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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兽皮的狐貍君 正文 第63章

所属书籍: 披着兽皮的狐貍君

    秦文毅做事雷厉风行,那晚和秦嫣谈过后,第二天就去了景仁找到校方沟通办理一些手续问题,又和国外那边联系安排。

    别说秦嫣一个17岁的小女生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晴天霹雳,就连远在外地的爷爷奶奶也特地打电话来劝自己的儿子。

    秦嫣才17岁,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东海岸这片土地,第一次离开家便是要去那么远的大洋彼岸,地球的另一端,秦文毅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他不知道把女儿送出去会冒着怎样的风险,女儿到了那边后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还这么小,就要独自去面对整个世界,陌生的种族,陌生的环境,可也只有这样才能断了她和国内的联系。

    秦嫣根本不知道那两天是怎么度过的,整个人都有种无力的飘忽感,就像在做梦一样,一直到了周六的下午,她才等来荣叔的车子,南禹衡并不在车上,她问荣叔去哪?荣叔只告诉她:“很快就到了,少爷在那等你。”

    车子向着红枫山脚下开去,可并没有驶上大道,而是沿山脚的一条土路直接向着山后拐去,秦嫣落下窗户有些好奇地看着四周。

    她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有条路,更不知道这条看似荒无人烟的小路可以通向哪?

    越往深处,周围的杂草越来越茂密,车子在泥土路上有些颠簸,秦嫣的心跳也慢慢加快,看着绿树环绕的泥土小道,秦嫣感觉似乎正在探秘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周围看似杂乱无章,不时还能遇到分岔口,荣叔却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拐了好几个弯,秦嫣才看见他们的正前方有一道生锈斑驳的铁门,乍一看,就像那种几十年前废弃的工厂大门,如果不是荣叔的车子正在往那开,秦嫣甚至觉得这里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

    然而神奇的是,车子开到近前后,荣叔打了个电话,居然有人从里面给他们开了门,于是车子便就这样驶了进去。

    一进去入眼的便是一些年久失修的吊机,还有很多看上去有些年代的废弃钢材堆得到处都是。

    车子从中间的水泥路开过,给人感觉这里最起码荒废了有二十年了!

    而再往里开,透过落下的车窗,秦嫣听到了海浪的声音,还有凉爽的风扑面而来,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荣叔停下车子和她说:“我不陪你进去了,看到那边的跳板了吗?从那里走进去,他在里面,你走得时候当心点,那个跳板有点不稳。”

    “好的,谢谢荣叔。”

    秦嫣拉开车门,入眼的便是一艘小型干货船,迎着海风秦嫣向着船边走去,她清晰地看见船身上漆有“Everblue”的字样,她看过这个字样,在…

    想到这,她不自觉擡起头,果不其然看见这个小港口的两边崖壁耸立,她一时有些失了方向感,不大确定上次是站在哪个地方俯瞰的这里,可神奇的是,她居然来了这个地方,这个有些神秘的私人港口。

    她踩着帆布鞋有些迫不及待地踏上那块不是很牢的跳板,如荣叔所说,一踩上去还摇摇晃晃的,脚底下便是不停翻滚的海浪,幸好她有了心理准备,往脚下看了一眼便快速跳进了船舱。

    船舱里面到处堆得都是破铜烂铁,就像拾荒老人的居所,秦嫣没有出声,在舱室里绕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便沿着楼梯爬到货船上面,顿时海风迎面,吹乱了她的短发,她似乎听见一声声的敲击声,就像有人在作业。

    她顺着声音沿着甲板侧面走去,绕过首楼赫然看见有个男人坐在地上拿着锤子正在敲打什么,每敲打几下还拧眉凑过去观察一眼,漆黑的星眸认真专注,身边散落了一堆秦嫣没见过的工具。

    她默不作声,就那样安静地站在远处,靠在护栏上望着他。

    秦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南禹衡,在她的印象中,南禹衡干净儒雅,终日与书作伴,活得清冷矜贵。

    而此时的他,穿着一身宽大的蓝色连体工作服,一双看上去挺厚重的卡其色工装靴,不修边幅地坐在地上,身上还沾了一些黑色的机油,看上去脏兮兮的,可他那专注的神色,清俊的容貌散发着一丝帅气的随性,竟看得秦嫣怦然心动。

    正在她入神之际,南禹衡头也没回地说:“看够了吗?”

