立马红了眼:“总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