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五个字从唐楚楚口中说出来后,她周围一圈瞬间安静了,然而远处的萧铭并没有听清,还拿着话筒很嗨地喊道:“楚楚你说什么?”
唐楚楚垂下视线深吸一口气:“我们离婚了。”
寂静,除了背景音乐还在不适时宜地唱着“来左边儿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儿画一道彩虹…”
整个包间都陷入诡异的寂静,赵倾半低着头没有出声,长长的睫毛掩荫着眼里的神色,让人看不大清。
萧铭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跟没事人一样走过来将赵倾拉到了另一边,顺带岔开话题,其他人才如梦初醒地找酒,找话筒,找薯片,总之,都装作很忙碌的样子。
孟广德在吃惊过后,很快也恢复自然,态度比刚才似乎更加积极了,还主动要加唐楚楚的微信,一点都不遮掩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赵倾在包间另一头侧眸看去,唐楚楚匆匆和他对了一眼,有些心虚,但是心虚过后又气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婚都离了,难道加个老校友微信还要看他脸色吗?
当即唐楚楚就掏出手机,“嘀”得一声添加成功,等她再擡头朝赵倾看去时,他已经收回视线。
今天这场子是萧铭组织的,萧铭是赵倾他们宿舍家庭条件最好的,大学时期就一副二世祖的嘴脸,周围常年窝着一帮男男女女,赵倾比唐楚楚大两届,今天自然也来了不少他们那届的学姐。
虽然这些人当初没有唐楚楚那么高调地追求赵倾,但赵倾作为当时宁大颜值智商双在线的风云人物,暗地里喜欢他的姑娘不在少数。
猛然听说从前的男神居然离婚了,这帮女人八卦的心显然按耐不住了,几个人坐在角落嗑着瓜子,聊着聊着语气就有点酸不拉唧的。
“UCL精英,标准海归优质男,竟然跟他离婚了?简直不敢相信。”
旁边人插道:“听说一回国就被军总院直接要了过去进了外科,这绝对是支潜力股啊,以后保证不得了,那位虽然家庭条件还说得过去,自身也就二半吊子,居然不知足。”
另一个嘲讽着:“当初追人的时候那个劲头,现在追到手就不稀罕了呗,不知好歹。”
离她们半米开外正在点歌的刘佳怡本来还在忍,当听到那句“不知好歹”后,当即就没忍住,爆脾气立马上来了,几人没有点名道姓,刘佳怡也不挑明,转头就骂道:“你爸不举还不准你妈离婚啊?”
霎时间,包间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因为…刘佳怡在骂人的同时还顺带点了“暂停”按钮。
结果那群姑娘齐刷刷地看向赵倾,脸色经历了一番赤橙红绿青蓝紫后,仿佛瞬间理解了唐楚楚的处境,顺带用一种万分同情、惋惜、痛心疾首的眼神盯着赵倾。
再糊涂的人,看见这群人的眼神,联想刚才刘佳怡的话,似乎也瞬间参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绝对是秘密,惊天大秘密,以至于一包间的男男女女都张着嘴,仿佛下巴要随时掉下来的节奏。
坐在吧台边的赵倾皱了下眉,朝唐楚楚丢去一道凌厉的眼神,当场把唐楚楚钉在原地,两个眼珠子惊恐得都快要掉下来了!
赵倾拿起手边的酒杯,缓缓转动着手腕,那双黝黑的眼里透出丝丝凉意,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唐楚楚,然后就跟他拿起手术刀时一样果决,将酒一口掀掉。
呵,不举?很好,看来某人是真健忘。
但是唐楚楚发誓她从来没有造谣过赵倾不举啊,冤枉啊,那绝对是非常六加一自己意淫的啊,原因很简单,以刘佳怡笔直笔直的脑回路来说,唐楚楚一个啥玩意没有的健身房带操老师,有什么好和人家牛逼哄哄的外科医生离婚的?除非赵倾不举。
气氛在一瞬间的诡异过后,随着音乐声再次响起,大家又假装哄闹起来,但每个人心里都在疯狂跳跃着,昔日宁大国宝级男神竟然那方面不行?