    秦嫣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了?”

    “你一上船时。”

    秦嫣有些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南禹衡这时才放下手中的锤子,回过头扬唇一笑:“我能感觉到,过来,帮一把。”

    秦嫣几步走过去,南禹衡顺手抽过身边的焊接手套给她套上,对她说:“你帮我按下这边,我要把这个焊上去。”

    秦嫣见他都回身拿电焊机了,吓得缩回手:“不会吧,这个是不是会喷火花的那种?”

    南禹衡见她直往后躲,又跟变戏法一样从旁边找出一个防护面罩递给她,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秦嫣极其不情愿地接过撇着眼睛问他:“我能不能?”

    “不能,按好。”秦嫣只有戴上防护面罩,委屈巴巴地伸出手。

    这是秦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人修船,南禹衡罩着防护面罩距离很近,火星子全都喷在他的面罩上,可他依然稳当地握着电焊机,就像一个老师傅一样从容淡定。

    秦嫣透过防护面罩去看他,忽然很好奇地喊出声:“你怎么还会修船啊?”

    “兴趣爱好。”

    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了出来,秦嫣笑了,这兴趣爱好还真够特别的。

    于是秦嫣跟着南禹衡后面像个小工一样,被他使唤来使唤去,看着他终于把那一块修补好后,南禹衡才从地上站起来,带着一丝笑意对蹲在地上的秦嫣伸出手,秦嫣将手交给他,他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秦嫣望着他深邃的眸子忽然又变得心事重重:“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南禹衡却松开她蹲下身收拾了一番东西:“不急,待会再说。”

    说完他一手拎着工具箱,另一只手攥着秦嫣下了船舱。

    秦嫣跟着他回到了刚才的地方,南禹衡将工具箱往一个台面上一扔,带着她往里拐去,一直走到走廊另一边的门前,南禹衡直接将小门推开,秦嫣赫然看见这里居然像是个船员的单人间。

    有干净的床褥,折叠台板,单人浴室,还有一扇圆形的窗户可以看见远处的大海。

    她走到窗户边将头凑过去,那不大的圆形窗户里映出U型弯外的世界,碧蓝一片,晴空万里。

    南禹衡在她身后说:“想看待会带你换个地方看。”

    秦嫣回过身逆着光盯着他,眉宇间复上一抹凝重:“南禹衡,我有话要对你说。”

    南禹衡只是低着眸没看她,开口道:“过来帮我拉下拉链。”

    “唔…”

    秦嫣走到他旁边左右看了看:“拉链在哪?”

    南禹衡侧过身子,露出那件工装服的拉链,藏在右边腋下,从上一直能拉到下面,秦嫣拉开后,南禹衡张开双臂:“帮我脱。”

    秦嫣嘟囔着:“你是皇帝吗?”

    南禹衡用黑乎乎的右手点了下她的鼻尖:“这只手脏。”

    而后看见她鼻尖一团黑漆漆的,像只受气的小奶猫一样滑稽,南禹衡不仅低笑出声,秦嫣涨红着脸把他的衣服从肩膀上拽了下去。

    他里面穿着一件紧身的长袖T恤,倒将他精瘦的身材包裹住,那宽肩窄腰的轮廓透着成熟男性的诱惑,秦嫣低着头正好到他胸口,她大着胆子将脑门抵在他胸前对他说:“我找你是想告诉你…”

    南禹衡却一把推开她:“等我洗下手。”

    秦嫣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极了,他洗完手出来还顺便带了一条温热的毛巾,将秦嫣拉了过来,把她黑乎乎的鼻尖擦了擦。

    秦嫣眨巴着眼看着他仔细温柔的样子,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他把秦嫣擦干净后对她说:“想不想去驾驶台看看?”

    秦嫣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好奇:“可以吗?”

    南禹衡将毛巾往旁边一扔,有些霸气地说:“为什么不可以。”

    说完便拉着秦嫣走出房间,两人再次沿着过道上了楼梯,从甲板绕到驾驶舱,一走进那里,秦嫣忽然感觉前方的视线豁然开朗,她兴奋地跑过去看着那么多的按钮,左摸摸右玩玩,还站在前面握着船舵对南禹衡说:“我的南大副,你得听从秦船长的指挥,我们要发出咯!”

    南禹衡抱胸靠在后面笑看着她:“去哪啊?我的秦大船长。”

    秦嫣想了想声音有些飘渺:“去三年以后,我好想看看三年以后我们是什么样子的?”

    南禹衡放下手臂缓步走到秦嫣身后,张开双臂环住她的身体,将大掌覆盖在她的手上,带着她慢慢拨弄着船舵:“三年很快的。”

    秦嫣将背靠在他的胸前:“这里到底是哪?你为什么能进来?以前端木翊说这里是个私人码头,不会是你的吧?”

    南禹衡沉吟了一瞬说道:“查不到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嫣抓住他话中的关键信息,试探地问:“也就是…真的是你的啊?”

    南禹衡清浅地笑了笑:“用得着这么惊讶吗?这里又不是矿山。”

    秦嫣忽然感觉触碰到什么未知而庞大的力量,她转过身靠在船舵上看着南禹衡:“你上次和我说你奶奶除了你爸,还生了个女儿,那你亲姑妈在哪?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有什么姑妈?”

    “南佳姑妈啊,她在中东。”南禹衡提到她的亲姑妈,眼里浮上一层似笑非笑的暖意。

    而秦嫣听见中东,就更莫名其妙了。

    “她去中东干嘛?她为什么从来不来看你啊?”

    南禹衡微微擡起头看着远处的海际线,目光有些悠远:“我让她别来看我的。”

    秦嫣昂着头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南禹衡说:“我姑妈和我爸一样,都不让我爷爷省心,我爸毕了业跑去学开飞机,我姑妈更扯,大学就学得哲学,我爷爷一跟她说话就头疼,有次她坐邮轮遇见了一个中东的男人,两人聊哲学,聊理想抱负,反正就聊到了一起,下了船我姑妈就跟着那个男人嫁到了中东。

    我爷爷大发雷霆,说要找国外的黑手党灭了那个男人,后来黑手党是找了,也去了中东,才发现那个男人是个石油大亨的儿子,直接把我爷爷找的黑手党给灭了。

    我爷爷一看对方实力雄厚,也没办法,只能默认了这门亲事。

    我南佳姑妈比我爸幸运,起码她歪打正着,找到一个家世也算门当户对的,我爷爷拿她没有办法。

    我搬来东海岸后,南佳姑妈也想回来过,我劝她最好不要,我不想让其他人察觉出我和她还有联系。”

    秦嫣忽然感觉脑中有很多交织混乱的线全部纠缠在一起,却又越来越清晰,她突然有种从灵魂深处的震颤,不可置信地盯着南禹衡问他:“你搬来东海岸还那么小,所以…你从那时候就开始…”

    秦嫣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想了半天试探地说:“伪装自己?”

    她的记忆瞬间穿梭回小时候,那时的她没事就喜欢跑到南家缠着南禹衡玩,在她的童年记忆中,南禹衡只是一个邻家大哥哥,可她无法想象在她最无忧无虑的年纪里,南禹衡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乘风破浪,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她身边,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南禹衡见她认真的小脸,低下头凝着她:“我不能让人觉得我有依靠,南佳姑妈一旦回国,南家人就会对我有所警觉,他们怕我借南佳姑妈在国外的势力翻身,不得不防着我。”

    秦嫣忽然回过身看着这个破败的码头:“可你打算用这里干嘛?”

    “这里干不了什么,对谁也够不成威胁,但十个这里,百个这里呢?”

    秦嫣看着南禹衡的侧脸,清俊孤拔,勇谋坚毅,他也转过头看着秦嫣目光如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在燎原之前,我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在钻木取火。

    你看过木偶剧吗?再多的人物和动作都控制在那几根线之间,有朝一日当我掐住了南家几个核心命脉,他们即使手上的盘子再大,也得跟我合作,那时候我才能拿捏住自己的未来。”

    秦嫣嘴唇有些微微发抖,她问南禹衡:“你到底想干嘛?”