如此天大的消息不分享给舍友、学弟妹、学长姐,觉都睡不着。
萧铭黑着脸走到刘佳怡身后,狠狠掐了她一把低骂道:“你特么来砸我场子的吧?我哥们不行这事,你偷偷私信我就好,干吗昭告天下?谁不知道大学时期我和他关系最好?这么丢人的事,我不要面子的啊?”
“……”
唐楚楚心里憋屈,感情不顺就算了,就连摇个骰子基本也没赢过,人背起来真是喝酒都塞牙缝。
果不其然,在她喝了第N杯以后就被成功呛住了,才呡了一小口就咳得不行,孟广德倒是兴致越来越高,见唐楚楚呛到了,立马就上了手,拍了拍她的背,那手就再也没拿开过。
几声咳嗽以后,唐楚楚有种气息上涌的感觉,胃疼得绞在一起,根本顾不得孟广德的小动作。
却在这时,她手上的酒杯突然被人夺了过去,她边咳嗽边擡头看去,赵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单手拿着酒杯擡头干掉,冰冷地将酒杯往茶几上一扔,看向孟广德:“还打算灌几杯?我替她喝。”
说完强势地攥住唐楚楚的胳膊,将她一把拉到旁边,他长腿一迈坐在了孟广德旁边,又给面前的杯子满上了酒。
孟广德细长的单眼皮闪着颇冷的光,嘲弄地笑了下:“行啊,赵医生赏脸跟我们这些满身铜臭味的人喝酒,那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既然替人喝,按规矩,先干三杯。”
他说完,赵倾直接将杯中酒仰头喝干,随即又拿起洋酒满上。
唐楚楚就坐在赵倾的旁边,他身上那特有的淡淡消毒水味若影若现,她记得赵倾从不喝酒,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即使在家宴上,唐教授再怎么劝他酒,他也从不动摇。
他曾说过随时保持清醒的大脑是作为一个外科医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所以今晚,他为她破了戒吗?
唐楚楚脑袋晕乎乎的,只是傻傻地盯着赵倾一杯杯地将酒灌下肚,突然有种很想哭的冲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赵倾才为自己挡了几杯酒,就难受得快泪腺崩塌。
好在刘佳怡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在她快绷不住的时候将她拉出包间,并在女厕所门口给她上了一堂慷慨激昂的教育课:“你能再出息点吗?赵倾替你挡酒完全就是面子问题,男人都是这样,自己再玩腻的东西,也看不过眼刚丢掉就被别人捡了去,这叫尊严,你给我清醒点,他真在乎你还能冷落你几个月啊?又不是尼玛闭关修真,就是修真还有双修呢。”
玩腻吗?他还没怎么玩就腻了吗?唐楚楚真想哇得一声哭出来。
于是她终于被六加一骂醒了,捂着胃对她说:“我知道,好女不吃回头草,我不会再傻傻地贴上去了,你让我一个人待着,醒醒酒,你先进去。”
六加一再次确认唐楚楚OK后,便先进了包间。
她走后,唐楚楚把自己关在厕所隔间,抱着肚子蹲下身,疼得汗珠子顺着额头滴落,她以前从来没有胃疼的毛病,和赵倾生活的这一年里,他过得一直很自律,工作强度不大的时候,一日三餐和作息绝对按时按点,连同对唐楚楚的要求也是一样严格,所以这一年她的生活很健康。
自从两人分开后,她又过回了婚前熬夜、零食、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报应就来了。
但她不愿意在赵倾面前表现出这副脆弱的鬼样子,她都能想象出赵倾一定眼带嘲弄地奚落她这么大的人了,连日子都过不好。
想到离开赵倾的这两个多月,她的确连日子都不会过了,就像地球失去引力,一切都乱了套。
伴随着胃一阵阵绞痛,她难受地将脸埋在双臂间,那从刚才见到赵倾起就收住的泪腺还是决了堤。
终于等那阵胃绞痛好了些后,唐楚楚才走出隔间,脸色惨白地打开女厕的门,昏黄的走廊里,赵倾就这样立在不远处,手里夹着一根烟缓缓燃烧着,双腿被光影拉得修长,另一只手还提着她的小包包。
唐楚楚踏着高跟鞋朝他走去,赵倾侧过头睨着她,嘴角划过一个阴沉的弧度:“不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