    南禹衡只是用一种很平静地眼神望着她,语气低沉:“夺回南家。”

    秦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南禹衡说得是“夺回南家”,而不是“重回南家”,也就是他最终的目标是南家家主之位,南家那深不可测的庞大基业。

    远处惊涛拍岸,潮起汹涌,烈日透过驾驶舱的玻璃刺进秦嫣的瞳孔里,她第一次看见南禹衡埋于心底的野心有多么庞大。

    她原本以为南禹衡只是在努力地摆脱现在的困境,但万万没想到,他正在利用现在的困境撒下更大的网,翻身做主。

    17岁的秦嫣,她的人生简单得如一张白纸,她从没想过一个和她同辈的少年已经开启了他的困兽之斗,在那些明枪暗箭,波诡云谲的大人之间急流勇进。

    似乎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下午,他们站在悬崖边上,秦嫣问南禹衡当年他爸的船怎么出得意外?

    当时的她也在南禹衡眼中看见了熊熊燃烧的野心。

    那时南禹衡对她说“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秦嫣猛然打了个寒颤扭过头去紧紧盯着南禹衡:“你爸妈…是南家人害的?”

    南禹衡漆黑的眸子盛着浓稠的哀痛,化不开,亦散不掉。

    一个人的心脏被摧毁得有多残忍,他的心就能有多隐忍,不是不痛,而是痛到骨髓,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酝酿,在叫嚣,在等待,等待着万潮汹涌的那一天!

    秦嫣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忽然之间全懂了,那一刻,她懂他的痛,懂他的恨,懂他的迫不得已,懂他的无可奈何!

    她转过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双手穿过他的腰间紧紧,紧紧地抱着他对他说:“南禹衡,我爱你。”

    海浪静止了,天空放晴了,万物归春了,她哭了,他笑了,泪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将她抱得更紧。

    他们从驾驶舱出来回到了那间舱室,南禹衡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小收纳箱,里面还有些矿泉水和饼干零食。

    秦嫣窝在他的小床上,南禹衡把箱子往她旁边一放,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湿了一大片的T恤,干脆一把脱掉挂在门上给它风干,有些无语地说:“你还真是水做的。”

    秦嫣一边拆开零食一边问他:“你是不是经常到这来啊?”

    南禹衡转过身坐到床边扭过头声音暗哑地对她说:“烦闷的时候会过来。”

    “那你现在很烦闷吗?”说着秦嫣将身体凑了过去。

    南禹衡睨着她娇俏的小脸,拖起她的腰将她轻柔的身体整个抱到自己腿上来:“有点。”

    秦嫣扔掉了手中的零食袋认真地看着他:“狐貍君。”

    “什么?”

    秦嫣嗅着鼻子带着哭腔:“我说你是狐貍君!大坏蛋,你早就知道我来找你干嘛了对不对?偏偏一直不让我说,带我看这看那,告诉我你远大的抱负和你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让我知难而退,你在赶我走…”

    南禹衡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这个世上,怕也只有他怀中的这个小女人,心思单纯得像山涧清澈珍贵的溪水,却又玲珑剔透,聪明善解人意,让人心疼。

    他伸出自己抱着她的双手问她:“你看我的手在干嘛?”

    “在抱着我。”

    “嗯,我抱着你就不能干其他事了,可我干其他事,你就得掉到地上了,我舍不得让你摔倒。”

    秦嫣“哇”得一声就哭了,像儿时一样,毫无征兆地哭了,竟然让南禹衡莫名想到他那时也是这样抱着小小软软的她,哄到半夜。

    秦嫣哭得稀里哗啦,含糊不清地说:“南禹衡我告诉你,你不要我,我到了国外我就找金发碧眼的帅哥再也不回来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南禹衡不自觉收紧了手臂把她牢牢抱在怀里,望着她湿润清澈的眼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双红润的唇泛着诱人的颜色微微颤抖,他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低下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霸道地占领着她香甜的美好,秦嫣的手攀上他的胸前,她感觉到南禹衡似乎比高中时更加精壮了一些,他身上透着属于男人那强大的力量,让她的目光有些涣散迷离,美得让人失神。

    南禹衡的吻从温柔到浓烈,他的手攀上她的背仿若要把秦嫣揉碎在自己怀中,声音沙哑炙热地对她说:“你从小在东海岸长大,除了同学和你哥身边那帮兄弟,没接触过什么人,等你去外面看过这个世界后,如果你依然没有改变主意,回来,到我身边。”

    他轻柔地吻干了她的泪对她说:“走的那天我不会去送你,你事先多了解那边的饮食和气候,把课程先熟悉一下,我想这些秦智会帮你准备,到了那里遇到事记得给家里打电话,不要硬抗,和陌生人相处留个心眼,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忘记吃早饭,再困都得吃,少吃点油炸食品和汉堡,小心变成大胖子,休息的时候自己学着弄点中餐,没人在你身边盯着你也不能总熬夜,头发别再剪了,长发更适合你…”

    “别说了…”

    秦嫣在他的叮嘱下早已泣不成声,她埋在他的胸口哭成了泪人。

    南禹衡轻叹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海浪微浮,船舱轻晃,他就这么安静地抱着怀中的女人,陪着她哭,直到夕阳西下,才把她从怀中拉了起来,替她洗了把脸,带着她离开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荣叔开着车,南禹衡和秦嫣两人坐在后排,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各自看着窗外,秦嫣只感觉很冷,东海岸的冬天都没有这么冷过,忽然旁边温热的大手伸了过来紧紧攥着她,她鼻尖酸涩扭过脖子。

    车子一直开到两家中间,秦嫣才回过头目光湿润依依不舍地看着南禹衡。

    南禹衡对荣叔说:“我们说两句话。”

    荣叔拉开车门走到一边,心里也同样难受,他看着南禹衡和秦嫣长大,从前秦嫣是少爷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也因为她的来到,才能偶尔在南禹衡脸上看见笑容。

    他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什么时候走进对方的心中,可这在荣叔看来,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然而当他刚知道这两人的心意,他们却不得不分开,荣叔也在隐隐的担忧,他担忧秦嫣走后,南禹衡脸上那本就罕见的笑容也会一同消失,他又变回孤孤零零的他。

    车内,秦嫣努力忍住自己快失控的情绪颤抖地说:“这是临走前我们最后一面吗?”

    南禹衡点点头。

    秦嫣没有哭,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好!那再见了,南禹衡。”

    她去拉车门,南禹衡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拽进怀中在她耳边低哑温柔地说:“再见。”

    说完松开她,探过身子替她拉开后座的门:“我看着你进去。”

    秦嫣最后在车中静坐了几秒,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直到进了家门也没敢回头看上一眼。

    秦文毅早就做了准备,所以秦嫣高二那年暑假就踏上了去波士顿的飞机。

    她走得那天早晨,芬姨一大早抱着个长盒子来到秦家,说也想去机场送送秦嫣,还特地跑到秦嫣房间把东西给她,对她说:“少爷让我拿给你的。”

    秦嫣在一堆箱子中探出脑袋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个盒子:“送别礼吗?”

    芬姨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让我给你。”

    秦嫣顺手接过打开盒子一看瞬时愣住了,那是南禹衡妈妈魏蓝的古琴,她伸出手摸着那杉木的纹路,眼里流出一丝温柔的欢喜,合上琴盒将这古琴带上了飞机。

    很多人去机场送她,除了秦家一家人芬姨,还有陆凡、端木翊。

    哭得最惨的是端木翊,在机场门口扒拉着秦文毅直嚎:“叔叔啊!你这个太不上路子了,你早说要把秦嫣送出国,我当年就直接跟我爸说出国留学了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通好气啊?你让我的心好痛啊!”

    秦文毅搂着端木翊的肩安慰他:“行了行了,大小伙子了,哭成这样别人都盯你看呢,丑不丑?”

    林岩和芬姨本来也挺伤感的,实在是端木翊哭得太惨了,搞得别人反而哭不出来了。

    秦嫣有些无语地拍拍他:“行了端木哥,你家反正有矿,你下次包个机直接飞来看我不就得了,不就十几个小时嘛。”

    她对他张开双臂,端木翊刚准备抱抱秦嫣,被秦智拎着衣领扔到了旁边,其他人倒都笑了。

    秦文毅和秦智将秦嫣送到里面,其他人在外面和秦嫣道别,她一一拥抱了他们,秦智拽着她的行李对她说:“走吧。”

    秦嫣点点头跟着哥哥后面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绞痛了一下,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四处寻找,就在要收回目光的刹那,她突然看见很远的地方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她认出了那是南家的汽车,纵使隔着人群,车辆,无数的行李,她依然知道南禹衡就坐在那辆车上,在看着她。

    她最后深望了那一眼,身影消失在了机场门口。

    飞机起飞,离开大地,穿越云层,消失在天际,没有挽留,没有送别,没有归期。

    天边的太阳冉冉升起,点燃了那无声的约定,待万物归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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